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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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仆們準備了對聯(lián)窗花還有幾個燈籠,正在外面系貼,幾個小主子跟在一旁,嘰嘰喳喳地說話。下了兩天的雪,此時陽光出頭,照的雪色明亮輕快,枝頭的鳥雀聲也響了起來,頗為一副欣欣向榮的生機景象。 和外面的熱鬧截然相反,書房內(nèi)只余幾絲翻頁的輕聲。 萬清讓人把蘭沁禾叫過來之后,一直端坐在桌后,一手翻書一手摘抄,為來年的公務做著準備。一刻鐘過去了,都似乎沒有發(fā)覺自己的女兒跪在前面。 小沁禾忍不住稍稍動了動膝蓋,她跪了一刻鐘,也保持了一個姿勢了一刻鐘,此時小腿酸麻難忍,已是到了疼痛的程度。 又是半刻鐘過去,門外有丫鬟進來,手里捧著兩張紅紙,對著萬清道,“夫人,該寫春聯(lián)了?!?/br> 萬清擱了筆,等那丫鬟將紅紙放到面前后,微微頷首,“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將門帶上?!?/br> “是?!?/br> 大門一關,隔絕了外面的喧囂。蘭沁禾呼吸一稟,知道母親終于要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萬清起身,果然對著蘭沁禾開口,“你過來?!?/br> “是。”蘭沁禾撐著自己起來,剛朝前邁出一步,便覺得雙腿如針扎般的刺痛。 跪得太久,腿腳都麻了。 她剛一停頓,就見萬清朝自己瞥了一眼,小沁禾急忙低頭,咬牙忍著難受,快步走到母親身邊。 萬清面前的桌上擱著兩列紅紙,她提袖重新拿起了筆。蘭沁禾見此,自覺地站到一旁,替母親磨墨。 萬清此時已經(jīng)三十有五,翰林院清苦的生活、蘭家糟糕的境遇,讓她眼角攀了兩分皺紋。 可這個女人身上一股文人的清傲自始至終沒有改變,只要萬清站在那里,就像是一筆青松,斂而不俗。 她在蘭沁禾磨好的墨上舔筆,接著抬手,將筆尖落在了紙上。 皓腕輕轉(zhuǎn),一氣呵成。 蘭沁禾偷偷瞄了眼,之間那兩行對聯(lián),一邊是“但見丹誠赤如血”,一邊是“誰知偽言巧似簧”。 啪嗒—— 女孩手指一抖,捏著的磨條掉在了硯臺旁,濺出了兩星墨點。 “先生教過這句么?”萬清瞥了她一眼。 “未曾。” “你可知這是誰的句子?”萬清又問。 蘭沁禾面色慘白,雙唇顫著,片刻后才答道,“是白居易的《天可度》?!?/br> “講的是什么。” “講的是……人心叵測,需防范笑里藏刀之人。”講到這里蘭沁禾終于支撐不住,噗通跪倒在地,抬頭滿面凄惶地看著萬清,哭泣道,“母親,女兒沒有……不是、不是這樣……” 無論如何,把一個袒護meimei的七歲女孩定義成“笑里藏刀的小人”,也委實太重了些。 蘭沁禾從沒想過有天自己會被這般看待,這兩句詩落在紙上,比那天扒了衣服在所有人面前挨打,更讓她難堪痛苦。 萬清卻不為所動,她擱了筆,望著面前的對聯(lián),淡淡開口,“原本我是想將這詩送給沁酥的,不過想來她也沒讀過那篇天可度,你讀過,就送于你了。” “不要,”蘭沁禾連連搖頭,臉上滿是淚水,她扯住萬清的褲腳,哭得口齒不清,“女兒不要這個,不要這個。” 她不是笑里藏刀的壞人,更不是偽言似簧的小人,為什么母親要把她說得這般不堪,難道就只是因為她保護了meimei嗎?那可是她的親生meimei??! “噤聲!”萬清蹙眉,退開了一步。 小沁禾被這句威嚴的聲音嚇得一顫,隨后貝齒咬著下唇,努力止住哭聲,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萬清打量了她片刻,忽地嘆了口氣,嘆氣聲疲憊之至。 她雙手負后,仰頭閉目,“事到如今,你還是不知道錯在了哪里?!?/br> “我……”蘭沁禾剛剛張口,就吐出個哭嗝,她抽噎著答道,“女兒錯在不該撒謊、欺瞞您?!?/br> “這話真是你心中所想?”萬清搖了搖頭,“不過是敷衍交差的空話罷了?!?/br> “是我疏于管教了你們,不過七歲,jiejie便知道欺上瞞下,敷衍諂媚;meimei更是囂張跋扈,毫無擔當?!彼Я肆?,癱坐在了椅子上,“我有何面目再見你們父親,有何面目再立于廟堂,我……不過是個連一雙女兒都管不好的廢物而已?!?/br> 蘭沁禾愣怔地看著萬清,此時細看之下她才發(fā)現(xiàn),母親的鬢角已經(jīng)生出了幾縷白發(fā)。 累啊。 “不是的母親,這與母親無關。”回過神來,她急忙叩首與地,痛哭流涕著請罪,“母親為了朝廷、為了蘭家cao勞,我身為長女卻不能為您分憂,不能為弟弟meimei們作出表率,這些都是女兒的錯,您不要自責了,都是女兒不好,是女兒不孝?!?/br> 萬清睜開眼睛,揮了揮手,嘆息道,“坐吧,別跪著了?!?/br> 蘭沁禾抬眸,小心翼翼地觀察母親的神色,接著手撐著地,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她剛剛起身,方才還沒舒活的腿腳又是一麻,刺痛得無法動作。 等小沁禾坐到旁邊的凳子上時,已是面色青白,牙關緊咬了。 “痛么?”萬清扭頭,看著她問。 蘭沁禾怯怯地點頭,無措地將手放在膝蓋上,忍耐著刺痛地感覺過去。 “痛就對了。” 萬清起身,走到她面前,單膝跪下,抬起了女兒的一條腿放在自己大腿上,給她按摩。 “母親!”蘭沁禾低呼一聲,想要阻止,卻被萬清伸手拂開。 “遭殃的是腿,可痛得卻是整個人,渾身上下沒有哪里能摘得出去?!比f清揉著女兒細嫩的膝蓋,低著頭搓揉。 她一邊動作一邊用平淡地口吻說道,“你之前考試的策論我看了,你說你日后想為萬民造福,成就一番事業(yè),在史書上留名,先生向我夸你大志?!?/br> 蘭沁禾沒想到自己的考卷會被母親看見,這讓她不免有些羞澀。“先生謬贊了?!?/br> “是,我也這么同先生說,真是謬贊了?!比f清放下已經(jīng)舒活好的腿,又抬起了蘭沁禾的另條腿,“加以時日,等你真的進入官場,為萬民造福暫且不論,史書留名倒是簡單。” “不過留的是芳名還是臭名,就不一定了。”她毫不留情地補充道。 蘭沁禾抿唇,小聲喚道,“母親……” “怎么?不愿意承認?”萬清抬頭,對上了女兒沾滿淚珠的眼睛。 “包庇親妹、欺瞞母親;這和包庇底下污吏、欺瞞圣上的惡官有何不同?” “我……” “今日毀的,不過是我蘭家的一方鎮(zhèn)紙,推而論之,日后毀的就是百姓的田地、毀的就是數(shù)千萬的國帑。” 萬清放下了蘭沁禾的腿,抬頭同她對視。 “國體如身體,底下的爛了,全國萬千子民跟著一起痛,上到君父下到黎民,沒有一個人能摘得出去。一人的腿腳好治,萬千人的腿腳如何治好?” 女子起身,“這兩句詩你拿回去,貼在屋里,每天起床入睡前看一遍。” 但見丹誠赤如血,誰知偽言巧似簧。萬清嘆了口氣,“日后不要在做這種自以為是的善事。 別人騙人,你倒好,自己都把自己騙了進去,還以為自己是在保護meimei。我送你去讀書,也不是為了讓你偽言似簧欺上瞞下的?!?/br> 萬清伸手放在了女孩的頭上,“長長記性,別再這般糊涂了?!?/br> 作者有話要說:我枯了,求求你們別再“女主爸爸娶妾是渣男!對愛情不忠!”“打孩子是家暴!女主mama有病!”了。 我這是古言!古言!古言!娶妾是法律認可的事情!打孩子是每個書院每個老師每個家長都必做的事情!這兩件事在古代不管是道德層面還是法律層面都是允許的!開枝散葉和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是他們的慣有思維!古言不是只有穿個漢服沒有電器就叫古言的謝謝!看不下去麻煩去現(xiàn)言或者輕松的古言那里,別站在千年文明的高度上指指點點了,好嗎仙女們? 第7章 那天蘭沁禾將母親的兩句詩抱了回去,貼在了屋子里,足足看了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的所思所想,比起在祠堂的三天都要豐富深沉。 蘭府里的人能感覺得到,本就乖巧懂事的二小姐,在那次之后變得更加沉穩(wěn),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 “夫人,您這是何必?!迸阍谌f清身邊的奶娘說道,“二小姐不過才七歲,一個娃娃而已,您把她逼得那么緊,未免太可憐了?!?/br> “有些東西教得越早越好,我怕現(xiàn)在不教,以后就來不及了?!比f清沿著外廊緩緩走著,時不時看一眼蘭府里的景色。 十年前這庭院里還種滿了奇花異草,如今只剩下了皚皚白雪。 “蘭家這副情形,容不得她一直做個孩子啊。”后半句已是帶了些嘆息。 奶娘急忙道,“夫人別難過,等老爺打了勝仗回來,就什么都好了。” 萬清駐足,望著遠處的大門雙眼放空,呢喃著跟了一句,“是啊,就什么都好了?!?/br> 怎么可能什么都好了。 若是敗仗,最多也就是殺了他們一家。 可若是勝仗,也絕不是什么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手握重兵的將軍得勝歸來,兵權、民心、軍心皆在蘭國騎一人身上,皇上將如何看待蘭家? 只怕日后要比現(xiàn)在更加如履薄冰。 蘭家的嫡子中,有可能繼承家主之位的,一是嫡長子蘭賀櫟,二就是嫡長女蘭沁禾。 蘭國騎偏愛女兒,十有八.九會想將家產(chǎn)傳給沁禾。 她的小姑娘,日后怎么才擔得起這個擔子啊…… 萬清抬頭,今日除夕,天上又落雪了。正月十五之內(nèi)衙門不捉人,十五之后,蘭國騎若是還未有勝績傳來,她這輩子都不用再cao什么心了。 奶娘跟著萬清抬頭,看見了片片雪花后笑道,“瑞雪兆豐年,是個好兆頭啊夫人?!?/br> 萬清點了點頭,“但愿吧。” 正說著話,忽然大門傳來一陣響聲,有誰在外面敲門。 管家李伯搓著凍僵的手,小跑著趕去,“來了來了,誰啊?” 他剛剛將門打開,就變了臉色。 “呦,李管家,你們夫人呢?” 來人有七.八個,自顧自地推開李伯進來。為首的女人美艷動人,一雙明眸自進來后掃了一圈,目光立刻凝在不遠處萬清的臉上。 “誒呀,大嫂!”她捏著帕子掩著唇,笑著朝萬清的方向走來,邊走邊寒暄道,“幾日不見,您又清減了,都怪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居然把你這么位大才女留在家里忍饑挨餓,連我這個做meimei的都看不下去了。” 她的笑聲清越響亮,一句話下來,半個蘭府都聽得到。 萬清沖她微微點頭,“有勞子熙掛念,快請進屋里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