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駙馬造反前 第41節(jié)
安禾看?她要掛, 也來了興致, “那我也寫一個。” 寧久微寫的?很快, 落筆只停了一瞬便寫下?了。 掛好平安符,還需再在香爐中點兩柱香。 安禾在旁邊和她說著話, 寧久微沒注意身后有人經過,轉身之際不小心撞了一下?。 伴隨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幾縷香灰落到了衣袖上。 “明宜公主,小心啊。” 寧久微抬眸定睛瞧了眼,隨手撣去衣袖上的?香灰。 “原來是臨安郡主。”安禾似笑非笑地彎著唇, “郡主還沒離開上京城嗎?本公主還以為郡主早就回西郡去了。” 臨安郡主微微笑著,“因?為父親明日便要抵京了,安禾公主不知嗎?” 安禾抬眉,“遠興侯?本公主只記得?父皇從東郡召回了葉將軍。怎么,侯爺也受召回京了?” “自然。” 臨安郡主語氣輕揚,“葉將軍要回京,陛下?當?然不會忘記父親。” 寧久微目色微凝。 遠興侯回京,她倒是聽說了。因?為這也是她在意的?事。 只是侯爺回京的?時間與她所知的?不一樣了。提前了約莫一個月。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從秋獵再到端親王,諸多事情接連環(huán)扣,發(fā)生了許多改變。 上輩子遠興侯回京,與其隨臣一同呈了折子給陛下?,皆是對王兄的?贊譽。彼時南鄯蠢蠢欲動,遠興侯更是呈奏陛下?推舉王兄率兵。 把軍權往王兄手上推,簡直與置之死地無異。 總之,遠興侯絕非善黨。 不過上輩子遠興侯至京沒多久,便在一次皇宮夜宴上意外身亡了。只因?侯爺調養(yǎng)身體所服的?藥方與烈酒沖突。 荒唐又合理。 陛下?深感痛心,給予了遠興侯最高哀榮。 這場意外,百官朝臣心照不宣。無人多言。 到底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也并?不重要了。 陛下?如何信,那真相便是如何。 盡管人人心中都有五個字,杯酒弒國臣。 寧久微思?緒漸收。 她聽見安禾道:“開國王侯,陛下?自是都不會忘的?。” 臨安:“聽父親說,金陵城如今是肅王殿下?代替了端親王。想?來再過不久,肅王殿下?也能?歸京了。” 寧久微不動聲色地斂著眉,沒作聲。 安禾笑意淡斂,“臨安郡主,本公主得?提醒你。在上京城,許多話都要慎言。” “上京城規(guī)矩就是多,還是西郡自在。”臨安不在意地笑了笑,看?向寧久微,“不過明宜公主適才撞到本郡主,還沒有道歉呢。” 安禾那兩分笑意徹底消散了。 礙于遠興侯,她已經忍臨安很久了。還記得?不知多久以前,臨安來到京城,那時她們年紀都不大。安禾打?小就沒把誰放在眼里,父皇也總是偏寵,可是那時有一次她和臨安發(fā)生爭執(zhí),父皇卻讓她低個頭和臨安和好。 那次之后安禾就知道這個臨安郡主和別人不太一樣。漸漸地就也明白?遠興侯在父皇眼里的?位置了。 不過若是換作以前的?明宜,別說這樣一個臨安郡主了,十個她也不會放在眼里的?。 有寧王府撐腰的?明宜才真是大魔頭呢。 安禾都佩服自己從小就敢和她作對。 寧久微抬眼看?向臨安,片刻后勾唇笑了下?。她抽走臨安手上點燃的?香,微微用力?折斷,倒著插入香爐的?香灰中。 “臨安郡主。”寧久微的?目光始終直視她,眼睛輕輕彎著,“本公主失禮了。” 菩薩面前斷香倒祭,如此大不敬之事她做的?云淡風輕。 “你!”臨安險些沒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臉色都白?了一瞬。身邊的?侍女連忙扶著她,臨安被這一出弄得?沒心思?再耗在這里,她得?趕緊回去重新點香參拜。 “呵,不愧是寧王爺?shù)?女兒。神?佛不敬,門楣敗落。” 臨安強硬地說完,帶著侍女離開,順帶撞了一下?寧久微的?肩。 “這女人真是——” 安禾瞪著臨安的?背影跺了下?腳,“囂張死了!” 寧久微站在原地深深呼吸,閉了閉眼,平復情緒。 “誰讓人家的?父親是遠興侯呢。” 無皇族之親,唯一一個有封地的?貴爵。 安禾哼了聲。 “不過明宜,你膽子是不是也有點太、太大了……”安禾扯了扯她的?袖子,“正拜神?明倒祭鬼怪,這可是在菩提寺。” 寧久微看?了眼遠處的?廟檐。 神?佛若明,那就不會怪她。 “不過我以前就聽說西郡那邊比我們這兒更信這些。” 安禾還是忍不住笑,“看?來是真的?,剛才臨安嚇得?臉都白?了。” 寧久微不回應,安禾再扯扯她。 “哎,你怎么不說話,想?什么呢。” “我在想?——”寧久微沉重地嘆了聲,“如今一個小小郡主都敢與我作對,本公主當?真是落魄了。” 若是從前,臨安看?見她都得?繞道走。 寧久微不由?得?在心中再次嘆息。 她又想?念父王了。 安禾笑。 寧久微:“走了。” 安禾:“哎!等一下?,你等一下?我呀。” 寧久微不等她,安禾跟了兩步,還是重新小跑回來,把剛才倒插的?香重新正回來。 安禾目光四處轉了轉,合掌悄悄拜了拜,“各路神?明在上,還望莫要怪罪。” 安禾拜完追上寧久微,兩個人慢慢走遠。 百年古樹之后,顧銜章慢步走出來,望著公主殿下?離開的?方向。 “如今什么人都敢和公主叫板了。”他低頭,摩挲著手中的?羅帕,貼至唇邊碰了碰,“當?真是不知死活。” 顧銜章側頸,好奇地問,“元青,寧王府落魄至此了嗎?” 元青沉默片刻,“應該沒有。只不過臨安郡主的?底氣來自遠興侯,畢竟……” “遠興侯。”顧銜章低聲念了一遍,淡淡笑了聲,嗓音似雪,“不過一個開國之侯。” “明日遠興侯便會抵京,大人——” 元青話不說盡。 柔軟的?羅帕恰似蒲葦,顧銜章指腹壓在帕子角落繡的?不那么順的?顧字上,沉思?道,“不必讓侯爺進?京了。本官幫陛下?省省心。” 雪地之間,他未著披風厚氅,如松如節(jié),似一幅畫。 顧銜章垂眸看?著手上的?帕子,那君子蘭繡的?并?不栩栩如生,甚至有些歪倒。可是公主殿下?的?刺繡就該是這么不好的?。 他輕笑了笑,語氣淡薄,“遠興侯活的?實在夠久了。” “是。” 元青頷首,冷靜地應聲。 顧銜章抬頭望了眼遠處高高的?廟檐,忽然微微挑眉問,“當?著菩薩的?面說這種?話,是不是有些罪過?” 元青:“……菩薩應該知道大人是什么樣的?人。” “是嗎。” 顧銜章目光遙遠,“那本官可算是罪惡滔天,神?誅佛殺之人?” “算。”元青誠實地回答。 顧銜章聞言側目看?他一眼,“那你呢?” 元青頓了頓,“屬下?大概也是。” 顧銜章?lián)P唇笑了。 神?誅佛殺又如何,即便下?地獄,只要還在這凡塵里,他就是鬼怪。 而?他若下?地獄,就必定要成為公主殿下?步入天云的?墊梯。 顧銜章望著那尊比人更高大的?香爐幾許,不知想?到什么,走過去將公主折斷的?香拿出來,靠近燭火重新點燃,重新參拜。 即便他從不信神?佛,卻也不可理喻地想?要有神?明保佑她。 顧銜章做完這些事后,緘默良久,輕嗤了聲。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他忽然想?到這句心經,似嘲道,“菩薩有些話說的?還是挺有意思?的?,倒不是只會念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種?廢話。” 元青默默虔誠地點了支香。 顧銜章又走到掛滿祈福御守的?鐘鼎旁,在眾多祈愿中找到了公主殿下?寫的?平安符。凌亂飛舞的?字跡,雋秀地寫著—— 微末歲久,長寧不塵。 這一句是為寧王爺,為肅王殿下?。為寧王府。 顧銜章眼尾輕勾,正要轉身,忽有隆冬寒風吹拂。寺廟梵鈴悠長輕揚作響,古樹之葉沉沉婆娑,枝頭薄雪簌簌,千百祈福御守隨之仿佛微浪蕩起。 那張平安符在風中姿態(tài)輕轉,殘如一抹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