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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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爍:“如果這個推論成立, 那么豐正輝的犯罪嫌疑就更大了。除了他,還有誰需要這么做?名字后面畫勾的五個人,顯然是他的目標人物, 這五個人一定牽扯到同一件事情里,而且和陳玉敏有關。豐正輝迫切的想找到陳玉敏,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這五個人是他認為最有可能知道陳玉敏在哪里的線索, 或者再大膽一點假設——陳玉敏的失蹤根本就和這五個人有關, 豐正輝試圖從他們嘴中問出陳玉敏的下落, 可惜最終也沒有逼問出來。豐正輝知道自己不能牽扯進故意殺人罪, 所以他做了萬全的準備, 殺死邵曉風之后洗掉直接證據, 同時在邵曉風這里留下另外一個男人的樣本,借此證明此事和他無關,基于疑罪從無的原則,警方根本不夠證據起訴他。” 徐爍快速講了一個故事版本,只是他剛說完, 就覺得哪里怪怪的。 這些推斷來的都太順了。 到底是哪里有問題呢…… 徐爍陷入沉思,顧瑤這時說:“如果是豐正輝做的,他就需要讓另外一個男人介入。難道他殺人之前還把那個人叫過來, 讓邵曉風自愿和那個人發生性行為?” 徐爍有些心不在焉的應道:“他不需要叫另一個人,只要隨便拿到一個男人的樣本, 用針管注射進去就行了。” 顧瑤沉默了幾秒, 忽然想到一個點:“豐正輝說過, 他的親生父親是協警,所以他很小就懂得如何和警察打交道,很清楚警察抓捕和盤問犯人的套路。” 徐爍隨口問:“哦,協警?哪個刑偵隊的?” 顧瑤搖頭:“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豐正輝以前是叫李云輝,那他的親生父親也應該姓李。” 只是這話剛落地,顧瑤就清楚的看到徐爍神色一怔,眼神里流露出清晰明顯的驚訝。 顧瑤:“怎么,你想到什么?” 徐爍卻沒理她,很快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了,他直接問:“劉叔,你還記得不記得以前在警隊的時候,隊上有幾個很能干的協警,其中有一個你還建議他考正式警察……對,就是那個……他叫什么……” 徐爍邊講電話邊走到一邊,他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通話結束,他收好手機折了回來,神情無比嚴肅。 顧瑤上前幾步,問道:“你剛才跟誰通電話?是不是有線索?” 徐爍垂下眼嘆了口氣,說:“豐正輝的親生父親叫李正繼,以前的確做過協警,后來豐正輝的母親帶他改嫁,沒多久李正繼就在一次任務里犧牲了。” 顧瑤一怔,腦海中瞬間跳出幾個問題。 剛才跟徐爍講電話的男人是誰?他叫他劉叔,還說以前在警隊里,顯然這個劉叔是認識豐正輝的父親的。 這個劉叔和徐爍是什么關系,他不可能隨便叫一個陌生人為“叔”。 還有,徐爍一聽到“李云輝”三個字就去播了那個電話,這說明他對這個名字有印象,那么也是他多年前住在江城時認識的人么? 繼程維和男子監獄的重刑犯朋友之后,又多了一個在警隊工作過的劉叔,一個協警……這些人全是刑偵口的。 顧瑤忽然想到,她第一次去事務所找徐爍理論時,就曾經當場做過一次分析。 那時候徐爍是這樣說的:“……我從小就被警察追,都追怕了,索性就去學法律。” 她還因此猜測過,他從小就被警察追卻沒有一點前科,要不就是背景雄厚有家人給他洗底,要不就是家里人就是當警察的。 現在想來,他所謂的“從小就被警察追”根本就是被當警察的家長追。 如果這些分析都沒錯的話,徐爍的家人很有可能也是刑偵口的,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他會懂得現場采證那一套,那些絕對不是程維手把手教他的,最多也就是給他提供一點技術支持和專業意見。 顧瑤一時想的入神,直到徐爍對著現場拍完照,走到她面前,擋住了光線,她才微微一證,抬起眼皮。 就見徐爍挑著眉說:“天色不早了,先回吧。” 顧瑤“哦”了一聲,跟上他。 徐爍走在前面,步子不大,由于現在已經過了下午四點,光線漸漸暗下來,整個廢棄工地又沒有照明,走在草叢里遠沒有來時快速。 顧瑤盯著地上的障礙物,腦子還在不停地運轉,直到前面的徐爍突然站住腳,她一個猝不及防,整個人都撞到他的背上。 顧瑤發出“哎”的一聲,轉瞬就聽到徐爍的嘆息。 她抬起頭,剛好對上他側頭低垂的眼神,她問:“你干嘛突然停下來?” 徐爍:“你用手機照著地上,順著我踩過的地方。咱們要加快速度。” 顧瑤應了一聲,再抬腳時如法炮制的跟上徐爍的節奏,很快就跟上他的速度,一路穿出草叢,來到停車的地方。 只是剛來到車前,徐爍又一次站住了。 顧瑤跟著一頓,繞到他前面問:“又怎么了?” 就見徐爍濃眉緊皺,雙手環在胸前,一副沉思狀,然后他說:“我突然想到一個疑點。” 顧瑤正在摘掉身上粘過來的草屑,聽到這話注意力瞬間集中:“什么疑點?” 徐爍說:“剛才咱們分析說,如果兇手是豐正輝,他只需要將一個其它人的樣本注射給邵曉風即可,這分析聽上去很合理,但是cao作起來存在一點難度。” 顧瑤瞬間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有哪個男人會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樣本給另一個男人?” 徐爍微微一笑:“那玩意兒可不是說來就來的。而且還是交給一個大男人,誰會樂意?” 顧瑤:“……” 沉默了幾秒,徐爍又道:“但如果有個女人幫豐正輝,那就不一樣了。” 顧瑤一頓:“也就是說,有個女人通過發生性行為的方式,從另外一個男人那里拿到,然后交給豐正輝?” 但是,是哪個女人呢? 徐爍:“這只是一種構想,有可能會被全盤推翻,除非可以證實邵曉風的死和豐正輝有關。而且,如果豐正輝是兇手,那么又有另外一點說不通。” 顧瑤:“你是說,以豐正輝的智商和手段,不可能在和這五個人接觸后卻問不到一點陳玉敏的下落?” 徐爍點頭:“如果你是豐正輝,你很聰明,也有很多辦法卻傷害一個人,你很迫切的想找到陳玉敏,還將目標鎖定五個人,最終你用你的方法另兩人失蹤,兩人死亡,一人摔成了癡呆,可你竟然還沒有找到陳玉敏——這說明什么?” 顧瑤不假思索道:“要不就是他們五個人守口如瓶,死也不說,要不就是陳玉敏的失蹤和根本他們五人無關。” 徐爍抬起一手,豎起拇指:“一,哪怕死也要守口如瓶,根據五個人的檔案資料,暫時還看不出來他們有這么堅強的意志。” 接著,徐爍又豎起食指:“二,如果無關,豐正輝就沒必要讓你看到集體照,而且整個事情的線索就斷了。為什么這五個人名后面要畫勾,指向是什么,又要重新推斷。” 總之,現在的證據太少,還不足以拼湊出一個故事的雛形。 徐爍:“現在只能從這五個人在陳玉敏出事之前,和她的關系開始入手調查了。他們六人一定曾經產生過交集,還有——陳玉敏是怎么認識豐正輝的。” 顧瑤沉默了。 的確,如果不能通過現有的證據推導出過去發生過什么事,就根本無法串成證據鏈,沒有證據鏈就沒可能找到陳玉敏——整個故事的每一個環節有什么內在聯系,排列邏輯和兇手的作案動機是什么,這些通通都是謎,最起碼要先解開一個扣。 顧瑤靠著車身,苦思冥想了一會兒,直到徐爍忽然開口說:“我看你需要再見一次豐正輝,把現階段查到的東西和他碰一碰,也許他會愿意給你多一點線索。” 顧瑤說:“你的意思是,讓我用心理學的方式攻破他的保護層和禁區,讓他自己開口告訴我?” 徐爍笑了一下,同樣靠向車身,側身迎著西沉的日頭,說:“如果他是兇手,他干了這么大一票,卻沒有人知道,不能和人炫耀和分享,他一定很憋得慌。你去開導他,做他的忠實聽眾,同時還讓他相信你不會出賣他,就像那些被他拘禁和傷害過的女人一樣。對那些女人來說,正是因為認定豐正輝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了解她們內心世界的人,所以才會選擇‘保護’他,在他被捕之后還要為他求情。不過事實證明,這都是她們一廂情愿的想法,豐正輝根本不是這么想,他內心一直惦記的女人是陳玉敏。” 顧瑤順著他的話茬兒說:“所以,只要我能順利走進豐正輝的內心世界,解讀他,剖析他,就能在這個過程里獲得一些表面證據以外的線索。” 徐爍:“就是這兒理。” 顧瑤不由得輕笑出聲,在橘色的夕陽下,非常好看。 然后,她說:“你一直都是用這套糊弄人心的手法取得當事人的信任的?” 徐爍眸色漆黑,不緊不慢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經萬般事,閱萬千人,這是成為一名優秀刑事律師的不二法門。我的經驗告訴我,永遠不要完全相信當事人的話,因為任何人的證言都是經過自我修飾和美化的,可我們也要相信當事人是最希望和辯護律師說真話的,無論有罪沒罪他都希望有人能理解、明白,他都希望能維護自己的基本權利和尊嚴。” 顧瑤又一次笑了,卻沒有一絲嘲弄的意思。 一陣微風吹過,她就勢撥開自己面頰邊的碎發:“就像我做心理咨詢師,面對我的患者,我最起碼要具備三雙耳朵。” 徐爍好奇地問:“哪三雙?” 顧瑤一邊掰著手指頭一邊細數:“一雙要聽對方嘴里的話,一雙要聽他肚子里的話,還有一雙要聽他心里的話。一個善于‘聽話’的人,不管去到任何一個行業,運氣總不會太差。哦,不過你們當律師的是不是除了三雙耳朵,還需要有兩張嘴呢?” 徐爍勾起唇角,抬起一手撐著太陽xue,將手肘架在車身上:“哦,哪兩張嘴?” “說別人想聽的話,以及說別人該聽的話。”顧瑤說完,又提出疑問:“不過我很好奇,你聽了那么多當事人的秘密,真的做得到守口如瓶么?” 徐爍反問:“那你呢,你聽的應該比我多。” 顧瑤:“我會讓對方相信,我有‘將你告訴我的一切都爛在肚子里’的定力。” 徐爍“啪”的一聲,忽然打了個響指:“好,等你再去見豐正輝的時候,記得讓他也相信你。” 顧瑤直接斜了他一眼。 徐爍忽然笑道:“不過我真的很好奇,有那么多女人對他死心塌地,這說明他是一個有手段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咦,那你覺得豐正輝和你男朋友哪個比較吸引人呢?” 問出這個問題簡直是白癡。 顧瑤:“那些女人迷戀豐正輝,一是因為剛才咱們分析的心理,二是因為吊橋效應的暗示和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徐爍揚揚眉,沒接茬兒。 所謂“吊橋效應”,簡而言之就是通過一次吊橋實驗得來的現象分析,意思是說人在處于危險境地的時候,比如站在吊橋上,會本能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類似于那種喜歡異性時的小鹿亂撞心理,因此當一個人遭遇危險境地的時候身邊有異性陪伴,這個人就很容易將這種生理狀態誤認為喜歡。 而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簡單地說就是人質屈服于兇徒之后,與其同呼吸共命運,產生依賴,就像動物一樣,人也是可以被馴養的。 顧瑤繼續說:“如果豐正輝沒有用極端的行為對待那些女人,雙方是在非常自然放松的情況下相處得,我相信對豐正輝死心塌地的比例會有大幅度縮減。那些被豐正輝拘禁女人的資料背景我也大概了解過,基本上都是被家庭、社會、朋友所忽略邊緣化的群體,常年處于被欺負的角色,存在感低,被否認,被視為不會成功的爛泥。其中一個女孩甚至還在媒體面前當眾說過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愛過我,我的父母只會說我蠢笨得像是豬,他們說我身為一個女孩子根本不需要有夢想,只有嫁人這一條路,可我連對象都找不到,根本沒有人看得上我,我就是個賠錢貨。只有豐正輝在乎過我的感受,也是他告訴我,我不是沒用的人,沒用也不可怕,我不需要活在別人的否定當中,不需要理會我父母的評價,我只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至于我父母,他們才是真正的loser,因為他們連子女最基本的尊重和敬愛都得不到,他們嫌棄我,只是因為他們嫌棄自己。’” 隔了一秒,顧瑤又說:“聽聽這個女人的心聲,就不難想象豐正輝是用怎樣循序漸進的方式取得她的依賴和信任的。當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明白她理解她的男人之后,這個男人突然被警方逮捕了,理由還是非法對她的身體進行傷害,這個女人的第一反應就是保護他,甚至是為他求情。” 顧瑤話音落地,徐爍卻沒接茬兒,他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 夕陽的余暉落在徐爍的臉上,越發襯的那雙眸子漆黑深邃,他的目光就落在顧瑤臉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顧瑤問他:“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疑點?” 徐爍說:“小川目前找到的陳玉敏的資料太有限,她這幾年沒有任何生活記錄,失蹤之前也沒什么朋友,生活圈太狹小,能找到的就是她父母和弟弟的經歷簡介。如果我現在假設陳玉敏在失蹤前和那些豐正輝拘禁過的女人一樣,一直過著被否定的人生呢?” 顧瑤一怔,很快說道:“你是說豐正輝對陳玉敏有初戀情結,這段感情一直沒有結果,他又是偏執型人格,所以在后來這幾年里一直尋找和陳玉敏有同樣特質的女人。” 徐爍:“如果只是長頭發、圓臉盤、身材嬌小且纖細這些特征,這個群體未免太大,豐正輝一定會進一步縮小范圍。” 顧瑤:“只有和陳玉敏有類似的人生經歷,才能讓豐正輝產生移情作用,他是在這些女人身上延續他和陳玉敏的情感關系。” 沉默了片刻,徐爍突然說:“這也是為什么邵曉風一直在倒追豐正輝,但豐正輝沒有接受。” 顧瑤:“邵曉風雖然是單親家庭出來的,可她父母離婚后都對她很關心,無論是精神還是物質都在盡量彌補,就連邵曉風的后父后母和她關系都不錯。” “這個案子越來越有趣了。”聽到這里,徐爍不由得輕笑,然后他拉開車門,率先坐進去:“好了,先回吧,下一步的調查方向就是另外四個人的死因和生活背景。” 顧瑤跟著坐進駕駛座,驅車往市區的方向開。 顧瑤原本還想在回程的路上聊聊案情,誰知車子開到半路,徐大律師就在座椅上大呼呼睡起來。 顧瑤沒有把他叫醒,只是聽到他的氣息有些重,像是因為歪頭睡覺的姿勢而呼吸不暢,直到車子開回到事務所的寫字樓下。 顧瑤停穩車子,隨即將電臺聲音調到最大。 不到三秒鐘,徐爍就動了。 他有些茫然的睜開眼,一邊撐著椅背坐直一邊聲音沙啞的問:“到了?” “嗯。”顧瑤又將音量調低,說:“我就不跟你上去了,我也累了,要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