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胡椒,檸檬,月桂,迷迭香,舒眉都不知道自己家里什么時候多了這么多香料。 還有一瓶長相思白葡萄酒。 陸潛重新洗手回來,把香料都混合在一起,往雞身上涂抹。 來回涂了幾遍,還在雞腿和雞翅的地方劃口子讓調料入味,輕輕揉捏,才用保鮮膜封起來端進冰箱里去。 然后變戲法似的從冰箱里又拿出一份一模一樣已經腌制透頂的春雞來。 林舒眉:“???” “烤春雞進烤箱之前就要先腌制十二小時以上才會徹底入味,肯定不可能現場做,為了節目效果,剛才只拍了個過程,真要進烤箱的那份陸醫生昨晚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節目組的老師給她現場解釋,什么叫擺拍。 不過就算是擺拍,也十分有模有樣。 腌制了十二小時的春雞已經連顏色都發生了變化,陸潛又用刀把土豆和胡蘿卜解成小塊,拌上檸檬汁和另外幾個她叫不上名兒來的香料,一起塞進雞的胸腔里。 陶瓷的烤盤方方正正,他在里層抹上橄欖油,又倒入少量的葡萄酒,空氣里的味道立刻變得透明起來。 陸潛說:“這是干白型的葡萄酒,釀制的葡萄品種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長相思,口味清淡,有明顯的花香和果香,很適合在做菜的時候加入一點提味。” 雖然不是刻意對著鏡頭說的,但對于陸潛這種平時在眾人面前一棍子敲不出個響的人而言,一口氣說這么多已經非常難得了。 舒眉能感覺到他是為了突出那瓶葡萄酒。 攝像師的鏡頭一直多方位地在拍他手上的動作。 剩下的蔬菜都成了烤盤里的點綴,再撒上一層粗糲的海鹽和胡椒,陸潛就用鋁箔封好烤盤,放進烤箱里。 小烤箱里的撻皮也已經烤好了,端出來的時候,有一種金黃鮮亮的顏色籠罩著。 陸潛把調制好的奶油餡料一圈圈擠入撻皮中央,再一塊塊放上洗凈切塊的牛奶草莓。 水果的酸甜味道摻雜在類似焦糖的香味里,連舒眉也忍不住好奇地探頭張望。 艷紅多汁的草莓堆躺在棉花似的白色餡料里,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嘗嘗看。”陸潛遞過來給她,似乎早就篤定,這第一口的滋味一定要給她。 他記得的,她愛吃甜食,雖然從沒聽她自己說過。 舒眉猛的咽了咽口水。 所有的目光,包括鏡頭,一下子全部轉向她。 勉為其難的,小小嘗了一口。 好吃。 雖然不愿承認,但陸潛這手藝真沒的說。 他要是開個蛋糕店的話……她會光顧的。 陸潛露出笑意,其實不用問她評價,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味道如何。 只要她覺得好吃就行。 烤春雞一個小時后才出爐,所有人都已經饑腸轆轆了,但第一口還是喂給了攝像機。 舒眉在法國吃過這道菜。 米其林三星的餐廳,一道又一道端上來的菜式前后吃了兩三個小時,味道根本都沒記住,只隱約有那么一點印象,但記憶中的香氣遠不及這萬分之一。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畢竟這是在家里,能有這樣水準的美食,怎么都甩外面那些又貴又裝的妖艷賤貨好幾條街。 “配什么酒?”陸潛問她。 “呃……”舒眉略遲疑了一下,“我這里有一瓶加利福尼亞的霞多麗,有一點酸度,酒精度中等,配水果撻和烤春雞應該都剛好。” 蘇正宇示意她展示一下。 陸潛在她對面坐下,烤春雞、水果撻、黑胡椒土豆泥、凱撒沙拉……兩個人不知怎么的就開始享用晚餐了。 舒眉看了看周圍還在忙碌的工作人員。 “不用擔心,我給他們也準備了吃的。”陸潛把切好的雞rou放進她盤子里,“你加油吃完,他們才好收工休息。” 好吧,她都不知道采訪里還有這樣的環節。 “菜的味道怎么樣,會不會太咸?” “挺好的。” “香料都吃得慣嗎?有不喜歡的我下次可以調整。” “胡椒可以再多一點。” “嗯,好。這個酒很香啊,有點顛覆我對白葡萄酒的認知。” 舒眉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酒杯:“你不能喝酒!” 陸潛笑:“可是這烤雞里也放了酒的。” “那不一樣!反正你不能喝,嘗一口就行了……放著放著!” 怎么看都是屬于年輕夫婦的溫馨日常場景。 終于拍完了。 送走電視臺的一干人等,舒眉甩開腳底的高跟鞋,癱坐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陸潛又不知去了哪兒。 他是跟蘇正宇一早商量好要這么做節目的嗎? 敘述性的采訪只是一部分,剩下的環節都在突出酒莊的環境、珍藏的酒品,還有他的美食。 她看到客廳靠沙發邊的一組書架上,原先的醫學藥理書籍都被換成了食譜和營養學。 還有藝術史和畫集。 他現在真的是隨心所欲在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舒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剛才的霞多麗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杯佐餐,一點都不過癮。 心情好的時候,她也會縱容自己稍微多喝兩杯。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酒是個好東西。 喝完再上樓洗澡,順便的,她覺得應該向陸潛道個謝。 今天著實辛苦他了,為了配她那些好酒,從主食到甜點他都自己準備,即使舒眉自己不善廚藝,也知道那并不容易。 長得好看的年輕男人,有一雙外科醫生修長靈巧的手,公然系著圍裙做菜配酒……鏡頭下的效果應該會很好吧? 怎么結束了也不見他邀功?簡直不像他的風格。 舒眉喝完最后一口酒,放下杯子上樓。 陸潛住的房間亮著燈,她走過去,抬起手剛要像往常那樣敲門,就看到陸潛暈倒在一堆畫布和畫架的后面。 “陸潛!” 第23章 莫斯卡托 陸潛一睜開眼就知道自己在醫院里,滿眼素凈的白色,外面走廊上永遠是來去匆匆的噠噠腳步聲。 但這又并不是他以前工作過的那家三甲公立醫院。 “醒了?” 趙沛航穿著白大褂,站在他病床床尾,低頭查看他的病程記錄。 “這是哪里?” “隆廷醫院,私立的高端醫院,以前的老主任退休后在這兒發揮余熱,把我也叫來兼兼職。” “……舒眉呢?” “你怎么都不關心下你自己為什么會在這兒?你們夫妻倆可真行,一個接一個輪番暈倒。” 陸潛咬牙撐著身體坐起來:“我問你舒眉呢?” “她煩了,終于決定扔下你不管,走了。” 陸潛整個人明顯的一僵。 趙沛航哈哈一笑:“噢,原來你怕這個。” 陸潛作勢下床:“我自己去找她。” “你要不在乎她再為你掉眼淚的話,就盡管去吧。” 他的動作又頓住:“她哭了?” “難不成你真以為她是鋼打鐵鑄的,從來就沒有脆弱和撐不下去的時候?” 當然不是。 他知道這幾年她一個人……不,應該說是跟他結婚時起,就過得相當不容易。 “這次沒什么,你只是有點疲勞,腦損傷的病人醒來后會有頭痛頭暈甚至暈倒都常見。”趙沛航說,“你上次出車禍差點沒命的時候,我看到過,她一個人躲起來悄悄哭。” 一邊低聲罵陸潛你個混蛋,一邊抹著淚啜泣,到后來,含含混混地罵了些什么,也聽不清了。 陸潛握緊了手,不難想象那樣的畫面。 可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 其他人或許是不知道,舒眉本人……就更不可能跟他提起了。 “你好好休息,別再給她添麻煩了。那天你也看到了,她身體也不像我們想象得那么好。” 陸潛看向他:“她人呢?” 說曹cao,曹cao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