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聶曉宇被他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往旁邊多,冷不丁就從沙發(fā)上摔下來。 他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嘴里嚷嚷道:“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聶曉宇一邊嘟噥,一邊悶頭往門外走。 馬夢起忽然叫起來:“別讓他出去!萬一出去了,這游戲規(guī)則就壞了!我們都要受到懲罰的!” 那兩個小演員一聽,來不及多想就立馬站起來,把跑到門口去的聶曉宇拉住:“冷靜點!別慌!違反游戲規(guī)則的懲罰力度比轉(zhuǎn)盤轉(zhuǎn)到的懲罰力度大多了!你別害己又害人啊!” “你們放開我!又不是你們兩個受懲罰,你們說得輕巧!”聶曉宇用力掙扎。 他耳邊仿佛有個倒計時器在響,他聽見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好像是在為他倒計時一樣。 不管他再怎么奮力掙扎,那兩個人始終抓住他,死死扣住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他的死活。 “我們這是為你好!”那兩個小演員胳膊上青筋都突出來了,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擠出來,三個人的角力似乎都到了極點。 邱浩看不下去了,盡管他可能才是這一群人里,最害怕所謂“違背游戲規(guī)則后被懲罰”的人,畢竟他已經(jīng)嘗過一次滋味,但眼睜睜看著自己助理,因為他們害怕被懲罰的心理,而硬要對方接受一個未知的懲罰,這也實在讓人覺得不是滋味。 甚至有點惡心。 他握了握拳頭,沒忍住快步走了過去:“你們放開他……” 他話還沒說完,門口就響起了門鈴聲,那聲音和墻上的整點報時鐘聲幾乎是同步響起。 房間里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聶曉宇離門口最近,他一聽見鐘聲,心里的恐懼就大過對外面的不安,猛地拉開房門就要沖出去。 卻沒想,一只白皙又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松松擋住他往外沖的沖力,手腕微一使力,就又把他推了回去。 聶曉宇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門外江一鳴不知道為什么站在那兒,冷淡地看著他們,眼里劃過一絲輕蔑和嘲笑,好像對他們房間里發(fā)生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嗤了一聲反問:“被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嘴上一嚇唬,就什么都做得出來了?這要是給你們關(guān)得時間再久些,是不是殺人放火都干得出來?” 那兩個小演員臉上難看,但誰也不想受到邱浩那樣的可怕懲罰,其中一人哐地一聲關(guān)上江一鳴身后的房門,梗著脖子嘟噥:“你不懂!” 他話音隨著門板撞上的聲音一同落下,震得他身邊的玻璃花瓶晃了兩晃砸下來,正中他的腳背。 他“嗷”地一聲抱起腳,痛得直接摔坐在地上,手掌下意識撐地,又被地上破碎的玻璃渣子扎了一手,他又是一聲哀叫。 站在他旁邊的另一人,被飛起的玻璃碎片劃開小腿,這飛濺起來的力道還挺快,劃得又長又深,他倒吸口氣往后退了兩步,撞上身后的衣架。 笨重的架子往那人身上倒,他悶哼一聲,被倒在身上的衣架壓得一下子喘不上氣來。 邱浩見狀連忙先把衣架挪開,張小凡和李長健兩人也連忙把扎了一手玻璃的小演員扶起來。 這兩人疼得直抽氣,用酒精棉花消毒傷口的時候更是丟人地嚎起來。 聶曉宇愣愣看著眼前這一幕,喃喃道:“整點鐘聲敲響,有人在哀鳴……” 江一鳴沒理睬他。 他的視線打量過所有人,最后落在那塊不大不小的老舊轉(zhuǎn)盤上。 他拿起那塊幾乎沒人敢端起的轉(zhuǎn)盤,手指輕撫過上頭的指針,指針微微在他的指尖下微微顫抖,抖了幾秒功夫后,居然慢吞吞地自覺轉(zhuǎn)到了一條名目下: 獎勵:心之所向,道之所行,愿為圣人得。 江一鳴垂下眼掃過那行字,嗤笑一聲,隨手就把那個破轉(zhuǎn)盤丟回茶幾上:“什么破東西,可真是狗腿。” 舊轉(zhuǎn)盤的指針顫巍巍地晃來晃去,像是狗尾巴討好地甩來甩去,最后仍舊是慢吞吞地停在那句話上。 馬夢起雙眼微瞇,而其他人,則像是看天方夜譚一般看著江一鳴。 第120章 裝神弄鬼第一百二十天 裝神弄鬼第一百二十天·江一鳴:“腦子不清醒, 先睡一覺。” “心之所向, 道之所行, 愿為圣人得……”張小凡站在邊上,看著轉(zhuǎn)盤上指針?biāo)傅牡胤剑?nbsp;低低念出聲。 他頓了頓, 看向江一鳴。 江一鳴沒有搭理他的視線,他視線落在馬夢起的身上, 忽然一笑,手指點了點那人, 問唐果、邱浩:“這個人, 你們認(rèn)識?叫什么名字?” 邱浩和唐果一時語塞, 大男主大女主又怎么會去記一個沒什么戲份的小配角的臉和名字? “你們呢?”江一鳴又轉(zhuǎn)向其他人, 挑了挑眉問。 出乎意外地, 竟然沒有一個人認(rèn)識。 所有人都下意識以為,這人和其他人認(rèn)識, 誰都沒懷疑這人到底是不是劇組的。 “你們倒是挺心寬, 請一個不認(rèn)識的進(jìn)房間里玩轉(zhuǎn)盤游戲?”江一鳴一笑, 笑得倒是其他幾人都想哭出來了。 “這個轉(zhuǎn)盤……好像也是他拿出來的……”李長健忽然說道。 他這么一提, 其他人都想起來了, 最初拿出這游戲、提議要玩的人, 似乎就是眼前這個陌生人。 “他說他是劇組里的演員……”先前傷了腳的一個小演員小聲說道。 “是么?演什么的?”江一鳴看向馬夢起, 先前眼里總帶著一絲玩味的笑,這會兒褪得干干凈凈,他冷眼看過去, 問道,“演什么把自己的影子都給演沒了?” 他話音一落,場上其他人臉色都變了,不約而同地看向馬夢起,在地上尋找對方的影子。 “影子……是啊……他的影子呢?!”邱浩尖著嗓子叫。 江一鳴皺眉看了他一眼,邱浩立馬閉上嘴,生怕吵著江一鳴似的。 馬夢起臉上表情依舊沒有變化,好像被戳穿的人不是他似的,他說道:“我叫馬夢起,演的,是個飛行搜救員。” “這個名字……好像是有些耳熟……你是不是跟錯劇組轉(zhuǎn)場了?我們這劇里可沒飛行搜救員啊。”李長健撓了撓后腦勺說道。 唐果聽完一愣,下意識地倒退了一小步。 馬夢起?飛行搜救員? 邱浩倒吸口氣,連忙拿出手機(jī)百度搜了一下,看到上面彈出來的第一條事故頭條,已經(jīng)是幾年前的新聞了。 事故的主人公果然是一個叫馬夢起的演員,拍的戲叫《山澗行動》,就在他們這次轉(zhuǎn)場的野外地發(fā)生的事故。 他連忙拍了拍邊上的張小凡,把手機(jī)舉給對方看。 他戳了戳上面的一行字,示意張小凡念出來: “由滕慶華導(dǎo)演執(zhí)導(dǎo)的《山澗行動》發(fā)生意外事故,飾演飛行搜救員洪海一角的演員馬夢起,不幸在事故中失蹤。據(jù)當(dāng)?shù)厝苏f,此處山澗急流分支眾多,急流之下的暗洞上千,遇險者很有可能被卡入湍流下的水洞里。現(xiàn)目前搜救人員已經(jīng)搜找了三天,依舊毫無消息,生存希望渺茫。” 張小凡念完,抬頭看向其他人:“還是滕導(dǎo)的片子?” “難怪滕導(dǎo)轉(zhuǎn)場來這兒的第一天,又拜了關(guān)二爺……”李長健喃喃道,又往江一鳴那兒靠近了點,有些恐懼地看著馬夢起,這人失蹤了那么多年,那到底是人是鬼? 影子都沒……那是鬼吧?可明明看起來,又那么正常…… 就是太正常了,以至于實在沒人對他生出過懷疑。 “滕導(dǎo)拜過關(guān)二爺?我怎么不知道?”唐果哆嗦地問。 “那滕導(dǎo)確實也沒打算讓你們其他人知道吧……那天我是夜里跑出來解決生理問題,我蹲下來的時候往外看,正好看見有一小片火光。我還納悶誰跑出來生火呢,接著就看見一雙鞋子出現(xiàn)在我面前,然后有人蹲下來,轉(zhuǎn)身拿什么的時候,我才看出來是滕導(dǎo)。”李長健解釋道。 “后來我就看見他一個人拿出了一小尊像,大概就一個手掌的大小吧,我也沒看清,夜里光線太差了,不過除了關(guān)公像可以拜以外,應(yīng)該也沒什么別的好拜了吧?”他繼續(xù)說道。 唐果用力抿了抿嘴,看了眼馬夢起,又很快挪開視線,似乎想說什么,卻最后又什么都沒說。 “唐姐,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張小凡問,唐果的異常被他看在眼里。 唐果頓了頓,視線飛快劃過馬夢起,猶豫了幾秒才說道:“其實滕導(dǎo)那部戲,我之前也有去演過……” “你和滕導(dǎo)之前就合作過?!滕導(dǎo)不是說第一次合作嗎?”邱浩納悶問道。 唐果搖頭解釋:“就是一個三分鐘戲份的醬油角色,滕導(dǎo)可能對我根本沒什么印象吧。我總覺得……他有些眼熟,下意識以為他是我們劇組里的人,其實是因為幾年前我就見過他……但是沒什么交集,所以沒什么印象。直到后來他說起他的名字和演飛行搜救員……我才猛地想起來。” “發(fā)生事故的那天我就在現(xiàn)場,誰都沒想到那天會下雨,山里的雨來得又快又突然,沒一個小時功夫,水位就漲得很高了,水流也急,我們?nèi)硕济χ吠耍l也沒想到會落下一個人。” “等到點人數(shù)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有個演員不見了……”唐果低下頭,她沒說的是,當(dāng)時她匆匆撤退的時候,視線往急流里一瞥,隱約間似乎確實看到了什么東西在水里沉浮,但她沒多想,也被這突然的事情嚇懵了,只顧著想自己趕緊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根本沒考慮那水里的會不會是人。 要是那時候她提醒出來,或許那個人就不會失蹤。 這件事情她一直藏在心底,以至于后來出了新聞,她都沒敢點開去看,恨不得把這段記憶永遠(yuǎn)埋葬。 這一次又故地重游后,不僅是滕慶華拜了關(guān)二爺,她也趁著晚上沒人的時候,跑到當(dāng)年發(fā)生事故的溪流那兒,放了好幾盞的蓮花燈,希望當(dāng)年出意外的人能夠安息。 “不只是在點數(shù)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不見了吧?”馬夢起忽然開口,他目光落在唐果的身上,“我看到你了。” 唐果一愣。 “我以為你會停下來喊人,可你沒有,你只是跑開了,我一直死死地盯著你,直到又一個浪頭迎面蓋過我,把我徹底打進(jìn)水里,就像這個轉(zhuǎn)盤一樣,不停地打轉(zhuǎn)、打轉(zhuǎn)……” 馬夢起站在他們所有人面前,頭發(fā)忽然開始往下滴水,身上的迷彩短袖漸漸變得濕潤起來,他的腳下很快匯起了一灘水,浸濕了一片暗色地毯。 唐果一聽,一張臉面如死灰。 其他人不約而同地往后急退,甚至帶倒了放置臺燈的小茶幾,邱浩尖叫起來:“水!都是水!” “沒有騙你們,我是演員。”馬夢起朝他們一笑,說道,“只不過演了那么久的戲,沒想到,到最后最出名的消息,居然是我的失蹤訃告。” “我沒什么別的意思,都是命里注定,命里要我那時候死,我就得死,命里又讓我這時候回來,那我就回來。”馬夢起身上滴著水,看著所有人,“是你們帶我回來的,還有這個東西。” 他指了指被江一鳴丟在沙發(fā)上的舊轉(zhuǎn)盤:“把這一輪游戲玩完,我就離開,怎么樣?該是什么結(jié)果,都是命,聽命的。” “聽命的?”江一鳴看向他,嗤地一笑,“現(xiàn)在這個轉(zhuǎn)盤,看起來倒像是聽我的?” 他撥了撥轉(zhuǎn)盤上的指針,指針晃晃悠悠,無論他怎么撥,最后都停在那條“心之所向,道之所行,愿為圣人得”的條目上。 他眼睛一彎,看向馬夢起:“還玩嗎?有意義么?” 他抬手,手指落在那條“星星閃爍的時候,心愿都會達(dá)成”的條目上。 他的動作一出,馬夢起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他死死盯著江一鳴的手指,不止是他,邊上張小凡也下意識地往前跨了一步。 條目上的白字,第一個“星”字開始變淺變淡,好像是隨著江一鳴的意愿而動一樣。 “住手!”出乎意外的,喊出聲的人居然是張小凡。 張小凡看向江一鳴,喉嚨干澀,他沉默了半晌,才又重復(fù)了一遍:“住手……求你……” 江一鳴看向他,輕嘖了一聲,卻是二話不說,徹底將那行字抹得干干凈凈。 “你!?”張小凡驀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江一鳴,眼眶猛地發(fā)紅,眼里充血。 “你腦子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江一鳴看著他,一雙眼睛淡漠極了,“已經(jīng)死了的人就不該活著。” “你……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就沒有過這種念頭嗎?!”張小凡攥緊拳頭,紅著眼瞪向江一鳴。 江一鳴眼睫微一顫,冷淡地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