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顧銜章做事怎么會有差錯，到如今該死?的不該死?的早就全都死?了。

    “知道了?！?/br>
    寧久微低頭轉了轉戒指。

    “陳最?！?/br>
    “在?！?/br>
    “再去幫本公主找一個人罷?！睂幘梦⑺?索著，終于想到那個名字，“他叫……劉照泠?！?/br>
    “是。”

    陳最離開后?，銀燭快步跑來，行禮回稟，“長公主殿下，駙……顧大人來了?！?/br>
    ……

    寧久微沿著幾轉的回廊走了一段路，便見顧銜章隨魏叔慢步走來。

    冬日冷風吹拂衣袖，枝頭梅花輕晃。

    長長的回廊恍惚宛如皇宮御道，令她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記憶重疊兩世。

    他身姿如玉朝她走來，她的駙馬仍舊風華絕代。

    同他一起來的還有葉氏姐妹。

    寧久微停下步子，待他們走到跟前。

    “參見長公主殿下。”

    “見過長公主。”清脆利落的女聲。

    寧久微看向葉漣漪，她仍舊一身窄袖衣袍，青絲馬尾高高束起，身姿挺拔，英氣?十足。

    葉舒杳則穿回了女裝，漂亮嬌小。

    “葉氏兄妹三人個個不凡。本公主終于見到了。”

    葉舒杳彎起唇正想說什么，被葉漣漪的聲音先一步打斷，“長公主謬贊。”

    魏叔回首道，“三小姐，兩位請隨我來?！?/br>
    葉舒杳點點頭，看了眼jiejie。可惜jiejie沒有和她交換眼神，牽著她一起繼續(xù)往前走了。

    于是只剩顧大人。

    緘默蔓延片刻，寧久微看著他道，“顧大人，你方才沒有向本公主行禮?！?/br>
    顧銜章俯身，“微臣參見長公主殿下?！?/br>
    “起身?！?/br>
    她問?，“顧大人今日來，是擔心長姐嗎?！?/br>
    顧銜章沒有回答。他不開口，她卻偏要?問?。

    “你擔心寧王府會對?長姐不利，還是擔心皇叔，還是我？”

    “長公主?！鳖欍曊买嚾徽f起無關的事，“前林將軍牌位入起云臺青云閣之事，不該牽扯寧王府。你會成為眾矢之的?！?/br>
    當年的林長青林將軍為護寧王爺，與顧上卿同大義。但至今未能有干干凈凈的聲名。

    這些事都不能再等。

    新帝也需要?依此清肅新的朝堂。

    顧銜章說的寧久微都知道，她不甚在意道， “所以我要?你扶持陛下，同樣也是幫我。本公主眾矢之的，你借此清理?殘黨，不是嗎？”

    “我不需要?依靠這些?！?/br>
    “我知道?！睂幘梦⑤p笑了聲，眸色清冷。她的眼睛向來清澈，卻并無清冷色。從前從來沒有。顧銜章胸口沉窒。

    “本公主自知顧大人手腕，但你并不能否認，不管你依不依靠，這都是上上策。”

    她坦然道，“何況顧大人，只要?你在，就始終會保護本公主。所以那些都不重要??！?/br>
    顧銜章的聲音平靜低沉，“公主殿下若需要?微臣守護，臣萬死?不辭?！?/br>
    寧久微垂眸，“萬死?不辭……本公主不要?你萬死?不辭?！?/br>
    顧氏已為寧王府為大郢萬死?不辭，她如何還能要?他萬死?不辭。

    “你只要?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br>
    只要?他活著。

    “顧銜章，本公主自幼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哪怕是你，駙馬，我想要?都能要?。直到現(xiàn)在，我也還沒有放過你。”

    寧久微低頭將手上的玉戒仔細摘下來，“王兄要?我寫休書，我不肯。你的和離書也被我撕了?！?/br>
    “因為我不想放了你。你是本公主的駙馬，不論?到何時都只屬于我?！?/br>
    仿佛是天經(jīng)地義的。

    從上輩子到如今，于她而言駙馬就只是屬于她而已。不管到什么地步都屬于她。

    就像她小時候最喜歡的夜明珠。毀掉了屬于她，就算她不要?了也還是屬于她。

    可是駙馬不是夜明珠。

    “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的夢嗎，即便你不在人世，與我而言都仍然屬于我。本公主不明白何為失去。而我只要?不放手，駙馬就永遠是我的駙馬。但就在今日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忽然發(fā)覺再這樣下去，駙馬似乎就真的不屬于我了?！?/br>
    “所以顧銜章，本公主放過你了?！?/br>
    ……

    第五十六章

    近日, 顧秋詞時常會去寧王府。

    正如?何院首所言，寧王爺?shù)纳碜有枰J真調養(yǎng)。

    寫好幾篇藥膳，顧秋詞如常出門。

    經(jīng)過院落, 正見顧銜章在亭中獨自下棋。隆冬寒意，他倒不怕冷。

    自新帝登基，顧銜章就不曾閑暇。陛下重用，長公主亦有命，仿佛將所有麻煩事都推給了?他。

    寧久微的確不想讓他閑下來?，她只希望讓他沒有時間去想更?多。

    顧秋詞走至亭下, 在他對面的位置就坐。

    “我要?去寧王府, 你去嗎?！?/br>
    “不去。”顧銜章手執(zhí)白棋，眉也未抬。

    “聽說?昨天寧王爺召見你, 你拒絕了?？”顧秋詞倒了?一杯熱茶, “你這御史?大人當?shù)拇_實威風?！?/br>
    顧銜章陷入沉默，只不緊不慢地布著棋局。

    “說?實話，在得知當年起云臺真相時, 我?guī)缀鯚o法接受。對寧王爺也并不知該抱以何種心境?！?/br>
    “我似乎仍有恨。可是那種恨, 忽然間變得很空虛?！?/br>
    她垂眸顧自道，“我一直想，父親那樣的大義是否值得。直到我在去寧王府的路上, 被一個拿著冰糖葫蘆的小女?孩撞到，小姑娘扎著兩個小啾啾, 甜甜地和我說?jiejie對不起……”

    “后來?見到寧王爺?shù)臅r候, 我又想到那個小姑娘, 那一刻我好像才恍惚了?解, 父親守護的到底是什么。”

    身為上卿大人，他和寧王爺以身以名守的是大郢, 愛的是天下人。后才是為江山，為陛下。

    “顧銜章，我早就說?過，我不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一直都不喜歡?！?/br>
    “顧氏覆沒于權謀陰暗手腕，你卻?偏偏要?走那條最極端的路。我太害怕你變成那個樣子?！?/br>
    “但是……”顧秋詞的聲音像氤氳的熱茶一樣溫而清澀，“很多時候我又仍然覺得，我的弟弟還是那個明朗又乖巧的小顧。我固執(zhí)地想，他的心不會變?！?/br>
    顧銜章仍未抬頭，他目光落在棋盤上，不辨情緒。

    這是到了?上京城，不，應該是這么多年來?，長姐和他說?過最多的話。

    “你應該已經(jīng)不記得你小時候有多可愛了?。比現(xiàn)?在討喜太多?！?/br>
    “否則，明宜公主也不能那時候就看上你。”

    顧秋詞理了?理衣袖，站起身，走之前想起什么，停住步子回眸看他，“對了?，聽說?長公主不要?你了?？”

    ……

    顧銜章摩挲著手中?棋子，依舊緘默。

    “難怪最近寧王府常有衣著華麗容貌俊美的男子出?入，長公主養(yǎng)幾個面首倒也沒什么奇怪。”

    顧秋詞說?完低頭掃了?眼?他的棋盤，纖瘦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還有，死局了?，顧大人?！?/br>
    *

    寧王府。

    折枝院，寧久微倚在醉翁椅中?撐著額角，終于找回清凈。

    想要?送來?的美人一一被遣送回去，安禾十分不樂意，“你真不識好歹，本公主怕你孤單寂寞，給你送來?的人可都是千挑萬選的?！?/br>
    “你自己?留著吧?！睂幘梦⒉活I情地說?，“不過，你不是有一個供你玩弄了?嗎?！?/br>
    “哪有。”

    “林霽啊?！?/br>
    “胡說?！”安禾一拍椅子，伸手推了?下她的腦袋，“人家現(xiàn)?在可是戰(zhàn)場立了?軍功的林小將軍，這種話可不能亂講?！?/br>
    寧久微睜大眼?睛，抬手輕掩了?掩唇。她一時忘記了?。

    “你真不要?啊?！卑埠虅裾f?道，“要?不我改天再給你挑兩個更?好的？照著顧大人的模樣找怎么樣？”

    寧久微笑了?聲，半真半假道，“好啊，本公主倒也想看看這世上有沒有人能與顧大人幾分相像?！?/br>
    “你若是找得到，我就留在身邊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