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張涵玉和張宇銘兩人也點頭,陳鶴寧給他們的沖擊不比方夏那個故事小。 張曦涵沒有多少反應,好像聽完方夏的故事后,整個人就變得有些木然,不過她向來不多話,在節目里也大多是個邊緣嘉賓,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陳鶴寧在開始他的故事前,向站在不遠處的江一鳴和鐘晟兩人發出邀請:“你們不想聽聽我的故事么?我覺得你會有興趣的。” 他說道,最后的視線只駐留在江一鳴身上。 鐘晟敏銳地注意到這一點,皺了皺眉頭,往前跨了一步,擋開對方的視線。 江一鳴眨了一下眼睛,看了眼擋在自己面前的寬厚背影,嘴角微翹,他輕輕拉了拉鐘晟的衣角:“沒事。” 【啊啊啊啊江爺這個小動作!拉衣角是什么小可愛救命!】 【戳死我了戳死我了!】 【cao總裁護犢子了!我永遠喜歡這樣的橋段!】 【我仿佛在看什么真人版……凡是我想看的,江爺和總裁都有?!】 【嗚嗚嗚我歌頌這絕美兄弟情】 江一鳴看向陳鶴寧,并肩站到鐘晟的身邊,勾起嘴角一笑:“你說你的,有沒有興趣我說了算。” 陳鶴寧聞言,玩味地看著江一鳴,沉默了小半晌后,他笑了起來,視線收回,轉而看向坐在他面前一排的剩下三個年輕人。 他說道:“這個故事很短,花不了你們多長時間,下一個講故事的人準備好了嗎?” 按照順序,下一個講故事的人是張涵玉。 蘋果肌小姑娘聽見自己被點名,下意識地一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還沒收到消息。 她還沒答話,陳鶴寧就已經自顧自地說下去了。 方夏安撫地拍了拍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小聲說道:“沒事,等輪到你了,節目組會把故事發過來的,我剛才就是這樣。” 張涵玉聞言點了點頭,可心里仍舊隱隱生出一些不安,好像女人的第六感在叫囂著提醒她危險。 小姑娘緊張得捏了捏手指,沒心思聽陳鶴寧的故事,下意識地去找江一鳴。 雖然還沒和江一鳴有多少直接接觸,可她就是覺得好像有對方在的地方,就安全了,這種直覺真是沒法解釋。 江一鳴注意到蘋果肌女孩投來的視線,帶點水光的視線里,藏著或許連目光主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求助意味。 江一鳴皺了皺眉,朝著女孩的方向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一下對方的目光。 “這幢別墅的前身,是一個類似監牢的地方,但是我更覺得這里像是一個‘集中營’。這里沒有明確監獄的概念,所有被抓捕來的人,或大或小地犯了錯誤。” “除了少數生活在這附近的當地居民外,知道這里情況的人很少——畢竟能逃過‘獵人游戲’的幸存者,除了當初那個把所有獵人幾乎殺盡的逃亡者外,沒有第二個,也就無從得知這里的真實情況。” “集中營里的這些囚犯,我們稱他們為豬佬,因為我們從不克扣他們的伙食,等他們一天三餐喂飽后,一天天的待滿了他們該待的時間,我們就會讓他們出來,進入游戲。” “這些人就像一頭頭待宰的豬,只不過,或許他們自己并不清楚這一點。” “除了個別犯了更嚴重罪行的豬佬——對于這些豬佬,我們拔光了他們的指甲——而那些只犯了小錯的豬佬,我們只是讓他們戴上腳鐐,并沒有進行什么過分的私刑。” “可總有一些豬佬,連最后的游戲環節都挨不到,有的選擇自盡,就死在那把椅子上。”他抬起手,指了指被封在墻里、被金屬灌注起來的一把長椅。 張涵玉注意到他的食指指甲長得過分,就像是白雪公主里典型的反派巫婆的手指。 她打了個寒顫。 而陳鶴寧像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他收回手指,沖張涵玉一笑。 張涵玉更害怕了。 陳鶴寧繼續往下說:“還有的豬佬,則求我們直接殺了他們。對于這類豬佬,我們總是很慷慨。” “請各位注意,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年幼的孩子,并沒有參與其中來,這些豬佬的死亡都與我無關。”陳鶴寧忽然強調了一下。 張宇銘有些出戲地抽抽嘴角,不以為意。 ——誰還會把節目組編撰的故事當真?這個補丁打得像真的一樣。 “那時候的我,還不太會分辨活人和死人的區別,我們有的時候會和集中營的這些豬佬們住在一塊兒——譬如大人們又收進了一批新豬佬們,我們總得連夜為他們編號、替他們穿戴上腳鏈,他們總會掙扎,發出像被宰殺的豬一樣的嚎叫。” “這樣的事情總會耗費我們更多的時間,所以通常我們選擇就睡在這兒。” “而我,總發現自己會在睡著后,走進死人堆里,躺下繼續睡覺。” “是的沒錯,的確是在睡著后,我很清楚自己至少在睡前,身邊躺著的是我的父母,可每當我醒來,我發現我身邊躺著的都是冰冷的尸體。” “我原以為是誰的惡作劇,是誰在我睡著后,把我抱到死人堆里去,可后來我卻發現,不是這樣,是我自己自愿地、無意識地過去了。” “后來我做了一個實驗,我把自己捆在了躺下的地方,可我發現我無法睡熟,好像我不屬于那里,我不得不解開束縛的繩子才能入睡。” “而再一次的,我在死人堆里醒來,可我卻覺得滿足,好像我生來就該屬于他們。” 第201章 裝神弄鬼第二百零一天 裝神弄鬼第二百零一天·“我有故事了!我有故事了!” 陳鶴寧的話, 帶來的沖擊顯然不小。 在場所有年輕人的臉色都變了, 哪怕在心里反復強調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故事——可那一瞬間爬上脊梁骨的冷意和恐懼,細細密密, 不受控制。 陳鶴寧顯然很滿意這些年輕人的反應,他近乎愉悅又滿足地笑了起來,審視著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創作品。 當他的視線轉到江一鳴和鐘晟臉上時, 他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了一瞬:“看起來你們二位仍舊無動于衷。” “故事不是還沒講完?”鐘晟反問。 “呵呵。”陳鶴寧看了鐘晟一眼, “那我就繼續往下講了。” “就像我說的,那時候我還不那么分辨得清活人和死人的區別。”陳鶴寧聳了聳肩,“不僅是因為我總睡在死人堆里,如果僅是這樣,那些人還不至于把我當做瘋子,懼怕我、疏離我。” “我看得到他們看不見的東西。那些他們認為死了的豬佬,在那時幼年的我眼里, 和活的豬佬沒什么區別, 他們就晃蕩在所有人的身邊, 謾罵詛咒著那些‘獵戶們’。” “這些人用鮮血淋漓、沒有指甲的雙手去掐那些獵戶的喉嚨;又或者是拔出插在他們臉上的魚槍, 當做武器,揮舞著要去戳瞎獵戶們的眼睛。” “年幼的我一遍一遍地去提醒那些人, 但沒人當真, 直到有一個獵戶莫名其妙地一頭撞上了墻,而墻上又恰巧凸起了一枚鋼刺——那枚鋼刺戳穿了他的眼睛、貫穿了他的頭顱——一如我提醒的那樣。” “當然,所謂‘莫名其妙地一頭撞上了墻’, 只是他們的說辭,我看到的卻是那個臉上被扎了一根魚槍的豬佬,拽著那個獵戶的頭發,用力往墻上那根鋼刺上摁。” “一聲‘噗嗤’血rou被扎穿的響聲,就像是發生在我耳邊,那個豬佬摁著獵戶的頭,死死往墻上又推了兩下,直到再也摁不進去、知道那根鋼刺從另一頭戳出來,他才滿意地松開手。” “那個豬佬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他很詫異,也很怕我,立馬就逃開了。我本想追上他,可他跑得飛快,我跟著他轉了個彎,就徹底找不到了。” “但是這沒關系,重點是那個人死了,而我早就提醒過他們。” “我是樂于見到這樣的結果的,甚至是沾沾自喜地看著這樣的結果,以為這些人總該認真聽一回一個孩子的話了吧?可結果卻不是這樣的。” “我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他發出一聲嘆息。 “——那些獵戶怪異地盯著我,仿佛我才是要掐他們喉嚨、戳他們眼睛的人。”陳鶴寧古怪地笑了一聲,那雙不太一致的眼睛里,藏著一簇掩飾得很好的怒火, “那時的我還是太小,還不懂有的時候閉嘴比什么都管用。” “我試著向他們解釋,描述我看到的那些場景——那個其實已經死掉了好些天的豬佬,拽著那個剛死的獵戶的頭發去撞墻上的鋼刺——多么簡單的一件事實,可沒人相信,甚至那些以獵人為樂趣的大人們,竟然覺得我比他們還瘋狂。” 陳鶴寧笑起來,他忽然看向張曦涵,問這個女孩:“你覺得呢?是他們瘋狂,還是我瘋狂?” 張曦涵臉色仍舊蒼白,沒有答話。 陳鶴寧伸出手指,指甲輕輕劃過自己的嘴唇,卻輕而易舉地劃開了一道血痕,血珠子滴在他過分長的指甲上。 他忽然又說:“還是說,你覺得你比我們都瘋?” 這句話似乎對張曦涵來說很刺激,她驀地瞪大了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微晃了晃身體,似乎差點就要摔下椅子,引得邊上人輕呼一聲,連忙伸手拖住她。 “沒事吧?!”張宇銘低聲問道。 “……沒事。”張曦涵回神,搖頭,看向陳鶴寧。 她用力抿了抿本就沒什么血色的嘴唇,啞聲反問道,“誰說的準呢?” “說的也是。”陳鶴寧咧開一個有些夸張的笑容,點了點頭,像是在附和贊同張曦涵的回答。 陳鶴寧繼續說下去。 “集中營里總有人會莫名其妙地死去,有的是豬佬,有的是獵戶,活下來的人總把這些死亡歸咎于自殺或是意外,哪怕我無比詳盡地向他們解釋了當時事發的真實情況,甚至還嘗試著還原了一部分場景,可仍舊沒人相信。” “雖然他們并沒有說,但是我能很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在怕我,也怕我描述給他們聽的那些場景。” “現在這些人喊我是瘋子,其實這個叫法算得上是溫和了,在我年幼的時候,那些人私下里管我叫瘟疫,就連我的父母也逐漸疏遠我、懼怕我,因為但凡我說的,都會發生。”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那一次成功逃亡的豬佬出現。” “那次我病得很嚴重,足足躺在床上三天。我沒力氣下來,高燒不退,可沒人照顧我。在高燒不斷的時候,我模糊聽見我的父母在竊竊私語,他們似乎擔心我會就此死去,又似乎為此松了口氣。” “于是我就明白了,沒有人期望我活下來。光是我活著這一點,似乎就帶給人不愉快,甚至是恐慌。” 陳鶴寧臉上露出夸張的悲傷表情,可嘴角勾起的弧度卻從沒有放下來過,他看著幾個年輕人說道:“說實話,我很傷心,于是我決定更要活下去。” “這個世界上,能帶給大家愉快的人太多了,但天生就能讓人恐慌的,實在少見,顯然,我太重要了。” 幾個年輕人齊刷刷一噎,這個邏輯該是這樣的? 顯然江一鳴也有些意外聽見這樣的結論,臉上露出兩分不知道該做什么評價的無語。 【哈哈哈哈這個臺詞劇本誰寫的?是個人才啊!能把江爺噎到無言以對的,絕對是獨一份!】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難得見到鳴鳴這個樣子!我截圖了!】 【姐妹分享一下!】 彈幕上為陳鶴寧笑倒一片的大有人在,剛才營造出來的氛圍,似乎眨眼就被戳破了。 陳鶴寧又開口:“老天爺也是站在我這一邊的,所有人都死了,唯獨我還活下來。我熬過了病魔,成為獵戶里的幸存者。” “我擁有這幢別墅。我將它改建。但同時,我又將這里原有的一切都保留,把這里的痕跡,全都一一封存在墻壁里,渴望著向路過這里的所有住客,講述曾經發生在這里的故事。” “等等,你是這幢別墅的主人?!”張涵玉一愣,明明那個前臺說這個人只是個久住在這兒、付了房費的瘋子。 “噓——知道這個的人可不多。畢竟在大部分人眼里,我只是個瘋子。”陳鶴寧笑。 “好了,我還有很多故事,但是按照約定,下一個該你來講了。小丫頭,你準備好了嗎?”他看向張涵玉,詢問道。 張涵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手機仍舊是黑乎乎的一片,沒有絲毫發來劇本的意思。 張涵玉有些緊張,手掌心都在出汗,有種如果講不出故事,就會發生很糟糕事情的奇怪預感。 她結結巴巴地開口:“等、等一下,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