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駙馬造反前 第69節
“不會。”寧塵摟著她,拍了拍背,“王兄向你保證。” 寧久微靠在王兄懷里,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感到十分的安心和溫暖。 夜很快深去?。 漆黑的夜幕星光零散,月色朦朧。 房間里,寧久微開著花窗,抱著酒壺趴在窗臺上看著懸掛在枝頭,被云層隱隱約約擋住的月亮。 有花香時而隨風送進她的呼吸,將她的酒意吹的更散更濃。 她酒量不小,連顧銜章都承認。 寧久微喝的有一半暈暈乎乎,只覺得今夜的月亮格外引人思念。 她站起身獨自?在窗邊站了許久,仰頭喝完酒壺里最后一口千日醉。 * 夜晚的街道很安靜,馬車轱轆的輪聲顯得愈發清晰。 沒多久,馬車平穩停下,傳來銀燭的輕聲。 “公主,到了。” 陳最站在另一邊掀開車簾,將公主扶下馬車。 御史府邸的大門恰好?在此時打開。 寧久微抬頭就看到顧銜章走出來,停在門口的臺階上。 “公主殿下。” 他的聲音還是這么,冷淡地讓人一聽就生氣。 她走過去?,抬頭望向他。 “誰允許你站這么高和本公主說話的。” 他聞言,順著臺階走下去?,在平地上面對面站立在她眼前。 不知是不是坐馬車的緣故,她覺得比剛才更暈了一點,但是腦袋又很清醒。視線也很清晰。 顧銜章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樣子?,整個人的輪廓都無比清晰。 他穿著寬松的素紋長袍,袖口和衣擺隱約是君子?蘭的刺繡紋樣。纖塵不染,修長如玉。 “顧大人,見到本公主為何?不行禮?” 顧銜章始終順從,微微彎腰,“參見明宜公主。” 他行完禮直起身子?看著她。平靜的目光迎上那雙有些朦朧的眼睛。 少女一襲烏發無簪無飾,更襯得玉面雪頸。臉頰似染了一層胭脂云霞,白?里透紅,如花瓣釀造出來一般。 她身上一件十分寬大的刺花纏枝云緞披風將她整個人都安全地包裹住了,不過仍然?可?以看出里面只穿了一身沐浴后才會換上的衣裙。裙擺下,一雙精致繡美的百蝶珍珠云履也沒有好?好?穿,只踩著鞋跟,趿在腳上。 寧久微走近兩步,注視他片刻,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本公主有話對你說。” 她拽著他要往府中走,沒走兩步卻差點跌倒在臺階上。 顧銜章伸手及時攬住她,熟悉的暗香混雜著酒香侵入他的氣息,他只聞到這個香氣就知道她喝了什么。 “公主殿下,你喝醉了。” “沒有。” 寧久微站穩,“本公主清醒的很。” “喝了多少千日醉?” “沒多少。”她戳著他的胸膛,說話也變得有些慢,“你管我做什么。本公主喝多少也沒人能管,你是在干涉本公主嗎?” 她半靠在他身上,身子?軟軟地沒有支撐力?,只要放開她就站不穩。 顧銜章不管她說了什么,攔腰將人抱起。 寧久微只掙扎了一下,就懶得動了。 回到房里,不等他將她放到榻上。她就折騰著要下來了。 安穩落地,寧久微掙脫開他的手,將他推到門上。顧銜章兩只手護著扶住她的腰,后背結實地撞在關起的房門上。 寧久微仰頭看著他,眼睛澀紅,澈明帶霧,清晰又朦朧。 “顧銜章。”她的聲音很輕,堅定又絕情,“我父王,絕非不仁之?人,更不會做負義之?事?。” 顧銜章抿著唇,目色濃深,燭火暗影。 “所有的事?情我都會查的清清楚楚,但是……” 寧久微蹙著眉,腦海中一瞬翻涌過無數景象。她眼中毫無征兆地落下兩行淚,聲音微不可?察地發顫,“顧銜章,本公主不怕你恨,不怕你報復,不怕恩斷義絕生生不見。” “只要你活著。” 第五十章 只要你活著。 她必須這么告訴他。 他太狠心了, 連自己也可以放棄。 上輩子從他們和離,南鄯求親,到寧王府覆沒, 凌王造反……所有的一切接二?連三地轟然坍塌,絲毫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 最后?顧銜章沒能等到確切的?真相?,她則被他困在至死精心欺瞞的?幻想和謊言里。 于?顧銜章而言,公主?殿下是他最干凈的?魂魄。他親眼見?過?她崩潰破碎的?樣子,深知恨他會令她痛苦。 因此佞臣禍朝、駙馬造反的?結局,遠好過?她清楚地了解他們之間?相?隔仇恨。 他說他不恨她的?父王, 不恨皇室, 更不恨她,只有最后?一句是真的?。 寧王府走向覆沒非他親手造就, 但所有人與事就像一盤棋, 都在他棋局之中罷了。 寧久微也?忽然明白他為何不與人對?弈。 棋局見?心,棋風再內斂偽裝,也?無法全然虛與。 縱然顧銜章與她對?弈時四平八穩, 她依然能察覺他布局之下洶涌克制的?狠厲。他喜歡廝殺, 暗算,絕路。 顧銜章心有魔障。 一個?自幼親眼見?證家族被屠滿門的?人,能有多少七情六欲。他的?血都是冷的?, 眼無生死?。對?自己的?性命更毫無珍視。 與他風華之姿截然不同,他的?心早就被仇恨與毀滅吞噬, 陰暗無光。 而當唯一的?那抹光亮也?無法緊握守護, 他便會坦然無畏地解脫回陰暗。仇恨是有結局的?, 當了結一切, 復仇的?盡頭即是滅亡。 顧秋詞正是因為太過?清楚這一點,自始至終都不愿意顧銜章走這條路。 可到頭來他們之間?也?只剩訣別。 家族覆沒時弟弟還很小, 顧秋詞永遠記得她是見?證曾經那雙原本?明亮又干凈的?眼睛變得無波無瀾,宛如?死?水。 顧銜章越長大后?性情就變得越冷,他執意要走仕途,jiejie無論如?何也?勸不住他。 后?來他踩著別人的?骨血一步步走到那個?位置,變得越來越陌生,顧秋詞便徹底死?心了。 她甚至用斷絕關系來威脅過?他,可他從不為所動。 顧銜章始終將長姐好好地保護在金陵,他知道jiejie恨他。 很久之前,顧秋詞認識一個?人,是當時金陵節度使身邊的?一個?侍衛。 后?來元青殺了他。 那是顧銜章仕途的?第一步臺階。 顧秋詞質問他時,他依舊無比冷漠。他說虛偽的?節度使該死?,侍衛也?不干凈,手上不知沾過?多少無辜人的?血。 jiejie打?了他一巴掌。 顧秋詞難過?更多是因為他變的?太陌生。她不想讓弟弟變成那樣的?人。 不擇手段,手段陰詭。 就像當初屠殺顧氏滿門的?佞臣。 后?來顧銜章入京 他知道jiejie不會愿意跟他走。于?是將她安頓,限制她的?自由。 的?確與囚禁無異,可他要保護她。哪怕長姐一直恨他。 而上京城,繁華無盡,在顧銜章眼里也?皆是灰白黯然。 于?他而言,這世間?只有一道身影有著最明媚的?顏色。 寧久微并不知,其實顧銜章第一次見?她,是在他十九歲狀元及第進?宮覲見?陛下之時。 四月初九,那日正逢明宜公主?生辰。 他面圣不在太和殿,而在御花園。 彼時正見?五花八門的?民?間?雜耍在表演,那是陛下特意請進?宮給明宜公主?看的?。 高處的?亭子里,陛下和皇后?娘娘閑坐飲茶,安禾公主?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賞表演。 但周遭的?一切顧銜章都并不在意。 從第一眼開始,他的?目光便準確無誤地凝望到了那抹身影。 緋色桃夭襦裙華麗嬌媚,灑金裙擺粼光淺淺。十六歲的?少女懶懶地倚靠在軟椅中,眼睫輕輕顫動地覆下,撐著額頭昏昏欲睡。 隨著她慢慢悠悠晃動的?雙腳,遍布金絲刺繡的?裙擺隨之搖擺。 那天的?明宜公主?始終沒有醒過?來見?到他。 她只在四月最溫煦的?春風里,就那么重新出現在他的?生命里。與春意一起。 后?來顧銜章算計再多,唯獨沒有算到她會搶駙馬。他亦無法言說那樣的?心境。 直到她將他攔在御道上,看著他說——“你就是顧銜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