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讓后方的女眷們感到格外的安心。 幾位侍女搬了杌凳坐在帳簾前,聽著里面奚少君的溫聲細語,和翁季濃的撒嬌聲,相視一笑。 定是翁季濃又耍賴了。 翁季濃細白的手指胡亂打散桌案上的葉子牌,自暴自棄地說:“我是學不會這葉子牌了?!?/br> 她手上戴著一只金蝴蝶戒托嵌珍珠的指環(huán),搗亂的動作也被她做的賞心悅目。 “慢慢學總會學會的,有我教你呢。”奚少君是位性子極好的小娘子,耐著性子連續(xù)教了翁季濃三日的葉子牌,聽到她要放棄,都還是溫聲勸她。 “阿奚莫要再為難我了呀!”翁季濃看著她,眼神帶著乞求,撒嬌似的晃晃小腦袋。 耳朵帶著的一對與指環(huán)配套的藍色琉璃鑲珍珠的耳鐺,古典精致,隨著她的動作,耳鐺也跟著搖晃。 靈巧招人疼。 奚少君長相秀氣,小巧的瓜子臉,杏眼帶笑,無奈道:“你呀!” 章裕遠的駐地便是張掖,奚少君一嫁過來便隨了軍,在這片草原上已經(jīng)住了一年多。 幾天前聽說大都督的新婦也來了駐地,她與別家的夫人們過來看看都督夫人有沒有需要她們幫忙的。 奚少君來前心中還有些忐忑著,怕這位夫人與她嫡姐一般,是個性子驕縱跋扈的,沒想到見面卻發(fā)現(xiàn)她是個年紀輕又愛撒嬌的小娘子。 翁季濃心虛地笑了笑,然后快速的將葉子牌收到匣子里,不想再看這個她始終學不會的糟心玩意兒。 “前日的藥參可熬了?”翁季濃把匣子塞到一旁的木架上,問道。 “嗯,多謝你送的藥參,大郎身體已經(jīng)好轉。”奚少君秀麗的面容上似乎帶著些愁緒。 翁季濃雖然才來了康安草原幾日,不過身邊有個秋梨這般活潑愛說話的侍女,她對四周鄰居家的事兒也知曉一二了。 章裕遠和元琛一樣出身平貧苦人家,章裕遠的元妻何氏也是如此,何氏與章裕遠是患難夫妻,一路走來吃了許多苦,卻在章裕遠封得大將,日子好不容易富裕了之后,難產(chǎn)而亡,只留下了嗷嗷待哺的稚子。 章裕遠守了三年,才續(xù)娶了武威奚家庶出的小女兒奚少君。 續(xù)弦也就罷了,偏前頭夫人還留下了身體不好的長子,繼母難做,可想而知奚少君平日里有多少cao不完的心。 人心都是偏的,翁季濃與奚少君相熟,自然也是心疼她的。 “阿濃莫要擔心我,等再過兩年大郎到了請先生的年紀,也就不需要我cao心了,到時候我再養(yǎng)個自己的孩子,日子就好過了。”奚少君語氣溫和。 翁季濃生活平順安樂,從未有過挫折打擊,所以她很是能共情,聽了奚少君的話后,更是憐惜她了。 奚少君見翁季濃還在憂嘆,抿唇一笑:“阿濃你的顧慮少,元家又只有你和都督二人,早些生個孩子,家中才熱鬧些。” 小孩子嗎? 翁季濃害羞的嗔了她一眼:“怎么說到我這兒了?” “依你和都督的相貌,你們的孩子定會十分漂亮。”奚少君柔聲說,她還沒見過比翁季濃還漂亮的娘子呢! 被她這么一說,翁季濃也有些心動了,不過她比奚少君想的多。 她們一起睡了這么久,會不會小娃娃已經(jīng)在她肚子里了呢。 不過也許也沒有,畢竟她大jiejie是成婚一年后才有了身孕,大jiejie說這是要看緣分的。 到了晚上元琛回來后,就發(fā)現(xiàn)翁季濃小臉紅撲撲的,眸子亮晶晶的盯著他。 元琛看她有話要說,用完晚膳就給她燒水沐浴,想著早些上榻說話。 翁季濃心里存不住話,等著元琛從凈室出來,就期待地問他:“哥哥,我們什么時候才會有小娃娃?” 元琛大驚,滅燭火的動作一滯,差點兒燙到自己的手。 快速滅了燭臺蓋上燈罩,賬內一片黑暗,元琛鎮(zhèn)定下來,試探地說:“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了?” 翁季濃哼哼唧唧地將今日與奚少君的談話告訴他。 元琛這才放下心,沒好氣的拍拍她的腦袋:“少cao心別人家的事。” 他還以為別人和她說了什么。 “我才沒有管章家的事情,只不過,阿奚是我好朋友,我關心她而已?!蔽碳緷鉃樽约恨q解,“哥哥還沒告訴我,我們什么時候才會有小娃娃?!?/br> “你還小,不著急,等你玩兩年再說,你不是還要學騎馬?等過兩日,這邊不需要我看著,我就帶你去?!痹〉?。 “還是你想現(xiàn)在就有個孩子,那以后我們出來玩,就不方便了,我原打算日后帶你把西北各地都玩遍了,這里有許多江南見不到的景象?!?/br> 元琛很了解她,知道她想要孩子不過一時興起,她現(xiàn)在對草原還有一股新鮮勁兒,目前玩樂才是最重要的。 也自然知道如何轉移她的注意。 果然,翁季濃上當了。 “那,那……” 翁季濃小聲又心虛的說:“那我明日讓春蕪把我的胡服拿出來,我?guī)Я撕脦滋啄?!?/br> 小娃娃還是晚些時候再來吧! 最好等她學完騎馬之后。 …… 見她開始念叨騎馬穿什么衣服,戴什么佩飾,元琛徹底安心了。 扶額嘆息,也不知等日后兩人真正同房的時候,該和她怎么解釋。 明明自己新婚之夜做這個決定,是考慮到她年紀小,遠嫁心情不好,怎么到如今,像是他撒下了個彌天大謊。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為難自己了。 第15章 自元琛說了要帶她去山丹馬場之后,翁季濃就一直在期待著,早早的收拾好了衣物。 果然沒兩日元琛將練兵事宜交于了副將章裕遠,抽出三天時間帶著翁季濃去了馬場。 山丹馬場位于大馬營馬場,在祁連山冷龍嶺北麓,地勢遼闊平坦。 剛進入馬場,翁季濃就看到了成群結隊的駿馬,那些馬兒全是血統(tǒng)純正的山丹馬,肥壯兇悍強壯,四驅高長粗大,毛發(fā)光亮,看著便知養(yǎng)得極好。 翁季濃心情激動,不由的探身出了馬車的窗戶。 元琛驅馬走到一旁,笑著朝她伸出一只手。 翁季濃仰頭看他。 元琛臉上帶著鮮少可見的意氣風發(fā),不經(jīng)讓她記起這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大都督也才不過二十六歲。 翁季濃笑開,露出整齊潔白的貝齒,彎腰回了車廂。 元琛微楞,一股失落閃過心頭,將要收回手掌。 只聽見“咚咚”幾聲,車簾從里面打開,一道倩影飛快地鉆出馬車。 翁季濃立在馬車前板上,伸著手,等他從后面過來。 元琛暗沉的目光落到翁季濃身上,收緊韁繩,長臂一撈。 瞬間,翁季濃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他身前。 元琛駕馬飛奔,身后是春蕪的驚呼和侍衛(wèi)們的喝彩。 翁季濃穿著明黃色的襦裙,下裳層層疊疊,繁瑣精美,迎風飄揚在馬身兩側,像極了一朵盛開的芍藥花。 元琛暢意的笑聲在翁季濃耳畔響起,翁季濃也莫名跟著傻笑起來。 繞著臨近的小溪轉了一圈,元琛才停下來,抱著翁季濃下了馬。 翁季濃的頭發(fā)被風吹得凌亂,過會兒還要見人,元琛知道她最講究,手掌生疏的把她的飛起的毛發(fā)撫平,再扶好歪斜的簪子。 剛整理好,被他們甩在身后的侍衛(wèi)們和馬車才趕上。 春蕪匆匆下了馬車,上上下下仔細觀察了翁季濃,見她完好,才放心。 翁季濃笑呵呵的安撫她:“沒事兒,哥哥馬術厲害著呢!” 春蕪沒好氣的給她系好披風,這兩個主子,一個魯莽,一個沖動,方才看著翁季濃突然從馬車上飛起來,快要把她嚇死了。 阿郎平日里看著沉穩(wěn)冷酷,怎么今日倒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帶著她們娘子胡鬧! 這時馬場的管事也過來了。 “奴見過阿郎,夫人?!惫苁卵M躬身行禮。 聽他稱呼,并不像旁人一樣稱元琛為都督,翁季濃便知他是元家的家仆,心里多了幾分親近,忙叫他不必多禮。 薛進垂眸看到主家阿郎還牽著新夫人的手不放,心里有了計較,更為恭敬了。 元琛尋問他這幾日馬場的情況。 “一切太平,自上次您來過,馬場再也沒有遇到偷襲,”薛進稟道,“前幾日奴帶人統(tǒng)計了今年新生馬匹的數(shù)目,較之去年,多了六百五十匹。您瞧那邊飲水的幾匹小馬就是才出生的,這幾日天氣好,馬兒都放出來吃草了,每日在外待上七個時辰。” 元琛知道他為著馬場一向是盡心盡力,贊了他幾句。 薛進得了他的夸贊,道了幾聲不敢,不過顯而易見的開心起來,細致的給翁季濃講著山丹馬場的情況。 不過是些馬兒每日的作息,用草量這些無趣枯燥的事兒,翁季濃卻也聽得津津有味。 元琛捏捏她的手:“先去帳內休息,還是先去看你的馬?!?/br> 翁季濃眸子一亮,當然是去看她的馬了。 在薛進的帶領下,兩人來到馬廄。 薛進提前得到消息,沒有放那兩匹馬出去,畢竟馬場太大,以防臨時尋不到。 穿過一排排長而寬的馬廄,眾人來到一個單獨的馬廄前。 翁季濃的兩匹河曲馬與前面的山丹馬對比,小巧許多。 黑溜溜的眼睛看著也不如山丹馬悍威,是兩匹外形漂亮,性情溫和的駿馬。 一只通體烏黑,毛發(fā)光亮,另一匹是栗色的馬兒,只頸部鬃毛有一撮黑色的。 “給他們取個名字吧!”元琛帶著翁季濃的手一起撫摸著馬的鬃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