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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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沒人敢當面說話,但背地里多少有些不服氣,即便付勛州如今給整個家族創造了不菲的收益。 從大門進屋是一條長廊,長廊建于水池之上。眼下正是蓮花盛開的時節,燈光下能清楚看到水中的觀賞魚在游弋。 付勛州皮鞋在木質地板上發出細微的聲響,步伐沉穩。 很快有探頭探腦的人道:“三哥來了。不過……好像沒有見到嫂子誒。” 付之清聽聞,挺直了搖桿,后背對著門。 俞婉容連忙側頭望向門外,很快就見到付勛州獨自一人進屋。 一進屋,付勛州先和坐在高唐的爺爺付德曜問好。 付德曜臉上表情淡淡,問了句:“又菱呢?” 不等付勛州回答,就有人陰陽怪氣道:“呦,這都幾點了?等你夫妻二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付勛州側頭,見是二伯母,他看了眼二伯母,淡淡道:“我公事繁忙,可能不像二伯母這樣清閑,還請見諒。” 二伯母被堵地無話可說,轉而問:“周又菱呢?她沒來嗎?怎么,難道是不敢來?” 話剛落下,周又菱便出現在了大廳門口。 “二伯母,不知我有什么不敢的?”周又菱臉上帶著淡淡的無辜,嘴上笑里藏刀,卻有讓人聽不出這句話是在頂撞長輩。 周又菱說完也沒理會二伯母的臉色,走過去朝爺爺付德曜問好。 “爺爺,您是不是有點累了?”周又菱乖乖巧巧像只軟綿綿的兔子,坐在付德曜身邊伸手挽住老爺子的手。 付德曜聞言,臉上的表情突然柔和了許多。大晚上一群人在他這里鬧騰找存在感,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疲倦。這個丫頭倒是一進來就關心他是不是累了,立即拉了不少的好感。 “是有點累了。”付德曜道。 “爸!”一直沉默不語的付之清忍不住開口,“今天是想讓您主持公道的,您又要偏心別人是嗎?” “別人?誰是別人?”付德曜目光沉沉看著女兒付之清,“又菱既然已經嫁入付家,便是付家的人!” 付之清一頭利落短發,本是干練女人的形象,但言行卻一股小家子氣。她輕哼一聲,說:“那好,今天您女兒被人咒死,您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反而幫著這小輩說話是嗎?” 付之清說著紅了眼,一臉的委屈。 周又菱淡淡看著,心里卻有點想笑。自從她進門,整個家族對她似乎都有敵意,其中對她敵意最大的人便是眼前這位姑姑。平日里見了,若是付勛州在身邊,這位姑姑還會對她好聲好氣。若是付勛州不在,這位姑姑就擺起長輩的譜子,深怕別人不知道她已經是個半老徐娘。 付之清站起來,依舊咄咄逼人:“不知道您看上這個丫頭什么,非得那么偏袒著?說到底,姜莎也是您外甥女。今天您這個寶貝孫媳婦能欺負到您女兒頭上去,明天就能騎到您頭上去。真的打算無法無天了嗎?” 付德曜閉口不言,顯然是懶得再和女兒糾纏下去。 付之清對付完了老爺子,直接把矛頭對著周又菱:“今天所有長輩都在,你一個小輩的別想耀武揚威。當著大家的面,你跪下來跟我道一聲歉,這件事我就當咽在肚子里了。” 周又菱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是知道不值得與這種人爭辯。她左右看看,一眼望去,整個家族上下竟然沒有一個人幫她說話。而她的丈夫付勛州,這個時候被她那位端莊賢淑的婆婆俞婉容按住胳膊。 鴉雀無聲的大廳里,俞婉容開口:“又菱,跟你姑姑道歉。” “跪下來,跟我道歉。”付之清仍是咄咄逼人,一旁的姜莎更是一臉囂張得意。 俞婉容掐了兒子付勛州一把,將打算起身的付勛州再次按在位置上。 孤立無援,周又菱遠遠地看著付勛州,心灰意冷。 第8章 三年前,付德曜病重,四處求醫無果,付家人情急之下找了一些偏門,說是家中得有一段喜事,方能解除。這也就是俗語說的沖喜,大意為讓子女結婚的喜事來給生病的父母“沖”掉不好的運氣,以期達到治療疾病的效果。 當時付家上下,已經結婚的結婚,還沒結婚的年齡也大多不太符合。而那位符合婚齡的附加長孫付和煦干脆玩了人間蒸發,怎么都找不到人。 碰巧付勛州剛從國外留學回來沒有多久,一家人便把心思打到了他的身上。 付勛州這一輩子,幾乎就是隔壁家小孩的典型代表。從小到大,無論做什么事情,他都是一個佼佼者,從未讓家里cao心過半分。 付德曜偏愛付勛州一直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除了付勛州本身足夠優秀以外,更因為他自幼喪父。在付勛州三歲時,他的父親付之銘遭遇了一場車禍離世,付德曜更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是以,付勛州也幾乎是母親俞婉容一手拉扯大。 給付德曜沖喜的事情,俞婉容第一時間征求付勛州的意見。彼時付勛州單身,卻也到了適婚的年齡。 俞婉容勸付勛州:“百善孝為先,你爺爺平日里如何待你,你總要有一顆感恩的心。” 刀架在脖子上,付勛州不得不同意。 可付勛州同意,結婚的人選一時之間又沒著落。 付家人思來想去,最后盯上了周家的那個小孫女周又菱。 付家和周家一直關系良好,付德曜和周又菱的爺爺周漳是拜把子的兄弟,兩人曾笑言定個娃娃親。 周家早些年興旺發達,周漳幾乎已經坐上了首富的頭把交椅,卻因為幾次投資的失敗,讓周家陷入窘迫。 現在的周家雖然不及當年,但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所以付家人便主動上門向周家提親。 回憶起這段往事,周又菱至今記憶猶新。那天她在家里畫畫,聽聞樓下談笑風生,便招來阿姨問原因,才知道是有人來提親。 都二十一世紀,居然還會有人上門提親?周又菱笑掉大牙。可在后來知道提親的人是付勛州時,周又菱笑不出來了。 付勛州,那個曾經救她于火海當中的人,他來跟她提親了。 周又菱有些興奮,有些緊張,還有些不知措辭。因為付勛州幾乎是她心目中英雄一樣的存在,沒有他,就沒有她的現在。 沒有多加猶豫,周又菱答應了這門親事。 她想報答他,也想把自己的下半輩子托付給他。 婚事從提親到籌辦,乃至最后辦婚禮,全程不過一周時間。 周又菱和付勛州接觸不多,但她對他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崇拜和感恩,暗暗發誓將他視為自己的摯愛。 說來也是神奇,在周又菱和付勛州辦完喜事的第二天,付德曜竟然真的能夠下地走路,恢復了往日的生氣。 付德曜大病一場后感悟頗多,從醫院回家不久,他便大手一揮,將自己在付氏集團的長掌管權交給了付勛州。 從那一刻開始,付勛州開始自己忙碌的工作生涯,付家的家庭內部爭斗戰爭也正式拉開帷幕。 很多時候周又菱都在想,她嫁到付家到底是給付家帶來喜事,還是給付家帶來災難? 又或者,她是給自己埋下了一顆無形的炸.彈。 周又菱明白,終有一天,這顆炸.彈會爆炸。 看樣子,爆炸的時間就在今天。 沒有一個人站在周又菱這一邊,她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小丑。 還需要做什么掙扎?過多的掙扎反而顯得可笑。 周又菱緩緩站起來,膝蓋上擦傷的疼痛讓她微微凝眉,但沒人在乎她痛不痛。 付之清的臉上已經全然不見半點委屈,變成了一貫的囂張跋扈。 “磨磨蹭蹭的,道個歉也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嗎?”付之清道。 周又菱冷冷看著付之清,心里沖動的魔鬼讓她想去撕扯下對方惡心的嘴臉。 可還不等她有所動作,背后被人一推,她一個踉蹌,緊緊地抓住沙發扶手。是姜莎在背后推她。 “夠了。” 擲地有聲的兩個字,讓大廳里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付勛州不知何時出現在周又菱的身旁,他單手拉住她的手臂,將她身體的重心往自己身上依靠。在旁人看來,他似乎是伸展開了羽翼護著周又菱。 所有人都看到了付勛州冰冷的神色,那副樣子,和高高在上的付德曜仿佛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小姑,您要鬧到什么時候?我陪您。”付勛州轉頭看著付之清。 他面上冷肅的神情,叫在場所有人不敢盲目吱聲。 三年的商場歷練,付勛州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他手腕強硬,殺伐果斷,就連付之清看了自己這個侄子都有幾分怵。 所有人都知道付勛州當年為什么會娶周又菱,也都相信那個不存在的謠言。 今天這場大鬧,原以為付勛州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有他那個軟弱的母親俞婉容在場,定不會讓他傷了全家人的和氣。 卻不料,付勛州似乎真的生氣了。他甚至不管母親俞婉容的制止,大步過來將周又菱護在身后。 付勛州朝付之清走近一步,低氣壓襲來,沉聲問:“姑姑,請恕晚輩無理,為什么要跟您道歉?” 付之清下意識往后退一步,說:“她,她咒我死。” “您親耳聽到了嗎?”付勛州問,“又或者,是您那個缺乏管教的女兒又開始撒潑滾打?” 一旁的姜莎根本不敢露頭,深怕對上付勛州那駭人的雙眼。 “姜莎,麻煩你把原話再說一遍。我想聽聽,你嫂子是怎么咒你媽死的。”付勛州道。 姜莎不敢開口,畢竟她添油加醋所說的話和原本不符,現在若是說出口,簡直是自尋死路。 “說!”付勛州的語氣簡直到了冰點。 沒人開口,就連付德曜也放任不管。 付勛州笑,“怎么?啞巴了?” 他并非咄咄逼人的性格,甚至根本不屑和人說辭。 但付家上上下下對他虎視眈眈,甚至欺負到了他妻子的頭上,他若再沉默,便是任人宰割。 姜莎不敢開口,旁邊倒是有個不怕事大的堂妹俏皮道:“姜莎jiejie說又菱嫂子不僅在餐廳里給她臉色看,還動手打了她,還說姜莎jiejie有人生沒人管,意思就是之清姑姑是個死人。” 說話的是付勛州大伯的女兒,名叫付如萱。付如萱年紀小,今年也才二十歲,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 姜莎聞言恨恨地瞪了多嘴的付如萱一眼,遭付如萱白眼。 付如萱是個看熱鬧的,仰著腦袋看著姜莎:“你本來就是這么說的呀,怎么敢說不敢認呀?” 眼看紙包不住火,姜莎整個人都慌了。 付勛州冷笑一聲,看著姜莎:“是這樣嗎?” 姜莎沒說話。 是根本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