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而如今眼前的事是究竟要不要繼續(xù)將玉兒嫁給天子。 他的頭又有些痛,他閉上眼睛,出手來揉了揉,卻聽孟瀾在一旁道:“大人您的頭疾是又犯了嗎?” 趙翊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 嫁 要將玉兒嫁給天子,他即說出去的話便沒得更改,縱使天子知道四年前那事又如何,沒有證據(jù),他不信天子敢空口無憑的便去找宋家人。 即便宋家人知道了又能如何,河北的呂復元氣大傷,已不足為敵,吞并河北并州只是時間的問題,放眼天下,尚無人敢與其爭鋒,區(qū)區(qū)幾個世族,又能奈他何。 眼前最要緊的還是控制天子,兼并河北,一統(tǒng)中原。 “大人”孟瀾輕聲叫她。 趙翊放下了揉著鼻梁的手,伸手緩慢的摸上了她的臉頰,撫摸兩下,笑道:“你說的對。” 孟瀾只覺得在他的撫摸下,心中一陣暖流涌過。 卻聽趙翊又道:“那不如你去陪玉兒” 孟瀾心中一跳,連忙道:“妾是個笨手笨腳的人,怕傷了玉兒姑娘。” 趙翊收回了手,將竹簡扔到案幾上,淡淡地道:“你在這里留宿幾日了?” “回大人,整十日了。” “十日了。”趙翊重復,忽而一笑,道:“我乏了,你回去吧。” 孟瀾于是低頭回答道:“妾退下了。”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十日,趙翊便覺索然無味,順便命令門外候著的奴婢將榻上的被褥通通撤下?lián)Q新。 …… “阿嫂”玉兒叫她。 鄧節(jié)輕輕拍著玉兒入睡,道:“怎么了。” 玉兒溫暖地身體往她懷里蹭了蹭,道:“阿嫂,奴婢們說用不了兩日玉兒就要進宮嫁給天子了。”她說:“玉兒又不想進宮了,玉兒不要一個人進宮,玉兒害怕。” 鄧節(jié)溫柔地道:“玉兒是嫁給天子,天子是玉兒的夫君,是玉兒最親的人,玉兒怎么會是一個人呢。” “可是玉兒還是害怕。”她說:“玉兒都沒有見過天子,玉兒害怕。”她的小胳膊抱著鄧節(jié)的身體,緊緊地摟著她:“他們還說說……”她似乎難以啟齒。 鄧節(jié)道:“他們還說什么了?” 玉兒把臉埋在她的懷里,說:“他們還說玉兒嫁給天子就要脫得光光地和天子睡覺。” 鄧節(jié)的腦子嗡地一聲響。 她懇求道:“玉兒害怕。”她的眼淚打濕了鄧節(jié)薄薄的里裳,卻仍舊強忍著不肯哭,她道:“阿嫂,你可以跟阿兄說玉兒害怕嗎?”她說:“玉兒不要脫得光光得和天子睡覺,玉兒害怕,玉兒想娘親,玉兒好想娘親。”說到最后她嗚嗚地哭了起來。 鄧節(jié)抱著她小小地身體,她已經(jīng)哭得篩糠了,一遍遍地道:“玉兒害怕,玉兒想要娘親。” …… 早上鄧節(jié)醒來的時候,玉兒還在睡覺,因昨晚哭得太久了,玉兒的眼睛還是紅腫的。 鄧節(jié)沒有吵醒她,輕手輕腳地穿了衣裳推門離開了。 方一出門,就正巧遇到了付伯,付伯手里捧著漆木案,案上是紅底金絲鸞鳳繡紋的華服,他見到鄧節(jié),笑說:“夫人醒了。” 鄧節(jié)略施一笑,道:“這是……” 付伯立刻回答:“大人已經(jīng)選定的大婚的日子,就在后日,玉兒姑娘出嫁的婚服也縫制好了,今早剛送來,老奴送來給玉兒姑娘試試。” “后日”鄧節(jié)皺眉道:“這么急” 付伯笑說:“大人選的日子,正好欽天監(jiān)也推算后日是個好日子,適宜天子大婚。”又說:“夫人的衣裳也已經(jīng)裁制好了,方才已經(jīng)讓奴婢給夫人送去了,夫人可要回去試試?” 鄧節(jié)道:“我現(xiàn)在要去找太尉大人,衣裳待我回去再換,付伯快將衣裳給玉兒送去吧。” 付伯笑說:“諾” 鄧節(jié)已經(jīng)十多日沒見過趙翊了,她到的時候,趙翊正在穿衣裳,瞥她一眼,對于她的主動到訪,他似乎一點也不驚奇。 “夫君準備上朝去嗎?”鄧節(jié)先開口道。 趙翊說:“夫人這么早來見我,可是有事?” 鄧節(jié)抿了抿嘴,明知是無可更改,卻仍是問道:“玉兒嫁給天子的事,便一點都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嗎?” “沒有”趙翊繞過她,隨手取過架子上擺放著得佩劍掛在腰上。 鄧節(jié)隨在他身側(cè),道:“夫君……” “若是天子大婚的事,你就不要再提了。”趙翊打斷道。 鄧節(jié)沉默了片刻,道:“大人,玉兒昨夜哭了一夜,她跟妾說她害怕入宮,她還跟妾說她想娘親了。” 趙翊的身體微微一僵,轉(zhuǎn)而又恢復如常。 鄧節(jié)說:“玉兒求妾來求你,妾也知道大人是不會松口的。”她笑了笑,聲音異常地輕,她說:“也是昨日,劉縈告訴妾千萬不要對大人動真情,若是動了真情,痛苦接踵而至。因為大人是沒有心的人。” 她苦笑道:“妾想,劉縈說得是對的。” 趙翊眼簾微垂,轉(zhuǎn)而笑說:“夫人一大早上過來,就為了同為夫說這些?” 鄧節(jié)不知為何心已經(jīng)涼了,她淡淡地說:“玉兒是您的meimei,她的父親也是您的父親,還有她的母親,他們都在天上看著大人呢。” 趙翊心口忽然涌過一陣痛苦,眼睛卻更加地冷了,他冷冰冰地說:“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馬車正侯在外面,他推門去上朝,忽而又停住了,回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上了那輛大青銅蓋頂?shù)鸟R車。 “夫君這是做什么!”她皺著眉頭問,忽然有些怕了。 趙翊將她推在馬車內(nèi)鋪著的涼席子上,笑說:“為夫變主意。” 鄧節(jié)看著他那雙冰冷地卻又帶笑的眼睛,心口跳得厲害,她的嗓子發(fā)啞,道:“夫君這是什么意思?” 趙翊輕附在她的耳側(cè),笑道:“無論夫人想不想回江東去,都要給為夫生出一個男孩來。”說著一只手已經(jīng)解開了她的衣裙。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211 11:50:51~20191212 08:53: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948344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閱讀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放開我”鄧節(jié)去按他的手臂, 卻沒能按住, 她的力氣實在不比他, 鄧節(jié)索性一偏頭不再看他。 趙翊也松了手, 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鄧節(jié)方才轉(zhuǎn)過頭,盯著他的眼睛,道:“夫君若是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能生, 又何差我一個。”她說:“我不想我的孩子, 來日也像玉兒一樣, 成為你玩弄權(quán)術(shù)的工具。” 趙翊看著她, 他那雙狹長的眼睛實在是冷, 驀地,他說:“玉兒大婚后,我便可以命人將周蒙的尸骸送回江東。” 鄧節(jié)忽而笑了, 她說:“大人,妾有時真的是不懂,大人您是真的不知道嗎?有些交易是開多少價錢都沒有辦法達成的。”她抬起眼簾:“況且有些本就是不能交易的。” 她說:“大人,妾沒有辦法相信你。” 趙翊垂下頭, 將臉頰埋在她的懷里, 他的聲音不甚清楚, 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皮膚上:“那便不必相信。”說罷,他竟松開了她,坐回席子上,淡淡地道:“下車” 鄧節(jié)起身斂好衣裳, 一言不發(fā)地下了馬車。 他們之間終究是有一條深深的溝壑,他不肯過去,她亦不敢過來。 …… 劉縈還是病著,方才她正起身推開窗子,忽然從窗外投進了一樣東西,是一封信,她不動聲色的收了起來,復又輕輕的關(guān)上了窗子。 這是趙翊上朝的時候,也是一天中最為安全的時候,只要有那么一瞬,便可以躲過府中遍布的趙翊的耳目。 劉縈打開,先未看內(nèi)容,只瞧見底部的落款清清楚楚地書著弋三兩字,她頓覺如雷轟頂,弋三是誰,劉縈是并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弋三他們在穎都最高的負責人,鄧盛死后,她上面所有的線人都已經(jīng)撤走了,她以為弋三也已經(jīng)走了,卻沒想她竟然能直接的收到弋三的消息,還是在這戒備森嚴的太尉府內(nèi)。 她不禁沉思這個弋三到底是何人。 也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奴婢的聲音,只聽奴婢道:“夫人” 劉縈來不及細看內(nèi)容,一把將信塞在了衣裳內(nèi),方才氣若游絲地道:“進來”說罷重重地咳嗽了起來。 鄧節(jié)回到了房內(nèi),奴婢們捧著木漆盤已經(jīng)等了許久了,見她回來,立刻道:“夫人,天子大婚的禮服已經(jīng)備好,夫人可是現(xiàn)在要試?” 鄧節(jié)張開手臂,算作默許。 奴婢便將她的衣裳一件件脫下,復又換上新裁制的禮服。 鄧節(jié)的興致并不高,換好后她對著銅鏡看著衣著華麗的鏡中人,覺得剪裁合體,沒有什么不妥,便就命奴婢脫下了。 奴婢紛紛退下,鄧節(jié)心中仍舊焦躁,一時之間說不清也道不明。 …… 與此同時,太極殿上,天子高坐與堂前,下方是舉著笏板站立的文武百官。 待到最后快要散朝時,趙翊道:“后日將于閶闔殿外舉辦天子大婚,同去的官員名單已經(jīng)命人送至。” 群臣或是偷偷望了一眼天子,或是看都不曾看,跪拜喝道:“臣等恭賀天子,恭賀太尉大人。” 然后方才四散。 宋裕方才一出殿門,就被宋揚給攔住了,宋裕臉色略有發(fā)白,恭敬地道:“兄長” 宋揚將笏板收回袖中,對宋裕稍變的臉色視而不見,道:“叔父今日來害病了?” 宋裕面色方才緩和,說:“眼下方入暑,老人家受不了,熱傷了風,大夫開了幾副藥,已經(jīng)好多了。” 宋裕又道:“倒是兄長你,玉兒是兄長的外孫女,眼下要和天子大婚了……” 不待宋裕的話說完,宋揚便冷哼一聲,眉目之間陡然生起了幾分怒氣,他道:“那個趙翊,玉兒才多大便要讓她嫁給年長她十六歲的天子。”他瞪了眼宋裕,道:“我當初就不該讓綰兒嫁去趙家。” 宋揚一甩袖子,罵道:“你說說你,當年還不是你說趙彪他有匡扶漢室的雄心與能力,但現(xiàn)在呢?你且看看他才死了幾年?他那豎子……” “兄長”宋裕哀聲打斷,道:“兄長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 宋揚撇頭道:“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 宋裕按住他:“當初什么?兄長可快別說了,說多了只會惹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