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即便他從來都是惜字如金。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對于這個素未謀面的人,有著過多的好奇心,甚至已經出現了一些陌生的情緒。 盛夏悄然降臨,一學期的課程也終于結束。 放了暑假的謝桃,每天除了去甜品店兼職之外,又找了一份發傳單的工作。 下午的一兩點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謝桃堅持了幾天,后來有一天中午實在太熱了,她曬得腦子一陣眩暈,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這一天,是衛韞覺得自己的書案上最為干凈的一日。 從早到晚,那個小話癆竟然連一封書信都沒有。 他那雙如珀的眼瞳里流露出幾分異色。 何以她今日,終于知道“安靜”二字怎么寫了? 真稀奇。 齊霽來到國師府的時候,就見著那位身穿暗紅錦袍,銀冠玉帶,端的是明艷風流之姿,卻總是一派無情冷淡之態的年輕國師正坐在院子的涼亭中,手里摩挲著一枚銅佩,似乎若有所思。 “延塵兄什么時候得了個這樣的物件?” 齊霽踏上涼亭的階梯,伸手想將他手里的那枚銅佩拿過來,可他剛剛出手,就已經被飛過來的茶盞上的杯蓋給打了手背。 力道還不小。 齊霽扶著自己的手背,“衛延塵你竟然下重手?你就是這么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世子不是說,你并非那種挾恩圖報之人么?既是如此,何以次次將此事掛在嘴邊?” 衛韞收好手里的銅佩,抬眼看向他。 齊霽挺直腰板,“我忽然又是了。” “……” 衛韞收回視線,伸手執起茶盞,湊到唇邊抿了一口。 “衛延塵。” 齊霽在他對面坐下來,“我總覺得,你似乎心里裝著不少事啊。” “世子是將我的忠告忘了?” 衛韞眼睫未抬,嗓音淡淡,“不要過分好奇。” 話音剛落,他就察覺到被自己攏進衣袖里的銅佩的溫度忽然變得guntang。 衛韞神色未變,卻是站起來,轉身便下了階梯,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她果然,是不可能安靜的。 “衛延塵你去哪兒?”齊霽站起來喊。 “世子請回。” 衛韞并未回頭。 當他握著那封信件回到書房里的時候,他立在窗欞邊,拆開信封。 上面有三行墨色,透露著一個小姑娘的窘迫與懊惱: “衛韞,我發誓今天是我最丟臉的一天!” “我今天在大街上暈倒了,然后一群人圍著我看啊看的,他們把救護車叫來了,我剛被他們抬到急救床上就醒了……天鴨,我還付了救護車的錢!!!” “我太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桃桃:我太難了 衛韞:真可憐:) 既然都這么可憐了,衛大人你給寄點東西吧?(瘋狂暗示) 第17章 爾之殊色 雖然她字里行間的某些詞匯于他而言仍舊算是有些陌生,但他也能大致猜測出其中的意思。 在書案前坐下來,衛韞無聲地笑了一聲。 半晌后,他薄唇輕啟:“衛敬。” “大人。”衛敬應聲走進來,對衛韞低首行禮。 “世子走了?” 衛韞往窗欞外不遠處隔著一池荷塘的涼亭處瞥了一眼,卻并未見到那一抹青白色的身影。 “是。”衛敬恭敬地答。 然后他便遞上來一軸畫卷,“這是世子爺讓屬下交給您的。” 衛韞聞言便回頭,看向他手里捧著的那一軸畫卷。 當他伸手接過來,將那幅畫在書案上徹底鋪展開來的時候,他那一雙冷淡無波的眼瞳里頃刻流露出幾分異色。 從衛敬的角度看過去,那畫卷之上所描摹的,赫然便是他眼前這位年輕國師的容顏。 比之寫意重韻的水墨而言,這幅畫似乎更專注于所有外化元素的刻畫,故而這幅畫此刻看來,更加寫實鮮活。 齊霽身為侯府世子,雖無意仕途,但在書畫方面,卻為大周朝一絕。 看著眼前的這幅畫卷,衛韞不免想起了被他收入匣子里的那張材質特殊的紙片,那上面的小姑娘模樣清晰鮮活,猶如親眼所見般,細致真實。 而齊霽所作的這幅畫,雖然不能與之相比,但也算是上乘的寫實之作了。 卷軸里還壓著一張紙條。 衛韞伸手拿起來,便見那紙上寫著: “爾之殊色,焉能枉費?此畫留作延塵兄日后相親之用,不必感涕。——明煦” 這個齊明煦。 指節一屈,衛韞已將那紙條揉作一團,冷笑了一聲。 彼時,管家衛伯在門外喚了一聲,“大人。” “何事?”衛韞抬眼。 衛伯躬身站在門口,道:“大人,這是廚房里剛來的廚子新做的桂花藕粉糕,您今天還未用膳,不若先用些罷?” “不必……” 衛韞說了一句,但他頓了頓,垂下眼簾時,目光停在了被畫卷壓著只露出一角的灑金信紙時,他便道,“進來放著吧。” 衛伯聽了,連忙頷首應聲。 “衛敬。” 待衛伯進來將那盤糕點放置在書案上,又離開之后,衛韞才道,“占星閣中事,你須多盯著。” “明日信王便至郢都,宮宴在即,我們不得不防。” 衛敬聞言,便恭敬垂首,道,“是。” 而后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彼時,窗欞外仍有雨聲,衛韞將那畫卷重新卷起來,隨意放在案上,再看向被衛伯放置在案頭的那碟點心時,他干脆將那枚銅佩拿出來,放置在書案上。 然后,他便將那碟點心拿過來,放在銅佩的旁邊緊挨著。 他幾乎沒怎么嘗試過太甜的食物,這碟桂花藕粉糕,便當是堵那個小話癆的嘴了。 可他并沒有注意到,盛著點心的瓷碟的邊角觸碰到了被他隨意卷在一旁的卷軸。 于是銅佩里淡金色的光芒涌現出來的時候,衛韞便見案前擺著的那碟點心以及那幅卷軸一同憑空消失。 衛韞神色微變,伸手時,卻已經來不及再抓回那幅卷軸。 —— 謝桃睡了一覺之后,精神終于好了許多。 揉了揉眼睛,她看了一眼窗外,似乎仍然在下著雨。 從枕頭邊摸出手機,謝桃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屏幕上有了一條快遞提示消息。 小區的快遞儲物柜里有她的快遞。 時代發展到現在,快遞儲物柜已經成了一種很常見的東西,幾乎每一個小區里都會配備。 每一個住戶都會有專屬于自己的一個儲物柜,只住戶本人才能隨意地打開儲物柜,而快遞員只能憑借運送快遞物件的獨特單號密碼才能打開儲物柜放置快遞。 打開一次之后,密碼會自動清零,所以并不存在快遞員能夠反復自如地打開住戶快遞柜的問題。 而儲物柜有感應器,感應到多出來的重量之后,快遞儲物柜的軟件就會自動給住戶發送通知取快遞的消息。 忽然收到快遞,謝桃咦了一聲,難道是福姨又給她寄什么東西了嗎? 謝桃干脆坐起來,穿好衣服,跑到樓下小區里放置著快遞儲物柜的地方。 但當她輸了密碼,打開儲物柜的時候,就發現,里面竟然是一碟糕點。 ……現在寄快遞都把盒子給弄掉了嗎? 謝桃一頭霧水。 等她把那碟糕點端出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就連盛放糕點的碟子都是瓷的,顏色淡淡,宛若天青。 桂花藕粉糕看著剔透,上面還撒著桂花,看著就很有食欲。 謝桃小心地端著那碟糕點回到家里,然后就給福妙蘭打了電話。 “福姨您怎么又給我寄東西了啊?” 電話那端的福妙蘭有點迷惑,“我給你寄啥了?我沒有啊。” “不是您寄的?”謝桃愣了。 福妙蘭笑了一聲,“你這孩子,我要是給寄東西,我能不先告訴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