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子被收上去了，她不敢譴責凌亦，只敢在心里責怪自己。

    “謝了。”考完試后凌亦把鉛筆還給了她，握著這支還殘留著他人體溫的鉛筆，婁佳柔的心也冷了半截。

    她默不作聲地把筆收了起來，低頭離開教室，跑去了洗手間。

    在洗手間的隔間里，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

    婁佳柔覺得這樣的自己好廢物。

    明明舉手跟老師說就可以把鉛筆要回來的，但她就是不敢。她害怕做了這樣的事情之后，會引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

    雖然她天天都被人用那種目光看待，可是不管多久，她也是無法習慣這種待遇。

    她不想得罪這群勉強能算得上對她“友善”的人。

    哭了一場后，心情好多了。

    下一場考試快開始了，月考的考試安排十分緊湊，一場接一場，中途只有幾分鐘給你上廁所的功夫。婁佳柔擦掉眼淚，回到了考場上。

    剛進門，她就敏銳地覺察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只見凌亦站在她的座位旁邊，緊鎖著眉頭，見她進來，立即迎了上來。

    婁佳柔嚇了一跳，以為他要找自己的茬，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結果剛好踩在門檻上，一個不小心就摔了。

    凌亦眼疾手快地撈了她一把，把她扶穩了才松手，嘴里忍不住冒出了一句：“我有這么可怕？至于見到我就想跑？”

    “沒，沒有。”婁佳柔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凌亦似乎有些煩躁，硬塞了一張紙條到她手中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婁佳柔沒搞明白他這是玩哪一出，一頭霧水地攥著紙條坐下。

    攤開一看，上面是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對不起”。

    婁佳柔這回著著實實地被震驚到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凌亦，拿著紙條的手不住地顫抖。

    凌亦被她這反應給嚇了一下，心想他就道了個歉，怎么就把她給刺激成這副模樣了？

    “下回別這么傻了，自己沒涂完卡就把筆借給別人。”凌亦終于開口了，語氣十分冷淡。

    婁佳柔也漸漸回過神來，再也沒有剛才的勇氣，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后來婁佳柔才聽人說起，原來是在她去洗手間的時候，凌亦看到了她的答題卡。

    她是第一個，收答題卡的時候自然也在最上面，而且月考的答題卡老師們收的也很隨意。凌亦看到后，稍加思索，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兩天的月考結束后，凌亦問她要了聯系方式。

    此前她的人生有一大半都是黑暗，在結識了凌亦之后，他成了一束光，驅散了她的黑暗。

    凌亦帶她去認識新的朋友，帶她一起玩。他讓她知道了高中生活原來還能夠過的這么有滋有味，讓她漸漸走出了被同學們欺負和冷暴力的陰影。

    兩人慢慢熟絡起來，越來越靠近，越來越親密。

    這是婁佳柔整個高中生涯里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直到高二的那場變故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個番外，讓我想想該寫些什么＿（：3」∠）＿

    【番外二：你所不知道

    凌亦一直覺得婁佳柔對他可能有著不小的誤解。

    其實他并不是個情感缺失的人， 和所有正常人一樣，他有同理心，也有正常的情感。

    只是他把這些東西通通藏起來了。

    大概在初二的時候， 凌亦就注意到婁佳柔了。

    起初是那一幫子狐朋狗友在拼酒擼串的時候， 突然聊起了他們年級哪個女生最漂亮。

    這種話題凌亦一般是不屑于參與的。偏偏他當時年少輕狂拽天拽地誰都看不上， 被人一激腦子一熱就參與進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話題里面。

    “三班的婁佳柔長得也還可以。”有人說。

    “她？太矮了點兒吧。”

    “矮是矮， 但還會長的嘛。”那個男生嘿嘿一笑，“她那張臉是真的好看， 清純可愛。”

    立即有人噓了一聲，“無圖無真相啊！”

    哪知那個男生還真的有圖，二話不說掏出了手機，翻出照片給他們看。

    照片拍的有些模糊，看著就像是偷拍的， 像素還低。那是一張對別人來說那算得上死亡角度的“超級放大版”正臉照，若是五官有點缺陷或瑕疵， 效果絕對會很驚悚。

    “cao！可以啊！”狐朋狗友們看完后，紛紛給予了肯定的評價。

    那個男生還很狗腿地把照片遞到了凌亦面前，“凌哥你瞧瞧。”

    凌亦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就再也沒有移開過目光。

    他開始時不時地注意婁佳柔的各種動向。

    在男生間婁佳柔也算是個小名人了， 但大家都知道她家里有權有勢， 再加上她本人太過低調內斂，所以基本上沒幾個不長眼的敢上去招惹她。

    但她班上的女生們似乎都不太喜歡她，凌亦好幾次目睹她被同學明里暗里地欺負，這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

    許多人選擇袖手旁觀， 冷眼看著她被欺負。

    初見的驚艷隨著時間慢慢少了不少， 凌亦不是什么喜歡多管閑事的人，知道她的狀況， 卻沒有出手相助。當時的他覺得這很自然正常，犯得著為了一個長得有點好看的女生出風頭？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自己的事情，只能靠自己解決。

    他萬萬想不到，日后的他會千萬次為自己當時的不作為而感到悔恨。

    高一入學前，凌亦和凌老夫人爆發了一場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執。

    一向穩重的凌老夫人這次沒有崩住，厲聲呵斥了他一頓，字字句句都在恨鐵不成鋼，夾雜著nongnong的失望。

    凌亦氣得離家出走了整整兩個月，兩個月后，他嘗遍人間的苦辣酸甜，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凌家。

    自那之后，他就變了。

    對婁佳柔印象開始改觀，是偶然在亭子里撞見的那一次。

    凌亦結果她遞來的紙巾，胡亂地擦了擦臉和還在滴水的頭發。雨看著毫無要停的跡象，他覺得沉悶，開始試圖和婁佳柔搭起話來。

    “你在這里干什么？”凌亦問她。

    “我……我沒干什么呀……”婁佳柔有些警惕地看著他，說話的聲音又細又軟。

    凌亦愛死了這把嗓子，也愛死了這副面孔。

    當時的他玩味地勾起嘴角，挑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逃課？”

    “不是。”婁佳柔搖頭，頭上綁的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來回擺動，像個撥浪鼓似的，看著特別可愛。

    “不是逃課，那你在上課時間來這里做什么？”凌亦有心逗她，繞著這一點反復問她。

    “你這人怎么這樣啊……”婁佳柔張了張口想反駁，卻又想不出反駁的話。整個人忽地xiele氣，小小聲地埋怨了一句。

    真討厭。

    婁佳柔同時也在心里吐槽道。

    兩人之間的聊天多是一問一答，凌亦問，婁佳柔回答。

    凌亦情商一直很高，再加上之前關注過一段時間婁佳柔，對她的一些事情還是比較了解的，聊天也會特意避開那些可能會勾起她不快的事。

    這場交談凌亦不知道婁佳柔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在他看來，這是一場很愉快的洽談。

    實中的校園很大，卻不代表他們碰不到面。

    可惜凌亦每次在路上撞到婁佳柔，她的腦袋都是低垂著的，視線緊貼地面，像是要把自己縮起來那樣。她這個樣子，凌亦也沒法找機會和她打招呼。

    她膽怯敏感的模樣，凌亦從一開始的不屑，慢慢變成了愛不釋手。

    月考能在自己所在的考場見到婁佳柔，這讓凌亦頗感意外，卻又不由覺得驚喜。

    他盡量自然地和她打了聲招呼，但又忍不住帶上了點逗弄。天知道周圍那些認識他的人在聽到這句話后，有多少驚訝得眼珠子都差點兒掉下去了。

    婁佳柔背對著大家，并沒有看到這幅場面。

    借鉛筆那件事，凌亦后來想起都會有點后悔。

    這一整個班一大半的人他都認識，會帶備用鉛筆的人也不是沒有，但他當時一心想著撩撥一下婁佳柔，就很自然而然地問她借了。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對當時的婁佳柔來講‘拒絕’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

    直到試卷被收上去，婁佳柔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教室。

    凌亦的余光掃到那一摞答題卡，發現她有一大班的選擇題都沒填涂，一下子就明白發生什么事了。

    婁佳柔再回來時，眼睛紅紅的，估計是剛哭過一場。

    凌亦后悔了。

    自從上初中以來，他就再沒和人道過歉。而那一次成了一次例外。

    凌亦知道她受過很多傷，平時經常變著法子逗她開心。他們每周會交換一次禮物，對方送自己一樣東西，自己也挑一樣東西送給對方，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婁佳柔突然退學才停止。

    戳的歪歪扭扭的羊毛氈小湯圓、早就過期的星空糖、好看但難吃的巧克力……這些東西凌亦一直好好地珍藏著。

    婁佳柔總說他拯救了她，但其實對凌亦來說，真正說起拯救，還不一定是誰救了誰。

    重生后這些東西都不復存在，但這都已經不重要的。

    那一年的圣誕節大雪紛飛，他經歷了一場不尋常的重生，找回了最重要的人。

    *** ***

    某一天，凌亦突然提起了前世他們高中交換禮物的事。

    婁佳柔有些納悶：“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來了？你是想現在也試試嗎？不太好吧。”

    現在婁佳柔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幼稚。

    她當年送的都是什么鬼玩意啊！完全不想再回憶！

    “我覺得這個小游戲挺好的。”凌亦說。

    “……我覺得不是很可以。”

    “也可以換換形式。”凌亦看著她，“比如每天交換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