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他念得又輕又快,邊上的人幾乎聽不清他在嘟噥什么,就看見他手指間夾著的那個小三角包,冷不丁地竄起了一團小火苗,嗖嗖地躥得老高。 江一鳴手指一抖,那著了三昧火的小三角包就落在場務的傷口上,轉眼就燒成了灰燼。 原本昏死過去的場務陡然睜開眼,疼得粗吼一聲,雙眼瞪得渾圓。 本來圍在旁邊的人見狀,驚叫一聲,不需要江一鳴說什么,就急急忙忙地往后退開好幾米遠。 “他他他的眼睛!”人群里有人結巴著尖叫起來。 場務原本緊緊閉著的眼睛睜開,露出一雙澄黃色的眼睛,細長的黑亮的瞳仁,看起來就像是野獸的眼睛。 他的力道也陡然暴漲,因為吃痛,另一只手試圖去扒開江一鳴。 于明浩見了,連忙就要上去幫忙。 不過江一鳴動作比他還快,冷不丁一個翻身跨在場務的腰上,兩條長腿夾住場務的胳膊,力道居然比對方還大,就看那場務漲紅了臉,卻怎么也掙不開。 于明浩輕輕“豁”了一聲,反應過來后連忙問道:“需要我幫什么忙?” 這會兒邊上的人也反應過來了,動管局的人急急忙忙就要回越野車上:“我再拿把麻醉槍來!” “要命,這個麻醉劑量連大野豬都能暈一下午,換他身上怎么那么快就失效了?” “別說有的沒的了,快把麻醉彈裝起來再給他一槍?!?/br> “用不著。”江一鳴輕飄飄丟了一句話,緊接著就騰出了一只手,握緊成拳頭,突起的骨節又快又狠地抽冷子擊在那個發狂的場務頸側。 場務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 “這一下能安分小半天。”江一鳴說道,看了眼邊上散開幾米遠的圍觀群眾,也就一個于明浩還站得近些。 他挑挑眉,招呼人過來:“你來幫我打個燈,晚上光太差,照好這血口子,看看有沒有東西出來,再幫我拿個透明杯子過來?!?/br> “什么東西?”于明浩問,遞給江一鳴一個玻璃杯。 片場上一個工作人員跑去拿來一個照燈,燈一開,晃得人一瞬間有些眼暈。 江小少爺蹲得都晃了一下,伸手擋了擋眼睛,眉頭微一皺。 于明浩有眼力見地立馬把那個照燈挪開了,嫌棄地讓人拿走:“這添亂的,拿走拿走?!?/br> 他說完,立馬狗腿地翻出手機的手電筒,對在那人的傷口上,問:“這個光還行吧?” 江一鳴點點頭,用美術刀往外扒開一點傷口,里頭發膿的液體混著血水往外細細地流,他看起來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于明浩屏著氣在邊上看,蹲了兩三分鐘,也沒看見什么東西,他有些蹲不住了,換了換腳,燈光微一晃。 江一鳴抬頭看了眼他:“這就蹲不住了?” 于明浩立馬討好一笑:“沒沒,我就換個腳?!?/br> 周圍圍觀的,或是群演,或是工作人員,或是導演組的,都嘴角抽抽,有些沒眼看——堂堂頂流大明星,居然那么狗腿子。 唐先禮捂著眼,就這樣,還沒那什么沉江底的意思? “說起來,我們這到底是在找什么?”于明浩小聲問。 江一鳴“噓”了他一聲,懶洋洋地道:“別吵吵,等。” 于明浩立馬噤聲,不敢說話。 其他人見狀,也一個個安靜下來,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直愣愣地盯著場務手上的傷口看。 到底在等什么呢……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所有人心里都在想這個問題。 再看看江一鳴,懶洋洋地好像也不緊張,看來應該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江小少爺是有些困了,眼皮子都快搭下來了,得益于長發公主和自家保姆保鏢的嚴格督促、以及唐導的積極配合,他進組以來,就沒有晚于凌晨十二點睡覺過。 現在這個時間點,已經嚴格超標了。 冷不丁地,本來快要打起瞌睡來的江小少爺忽然睜開眼,伸出一只手,出聲道:“要出來了,杯子?!?/br> “給你了啊……哦哦在這兒?!庇诿骱频皖^一找,就看見玻璃杯子倒在地上晃來晃去,他連忙遞給江一鳴。 江一鳴將杯口朝下,半抵在傷口那兒。 傷口的地方不知不覺里,已經幾乎不流血也不流膿了,邊上潰爛的腐rou,也因為剛才那一下著火的三角包,一塊兒給燒沒了似的,干干凈凈。 就在江一鳴這話說完不多時,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見了一條黃褐色的、像一灘軟泥似的蟲子,長著無數只小腳,慢吞吞地翻開傷口的血rou,從rou里爬了出來。 圍觀的人里,已經有人忍不住惡心,跑到邊上去干嘔了。 等蟲子完完全全脫離出傷口,從傷口里爬出來后,它的動作立馬變得迅捷起來,滋溜一下就要躥出去,被江一鳴冷不丁蓋下玻璃杯,困在了里頭。 “這是什么東西?”于明浩嫌惡地皺著鼻子,趕緊讓自家助理接手。 “草蜱子,沒殼板的那種?!迸赃厔庸芫值娜艘谎劭闯鰜?,說道。 江一鳴抽抽嘴角,當是默認了。 這東西和黃皮子像是附生靈一樣的關系,被這東西寄養了的人,就會從外貌開始變化,漸漸趨向黃皮子,然后再漸漸地,就連行為舉止生活習性,也都完全變成黃皮子。 隨便一問東北老林子里的老獵戶,十個里面總有七八個會說起黃皮子,會說黃皮子這東西邪得很,一被纏上,就是以命換命。 這所謂以命換命,其實就是變成了這副模樣。 場務這樣子還算發現得早,這是外表漸漸出現了變化而已,還能遏制。 江一鳴讓人把那“草蜱子”連同玻璃杯,一起燒了,玻璃杯在火堆里爆開的聲音又清又脆。 他站在火堆邊上,火苗映得江一鳴臉微紅。 “這蟲子出來了,人就沒事啦?”動管局的人在邊上問。 江一鳴聞言,偏頭看了對方一眼,隨意說道:“再讓場務醒來后,沖著那黃皮子離開的方向,好好跪一跪,道個歉?!?/br> 他說完,手指一彈,一枚古錢啪嘰丟進火堆里,好巧不巧地壓在那只“草蜱子”身上,壓得那玩意動彈不得,直到被火烤成一灘水,又干了,才徹底沒了生息。 動管局的人以為江一鳴在開玩笑,在邊上附和地笑兩聲:“這就真沒事啦?太奇了,難道就是這個草蜱子鬧的?” “我是認真的。”江一鳴看了眼那人,然后再掃了眼火里的古錢,想了想還是沒拿回去,太惡心了。 動管局:“……” 道歉? 只有那天在場、看見場務怎么扯出那只小黃皮子的人,才心頭一震,明白江一鳴在說什么。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江一鳴又是怎么知道這件事兒的。 有個人大著膽子問:“可是那事兒是小張他救了、救了那個……” “生拉硬拽,毫無對生靈的疼惜和憐憫,這也算救?”江一鳴打斷,“出于道德仁義高高在上的施舍……”他頓了頓,嗤笑了一聲。 “黃皮子這東西靈性得很,分得清什么人是該報的恩,什么人是要報的仇?!彼f道。 旁邊的人瞪大眼睛:“你果然知道!可……那會兒你又不在?” “我說過,天底下沒有我不知道的秘密?!苯圾Q嘖了一聲,“牢記這句話,我沒開玩笑?!?/br> “……” 第236章 裝神弄鬼第二百三十六天 裝神弄鬼第二百三十六天·江小少爺:“你這個長發公主,壞得很?!?/br> 場務睡了一個白天后醒了。 他看見外頭天色昏昏的, 像是下一秒就要入夜似的, 嚇了一跳, 立馬就要從帳篷里沖出去。 “急急忙忙要去哪兒?”江一鳴算著時間差不多, 便往場務的帳篷那兒走去,正巧就看見場務從帳篷里沖出來,邊上兩個片場的工作人員正攔著他。 他剛剛下戲,身上還穿著戲里的那身紅袈裟染衣, 手里捏著串念珠,頂著妝施施然走來,不急不緩地開口問道。 那模樣, 活脫脫就像是戲里的那個念生和尚走出來了。 “你們不明白,快放開我,我沒多少時間了!”場務著急地喊, 伸手扒拉那兩個死死攔著自己的工作人員。 “是關于你那點毛茸茸的小問題么?”江一鳴走到他面前,站定了氣定神閑地笑笑問道。 場務一頓,僵在原地, 震驚地看向江一鳴:“你怎么知道?!” 那句話我說厭了。江一鳴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想著。 他只是說道:“如果是擔心那個問題的話,現在暫時解決了。” “你……”場務抖了抖臉頰, 還是不敢相信有人知道他的事兒, 但他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的手。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原本被自己纏了好幾層紗布、裹得像一枚粽子似的手,這會兒只在傷口的地方貼了一塊方方正正的趕緊紗布。 本來發黑的爛rou都沒了,手上的那股難聞異味也不見了, 膿水也不再流出,他好像……全好了?! 場務震驚地、翻來覆去地看自己的手,好像眼前的像是一場夢,又或者說是幾天前經歷的一切才是一場噩夢? “你得謝謝江爺,我們差點被你嚇死?!币粋€站得離了一點距離的人說道。 江一鳴聽見自己被點名,抽抽嘴角。 片場上的人,不知道是從誰那兒叫著“江爺”叫開了,現在誰見著他,都喊他“江爺”。 盡管江一鳴早就在微博上知道自己有這么一個稱呼,可面對面被叫,他發覺有點受不了。 場務聞言:“你們都知道了?” “你就那樣出現在大家伙眼皮子底下,誰能不知道?”片場上的另一人說道。 場務臉色煞白,旁邊的人見狀,頓了頓出聲安慰道:“你別擔心,江爺先前都給你治好了,你看現在天都黑了,你不還一點事兒都沒么?” 看看天,還真是。剛才幾分鐘前,天色還是典型的黃昏沉沉的樣子,可就這么幾分鐘說話的功夫,就入夜了。 場務渾身一震,驚喜地摸著自己的臉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沒有長毛、指甲也沒有變化,衣服也沒有被撐開,他沒有失去意識!他還是一個人! 場務激動地跑到江一鳴面前,想抓江一鳴的手,被江一鳴不著痕跡地避開,他連連道謝,撲通跪在江一鳴面前。 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重獲新生了一樣。 也的確是重獲新生。 江一鳴沒有扶他,也沒有阻止他,這人拜他也是應該的,一條命換回來了,可不容易。 何況他上輩子被多少人拜啊,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