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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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紙上的三個字蒼勁有力,線條有些不穩,字形看起有些許怪異。 它是有序筆記中跳脫雜亂的存在。是這本仔細偽裝的工整騙局里崩潰的縫隙。 好像在說:這人終于徹底瘋了。 沒有乘勝追擊的快意,沒有大仇得報的灑脫。 它的魅力在于未知。 “你覺得是,就是。”周沉的話輕飄飄地在耳邊響起,像卷起落葉的秋風。 賀執低笑,他側過頭,左手揚起,摁著周沉的頭頂將人鎖在自己頸側。 而后他轉起鋼筆,貼著那行歪斜的字跡在下面添上一段異樣的筆跡。 那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將縝密的邏輯斬斷。 周沉垂著眼睛。 汗水墜在他睫毛端,模糊著視線。 可他分明看到,龍飛鳳舞的筆跡寫下了三個字: ——“我愛你。” 那是他得到的回答。 作者有話說: 稍稍解釋下周沉的精神狀態: 周沉在病程初期是沒有是非觀的。他年少時樹立起的觀念被整個粉碎,周沉不是圣人,沒法不質疑一切,所以扭曲了。但是他又有足夠的自制力,對自己也狠,愣是把自己掰成了看起來還行的模樣。很多方案不是說他本性會去做,只是因為這是解決方案之一,才會寫下來。 危險就危險在于,如果他分辯不出什么是好的,執念過深,那就會去選用不正常的方案。這也是為什么蕭青蕭正陽對布朗尼事件這么看重的原因。 第143章 “你總是做出我意料之外的回應。”周沉低喃,像是餓久了的狼初次看到食物。 他的眼睛滲著攝人的紅,血絲在眼白里蔓延,像遮天蔽日的藤蔓。 “你知道你在回答什么嗎?”周沉的手不安分地在賀執脖頸處徘徊,游弋著等待回答。 賀執的手搭在周沉手腕,一起貼著自己的脖頸。 空氣中沒有分毫告白的浪漫與旖旎,甜膩的氣味輕輕回蕩,讓緊繃的精神雪上加霜。 他與周沉之間永遠都是燃起的篝火,要么炙熱明亮,要么焦黑荒蕪。 賀執敲敲周沉手腕的骨頭,沉悶堅硬,這是屬于他的東西。 而他很喜歡。 喜愛的情緒明朗直接,蓋過憐惜愧疚,像低沉厚重的大提琴驟然響起,讓一切雜音黯然失色。 如果失去rou體,尊嚴,自由,就能讓他永永遠遠占有這份寶藏的話,賀執甘之如飴。 賀執丟下鋼筆,轉身貼近周沉:“我知道。” 他聲音輕而緩,深海人魚的歌謠再次飄起:“如果我騙你,你就推掉我所有通告,把我關在這里。如果我騙你,就把你的太空小人擺在每一個角落,臥室床邊也可以放一個。如果我想逃跑,就給我注射鎮定劑,安眠藥。如果還被我跑掉了……你就把我抓回來,打斷我的腿,鎖起來,讓我永遠陪著你。” 賀執低笑著,無比愉快,帶著慣有的挑釁與張揚,像末路開出的艷麗荼靡花,沾染了代表死亡的鮮血,卻嬌艷欲滴。 周沉的思想隨著賀執的低語描述出每一副畫面,而后沉溺其中。 不安與多疑被粗暴地一條一條扯出來,又被guntang的濕漉漉的血rou整個包裹。 賀執饒有興致,他拽著周沉松松垮垮的領帶,將人一把推倒在電腦椅:“你還有什么陰暗的小想法,都說來我聽聽?” 隔著的萬千溝壑一瞬間消失無蹤,只剩下對他訴斥愛意的賀執。 那像雪夜澄澈潭水般清透,干凈,漂亮的,他的愛人。 “好。”周沉說。 周沉扶著賀執的手掌心滲出細密汗珠,與溫熱的皮膚貼著,勾得心臟輕跳,清冷月色都被帶起幾分熱意。 周沉伸展手臂,被按著的臂膀負重抬起,雙臂艱難環住賀執的腰,竭盡全力將他高高在上,圖謀一生的物事擁入懷里。 “我們說不定真的會死在床上。”周沉悶悶地說。 賀執眨著眼想了幾秒,問:“被蕭正陽打120蓋著白布拉走的那種?” “嗯。” “聽起來也不算太差。” …… 賀執能夠睜開眼睛勉強思考的時候,是第二日凌晨五點。 太陽擦著云邊升起,天空是一派冷然的藍白色。 桌椅邊角都包了軟塑料,還是讓他的膝蓋和小腿青一塊紫一塊,混著昨天打架的傷,看起來有些慘不忍睹。 電量過低的手機掙扎著響起鈴聲,“方暢”的名字閃爍幾下,啪得黑下去。 賀執伸手,酸麻頓時從手指尖向四處發散,努力將零零落落的骨架收攏起來。 “別動。”周沉撈起充電線插上手機,遞給賀執。 他的動作自然迅速,像謀劃了許久。 賀執皺起眉,開機,撥號。 “臥槽你接啦?你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嗎!?” “什么事?” 方暢支吾了片刻,似乎找了片安靜的地方,遲疑著開口:“賀俊言讓我告訴你,賀慶松瘋了。” “他腦子本來就不正常。” “不是阿爾茨海默病那種。”方暢在醫院的走廊里,探出腦袋,走廊上隱隱約約有叫罵打砸的聲音,“是真的瘋了。” 賀執握著手機的手微頓,轉向周沉。 趴在他胸口的男人仰起頭看向他,沒有絲毫詫異,那雙眸子漆黑一片,看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