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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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們試圖挽留,但是也不好再做糾纏。 直到兩人走遠,記者們有人小聲嘀咕著“奇怪,你覺不覺得那個女的有點眼熟?” 程維和顧瑤一前一后的走向路邊的停車位,兩人來到一輛私家車前,車子感應到她包里的鑰匙,車燈亮了兩下。 顧瑤回頭一看,見記者沒有跟上來,說道“其實我不是你們院里派來的,我原本也不打算幫你解圍,只不過看剛才那種情形,多了一句嘴。” 程維見狀,笑了一下,但笑容這件事他顯然并不擅長“我知道,謝謝你的解圍。不知道怎么稱呼?” 顧瑤摘掉墨鏡,說“我叫顧瑤,是今天來參加庭審的專家證人,我知道你叫程維,是江城醫科院法醫系的副主任,過去從沒有出席過任何一場庭審,那些記者們都在猜測,到底辯護人用什么條件說服你幫被告人作證。” 程維微微低頭“沒有條件,只不過這個案子和我過去參與研究的另一個刑事案有雷同的地方。” 雷同的地方? 顧瑤不動聲色的挑了下眉,忽然問“程副主任是打算回醫科院么?你開車過來的?” 程維搖頭“我坐地鐵。” 顧瑤笑了“正好,我回去的路上會經過醫科院,我送你,順便聽聽你的分析。” 就這樣,顧瑤將程維順利“拐”上車。 顧瑤也沒浪費接下來的寶貴時間,車子一開上大路,她就開啟“盤問”模式,從案情到程維的分析。 程維也很快提到他曾經參與研究的案件,那里面的女死者就是因為男方采用騎跨在腰腹部的方式,最終導致女方死于心肺功能急速衰竭。 聽到這里,顧瑤問“也就是說,辯護方這邊的徐律師是知道你參與過雷同的案件,才找到你的?” 程維說“那個案件是在外市發生的,因為案情重大,那邊的法醫技術有限,就請江城這一邊一同參與,案件也在當地的媒體新聞上報道過。我也曾問過徐律師,他是先看到的案件報道,聯想到本案,還是先從本案中發現這個關鍵點,進而搜索到相關案件。他說是后者。我認為他對他的當事人很上心,一般律師是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的。” 顧瑤“所以你就答應出庭了?” 程維“對。” 隔了一秒,程維又覺得哪里不對“等等,為什么我剛才描述這些細節的時候,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你提前就知道?” 顧瑤說“哦,開庭之前,我和徐律師聊過這件事,不過我并不知道你參與的那個案子,我是看外國有一個相關的案件報道,才聯想到本案。還有,我小時候聽過一句老話——一人不進廟,兩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樹。說的差不多是一樣的道理。” 程維一時有些茫然,問“什么意思?” 顧瑤解釋道“這是古時候的俗語,大概意思就是說要小心被人加害。所謂抱樹指的就是抬樹,如果是兩個人抬一顆樹,一頭一尾,力量均等,那就沒事,但如果有第三個人在,這個人又剛好和站在后面的人商量好,要謀害前面的人,那他只需要靠后站一站,托起大樹后面,讓重心往前壓,就等于將所有重量都壓在前面人身上,不用一會兒前面的人就會被壓死。” 不知不覺的,兩人聊了一路,直到顧瑤的車開到醫科院大門外,和程維交換了聯系方式,這才開車往自家方向走。 而就在顧瑤回到家之前的幾分鐘,提早一步回來的祝盛西,正在和顧承文通電話。 祝盛西簡單提到庭審的事,隨后話音一頓,說道“就目前觀察,田芳很有可能不用坐牢。” 顧承文那邊過了半晌才說“她坐不坐牢不是重點,只要善后妥當。” 祝盛西“是,我明白,顧叔叔請放心。” 顧承文滿意的點了下頭,忽然說“連啟運名下的款項怎么樣了?” 祝盛西“已經處理好了,一干二凈。” 顧承文“好,你辦事我是放心的。” 話落,顧承文就率先切斷電話。 祝盛西握著手機,安靜地立在窗前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一會兒,他才將視線抽離,回過身正準備離開。 誰知剛一轉身就愣住了。 祝盛西定定的看向正立在門口,一言不發望著他的顧瑤。 屋里一陣沉默,氣氛緊繃。 直到顧瑤臉上揚起淡淡的笑,率先開口“我還以為你出庭之后會回公司。” 祝盛西一頓,扯了下唇角,進而走上前說“回來拿點東西。” 顧瑤極輕的點了下頭,和祝盛西一前一后走向客廳。 她又問“剛才是誰的電話?” 祝盛西“是顧叔叔。” “哦。”顧瑤應了一聲,來到客廳的開放式廚房,開始煮咖啡,同時說“我爸也很關心這個案子么?我聽到你們在說田芳。” 祝盛西笑了一下,拿出兩個咖啡杯“是啊,庭審今天結束,接下來就是等審判結果,這個案子現在可是江城的頭等大事,所以我一回來就先和他打個招呼。” 顧瑤沒吭聲,將煮好的咖啡倒出來兩杯,隨即又問“你覺得田芳會無罪釋放么?” “就今天的形勢來看,‘正當防衛’的可能性很大,也許她不需要負刑責。” 顧瑤接道“會不會判刑,判多重的刑,這就要看辯護律師的表現了,如果他當庭表現的很菜,辯論能力不足,讓控方鉆了空子,結果也不好說吧。” 祝盛西一頓,隨即說“就我觀察,徐爍發揮的很穩定。” 顧瑤歪了下頭,眼里仿佛流過什么“哦,你好像突然對他挺有信心似的。” 祝盛西略微詫異的挑了下眉“瞧你這話說的……這個案子你出了這么多力,難道希望他敗訴?” 顧瑤沒應,只是緩緩落下眼,將咖啡送到嘴里。 祝盛西見狀,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又喝了一口咖啡,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回公司。” 顧瑤也跟著放下咖啡杯“司機開車來接你對吧,正好,順路捎我一趟,我回趟家。” 祝盛西有點詫異“今天要做孝順女兒?” 顧瑤笑了一下“好久沒回去陪我媽吃飯了,今天正好有空。” 從家里到地下停車場,這一路顧瑤都沒再開過口,她似乎在想事情。 祝盛西看向顧瑤幾次,都沒有打斷她的思路,但他看得出來,顧瑤突然說要回家吃飯是臨時起意。 這一年來,顧瑤和李慧茹走得并不親近,住的雖然不遠,但一個禮拜也不會回去一次,就是照面了也聊不上幾句,反而是和顧承文可以聊的話題更多。 直到兩人上了車,顧瑤看著車窗外的景色,隔了一會兒才突然開啟話題“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咱們是高中同學,對么?” 祝盛西一頓,放下手里的資料“嗯,怎么?” “那你和我爸在生意上的關系,難道高中時期就開始了?” 祝盛西笑了“怎么可能,我那時候還在上學,和顧叔叔也沒見過面。做生意都是后來的事了,差不多是到了咱們上大學的時候,我一直在勤工儉學,你告訴我顧叔叔這里有一個助學基金,讓我也去申請試試。” 顧瑤“原來如此……” 祝盛西見狀,問“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沒什么,就是想多了解一點。哦,后來你是怎么開始接觸這行的?” 祝盛西笑道“也算是誤打誤撞吧。其實開公司這件事我從沒想過,我主要是做生物化學和藥品研究,后來做出點成績,也是顧叔叔提議要把公司做起來,還找專人來幫我。至于管理那些都是后來我一點點惡補上來的,以前哪里懂這些。” 顧瑤點了下頭,卻沒接茬兒。 她沉默了片刻,反倒是祝盛西又開口說“現在回想起來,如果當初不是有顧叔叔那個助學金的資助,我恐怕未必能把大學讀下來。” 顧瑤好奇地看向他“學校里沒有獎學金或助學金嗎,以你的成績應該可以申請到。” 祝盛西只說了四個字“名額有限。” 顧瑤喃喃道“所以,你們之間的信任也是從那開始建立的。” 祝盛西笑道“嚴格來講,是我想知恩圖報。” 顧瑤沉默了幾秒鐘,忽然說“我能感覺出來他對你的信任,甚至是超過我。” 祝盛西有些微怔“怎么會,你對顧叔叔來說永遠是最重要的。” “是么?”顧瑤有些調皮的眨了兩下眼“其實有一段時間,我甚至想過,要是我和你同時站在我爸面前,讓他只能選一個,他會選誰呢?” 祝盛西沒說話,他是真不明白,顧瑤怎么會這么想。 直到顧瑤甩出來下一句話“然后,我站在他的角度上想了一下,我覺得他會從利益的角度出發,用長遠的眼光來選擇更有利用價值的那一個。” 祝盛西倏地笑了,抬起手輕輕撥開顧瑤耳邊的發,說“并不是所有生意人都只會考慮利益的,有些人和物是不可以用錢衡量的。” 顧瑤只是垂下眼眸,沒應。 放在她回來時,剛好聽到祝盛西在講的電話,盡管她聽不到電話里顧承文的回答,但是也可以想象到一點。 最主要的是,祝盛西用了那樣四個字——一干二凈。 會有什么事需要這樣交代呢? 顧瑤思來想去,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她父親顧承文和祝盛西之間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利益往來,而且還和最近這個案子有關,不僅需要做進一步的善后處理,還要處理的一干二凈。 而且,那一定不是一件可以見光的事。 想到這里,顧瑤心里漸漸沉了下去。 顧瑤胡思亂想的回到家里,這個時間李慧茹剛從外面練完瑜伽回來,先去浴室洗澡了。 顧瑤就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打開電視胡亂切換頻道,腦子里是一片亂麻。 只是頻道換了一圈,也沒找到一個可以讓她抽離出來的節目。 顧瑤嘆了口氣,關掉電視,正準備去廚房找杯水喝,也不知道為什么,經過暗房時竟突然停住腳步。 她就站在那里,盯著暗房緊閉的門好一會兒,腦海中也跟著涌出一幅畫面,雖然它閃的很快,卻仍是被她抓住了。 那是年幼的她,正從年輕一些的顧承文手中接過一個專業相機,她拿在手里很好奇,盯著相機鏡頭上的各種指數。 那相機很重,也很有質感。 顧承文讓她舉起來,透過鏡頭看向這個世界。 然后就聽到顧承文扶著她瘦弱的身軀,說“看,照相機可以把你看到的世界變成你想要的顏色,用它可以抓拍到很多rou眼忽略掉的瞬間,但是人眼能捕捉到的視野、清晰度,是鏡頭永遠也做不到的。就算我們用照片把‘時間’保存下來,呈現出來的畫面質感也不比不上rou眼看到那一刻的萬分之一。” 想到這里,顧瑤不知不覺的走到暗房門口。 她探出手按了一下門把,發現門沒有鎖,于是想也不想推門而入,又快速把門掩上。 暗房里掛著很多照片,屋里散發著顯影液的味道,顧瑤只打開桌上的一盞小燈,就著微弱的光審視那些照片里的畫面。 基本沒什么特別的,大部分都是風景,也有人像攝影,不過人像很少。 攝影一直是顧承文的業余愛好,他玩得很好,也不缺專業設備,還利用化名得過中外幾個獎項。 顧瑤掃了一圈,最終視線掃向架子上的那些攝影集。 她隨手翻開最下面的一個,拿出手機照著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