第4節
她婆婆為人掐尖要強,骨子里還重男輕女,對她的兩個女兒也鮮少有好臉色的,但是她男人是獨子,上輩子她婆婆活著的時候也替她帶了好幾年的孩子,著實讓她輕松了好一段時間。 婆婆性格不好相與,但是人不壞。 想著上輩子婆婆去世之后自己又要帶四個孩子又要顧著地里的奔忙,梁淑琴也體會道了吳秀芹上輩子的辛勞,于是笑了笑,柔聲道: “燉了挺大一只呢,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再說了,孩子這么小,又吃不了多少,媽你也辛苦了,等會兒你也多吃幾塊。” 吳秀芹搖頭:“我不吃,你多吃幾塊,你身體好了,我大孫子才有奶水喝。” 梁淑琴聽后沒有再勸,灶屋她還留著一只雞沒有煮呢。 雞rou雖然好吃,但是現在大家肚子里都沒多少油水,猛地一下吃多了可是要拉肚子的,所以剩下的那只雞她準備等兩三天之后再煮了吃。 除了雞rou,她還留了一塊豬rou,省著點也夠炒兩天的了,現在豬rou也是稀罕東西。 梁淑琴先幫父親盛了一碗飯,怕他舍不得吃rou,又往飯碗里挾了好幾塊雞rou。 “你自己吃,別管我。”梁安秉連忙擺手,接過碗就把碗里的雞rou分給兩個外孫女了。 梁淑琴無奈,轉而又勸吳秀芹吃,當然也是失敗了。 雞rou雖然少吃,但是他們兩個長輩再怎么饞嘴也不會和一個產婦搶吃的。 吳秀芹看著兩個孫女沒顧這些吃的開心,顧忌著親家公還在,到嘴的訓斥也就忍了下去。 一頓午飯下來,一盆雞rou也就只有梁淑琴和兩個小孩子在吃,梁安秉和吳秀芹只挑著燉菜里的白菜和蘿卜吃,豬rou都不太動筷子。 不過就算如此,混著豬rou燉的白菜蘿卜吸滿了油水,味道也是極好的。 地里忙著春耕,事情很多,吳秀芹也不得閑,吃過午飯之后,匆忙對梁淑琴交代: “你吃過飯碗放著別洗,等我下工回來洗,吃完你就回屋里躺著。” “知道了。”梁淑琴也不逞強,現在天氣還冷,她就是再心大,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健康來開玩笑。 吳秀芹去上工之后,蘇秀蘭也帶著meimei要出去割草,梁淑琴心里其實是想跟還小的兩個女兒多待一會兒的,好在她還記得有正事要辦,也不拘著孩子,讓兩姐妹出去了。 家里人都走了之后,梁安秉也出門去辦‘正事’去了,他四處拔了一些干草塞在背篼露出rou的地方,免得太過打眼。 紅衛鎮上是有班車是直接到縣里的,梁安秉想要趕在晚上把這些rou類都處理掉,所以買票的時候也就顧不上心疼那一毛五的車費錢了。 現在的車又少又慢,等梁安秉到縣里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多了。 雖然他之前沒有過偷買東西的經驗,但是好歹也活了幾十年,平常隊上也有人時不時找人換點東西,他平常也是聽人說過的買賣東西的流程的。 所以梁安秉到了之后沒有急著去尋找買家,而是先去了一趟供銷社,問清楚了今天各種rou類的價格。 供銷社擺rou的案板上已經沒有什么rou了,只剩了沒什么rou所以不好賣的豬大骨。 今天因為要走親戚的原因,梁安秉身上穿的是最得體的一件衣服,加上他長得也板正,售貨員雖然被他問得有些不耐煩,倒還是耐著性子回答: “豬rou一塊二、鴨rou一塊四、雞rou一塊六。” 現在的人都認為鴨rou沒有雞rou油水多,價格也就比雞rou要便宜一些。 一塊六的價格倒是算不上貴,只不過要想在供銷社里買rou是要rou票的。 梁安秉來的時候就想好了,待會兒他賣這些rou的時候是不要rou票要現錢。 畢竟他們都住在鄉下,拿著rou票也不起作用,還是拿著錢比較放心,所以他準備待會兒直接把價錢開高一些。 弄清楚想知道的情況之后,梁安秉沖售貨員抱歉的笑道: “原本想要買點雞rou給坐月子的女兒補補身體的,結果有事耽擱來晚了,看來今天是買不到了。” 都是女人,售貨員對這個心疼女兒又有禮貌的同志還是挺有好感的,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沖梁安秉擺了擺手,小聲對他說道: “這供銷社的雞rou可是搶手的東西,你要是想買起碼得早上五六點就來這里排隊,就這能不能買到還看運氣呢,我們供銷社一天也是沒有多少指標,許多家里有人要補身子的,只能找別的路子了。” 梁安秉是個聰明人,一下就聽出了售貨員的言外之意,她這是在暗示他,她手上有路子可以行他‘方便’。 他也不是個傻的,連忙佯裝為難的說道: “五六點過來排隊倒是不難,就是怕搶不到,同志你是不知道,我女兒身體本就不好,這營養又跟不上,可憐孩子都沒有奶水喝,我們這為人父母,看在眼里,心里著實不好過啊。” 售貨員等的就是這個話頭,她伸手給梁安秉指了個方向,小聲道: “同志你朝那邊走,過了棟二層洋房,左拐有一條巷子,里面就有人在易物換物,你去逛逛,說不定運氣好能碰到有人在賣母雞呢。” 梁安秉連忙點頭,感激的說道:“那我得趕緊去看看,謝謝同志啊。” 照著售貨員的指示,梁安秉倒是摸到了巷子口,只不過巷子口站著一個流里流氣的小青年,伸手攔住了他:“同志,你這是干嘛呢?” 梁安秉又不傻,知道這個青年應該是這個地下集市放風的人,他側身扯了扯背簍,小聲說道:“大哥,我就是想進去賣點rou,聽人說這里安全。” 雖然現在投機倒把抓的沒有這么嚴了,但是大家心里還是有些怕的,梁安秉也知道自己這被人指點著到了大家說的‘黑市’了。 不過誤打誤撞倒也合了他的心意,畢竟他背著這么多的rou類,他既不熟悉路又不認識人,到處找人兜售風險太大。 黑市就不一樣了,他也是聽人說過的,黑市只要交‘借地費’,基本就不會有什么問題,畢竟一般黑市都是有‘大人物’照看著的。 一聽說是賣rou的,青年的態度好了不少,他右手上翻,說道:“攤位費五毛,進去之后你自己隨便找個空位就行。” 五毛有些貴,不過想到是黑市,梁安秉又覺得價格還過得去。 所以梁安秉也沒有多說,他身上原本就帶了十幾塊錢,是準備偷偷給留給女兒的,他爽快的數了五毛錢出來,雙手遞了過去。 收到錢之后,青年的態度也跟著好了不少,一邊往包里裝錢,還一邊對梁安秉說道: “你賣rou應該上午來啊,上午買rou的多,生意才好。” 梁安秉也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這我也知道,這不是住的地方遠嘛,上午耽擱了之后,緊趕慢趕到縣里就這個時候了。” 他的話讓青年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你不是縣里的人啊?我就說看著眼生嘛,你這賣的是什么rou?要是好的話,我也照顧一下你的生意,買上一斤半斤的晚上回去打個牙祭。” 梁安秉微微扯開點背簍面上蓋著的干草,小聲說道:“就是買點雞鴨豬rou,什么都有一點,零零散散的,也不知道好賣出去不。” “喲,您門路可廣,這些東西可不好弄。”看清楚背簍里的東西之后,青年的態度一變,認真起來。 他們縣城周圍有不少的山林,原本他還以為梁安秉是買點自己在山上打到的野雞、兔子之類的,卻沒想到是這些緊俏貨。 現在的人買東西就講究個油水多,野雞、野兔油水少,吃著倒是香,但是架不住這種東西黑市里賣的人多,自然也就賣不上價錢。 這雞rou、豬rou黑市里賣的人少,行情也俏,基本是一開市就被人搶著買完了。 梁安秉背簍里的這么多些rou,在青年眼里看來,都是一張一張大團結啊! 看著這些rou,青年搓了搓手,帶著蠱惑的語氣笑瞇瞇地說: “叔,你看你這么多的rou,自己慢慢賣可有得耗,要不我跟你談筆生意怎么樣?” ※※※※※※※※※※※※※※※※※※※※ 感謝墨魚魚魚小天使的一個地雷!>3 第五章 包圓! 聽青年這么說,梁安秉心里也大概有了點底,但他還是佯裝疑惑,問道: “我就賣點rou而已,能有什么生意和你這樣的能人談?” 說心里話,梁安秉是不愿意和這些一看就是在街面上混的人打交道,風險太大了,他承擔不起。 要不是這次他要幫著女兒把這么些rou換出去,他就是個老實本分種地賺公分的莊稼漢。 見梁安秉開始緊張起來,青年趕緊笑著解釋: “叔您別緊張,但凡進了我們黑市的東西,只要收了您的攤位費,你買的東西我們都是不問來路的,你完全不用擔心有麻煩。” 青年的話讓梁安秉放下了心。 他之前擔心就是擔心女兒的這些rou來路不尋常,怕被人抓|住一星半點的把柄,所以他剛才在和青年攀談的時候,心里也是戒備著的。 他決定但凡面前的這個小年輕有一點不對的地方,最壞的打算就是他丟下這rou自己跑了。 畢竟rou沒了就是少一些錢糧,但是女兒的秘密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就不是舍些錢糧能過擺平的事情了。 雖然這些年牛鬼蛇神的那些沒什么人關注了,但是往上十幾二十年那些鄉里鎮上的神婆相士是個什么下場,梁安秉心里還是記得清楚的。 “你先說說你要和我做什么生意吧。” 梁安秉想來想去,覺得自己身上也就背簍里的rou能談得上是‘生意’了。 青年倒也不心急:“叔你也是敞亮人,我也不給您來虛的,您就直接說你手里的這些rou打算怎么個賣法,之后我們再來談生意的事情。” 梁安秉有些謹慎開口:“我不要rou票,只要錢或者糧食,我這雞、鴨rou都是處理好了只管下鍋的,雞rou我是準備賣兩塊五,鴨rou和豬rou一個價,都賣兩塊。” 一聽這個價格,青年微微皺眉,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您這價格可不便宜,尤其是豬rou,兩塊錢rou價在黑市上可都不算便宜。” 這黑市上一斤面值的rou票可賣不上八毛錢的高價。 梁安秉點頭:“那確實是,不過你看看我的這塊rou就知道了,這可是最好的五花rou,用來燒rou最好了,可不是旁的什么肚皮rou。” 這供銷社豬rou都是一個價格,一塊二雖然不貴,但是也買不到五花rou,這種五花rou一般都是被內部消化的。 “再說我這雞rou鴨rou,都是處理好了的,買幾斤就有幾斤雞rou,又沒雞血雞雜雞毛那些不值錢的零碎。” 反正不管怎么說,自己的東西買這個價格,梁安秉是一點都不心虛的。 青年伸手提了提背簍,粗略估計里面大約能有個五十斤左右,低頭掃了一眼,就見里面大多是雞rou,其次是豬鴨rou。 他在心里大略算了一下賬,要一次包圓這么些rou,怕是要掏空他手里的本錢。 但是要是把這些rou都賣出去,利潤倒也可觀,能趕得上他平常一兩個月的收入。 不過rou要買,便宜卻不能不占,青年故作為難的想了一會兒,隨后開口說道: “叔,這樣吧,你便宜點,我都買了,這樣也省了你的時間不是?” 梁安秉吃驚:“你都買了?” 梁安秉心里雖然也大概猜到了點青年所說的生意,但也沒想到這青年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有如此氣魄和本錢。 畢竟這可是足足一百多塊錢的rou,現在多少家庭一大家子的存款也不過就這么些。 青年苦著臉答:“對呀,不過叔你也知道,這真不是一筆小錢,你要是不給我便宜點,我還真拿不出這么多錢。” 看著青年犯愁的樣子,梁安秉心里也是不信的,不過能把這些rou一次賣掉當然是好的,眼看著天色也不早了,他倒是不介意稍微在價格上稍微讓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