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爺爺退休后,夏春心陪爺爺打牌過,算是會玩,但玩得不好,越玩得不好越容易憋人。 祁漾坐她下家,祁漾被她憋的什么牌都吃不到,贏家都是舅舅和舅媽。 祁漾斜睨她道:“你玩得很好啊。” 夏春心笑說:“一般般吧,鴨鴨想要什么牌?我給你吃牌鴨。” “……” 頓了頓,夏春心又道:“嘎嘎。” “…………” 祁漾被夏春心氣得半死。 家里的氣氛總算搞上來了,冷譚和時婧嫻也開始有事沒事叫鴨鴨,祁漾的冷靜教授斯文臉,一點點地崩裂開,快要摔麻將牌拂袖走人。 夏春心玩牌玩得不困了,午覺也沒睡,連玩了仨個多小時,到底是懷孕的身子,之前就腰酸背痛得嚴重,連坐這么久腰就疼了,手伸到后面悄悄捶腰。 祁漾坐她旁邊,她手伸到后面捶腰時,祁漾瞥了她一眼,她也瞥了祁漾一眼,倆人對視一秒即離,像走在大街上的陌生人。 夏春心正想著怎么開口對長輩說不玩了,祁漾忽然推牌,語調好似玩牌多沒意思,余光掃著夏春心,他漫不經心地說道:“無聊,不玩了。” 時婧嫻還沒玩盡興,冷譚皺眉道:“你扔什么牌,好歹把這一圈打完。” “不打了,”祁漾起身,手指向后撩了下夏春心的馬尾辮,“心寶貝,走了,來吃水果。” 夏春心這次真心從心底生出感謝來,扶著桌子起身,追上去跟祁漾道謝,祁漾從兜里拿出煙,隨意對她擺擺手,他去陽臺抽煙。 外面有風,他側身垂眼咬著煙嘴,左手在煙旁圈著擋風,歪著頭,右手按著打火機。 煙被點燃,出現猩紅的火光,他吸著煙,臉頰兩側凹陷進去,煙頭火光逐漸變大,然后他手指捏著煙移開嘴唇,從嘴中緩緩吁出煙來,側臉斯文而頹廢。 煙已點燃,不需要再側身擋風,他轉身左手扶著陽臺欄桿,頎長挺拔的身影眺望遠方,身側食中兩指間的煙霧在隨風飄開。 夏春心站在他身后看著他在冬季陽臺上的背影,她記得他是不抽煙的。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 晚上,夏春心和時婧嫻一起做摘菜做晚飯,時婧嫻聊起鴨鴨小時候的事,夏春心暫時揮去腦海里祁漾的那個蕭瑟背影,又開始越想祁漾的小名越好笑,以后祁漾若是再莫名其妙抽風諷刺她,她就把他這小名告訴全世界氣死他。 這么想著,夏春心在廚房里喊客廳的人,“鴨鴨,來切洋蔥。” 祁漾黑著臉進來,一層層挽著t恤袖口,睨著她問:“你沒什么小名?” “沒有啊,”夏春心得意說,“我們這輩的字都論夏春,我是家里的心尖rou,從小他們就叫我心心,心尖rou么。” 祁漾:“那你怎么不叫夏春rou?” 夏春rou:“…………” 祁漾已經脫了運動服上衣,換上冷譚的t恤,他和冷譚的身材差不多,穿著很休閑,身上沒有煙味兒,站在菜板旁邊切洋蔥。曾經在家里時,切洋蔥的活也歸祁漾,切洋蔥太辣眼睛,夏春心很少切。 夏春心捂著鼻子退后站得很遠。 時婧嫻在用牙簽挑蝦線,扭頭看著這倆小年輕笑,“對了,心心這次能住幾天?在這兒多住兩天吧,這邊有古城廟會,小年我們在家看電視吃飯,后天帶你去逛逛廟會。” 夏春心正要說話,祁漾說:“明晚吃完小年夜飯,我們倆就走了。” “啊?這么快就走嗎?”時婧嫻轉過來看祁漾,“都到年底了,你工作沒那么忙吧?不能多待兩天?” “忙。”祁漾惜字如金。 “哎,”時婧嫻嘆了聲,“那怎么辦,本來安排后天帶心心去看你外公呢,那明天上午去吧?” 夏春心正要說可以,而且鴨鴨這小名也是外公取的,還可以在外公面前取笑祁漾,但祁漾又截下了話,刀切著洋蔥落到菜板上,刀聲很鈍,“不去了,下次來我自己去看他。” 洋蔥辣人的氣味飄了出來,夏春心捂著鼻子還是聞到了,這個味道會刺激得人鼻子和眼睛都難受。 夏春心捂著鼻子要退出廚房,這時廚房門口傳來冷譚的聲音,“不像話,心心都來了,你還不帶心心去見外公?明天早上九點,一起去。” 祁漾切洋蔥的聲音停止,轉身隔著中間的夏春心,與冷譚對視,“外面冷,人也多,她在家里和舅媽看看電視聊天就行了。” 冷譚身側手握拳,看樣子快要沖上來揍祁漾,夏春心忙過去勸祁漾,“沒事,我穿多點就可以了,一起去吧。我都來了,是該去見見外公和外公說說話的。” 說著夏春心就小聲問了一句,“外公家離這兒很遠嗎?” 她剛問出口,廚房內外的氣氛就凍結了,她看到祁漾眉間的小山坡皺了起來,也感覺到舅舅和舅媽的安靜。 她怔住,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下一刻,她聽到冷譚帶著怒氣的質問聲音,“祁漾,你到底怎么回事,你連外公去世的事都沒告訴她?你們倆是假夫妻嗎!” 夏春心聽得驚住,她沒聽祁漾說過外公已去世,她以為真的是去外公家看外公聊天。 不知道外公是在他們結婚前去世的,離婚前去世的,還是離婚后去世的。 祁漾完全沒說過。 這不同于小名那件會被她笑話的事,親人去世,這是件嚴肅并重要的事,祁漾卻沒告訴過她。 晚飯的氣氛很差,冷譚和時婧嫻沒再提外公的事,似乎是留給祁漾時間讓祁漾晚上自己和夏春心解釋。 晚上九點多,祁漾和夏春心就回了房間,夏春心將床上的硬幣和五谷雜糧都收起來,等祁漾說話,但祁漾沒有要說的意思,她就去浴室洗漱。 洗完出來時,她看到祁漾正在撤大紅被罩,她沉默地上前,幫他一起撤掉被罩。 “外公是什么時候去世的?”夏春心明白失去親人的心情,到底是先問出口。 祁漾抬頭看她沒有吹的長發,披散在身后,已在睡衣的肩膀上暈出濕痕,他默了默,說:“浴室沒有吹風機嗎?我去幫你問問。” 夏春心松了被罩,抬頭看他背影,“祁漾,外公是在什么時候去世的,是不是在我們結婚后、離婚前。” 祁漾身影微頓,繼續向門口走,夏春心望著他背影的聲音很平靜,“多拿個被子吧,我睡地上。” 他在回避這問題,說明外公就是在他們婚姻內去世的,而曾經祁漾只字未提。 一小時后,夏春心一個人睡在床上,祁漾自覺地自己睡地板。 海城有地熱,地上很暖,但祁漾也不可能讓夏春心睡地上,他知道夏春心那句話的潛臺詞就是讓他睡地板。 夏春心也沒管他,中午沒睡覺,困意來襲,關燈睡覺。 正在她睡意朦朧即將入睡時,聽到床底下男人睡前夜聊的聲音,“預產期在哪天?” 夏春心被這聲音給弄清醒了,想一枕頭砸過去,她平躺在床上,睜著兩眼適應黑暗看天花板,“祁漾,你上次問我產檢了嗎,這次問我預產期在哪天,你是不相信我說的孩子不是你的,還是你有什么別的想法?” 祁漾的聲音在黑暗里像貼著沁涼的湖面而來,徐緩清涼,“沒想法,我現在對你來說,不是也沒什么資格有想法嗎?前妻。” 又談崩了,夏春心后悔和他聊這件事,翻身睡覺,中午沒睡覺對她來說影響很多,沒多久就再次睡著。 過了半小時,祁漾沒聽到床上有翻來覆去的聲音,他輕手輕腳起身去洗手間,走到床邊借著浴室透過來的光亮看夏春心,夏春心的睫毛未眨,呼吸也均勻,他轉身去關了浴室燈,接著動作很輕地躺到床上,靠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覺得以后有個畫面會超有意思 祁鴨鴨看上邊的夏春心,“你干什么?” 夏春心:“騎鴨鴨呀。” 第33章 33離婚以后 夏春心做了個夢,夢里面的感覺很真實,是個盛夏蟬鳴的夜晚,祁漾打來電話說要加班,她給他留了飯菜放在保溫盒里面,她就先睡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到有很輕的吻落在她耳后,溫度溫熱,她揚起脖頸笑,抬手向后捏他耳朵,“漾寶回來啦。” 祁漾動作停住,好像被她這句話給驚住了,她正要回頭看他,接著他掌心覆到她眼睛上,細細麻麻的吻又落下來,從她耳后溫柔地一下下吻著她頭發,再向前吻到她側臉,吻到她下巴。 他按著她肩膀轉向他,親吻又落到她唇上,她下意識地摟住他回應這個吻,朦朧間聽到他低笑聲。 祁漾總喜歡親她,好像怎么親都親不夠,夜里醒來看到她離他遠了,他要將她撈進懷里,非要親她兩下臉再睡。 她睡得迷迷糊糊鉆進他懷里,他也要親親她腦門。 有時候是有意識的,有時候是無意識的,反正他在夜里總是對她不安分。 這個夜里也是,興許是夏天熱得難眠,他失眠著,就一整晚斷斷續續地親她,親她嘴角,親她鼻子,親她眼睛,親她臉頰,怕弄醒她似的親得很輕,仿佛對她的愛濃烈而又矜持。 夏春心被他親得偶爾笑出聲,偶爾推開他,偶爾纏上去。 還夢到他早上要出差,他起得很早輕手輕腳地下床和去浴室洗澡,盡量不發出聲音打擾她的美夢。 夏春心早上醒來是被一道關門聲弄醒的,關門聲很輕,她還是醒了,時間顯示七點半,她呆怔地躺在床上看著墻頂的燈,回憶夢里的感覺,有點分不清夢與現實。 那些親吻為什么那樣真實,像她真的被他親了一晚。 而且,她怎么會夢到祁漾親了她一晚?! 她瘋了??? 夏春心探頭看床尾,還好祁漾的被子還鋪在地下,心說那肯定是夢,可是這也太可怕了,不知道她晚上有沒有說夢話叫他名字,那就尷尬了。 但尷尬沒多久,她還記得要去給祁漾的外公上香,趕緊起來去浴室洗漱。 照鏡子時看到脖子左邊鎖骨偏下的皮膚有塊紅,她伸手揉了揉,納悶怎么弄的,像被小蟲子咬的似的,又不痛不癢的。 洗漱完整理好被子出去,冷譚和祁漾坐在客廳沙發里低聲說著話,廚房里時婧嫻在做早餐。 夏春心起來晚了不好意思,和冷譚打了聲早安招呼,要去廚房里幫忙,冷譚招手讓她去沙發坐,她猶疑著剛坐下,冷譚順勢起身去廚房幫忙。 晚上的夢無疑是場春夢,夏春心看見祁漾就有點不自在,目光不自然地往他臉上瞟了眼,然后發現他眼下好像多了黑眼圈,“你沒睡好嗎?” 祁漾在翻著不知道哪弄來的雜志,翻得硬紙頁發著響聲,頭沒抬地說:“你在地上睡一晚試試。” 夏春心沒想到昨晚外公的話題沒談妥,孩子預產期的事談崩了,今天一大早上祁漾還在這兒找死,她起身道:“我回瑤安吧。” 下一秒,她手腕就突然被祁漾伸過來的手給握住。 他手掌很大,握著她的小細手腕好像一用力就能給她捏碎了。 夏春心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等著看祁漾還能說出什么諷刺來,祁漾卻是掀眉打量著她的臉,“今天化妝了?” 夏春心眼里露出問號來,祁漾欣賞道:“很美。” 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夏春心差點沒接住,她沉默地看了他兩秒,挑眉問:“我昨天不美嗎?今天和昨天哪個我更美?” 這問題對普通男人來說可能是個致命的死亡問題,對祁漾來說依然易如反掌,他用力將她拽回到沙發上,右手抖著雜志,說得云淡風輕,“勾引我的時候最美。” 夏春心這若是放以前,肯定會在心底默默地給祁漾評個a ,祁漾這答案的潛臺詞簡直值得所有男朋友參考和學習——“你想讓我夸你美嗎?女朋友,那就來勾引我。” 但此時夏春心是他的前妻,又不是女朋友,心里又開始萬馬奔騰,奔得心里烏煙瘴氣的,想讓心里奔騰的那些馬踩死面前這位流氓。 她正想說些話諷刺回去時,祁漾放到沙發上的手機響起,夏春心本不想看,但余光還是掃到了“戚叔”二字,她身影停了兩秒,沒說話,去廚房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