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接著又有禮貌地向夏春心伸出雙手,“啊,您好,我叫戚以藍。” 夏春心沒有回握,她實在不想和祁漾的小青梅握手。 戚以藍尷尬地收回手,手指撓了撓頭發,問說:“jiejie,我是高江市的人,請問您是哪的人啊?” 夏春心淡道:“祖輩都是本市人,我們應該不是親戚。” 戚以藍不好意思地笑笑,“那jiejie再見。” 夏春心點點頭坐下,接著這時候戚以藍手機響起,戚以藍還未轉身走,夏春心和喬燦燦就清清楚楚看見她接起電話,聽見她說:“祁漾哥哥,我剛拍攝完,來手游公司同事這里取個東西,馬上就去公司找你。” 第24章 24離婚以后 戚以藍邊通著電話,邊去手游公司那邊取走一個禮盒。 她和工作上的同事們相處總是滿臉禮貌的小單純,她是剛畢業的清純大學生,又待人接物有種小心翼翼的感覺,開口就是對不起和謝謝,沒有仗著大佬的資源耍大牌,像一朵干干凈凈的柔弱小白花。 她小聲笑說了句“謝謝呀”,取走禮盒后,手游公司的人還在小聲議論道:“我要是男人,我也好喜歡她啊,真招人寵。” 戚以藍支著耳朵聽見了,低頭笑得如一顆含羞草。 直至關上體育館大門時,戚以藍拿開耳邊的手機,手機屏幕上哪里有在通電話。 戚以藍雙手放在羽絨服兜里,臉上也沒有半分清純,分明盡是得意。 她是電影學院畢業的,剛才在夏春心面前表演的那一幕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 她這幾天在手游公司拍片,一小時前接到見過她拍片的手游同事的消息,說在招聘會上遇見一個和她很像的人,問是不是她親戚之類的,她當下就知道這人是夏春心,便立即過來演了這一出戲。 她從小就知道祁漾是個不喜歡做解釋的人,他秉著一套懂他的人自然懂的理論寡言少語,于是她就故意讓夏春心以為是夏春心像她,夏春心是她的替身,而關于她和祁漾是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這件事,祁漾不會否認,那么是個女人都會對這件事難受惡心,她堅信夏春心肯定會因為她和祁漾吵架,倆人吵得越狠越兇越好。 沒人比她更了解祁漾,也沒人比她更愛祁漾。 那個坐在鋼琴前優雅彈琴的少年王子,那個清晨起床穿著浴袍扶眼鏡的性感男人,陪他長大的人是她,最了解他喜怒哀樂的是她。 都是她戚以藍。 愛了祁漾那么多年,她要付出一切得到他。 隨即戚以藍面前隱約晃過夏春心手摸肚子的畫面,她皺了皺眉,腦海里快速閃過夏春心懷孕的可能性,接著搖頭,如果夏春心懷孕,這事就變得復雜,她希望夏春心并非懷孕,只是胃疼,或者是胃癌更好。 戚以藍的助理陶雪迎了上來,“怎么樣,以藍?” 戚以藍一臉傲慢,“氣不死她。” 夏春心懶洋洋地翻著收上來的簡歷,看起來好像并沒有被氣到,小口喝著溫水,眉頭一挑,還露出點笑意。 喬燦燦都已經要被氣死了,氣的是祁漾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真把她家心心當替身呢?而且這戚以藍好像都不知道祁漾和夏春心已婚的事? 更氣的是,夏春心還一副悠然的模樣,喬燦燦問:“心心,你不生氣嗎?” “氣啊,很氣啊,”夏春心托腮笑,“但是我已經離婚了啊,生氣就自己緩解唄。就算祁漾和戚以藍今天就領證,和我又有什么關系?難道我還指望前夫對我念念不忘?” 喬燦燦聽得瞠目結舌,夏春心居然看得這樣開,說得居然這樣灑脫,似乎真的對祁漾不再有任何留戀。 有點佩服。 當真沒有幾個女人真的可以做到夏春心這樣。 同一時間,祁漾正在高懿集團開會。 高懿集團董事長為祁漾的爺爺祁高懿,是高懿集團的創始人,現任董事長是祁高懿的長子祁翰祥,亦是祁漾的父親,也即將到退休年齡。 高懿集團是家族企業,因為祁翰祥快退休,那么下一位董事長是祁翰祥的弟弟還是兩個兒子中的一個,如今是個迷,也是眾人在翹首以待的大事。 會議室里坐著董事長,董事長夫人,董事長的弟弟弟媳和meimei,兩個兒子和侄子外甥女,以及董事長夫人祁漾奶奶那邊的親戚。眾人坐得滿滿登登,沒有外人。 這會議為年底總結會,前期準備近半個月,已經開了三個小時,祁翰祥終于看向祁漾,“祁漾,你下半年,在工作上出了不少問題。” 這是領導批評下屬的語氣,而非父親在與兒子談話,緩慢的語調間,意味深長地含著不滿。 祁蕭坐在祁漾旁邊,聞言瞥了眼祁漾,那眼神里藏著諷刺。集團年營收萬億級,利潤千億級,祁蕭自然從未將祁漾當作弟弟看待,向來當祁漾當競爭對手。 不提其他合伙人跑了和旗下小公司關門的事,祁漾下半年礦場出事就足以讓父親對他失望。 祁漾斂著氣場,戴著顯學術斯文的眼鏡,整只右手掌扶了扶眼鏡,是以拇指和中指分扶外鏡框兩側的姿勢,掌心擋鏡的同時收起鋒芒,而后抬頭看向董事長父親,“是我的過錯,礦場正在加強安全問題,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 祁翰祥沉默地看著祁漾,好似在深思熟慮著,半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地落下一句重大決定,“以后礦山那邊的事,交給祁蕭。” 祁蕭頓時滿臉得意,祁漾沒了礦山,手里就不剩什么項目了。 祁漾垂睫翻看文件夾里的年度報告總結,神色未有任何改變,泰然自若。 這場會議開了足足五個小時,中間休息了四五次,終于結束。 全程有獎有懲,對祁漾的懲罰當屬最大。 祁漾離門較近,從容不迫地率先出去,祁蕭很快跟上,走到祁漾身側說:“要不你把戚以藍娶了吧?家里老爺子喜歡那丫頭,戚管家又是爸的得力助手,你若娶了戚以藍,興許爸還能給你幾個項目安排。”狀似安慰實為諷刺。 祁漾停步看他,整個人盛氣逼人,逼視著祁蕭的目光突令祁蕭如芒在背,祁蕭莫名打了個寒戰,一時竟失去語言語塞。 祁漾逼近祁蕭,拿走祁蕭手里的年度總結報告,隨意地翻著看,“和女人結婚來提升自己在集團的位置,這是你的專屬,希望你物盡其用。” 而后掀眉,續道:“別又懷個女兒,還要背著祁家再去打掉,作孽。” “作孽”二字,祁漾咬得極重。 祁蕭被罵得冷了臉,欲要發難。 這時祁漾手機震動響,他將文件拍回到祁蕭身上大步離開,留下一句輕描淡寫的諷刺落入祁蕭耳中,“屎殼郎趴在鞭梢上。” ——光知道騰云駕霧,不知道死在眼前。 祁蕭被氣得面色鐵青,咬牙恨齒地瞪著。 祁漾回辦公室,接的是高促的電話,高促道:“夫人在美術學院辦了招聘會,持續三天,聽說明天下午體育館供暖維修,會很冷。” 祁漾從兜里拿出戒指放在掌心,祁漾左手掌有一道印子很深的橫紋,俗稱斷掌,都說斷掌人剛硬固執,祁漾便如此,“明天上午的飛機回去。” “還有被夫人砸的那些車的報價……” “不想聽。”祁漾打斷。 高促因為知道每個男人都有不可觸碰的點,也知道那些車是祁總的命,被砸的車里面有好幾輛限量版,猜想其實祁總心里是怒火沖天,因為是老婆砸得才沒有發火,才提一嘴那些車的事,沒想到還是被噎了一下,悻悻掛斷。 喬燦燦上午陪夏春心去醫院做第二次產檢,喬燦燦第一次聽到胎心,興奮激動得像自己要生孩子,夏春心笑得一臉充滿母愛的溫柔。 下午繼續去美院招聘,前一天招聘到三人,兩位特別優秀,一位特別有想法,戰果還不錯,但幾人剛到體育館就懵了。 特!別!冷! 夏春心本就是畏寒的人,又懷著孕,鼻尖瞬間就被凍紅了,金燕妮連忙道:“心心,我送你回去吧。” 夏春心想了想,搖頭,前一天來聊的三個有想法大學生,都是她親自談妥定下的,做這個想法相合很重要,她怕錯過人才,“沒事,當冬天在外面散步了。” 于是喬燦燦叫人送來五件軍大衣給大家穿上,正好體育館冷,旁邊的手游公司和漫畫公司都撤了,再隔壁是平面廣告類,這競爭還變低了。 夏春心懷里抱著暖寶寶,等學生遞簡歷時,想著《平行世界》的細節。 這是她十八歲就在做的事情,那時她狀態不好,頭幾年就靠這件事撐下來。 離婚后,這就又成為她全力以赴心無旁騖專注去做的事。 她希望能夠順利完成,順利上映,上映后票房能至少破十億,再得個重量級大獎,載入中國影視,賣海外版權,這夢想沒靠過家里人,是屬于她的,漂亮。 正想著,喬燦燦忽然從嗓子里發出“啊”一聲,短促,震驚,和想喊又喊不出來的失語。 夏春心左手托腮,偏頭望向喬燦燦,笑問:“嗓子卡魚刺了?” 喬燦燦說不出話,抬手指著體育館入口方向。 夏春心順著喬燦燦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有個男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男人手臂搭著一件黑色長羽絨服,后背靠著體育館的單側固定門,垂睫望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她近兩周未見的面孔。 夏春心臉上有那么片刻像見了鬼,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體育館外面的大門一聲響,似乎連著這里邊的門都跟著呼扇了一下,他頭縫間一縷頭發被風掀起,又落下,他無所覺。 從敞開的那道門旁走進來說笑中的兩個女生,其中一個女生看到他站在旁邊,捂嘴低叫了聲“好帥”,他也沒什么反應,全神貫注地沉思中。 夏春心正要移開視線收回,突然他抬起頭,隔著數米的距離,那樣無比精準地鉗住她目光,與她對視。 他眸光太鋒銳,像獵人一瞬間看到梅花鹿一樣,即將舉起槍鉤動扳機,但只剎那的功夫,他眼里的鋒銳就消失,忽然變成隔著遙遠海洋般與她對視,眼神深邃而遙遠,幾秒涌著海浪的洶涌,幾秒化為平靜海面。 祁漾站直了腰,向她走來。 夏春心深知海面從不平靜,底下藏著危險與深淵,她收回目光垂眼看桌上簡歷。 姚婧還未曾見過這個男人,只見男人穿著深色風衣,風衣里面是西裝三件套,腳下黑皮鞋亮得反光,皮鞋踏著地板,在空曠的體育館蕩著響亮回聲。 他目光鎖著夏春心,一步步向她走來。 男人長得,好他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姚婧已經在腦袋里描繪出少女漫的男主角形象,穿著風衣,兩條大長腿,周圍是漫天飄的櫻花,好像踏風而來走向女主角。 接著姚婧突然怔住,覺得這個男人的形象,和夏春心《平行世界》里的男主好像。 “心心,這個人……” 祁漾已經走到夏春心面前,看她身上穿著的綠色軍大衣,又看她見了鬼般的神情,遞出羽絨服。 夏春心坐著沒動,她懷里抱著暖手寶,兩只手交叉著穿過軍大衣的袖口,沒什么表情地仰頭看他,不接過去,也不說話,她認為她已經和祁漾講清楚了,不知道祁漾此時此刻是什么意思。 喬燦燦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她真的是有一顆勸和的心,起身熱絡地做自我介紹道:“祁總,我們好像還沒見過,我是心心的好朋友喬燦燦。” 祁漾看向喬燦燦,他聽井斯年提起過她,是明星,也是夏春心動畫工作室的法人,他語氣還算客氣,“你好,叫我祁漾就可以。” 同時他將羽絨服遞給喬燦燦,“體育館冷,別著涼。” 喬燦燦自然知道他這話是對誰說的,笑著接過去放到夏春心腿上,夏春心沉默了片刻,終究沒有在這么多人面前拂了祁漾的面子,起身道:“我去洗手間。” 喬燦燦要跟著一起去,祁漾擺手,跟在夏春心身后走去洗手間。 女洗手間有學生在排隊,夏春心也沒有真要去洗手間的意思,便轉了個彎去茶水間的角落里,身后的腳步聲和她幾乎同步,她停下時,祁漾也停住。 夏春心一點點轉身向他看過去,身穿軍大衣向右靠著墻,姿態懶洋洋的,“前夫又有何貴干,請說。” 祁漾語氣平平,“聽說體育館冷,來給你送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