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所以真的是要采補陽氣嗎?】 【看不見畫面的我,仿佛像個二傻子在做聽力訓練!】 【不管怎么樣——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啊啊啊啊啊!】 老鎮長手里拿著一張皺巴巴的黃符,抖著手抽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掌心里劃開一道血痕,他握緊傷口處,用力擠下幾滴鮮血,滴落在黃符上。 于明浩倒吸口氣,看清老鎮長的掌心里,溝壑交錯著好多道結了血痂的刀疤,顯然這不是老鎮長第一次做了。 “天法鬼地法鬼,陰山老祖請五鬼,四面地方成鬼枷,吾有一丈身,吾有五鬼大陰兵,三魂飛七魄散,一命絕之……”老鎮長低低念道,因用的是土話,幾乎沒人跟得上他到底在念什么。 江一鳴聞言皺眉,就見老鎮長念完,手掌朝下,按住黃符,猛地拍在腳邊:“吾奉陰山老祖敕,急急如律令!” 頭頂的八卦鏡開始顫抖,廳里的兩棵楊樹無風自動,吹得樹葉發出唰唰的急響,陰風吹過堂,吹得人無端心里發毛。 連麥克風的接觸似乎都出現了點問題,人聲像是有電流干擾似的,斷斷續續。 【那頭這會兒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太清?】 【那個老頭子說的話本來就聽不懂了,這回更是一個字都聽不出!】 【野生字幕君也愛莫能助_(:3ゝ∠)_】 于明浩打了個寒顫,看向秦海清:“秦老師?這是在念什么啊?” “你問我?” “你不是拍過《除妖降魔》三部曲嗎?熟能生巧了呀!” “……”秦海清拍開于明浩的臉,不想搭理。 江一鳴眼里銳光一閃,有東西出來了。 第39章 裝神弄鬼第三十九天 裝神弄鬼第三十九天 老鎮長還未回過神,就見江一鳴指縫里夾著一紙黃符, 符上朱砂隱約閃爍著光澤, 像是在流動一般。 江一鳴冷喝一聲,身形一晃, 話里帶著三分嘲諷:“黃符不是這么用的。年齡長,不見得真的懂怎么用。” ——他顯然還記著剛見面時的質疑。 江一鳴借座椅向上一躍,在空中猛地腰部發力, 旋轉半身,指尖往空中一點,黃符不偏不倚,正貼上八卦鏡面。 他輕巧落地, 手指發力, 古錢鎖從袖口滑入掌心。 古幣如有意識一般,江一鳴心中所念,便是古幣所指的方向。 兩枚古幣刷地嵌入廳里兩棵楊樹的樹干里, 就見樹干四周圍迅速漫上焦黑,仿佛被真火烤炙一樣。 江一鳴剛落地,就覺得面頰邊一涼,他下意識地跳開,在半空,幾乎是以常人做不到的姿勢側身橫旋一百八十度, 兩道夾著戾氣的陰風貼著他的面頰,削斷他額前的一小撮卷發。 ——要不是腳邊那一小撮頭發,誰都不會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么。 江一鳴神色一厲, 古幣劃過指尖,割開一道血口。他凌空一躍,指尖發力,血滴凝成一顆渾圓的血珠,精準而飛快地命中鏡上黃符。 黃符上的朱砂像是被血珠刺激了一般,朱砂泛開光澤,整道符連著八卦鏡開始顫抖,發出“咔擦咔擦”支離破碎般的聲響。 “我……我是不是看見什么東西了?”于明浩咽了咽口水,小聲又謹慎地問道。 秦海清木著臉沒說話,拍了那么多年的戲,他終于搞到真的了。 八卦鏡開始出現碎紋,沒幾秒的功夫,全都散開砸落一地。 謝鶴幾人忙不迭地后退開去,險些被玻璃濺到。 一聲像是勁風、又像是惡鬼尖叫的急嘯,瞬地劃過耳邊,狠狠刺痛耳膜, 老鎮長震驚地瞪圓了眼睛,手指發抖,指著江一鳴半晌功夫也沒憋出一句話來,他翻著白眼“哐”地一聲倒地,暈了過去。 江一鳴分了半點注意給老鎮長,見他還有呼吸便又收回了目光。 他手里的紅線古錢鎖,在手腕上繞了一圈又一圈,襯得他手腕愈發白皙骨感,隱隱約約給人一種神秘的力量美感。 “剛才這是?!”于明浩小聲驚呼,不敢相信地看著江一鳴,像是吊了威亞一樣的身手,干脆利落又華麗得讓人目瞪口呆,而幾秒前剛剛在他腦袋里炸開的尖嘯聲,更是讓他有種在看什么全息鬼片的感覺。 “這是節目組聯合所有人做的好戲嗎?”于明浩還是不敢相信,試圖去找符合社會主義青年的三觀來解釋眼前這一幕。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就看見江一鳴爆沖出去,手上各執一張黃符,驀地拍在樹干上。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他一聲高喝,手里七枚古幣“噌”地一聲自豎成列。 紅繩細如尖針,將其一一串聯,如同寶劍,枚枚筆直,硬如磐石。 他反手一把握住七錢法劍,一劍劈向樹干! 兩棵楊樹的樹干正中心應聲裂開,露出中空腐朽的樹心,根莖隱約可見。 他一劍挑開根莖,低喝一聲,樹干噼里啪啦地接連爆開,土壤往外四濺散開,露出埋在底下的白骨。 于明浩倒吸口氣:“是白骨!” “真埋在家里……這當然睡不好覺啊!”秦海清忍不住瞥向老鎮長,垮著臉腹誹。 江一鳴同樣挑開另一棵樹底下的泥土,露出另一堆白骨。 他手上重新捏出兩張符紙,卻是素色的。 他張手一揚,兩張素色符紙飄在空中,慢悠悠地蕩下。 黃符滅靈,素符度鬼。 與此同時,江一鳴嘴里飛快念道:“靈寶符命,普告九天;斬妖縛邪,度鬼萬千。急急如律令!” 他的符令落下最后一個音節,素色符紙各自飄落在兩堆白骨之上,刷地揚起火光,火舌轉瞬間吞沒了兩堆白骨。 于明浩看著那兩堆閃爍的火光,似乎帶來了一點安全感,他從秦海清和謝鶴兩人的身后探出一個腦袋,問道:“這、這是火化安葬?” 江一鳴聞言看向于明浩,為于明浩的說辭微挑了挑眉,想了一秒點頭道:“算是吧。” 他站在火光邊,眼睛的眸色被襯得越發亮堂,他看向逐漸被燒起的兩棵楊樹,在火光里,兩個年輕女孩的身影隱隱綽綽,似乎在朝他走來。 于明浩屏住了呼吸,他不如江一鳴看得那么真切,只隱約覺得仿佛看見了兩道人影似的輪廓,在火光里忽隱忽現,他忍不住轉頭去看謝鶴和秦海清:“你們看見了嗎?” “看見了,江小子用不著火種就讓那兩堆骨頭燒起來了。”秦海清木著一張臉說道,“我那劇組的道具師一定很想和他促膝長談。” 于明浩:“……” 他又看向謝鶴:“謝老師,你看到了嗎?” “看見了,不稀奇,江老師上回來我家的時候,還在裝水的浴池里點了一把火。” “……”你們說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你們都沒看見那兒有兩個人影似的輪廓?”于明浩忍不住點明了問。 謝鶴和秦海清齊刷刷看過來:“什么?” 江一鳴聽見于明浩說的話,稍顯意外地看了過去:“你看得見?” 普通人通常情況下是見不著鬼的,就拿上回排練室的情況來說,除非是借助鏡子這樣的媒介,鬼怪才能被人察覺,除非那只鬼怪本身的力量已經強到足以顯形,那就又另當別論。 江一鳴并不能總是看見這些東西,符紙能幫助他增強視物的力量,一切邪祟盡原形畢露。 不過也有一小部分人,天生八字輕,能見到常人見不到的東西,于明浩看來就是其中一個。 江一鳴看見于明浩點頭,并且朝自己露出快要嚇哭的表情時,不合時宜地想笑——膽子最小的人,偏偏最有可能看見不干凈的東西,老天爺還是那么喜歡捉弄人。 “所以,那是什么?”于明浩既害怕又好奇,忍不住問道。 “就是你想的那樣。”江一鳴說道,像是在打啞謎。 于明浩又縮了回去。 不,我什么都沒想。 江一鳴的視線重新轉回那兩處火光里,轉眼那兩個女孩走到了他的面前。 白芷就和他昨夜見到的樣子一樣,她對旁人沒有多少的怨氣,只是平平淡淡地站在那兒,身上的白紗裙只有裙底那兒有些血色。 先前碎裂的八卦鏡,似乎對她沒有產生絲毫損害。 江一鳴對此完全在意料之中。 老鎮長說自己不懂風水,并不是假話,他說八卦鏡能收鬼,也非虛詞。 只不過他看不見鬼,只感覺得到有東西在這兒,所以一廂情愿地以為,那面八卦鏡收的是白芷和英子這兩只亡魂,但事實上,它收的是那些枉死的人。 他先前用的黃符、念的道咒,與其說是借陽,不如說是請鬼。 老鎮長只知一二分的皮毛,就貿貿然地插手陷入其中,最后反而將自己拖垮,又讓那些枉死冤魂不得善終。 白芷是被困在這里的魂魄之一,她和英子的尸骨埋在楊樹下,楊樹是天生陰樹,雖然比不上五陰之木,但仍舊足以吸引陰氣,她們不得不徘徊在這附近,無法離開。 白芷走到江一鳴身前一米,再往前跨一步就被烈火攔下,她停下腳步,看著江一鳴,目光里流出一絲哀切懇求,嘴里發出仿佛漏風了的聲音,囫圇得有些模糊: “幫我。幫我找到那根繩,還有那把剪刀,燒了它們,幫我們離開。” 江一鳴了然,在他點頭應下后,那兩道身影在火光里徹底隱了下去。 大火攀上楊樹,火舌舔上楊樹的每一根枝椏、每一片綠葉,燒得干干凈凈,卻又分毫不偏地避開了整間屋子的一瓦一磚。 江一鳴走向秦海清幾人,除了于明浩顯得有些呆愣外,其他兩人的接受程度似乎還不錯。 他朝那兩人一笑,問道:“還好吧?” ——主要是問秦海清。 “……身體上沒有創傷,精神上需要療傷,總的來說,尚可。”秦海清頓了頓說道。 江一鳴聞言笑起來,指了指謝鶴說道:“那你比謝鶴第一次見到我的反應好太多了,金舌頭差點就打結了。” 謝鶴因為主持風格能言善辯,接連拿過好幾年的主持人金舌頭獎,這會兒被江一鳴用來打趣。 謝鶴無奈地低頭笑了笑:“那是因為江老師直接在我這個唯物主義面前,捅開了一個黑洞。” 江一鳴齜牙一笑。 他又轉向于明浩,揚了揚眉頭問:“你呢?檢測到你存在精神創傷,從一到十,請標出你的創傷等級等級?” “十一級。”于明浩面無表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