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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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念耘搭著春煥的手往床邊走去。 陸念詩過世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南秋院中,老夫人只是冷笑了一聲,捻著手中的佛珠吩咐康嬤嬤,“告訴蕭氏,陸念詩這般罪孽深重的孽障不配入我陸家陵園,也不配行喪,讓她自己隨便尋個園子草草埋了罷。” “是,老夫人!”康嬤嬤領(lǐng)命退下,帶人去了陸念詩的院子。 閨房中,蕭氏正幫著女兒擦洗身子,穿喪服,聽到外面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她連頭都沒有抬。 倒是劉mama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恭聲稟道,“夫人,康嬤嬤過來了。” “轟出去!”蕭氏咬著牙道。 劉mama面色一僵,“那畢竟是老夫人的人。” 聽到老夫人三個字,蕭氏恨得牙齒都哆嗦起來,她沉默著,良久后,深深地吸了口氣,合上眼睛,道,“你說得對,她畢竟是老夫人的人,讓她進來罷,我姑且聽聽她想說些什么。” “是,夫人!”劉mama說著,往外退去。 不一會兒,康嬤嬤就隨著劉mama走了進來,她走到床邊,尚算恭敬地向蕭氏福了下身,“老奴見過二夫人。” 蕭氏轉(zhuǎn)過頭,眼角眉梢俱是冷意地朝她看去,“康嬤嬤此番過來,不知所為何事?” 康嬤嬤又行了一禮,然后將老夫人的吩咐說了一遍。 蕭氏聽完后,瞬間目眥欲裂,她緊緊地攥著寬袖下的拳頭,拼了命地忍著,才沒有爆發(fā)出來,“我知道了!”她冷著聲音道,“我不會將我的詩兒葬入陸家園陵的,你讓老夫人放一百個心。” “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先去回去給老夫人復(fù)命了,二夫人節(jié)哀!”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走,蕭氏后腳就握住了陸念詩的手,含著淚,決絕道,“詩兒,你放心地走吧,娘答應(yīng)你,要不了多久,就會帶著闔府的人來陪你。那些害了你的人,娘一個都不會放過。” “詩兒,你信娘。”說著,她抬起手來,輕輕的合上了陸念詩的眼睛。 國師府里,陸念錦得知陸念詩的死既沒有發(fā)喪,又沒有葬入陸家園陵時,倒是有些意外,不過,沒等她多想,吳嬸便抱著喜樂從外面走了進來。 “怎么了?”她站起身來,看著吳嬸憂心忡忡的面色,疾聲問道,“可是喜樂身子不舒服。” 吳嬸紅著眼圈嗯了一聲,“這孩子,從昨晚開始就一直不太舒服,奴婢找醫(yī)女看過,醫(yī)女也給開了藥,但好像并沒有什么作用。早上起來的時候,情況更差了。” “來,給我,”陸念錦朝吳嬸伸出手,吳嬸忙將喜樂遞了過去。 陸念錦將孩子放在榻上,解開了她身上的襁褓,仔仔細(xì)細(xì)地幫她檢查了一番,瞧向吳嬸解釋道,“是肺疾,”頓頓,又道,“藥倒是好開,可喜樂身子弱,直接喂藥肯定是不行的,恐怕得給她找個奶娘,先讓奶娘服了藥,然后再將奶水喂給她。” “那太子妃開藥罷,奴婢這就去外面找奶娘回來!”吳嬸說著就要朝外走。 陸念錦忙叫住了她,“外面的奶娘魚龍混雜,只怕底子不干凈,這樣吧,我回頭跟太子說一聲,讓他從宮里帶一個回來。” “那奴婢就替喜樂那丫頭謝過太子妃了,”吳嬸感激的道謝。 陸念錦擺了擺手,“你過來按著喜樂,我先幫她扎針。” “是,”吳嬸答應(yīng)一聲,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按住喜樂的雙腿和雙手,陸念錦則取出針包,捻起銀針,往孩子的肺部經(jīng)脈扎去。 兩刻鐘后,扎針結(jié)束,喜樂的哭泣聲漸漸弱下來,直至睡了過去。 “將她抱回去吧。”陸念錦抱起襁褓里的女嬰,遞給吳嬸,吳嬸千恩萬謝地退了下去。 陸念錦看著她離開,抬起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蕓姜瞧著主子這副模樣,忙扶她坐下,又端了玫瑰露過來,“姑娘,潤潤口。” 陸念錦接過玫瑰露喝了一口,將茶盞放在手里,又說起承國公府來,“上次讓你去查的孔雀簪你查的怎么樣了?” 蕓姜聽她問起這個,搖了搖頭道,“還沒有頭緒。” “那信陽侯府的事呢?” “這個倒是查出一些眉目來,信陽侯府諸人身染惡疾之初,正是承國公府老夫人到魏家一年后。那時魏大小姐魏如意已經(jīng)跟承國公定親好幾年,不過身子似乎不大好,承國公府老夫人就提出去寺廟里給魏大小姐祈福。” “她在寺廟里一呆就是將近一年,聽信陽侯府當(dāng)時的家仆說,承國公府老夫人回信陽侯府的時候,腿腳都是微跛的,夜里沐浴時,那一條腿上更是慘不忍睹。” “也是因為這件事,她成了譽滿上京的孝女,更在信陽侯府滿門皆亡后,以表小姐的身份接過婚約,一躍成為國公府世子夫人。” “這些我都知道,”陸念錦食指微屈,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桌面,“皇后娘娘給我的手札上都寫了,我現(xiàn)在想知道的事,當(dāng)年信陽侯府闔府被滅,到底跟承國公老夫人有沒有關(guān)系。” 蕓姜聽陸念錦說到這里,整個人都呆住了,“姑娘竟是……竟是懷疑信陽侯府滅門一事是承國公老夫人做的?” 陸念錦點了點頭,“實不相瞞,我讓你去找的孔雀簪原本就是個大兇之物,那東西若是埋在一個地方,不出三年,那個宅子里所有的人必定死于非命。” “浣溪,就是死在那根孔雀簪上。” “當(dāng)時,老夫人是想利用簪子,謀害于我的,但浣溪心城,陳伏送她的定情信物,她竟然日日貼近胸口放著,不過一日一夜,就徹徹底底的壞了身子。” “原來是這樣。”蕓姜總算明白浣溪的病從何而來,她的臉上悲憫和痛恨交加,用力拱手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加緊追查,早日找到孔雀簪的行蹤。另外,信陽侯府的事,奴婢也會日日盯著。” “嗯,”陸念錦點了點頭。 兩人正說這話,蕭詢從外面回來了,他走到陸念錦身邊,微微一笑,“在說什么呢?” “沒什么。”陸念錦搖了搖頭,然后看向他手中的紙卷問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要的紫藤府堪輿圖,”說著,他將紙卷遞了過來,陸念錦打開一看,只見上面描摹了紫藤府的立體圖,不少地上都標(biāo)注了改造的模式。 “這是什么?”她指著其中一處,拉著他問道。 蕭詢看了一眼,說,“聚財陣。” “那這里呢?” “解煞陣。” “這里——” “客似云來陣。” “咦,還有這個陣法?” “不然呢?”蕭詢抬起手,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你找個可靠的人,好好盯著這些陣法的布置,要是不出什么問題,我保你的紫藤府將來客似云來。” “多謝太子!”陸念錦眉眼彎彎的沖他說了一句,然后又糾結(jié)起來,“可要找誰去呢?” 蕭詢想了想,“萬夫人已經(jīng)回了萬府,向來以后不會再拋頭露面幫你打理生意了,要不要我借你幾個人?” “……”陸念錦思量著,正要說好,這時,蕓姝又從外面走了進來,上前道,“太子妃,萬夫人帶著萬家的小少爺和小小姐登門拜訪,您現(xiàn)在可要見她們?” 陸念錦聞言,轉(zhuǎn)頭朝蕭詢看去,“你回避一下可好?” 蕭詢無奈地點了點頭,“隨你!”說著,就朝西次間走去…… 陸念錦笑著看了蕓姝一眼,“將萬夫人帶去花廳罷!” “是,太子妃,”蕓姝答應(yīng)一聲,退了出去。 陸念錦在蕓姜的服侍下,換了一身衣裳,然后才往花廳走去。 她到花廳的時候,張氏帶著平平安安已經(jīng)到了。 兩個孩子都大了,已經(jīng)不用襁褓裹著,都穿了紅色祥云衣裳,看著又好看又喜慶。 “太子妃!”看到陸念錦過來,張氏起身行禮,又教兩個孩子叫人。 兩個孩子是陸念錦親自接生的,冥冥之中,注定對她親近非常,尤其安兒,抱著陸念錦一口一個“姨娘”,叫的又脆又甜,陸念錦歡喜極了,特意讓人開了庫房,挑出不少小孩子把玩的東西給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年紀(jì)到底小,很快就累了。 陸念錦讓人將孩子抱到后堂去休息,然后端起桌上的花茶喝了一口,看向張氏問道,“回萬府后,夫人感覺如何?” “勞太子妃擔(dān)心,”張氏先是起身行了一禮,然后才道,“就那樣吧,我與萬重早就沒了夫妻情誼,不過是為了平兒和安兒熬著罷了。” “這樣值得嗎?” “自然是值得的。” “那就好,”陸念錦點了點頭,隨后,她又問,“紫藤府那邊,你是想接著管,還是……徹底抽身?” “自然是接著管了,”張氏認(rèn)真地看著陸念錦,回道,“我早就跟太子妃說過,我不會辜負(fù)您的信任,到現(xiàn)在這句話也作數(shù)。不過就是,最近一年我不便出府,恐怕得太子妃再派個人去坐鎮(zhèn),等一年后,我將萬家的事情理清了,再回去。”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陸念錦點點頭。 張氏回她一笑,眼中隱約已經(jīng)帶了幾分潮濕,“有太子妃這樣的恩人,我也安心,余生都安心。” 話落,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因為張氏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方便出門,陸念錦憐惜她,特意留了她一頓飯,席間,兩人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蕭詢透過鏤空屏風(fēng)看著這一幕,眼神越來越沉,只恨不得將陸念錦拖過來。 他這個太子妃啊,也不知道怎么想著,平時對著他一臉的冷淡,對著外人,倒是慣會談笑風(fēng)生。 張氏一直在國師府待到暮色四合才離開,陸念錦從花廳回到寢房,剛進門,就被蕭詢壓在門上吻了起來。 陸念錦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生澀地回應(yīng)起他。 一吻結(jié)束,陸念錦含笑羞澀,蕭詢則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底一片深情的濡濕,“錦兒,你幾時能不管別人家的閑事,能多陪陪我?” 陸念錦被指責(zé)的一臉懵,揚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反問,“我什么時候多管閑事了?” “萬夫人、霍驍、蕭婉屏……他們都是閑事。” “還有,你還救過沈擒他們兄弟四個,若是我沒有猜錯,蕭鎮(zhèn)云他此番也是為了回來。” 陸念錦聽到蕭鎮(zhèn)云的名字就后背發(fā)冷,她瑟縮了下,不悅道,“他回不回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可別什么都往我身上摁。” “他就是為了你!”蕭詢咬牙切齒道,“我都查清楚了,皎蘭、存菊、落梅、秀竹都是被他收買,來國師府給我找不痛快的,還有前世,他明知你心里只有我,你我情深似篤,還設(shè)計我挖心頭rou給你入藥。” 他最后一句話如天雷一般在陸念錦心里炸了開來,她抬起頭來,驚愕又難過的看著他,“你、你說什么?你挖心頭rou給我入藥,是蕭鎮(zhèn)云設(shè)計的?” 蕭詢點了點頭,緊緊的將陸念錦攬進懷中,聲線低沉道,“他就是個瘋子。” 陸念錦已經(jīng)止不住眼睛,她低低的啜泣著,“阿詢,你怎么這么傻,這天底下,根本就沒有哪個藥方,必須以活人之心為引,你怎么這么傻!” “我只想讓你活著。” 蕭詢放開她,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一面幫她擦淚,一面啞聲道,“錦兒,為此哪怕要以命換命,我也舍得。” 陸念錦聽她這么說,哭得更兇了。 蕭詢低下頭,一顆一顆,輕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后來,也不知道是誰主動的,兩人再次吻在一起,唇齒交纏,密不可分…… 兩日后,承國公府南秋院。 陸嘉怡在沉睡了三天兩夜后,總算醒了過來,她睜開眼,先是呆呆地看了會兒帳頂,然后那些骯臟的回憶便如潮水一般蜂擁而至。 “啊啊啊——”她尖聲驚叫起來。 老夫人聽到女兒的叫聲,從外面走了進來,她流著淚在床邊坐下,緊緊的將陸嘉怡抱在懷中,道,“嘉怡,我兒不哭,我兒不哭,你還有娘,你還有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