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fā)少女輕聲細語道：“那大人，我們的計劃，還要不要繼續(xù)進行？”

    黑袍人：“當然。”

    “按照既定的命運軌跡，宗凜本就該成為我們之中的一員。”

    孩童好奇道：“那他會成為‘王’的騎士之一嗎？”

    七年之前，一股極端強大的力量波動從虛空之中傳來。

    虛空是迷霧的來處，也是它們的力量之源。

    所有異種都意識到，他們的“王”即將到來。

    當“王”真正降臨世間的那一日，也即末日終焉之時。

    異種將徹底占領(lǐng)這個世界，其他所有生靈都不復存在。

    而“王”的騎士們，會協(xié)助“王”，管理這個由異種掌控的世界。

    黑袍人不咸不淡地說：“或許吧。”

    孩童有些好奇又有些期待：“大人，您說‘王’究竟什么時候會來？”

    “該來的時候就會來?！焙谂廴苏f，“我們只要做好準備，到時迎接就好了?！?/br>
    孩童：“您提醒我了，我忽然想起今天香還沒上。我待會得去多燒幾支?！?/br>
    白發(fā)少女面無表情：“我覺得‘王’可能不喜歡吃香灰?！?/br>
    孩童：“心意總是要有的。我還燒了紙扎游戲機和可樂薯片給它呢?！?/br>
    白發(fā)少女：“……你開心就好。”

    黑袍人看著水鏡中實驗室的場景，忽然道：“其實洛羽還算有一點用。至少他讓宗凜的感染值升高了不少?！?/br>
    “我忽然想到一個比刺殺更好的辦法。如果讓宗凜在失控的時候親手殺死他的伴侶，豈不是會更加有趣？”

    孩童立馬拍手稱贊，“您說的對。那個怪物，瘋的越厲害，墮化之后序列就越高，到時候都不用我們動手，他自己就會毀了自己守護的一切?！?/br>
    以旋轉(zhuǎn)茶杯為中心，一個巨大的血色法陣忽然亮了起來。

    小鎮(zhèn)陷落地里數(shù)十萬人的尸骨匯聚而成的血氣，在黑袍人面前匯聚成了一顆骰子。

    一顆多面骰子。

    骰子有人頭大小，粗略看去，有整整一百個面。

    黑袍人伸出一條蒼白的手臂抓住骰子，將它拋了起來。

    他的手臂上有著很多血線堆疊，似乎是被切割碎裂過又重新組合起來。

    骰子在空中轉(zhuǎn)了很多很多圈。

    最終落入到骸骨堆里，頂面的“100”散發(fā)出紅光。

    “好了。”黑袍人說，“命運已定?！?/br>
    “命運”序列二異種的能力。

    【概率修改】。

    修改即將發(fā)生某件事件的概率。

    .

    頸環(huán)佩戴的過程很順利。

    沈訣帶著橡膠手套的手撫摸過宗凜的脖子，很快就找準了定位點，將頸環(huán)準確扣上。

    沈訣低頭，查看宗凜的狀況。

    在最后一枚抑制器戴上的時候，宗凜就閉上了眼睛。

    完整的抑制磁場在體內(nèi)構(gòu)建，他的感染值在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消退，意識也在漸漸恢復。

    98.5，98，97.5……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宗凜身體忽然一震。

    實驗椅上顯示屏的生理監(jiān)測數(shù)據(jù)倏然之間開始劇烈波動。

    心率199次/分，還在上升。

    “靈魂”系異能波動醞釀，令身處周圍的人感覺到壓抑、不安，極端危險的氣息在積聚。

    怎么回事？

    沈訣幾乎一瞬間就意識到，抑制器構(gòu)建的磁場出現(xiàn)了問題。非但沒有起到合理抑制作用，反而刺激到了異能析出的感染波動，導致異能反噬了！

    他的佩戴過程絕對不可能有失誤。

    唯一的可能性是，是抑制器本身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出現(xiàn)了問題。

    經(jīng)過研究院幾十道質(zhì)檢的抑制器出問題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有時候一個細微的電路問題，就會導致抑制器整體失效，在沈訣經(jīng)手的成千上萬案例之中，不是沒有過。

    但失效和反向刺激，后者的概率接近于零。是幾乎不可能發(fā)生的情況。

    而現(xiàn)在卻真實發(fā)生了。

    宗凜猛然睜開眼，看向他。

    血色的眼瞳里充斥著壓抑的痛苦。

    “走！”

    來不及了。

    他要是走了，宗凜必然撐不過這次反噬！

    能夠最快安撫“靈魂”系異能者的，還有最后一種特殊的辦法。

    “靈魂標記”。

    通過建立彼此之間的臨時靈魂通道，進入意識最深處，進行疏導和安撫。

    就像他們當年第一次進行協(xié)調(diào)的時候一樣。

    “快，標記我?！?/br>
    沈訣對宗凜道。

    “立刻，馬上?！?/br>
    第20章

    就在沈訣話語落下之后。

    砰、砰、砰。

    “靈魂”序列異能泄露的劇烈波動讓實驗室里的燈管紛紛爆破, 實驗椅上的監(jiān)測數(shù)據(jù)也徹底一片混亂。屏幕上逐漸龜裂的紋路如同蛛網(wǎng)蔓延，最后和燈管一樣碎裂一地。

    宗凜緊抓著座椅扶手的五指青筋暴起，尖銳的瞳孔血絲凝聚，從極端混亂的反噬中艱難低吼出聲音, “走……快走！”

    “靈魂標記”縱然能夠最快速度構(gòu)建橋梁, 對靈魂系異能者的躁動進行安撫, 但與之相對的, 沈訣也會被拉進他極端混亂的意識深處。

    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他的意識深處究竟藏有怎樣一只擇人而噬的怪物。

    就算平時，他都需要用重重鎖鏈將其緊縛, 才能勉強在沈訣面前表現(xiàn)出正常模樣。

    小心翼翼擁抱, 親吻, 克制至極地纏綿。收斂尖刺和力量, 壓抑過分的欲望與渴念。

    異能者一生都在忍。

    因為愛人是普通人，因此他忍得尤其多些，但心甘情愿。

    只是, 如果沈訣的靈魂完完全全落入到他的意識領(lǐng)域之中……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壓抑許久的意識會有多瘋狂。

    宗凜還記得, 當年第一次緊急協(xié)調(diào)之后，在病床上看到為他協(xié)調(diào)的沈訣昏迷的模樣。

    對方蒼白的、靜默的臉，在醫(yī)院的燈光照射中，就像一捧快要融化掉的雪。

    那時候他們甚至還不是伴侶。

    對方還只是個大學剛畢業(yè)沒兩年的年輕人, 剛從研究院實習生轉(zhuǎn)正，被分配到了抑制器對接組。

    他因為重傷而異能失控, 所有資深協(xié)調(diào)員都束手無策的時候，唯獨對方從一片黑壓壓的沉默的人群中走了出來, 孤身闖入到他的世界。

    宗凜已經(jīng)不怎么清醒。

    但他還記得，自己不該讓沈訣受傷。

    所以, 他現(xiàn)在應該是要遠離沈訣的……他告誡自己，他現(xiàn)在應該要遠離……要遠離什么？

    .

    宗凜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妙。

    而且還不太配合。

    沈訣低頭看著，忽然靠近前去，抬膝卡入宗凜雙腿之間，直接俯身落下一個吻。

    “我說，”沈訣咬著他的唇，狹長的眼睛抬起來看著宗凜，重復道，“標記我。”

    沈訣身上有一種有別于末日中人的平靜氣質(zhì)。

    平時在家的時候，宗凜特別喜歡抱著他，甚至不用多做什么，都能夠感覺到心境平和。

    但是此刻，當沈訣認真的、平靜地朝他看過來的時候，帶著橡膠手套的手撫摸他的臉頰，就像有一張無處可逃的大網(wǎng)，忽然劈頭蓋臉地朝他籠罩過來，讓他心跳過速，無法抑制。

    宗凜仿佛受到引誘般回吻，而后控制不住越吻越深，像沙漠中缺水的旅人終于尋覓到了甘霖，近乎瀕死的用力。

    沈訣仰著臉任由他親，另一只手按下了實驗椅上的按鈕。

    一瞬間，宗凜雙手和雙腿上的束縛全部都解開了。

    他被大力擁進懷中。

    宗凜的手穿過他后腦勺的頭發(fā)，他們額頭抵住額頭。

    “靈魂標記”，對于“靈魂”序列的異能者而言，更像是一種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