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駙馬造反前 第21節
他倚靠在羅漢床榻上,衣衫敞開著,胸膛繞了一圈白紗布。看包扎的方式,是傷在左邊靠近鎖骨的位置。 他一身玄衣,看不出血色。也看不出還有沒有哪里受傷。寧久微皺著眉,檢查了一下他的手臂和后背,“還有哪里受傷了嗎?” 顧銜章看著她,聲音有點啞,“沒有。” “明宜,別擔心。顧大人傷的不重。” 聽到寧棄的聲音,寧久微才轉頭發現皇叔也在。 “皇叔可好?” 寧棄頷首,“本王沒事。” “圍場怎么會有刺客?”寧久微說完又心火更盛,她不正是因為怕有意外才讓人去保護顧銜章的嗎。 “何太醫。” “公主。” 寧久微問,“顧大人的傷勢如何?” “駙馬傷口不深,不過失血過多。好在處理及時,血已經止住了,已無大礙。微臣會開好藥方,之后要按時換藥,內服外敷,一定要避免傷口感染。” “那會留疤嗎?” 何太醫默了一瞬,“駙馬這個傷口,可能……” “不許留疤。”寧久微道,“一點傷痕也不許留。院首大人能做到嗎?” “微臣定當竭力。” 何太醫退下后,寧久微送皇叔到殿外。 寧棄向她簡單說明了一下圍場的情況,安慰道,“刺客的事已經在追查,陛下會親自追究。當時我晚了一步,否則駙馬也不必受傷。萬幸顧大人的傷勢不重,明宜安心。” “多謝皇叔。” 寧棄摸了摸她的頭發。 雖然皇叔從來清心寡欲,閑散孑然,與誰都不甚往來,但寧久微總覺得和皇叔有種天生莫名的親近感。 她到現在仍然記得自己很小時候皇叔將她高高舉起來,讓她摘到樹上的海棠花。 上輩子皇叔最后幫助煜王寧徹成為新帝,這次她覺得結局也會一樣。 “明宜。” 皇叔的聲音將她的思緒帶回,寧久微抬頭。 寧棄看著她,眉間帶著溫和淺淡的笑意,似是而非。“駙馬雖是駙馬,你卻可以再多了解他一點。” 寧久微愣了一會兒,沒等她反應過來,皇叔已經拍拍她的腦袋離開,“先走了。” 皇叔的話是什么意思? 寧久微不太明白。 她不了解駙馬嗎? 寧久微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隨后拋開思緒,還是決定先回去看看顧銜章的傷。 北殿偏靜的院落里,一株玉蘭靜靜落葉。枝頭的花瓣已經凋零大半。 顧銜章換了身干凈的衣袍,他站在原地,手還在整理衣襟。他的臉色冷清如常,看不出什么,只淡了的唇色彰顯著幾分受傷后的蒼白。 “二公子。”顧銜章低眸理著衣袖,“我實在是很欣賞你,可你為何偏不肯與我為伍?” 祁衡不理會他的話,冷聲道,“顧銜章,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什么。”顧銜章喃喃重復這三個字,笑了笑,“暫時還真不知道。” 祁衡:“本公子不管你要做什么。你若傷害明宜,我會將你碎尸萬段。” 顧銜章微瞇著眼,眼尾勾著淡薄的笑意,“二公子,公主知道你做的事嗎。” 祁衡眼神沉了幾分。 “你相信嗎。”顧銜章對他道,“內閣能給的一切,我也能給。 ” 祁衡冷笑,“顧銜章,別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本公子很清楚。我會讓明宜將你看的一清二楚。” “是嗎。” 顧銜章輕聲道,“你大可試試看,她會先將誰看的一清二楚。” 祁衡沉默片刻,開口道,“你知道公主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很怕黑,睡覺也不敢熄燈嗎。” 顧銜章眼尾輕顫,目色深沉。 祁衡攜了抹贏過他的笑,“她永遠會相信我。” 顧銜章眸光冷卻,祁衡視線掃過他胸膛受傷的地方,“顧大人今日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是想給公主看?” 顧銜章神色如初,彎了彎唇,“二公子覺得公主會心疼我嗎?” 祁衡漠然,“公主若知道想殺陛下的是駙馬,顧大人認為她還會嗎。” 顧銜章抬眸。 祁衡定定望著他,“怎么,承認了?” 顧銜章沒回應。 “苦rou計用一次足矣。希望下次顧大人有更高明的手段。”祁衡移開視線,徑自離開。 錯身而過時,顧銜章驀然開口道,“承認又如何。二公子打算告狀嗎。” 祁衡看向他。 “你覺得公主 會相信你,還是相信我?”顧銜章眼底蘊著似笑的意味,“或者,說不定有朝一日比起你,公主會更相信祁世子。” 祁衡目色驟冷,眉間掀起怒色,直接伸手拽住顧銜章的衣領。 他一字一句,聲音凜冽,“她永遠不會。” 顧銜章笑了聲,祁衡推開他。 秋風寒冷,侵入肺腑。 顧銜章才受了傷,此刻在風中,凋零的作玉蘭陪襯,更顯得蒼白脆弱。他退了兩步,一只手撐著玉蘭樹猛烈地咳了起來。 “顧銜章!” 祁衡怔了一瞬,回眸看到眼前晃過的緋色身影。 寧久微回來沒在殿內找到人,卻沒想到會在這里。她原本看到祁衡也在,猶豫著要不要過來,誰知道—— “顧銜章,你怎么樣?”寧久微跑過來扶住他。 他捂著傷口沉悶悶地咳了兩聲,啞聲道,“沒事。” 他就像一朵褪色的海棠,原來的動人之色都不復存在了。 她原本可以不讓她受傷的。她這次跟著來就是不想讓他受傷,可是卻沒有做到。寧久微本就處在一種自責又愧疚,擔心又后怕的狀態下。 此刻更甚。 “什么沒事?”寧久微有點生氣,皺著眉轉身對祁衡道,“祁衡哥哥,你推他干什么。” “我……”祁衡啞然。 他無言辯解。 他確實推他了。 顧大人壓下胸腔那陣難受,拉住公主的手腕低聲道,“沒有。” 寧久微聽他的解釋,更不高興,“怎么沒有,我都看見了!” 她擋在顧銜章身前,對祁衡道:“祁衡哥哥你為什么推他。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顧大人有傷在身,他才受了這么嚴重的傷,人都還很虛弱,再生氣你也不可以動手的。” 祁衡抿唇看著顧銜章。 顧大人看起來確實很不好,這種不好真實到他甚至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裝的。 寧久微:“況且,你們兩個關系很好嗎,顧大人剛受傷,都要和你在這里談話。” 祁衡默然片刻,“我來和顧大人說明今日圍場刺客之事。” “說完了嗎?” “嗯。” 寧久微平復了一下氣息,心平氣和地說,“祁衡哥哥,你下次不能這樣了。” “對不起。”祁衡看著她道。 這句話是對寧久微說的。 剛才那場面讓她看見是他不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寧久微輕輕啟唇,正想說什么,顧銜章又咳了起來。她連忙回頭扶好他,這才感受到傍晚的秋風太過蕭瑟,顧大人身上的衣袍又很單薄。寧久微一只手扶著他的腰,攏好他的衣襟。 祁衡靜靜看著。 他現在可以確定,剛才顧銜章就是故意的。他的激將法用的不錯。 不覺間,天色將晚。 回到殿內,寧久微讓顧銜章躺回床上,再蓋好被子。 過了一盞茶時間,顧大人的藥也熬好了。端過來稍微涼了一會兒,寧久微試了試溫度,扶顧銜章起來。 “藥不燙了,快喝罷。” 顧銜章靠在床頭看著她。 寧久微看看他,眨了下眼,反應過來,“我讓銀燭過來。” 顧銜章拉住她。 “公主喂我喝會好的快一些。” 寧久微輕輕瞇了瞇眼睛,微微抬起下巴,“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