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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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沈府,沈宜秋吩咐奴仆將皇后賞賜的宮錦彩緞、金玉器玩、衣裳珠翠等搬回院中。 湘娥細心,那兩筐金尊玉貴的熱泉櫻桃托付給了她。 一行人往后院走,一路上各院的下人看見,紛紛回去稟報自家主人。 片刻之間,闔府上下都知道七娘子入宮謁見得了許多賞賜。 旁人猶可,不過有幾分眼熱,一向與沈七娘暗暗較勁的四娘子等人,卻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沈八娘最是沉不住氣,聽到消息便即去找四堂姊,酸道:“不知七姊是什么仙子下凡,誰見了她都不免傾倒。昨日才得了宮中賞賜,聽說今日又是十幾箱東西往院里搬。三叔封了爵位,如今她是公侯之女,夫家又是三品大員,真是羨煞人了。” 沈四娘淺淺一笑:“三叔封的是虛爵,你外祖家正經(jīng)有食邑的一等開國公,親舅又是世子,有何好羨慕的。門第如何,也不能單看官品。” 沈八娘一向以母族門第為傲,聽了這話,心里舒坦了不少。 四娘子暗哂,誰不知道四嬸當(dāng)年哭著喊著要嫁給三叔,鬧得全京都街知巷聞。奈何三叔看不上她,這才退而求其次嫁了四叔。 她面上不顯,繼續(xù)道:“七妹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我原擔(dān)心她這身世不好說親,幸而寧家書香門第,不介意這些。” 沈八娘附和道:“不錯,三叔三嬸雙雙早逝,三房只剩她一個孤女,講究些的人家怕是要多想。” 沈四娘以團扇掩嘴,輕輕一笑:“要我說,這封賞原也不值得羨慕,比起官爵名位、金珠財帛,我只盼耶娘康健,手足和睦。” 沈八娘連聲附和:“阿姊所言極是,誰愿拿父母的性命換一身榮華。” 心里卻道,你阿耶官位高,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再一想自己阿耶,不禁泄氣。 她父親門蔭了一個從七品閑官,便似在這起家官位上扎了根,鎮(zhèn)日不務(wù)正業(yè)、眠花宿柳,一月中倒有半個月宿在平康坊,將她阿娘的嫁妝都揮霍殆盡,對他們這些子女更是不上心。 若是能拿去換成爵位、田地和錢財,倒是樁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沈宜秋回到院中,素娥一見那流水般往里抬的朱漆大木箱,差點兩眼一黑暈過去,帶著哭腔道:“昨日宮里賞的那些還未收拾完……賀喜小娘子……” 那么多財物要清點造冊,再分門別類收入庫中,以便讓小娘子回來過目,哪些該放進妝奩帶入寧家,哪些又該丟下。 為了這個,素娥今日沒有跟隨沈宜秋入宮,帶著滿院婢子奴仆收拾了半日,眼下還剩了一小半。 沈宜秋上前拍拍她的胳膊安慰她:“慢慢理便是,又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張皇后一向手面闊,又真心喜歡沈宜秋,便以添妝之名又賜了許多財帛。 沈宜秋回到房中,換回家常衣裳,摘下發(fā)上釵鈿,正打算上床補個覺,素娥抱了個狹長的雕花沉香木盒子進來:“小娘子,奴婢見這盒子華美,里頭的東西想必十分要緊,奴婢不敢擅自收起來,還請小娘子看一眼。” 沈宜秋打眼一瞧,那盒子果然華美無匹,通身描金彩繪,嵌著許多寶石真珠螺鈿,又是以上好沉香木雕成,芬芳撲鼻。 也不知里頭藏著什么好東西。 她不由被勾起了興致,坐直身子:“這是誰賞的?” “是與東宮賞賜一起送來的。”素娥一邊答道,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巧奪天工的黃金小鎖。 盒子里卻是用蜀錦包裹的一幅卷軸。 沈宜秋不由一喜,這樣鄭重其事地包起來,定然是名家的墨寶了。 她這上頭隨了父母,雖也愛金玉器玩,真正叫她癡迷的卻是書畫。 她知道東宮藏書樓和尉遲越的書房中收藏了不少前朝名家的真跡,只是尉遲越不待見她,她便也不好意思開口去借。 尉遲越舍得將這些寶貝賞一幅與她,倒也算大方,不枉她忍他多年。 她一邊盯著素娥解開錦囊,抽開絲繩,一邊猜測,會是哪個寶貝呢? 是陸探微的《維摩詰居士》,還是衛(wèi)協(xié)的《上林苑圖》,莫非是王右軍的《孔侍中帖》? 不,那是尉遲越心愛之物,斷然不會拿來賞人……那么退而求其次,《鴨頭丸帖》也是很好的了。 沈宜秋心怦怦直跳,迫不及待地看著素娥小心翼翼一寸寸把卷軸展開,露出右側(cè)墨跡。 她定睛一看,傻了眼。 這筆字她上輩子見過無數(shù)回,就是化成灰也認得,明明白白是尉遲越自己的筆跡。 沈宜秋大失所望,尉遲越的字也算不錯,但拿來賞人,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 上輩子他頗也知道藏拙,沈宜秋不曾聽說他拿自己的書跡賞過人。 她不免又想起今日尉遲越的行徑,心說重來一次,此人倒是添了不少新的毛病。 她潦草地掃了一眼絹帛上的字,待看清寫的是什么,她只覺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來。 寫的竟然是《列女傳》,賞人一卷列女傳,這算什么意思? 沈老夫人最喜歡叫她誦讀《列女傳》、《女誡》等書,上輩子她對祖母言聽計從,即便入了宮也日日不離身側(cè),如今卻是見了便起膩,多看一眼都糟心。 素娥又將畫卷展開寸許,沈宜秋一瞅,嘖,每段小傳旁竟還配了畫。 若說尉遲越的字尚可,那他的畫技只能說慘不忍睹了。 好好的周宣姜后,叫他畫得頭大身小脖子長,又兼神情呆滯、兩眼無神,活像只呆頭鵝。 素娥還待展開,沈宜秋揮揮手:“收起來罷。” 素娥也覺這畫不怎么樣,還沒有小娘子平時畫著玩的竹筍、瘦驢和胖婆子好看,但是看這盒子的架勢,又覺不能輕忽:“小娘子,這該收到哪里?” 沈宜秋道:“盒子留著,字畫……” 她本想說扔了,轉(zhuǎn)念一想畢竟是太子墨跡,隨意毀棄萬一叫人知道罪責(zé)不小,便道:“字畫另外放著吧。” 她想想又補上一句:“切記收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此時尉遲越也已回到了東宮,正在內(nèi)書房中召見幾位翰林學(xué)士,竟破天荒地走起了神。 不知沈氏這會兒有沒有見著他送的禮,若是見了,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明白他的心意。 想起其中蘊含的巧思,他微感得意。他記得上輩子沈氏案頭總放著兩卷列女傳,想必是她所鐘愛,再見落款是他親筆所作,定然更加歡喜。 此外他還暗藏了玄機,只選了《賢明傳》中的王后和公夫人,以示嘉勉與希冀之意,若一時不能明白,那么待她看見畫中女子個個肖似她時,必定心領(lǐng)神會…… 尉遲越嘴角一揚,如今萬事俱備,只待嫡母重提立妃一事即可。 張皇后卻似并不著急,這一等就是十多日。 尉遲越等得都有些心焦了,這才等來甘露殿的內(nèi)侍,道張皇后叫他進宮議事。 尉遲越精神一振,吩咐侍從道:“備駕!” 第15章 真相 尉遲越策馬疾馳,揚起滾滾煙塵。 他的馬是突厥進貢的大宛良駒,奔騰時有如風(fēng)馳電掣,不一會兒便將侍衛(wèi)們拋在了身后。 尉遲越猶嫌馬不夠快,恨不能兩肋生翼,飛到蓬萊宮去。 是日和風(fēng)清穆,五月的陽光撒在空闊的御道上,兩旁青槐枝繁葉茂,蒼翠枝葉間雀鳥啁啾,仿佛知他好事將近,紛紛向他恭祝道喜。 一墻之隔的鼎沸人聲、喧囂車馬也似充溢著生機。 儲君大婚是普天同慶之事,尉遲越一邊策馬,一邊打定主意,這一世除了大赦天下以外,還要在太極宮承天門外張宴,令臣民大酺三日,讓百姓也沾沾喜氣。 到了蓬萊宮前,他也顧不得下馬乘輦,一路長驅(qū),直奔甘露殿。 到了皇后寢宮前,他不等肩輿來抬,三步兩步上了臺階,昂首闊步走進殿中。 張皇后見兒子神采飛揚,眼角眉梢透著笑意,不由納悶:“可是有什么喜事”? 尉遲越這才察覺自己喜形于色了,忙壓了壓嘴角,沉聲道:“兒子一路從東宮馳來,見生民繁庶、風(fēng)物暢美,不禁心生喜悅。” 張皇后心說我信你就有鬼了,面上卻笑意盈盈,微微頷首:贊許道:“你身為儲君知道勤政愛民,是百姓之福,我心甚慰。”說罷請兒子入座,叫宮人奉茶。 母子倆各懷心思地寒暄,張皇后兜著圈子,半晌不入正題,尉遲越接連飲了三杯茶湯,心中已有些煩躁,臉上卻仍是泰然自若。 張皇后繞了半天,終于道:“算算自上回芙蓉園花宴已經(jīng)兩個月了,立妃之事不可再拖延下去。” 尉遲越聞言臉色依舊沉靜,但執(zhí)杯的手卻微微一頓。 張皇后又解釋道:“這幾日賢妃頭風(fēng)犯了,不能勞神,便沒有叫她一同前來,待你選定,再去與她知會一聲。想來你看上的人,她也不會有何異見。” 尉遲越心知頭風(fēng)病不過是托辭,皇后多半是生怕賢妃又頭圓頭扁地攪?yán)p不清,這才沒叫她來。 想到上次生母說沈氏刑克六親,尉遲越心頭掠過一絲不悅,她不來也好。 上輩子她便不喜沈氏,總揪著她身世不放,若是知道他屬意沈氏,不知又要哭出幾升眼淚。 張皇后道:“不知三郎考慮得如何了?” 尉遲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淡淡道:“但憑母后作主。”張皇后對沈氏青睞有加,他都看在眼里。上輩子她與眾女一齊赴宴,皇后都能慧眼識珠,從那么多人中將她挑中,這回她入宮覲見,兩人面對面聊了這么久,自然更是非他莫屬了。 尉遲越獲絲毫不擔(dān)心,只等著嫡母先提。 張皇后忖道:“依我之見,曹侍郎家的五娘子、虞尚書家的十七娘、吳祭酒家的十二娘,還有王少傅家的十娘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這幾位都是清淑嫻雅、端麗韻秀,堪為良娣,若有合意的,可以再選幾名封為良媛、承徽,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尉遲越一心等著張皇后提沈氏,對這些不甚在意:“但憑母后定奪,不必再封良媛諸等,務(wù)從儉省便是。” 本朝皇太子大婚,都是正妃側(cè)室一道加封,兩名側(cè)室是最少之?dāng)?shù)。 張皇后嫁給當(dāng)今時,除了兩名良娣,還一氣封了兩位良媛、四位承徽,又升了好幾位昭訓(xùn)和奉儀,至于東宮中原本沒有品級位份的侍妾宮姬,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尉遲越九歲封太子,十二歲便開始聽訟于東宮,十六歲上便奉旨監(jiān)國,一直勵精圖治,至今沒有半個侍妾,與其父卻是大相徑庭。 他十三歲時,生母郭賢妃選了幾名貌美宮人,想塞給他為妾,卻叫他義正詞嚴(yán)制止:“母妃希望讓兒子做陳后主么?”一句話便叫賢妃犯了兩個月頭風(fēng)。 張皇后己所不欲,不施于人,并不像有的婆母,自己糟心了半輩子,轉(zhuǎn)頭又給媳婦添堵。 看到兒子對聲色犬馬視同洪水猛獸,她欣慰地點點頭:“那我便替你選兩個家世人品都合宜的良娣,再儉省卻是有違祖制了。” 她想了想,微露難色:“太子妃的人選卻有些難以定奪,盧侍中家的六娘子出身清望,聽說才學(xué)也是極好的,只是性子太過軟和,當(dāng)正妃怕是差了一點。” 皇后又提了兩人,都是為良娣綽綽有余,當(dāng)正妃卻總?cè)绷诵┦裁矗坪醪蛔阋阅竷x天下。 尉遲越本以為嫡母第一個便會提沈宜秋,誰知她渾似忘了這個人,不由詫異。 張皇后見他有些魂不守舍,清了清嗓子問道:“三郎怎么想?我反復(fù)思量,也只有從這三人中選一位了。” 這就完了?不是還有沈氏么?尉遲越狐疑地看著嫡母,莫非是那日她窺見了自己的心思,故意引他自己說出來?多半是如此了,嫡母一向是有些促狹的。 都到了這一步,明知道會讓張皇后在心里看笑話,也只得就范了。 尉遲越抿了一口茶,指尖輕敲兩下杯壁,放下杯盞,狀似不經(jīng)意地道:“那日在母后宮中所見那位沈氏女公子,倒是氣度閑雅,頗為穩(wěn)重。” 張皇后滿臉遺憾,扼腕道:“我也覺沈家七娘子甚好,只可惜她已許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