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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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并未見過?!?/br> 祝雁停低笑:“蕭大人還在國子監(jiān)念書時,我尚且被家事所擾,無心向?qū)W,去歲才入的國子監(jiān),彼時蕭大人已高中探花,去了工部,自然不曾見過?!?/br> 祝雁停說得坦然,蕭莨略有意外,懷王府的事情,他也曾聽說過。 懷王府與他們承國公府同是景瑞皇帝的后人,第一代懷王是景瑞皇帝的第二子,懷王這一脈從景瑞朝起就一直留在京中,從未就藩。而他們承國公府的爵位,則襲自承瑞皇后,承瑞皇后是大衍朝除開國皇后外唯一的男后,其與景瑞皇帝有一女,封承國公主,公主隨了皇后姓蕭,后招婿生子,才有了之后的承國公府。 只是如今五六代過去,兩家關(guān)系已經(jīng)疏遠(yuǎn),承國公府因著軍功在朝中依舊聲名赫赫,懷王府則早已沒落,若非前兩年因為襲爵之事鬧出風(fēng)波,京中之人怕是都要忘了京里還有這么一個不起眼的王府。 祝雁停說的“家事”多半就是指的那場風(fēng)波,無非是嫡母早逝,繼母不慈,老王爺昏庸,寵幸偏袒繼妻幼子,鬧著要換世子,叫全京城的人看了場笑話,直到兩年前老懷王病重辭世,新懷王承襲爵位,一切才塵埃落定。 祝雁停與如今這位懷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在那出鬧劇中,想必也受過諸多波及。 面前的少年郎一派云淡風(fēng)輕的悠然之態(tài),蕭莨有些摸不準(zhǔn),他臉上的笑究竟有幾分真意。 祝雁停抬眸,望向蕭莨:“蕭大人,我可否多嘴問一句?你為何不隨你父兄一塊從軍?而是選擇做文臣,去的還是最清苦的工部?” 蕭莨端起茶盞,淺嘗一口,沉默半晌,道:“我沒有父兄的天賦,不會領(lǐng)兵打仗。” “不會?” “不會。” 蕭榮湊過來,笑著為之解釋:“我二哥喜歡悶在家中搗鼓那些小玩意兒,我看他適合做個匠人?!?/br> 祝雁停好奇道:“做匠人?” “對,他會做木雕、泥雕、沙雕,最靈活的就是那雙手,進(jìn)工部很適合他啊?!?/br> 蕭莨低聲呵斥蕭榮:“不得胡說?!?/br> “我哪有胡說?!?/br> 祝雁停定定望著蕭莨,眉目含笑,輕勾唇角:“我能理解,人各有志罷了?!?/br> 蕭莨扶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夜色更沉,外頭的雪似乎又大了些,滿街華燈映著霜雪,如夢似幻。 祝雁停伸手出欄外,接了一片雪花至掌心,細(xì)細(xì)看了片刻,笑著呢喃:“這上元節(jié)的花燈會年年都有,我卻還是第一次得見,湊巧又碰上落雪,也算別有一番滋味了?!?/br> 蕭榮笑吟吟地接腔:“我二哥也是第一次來,我拉他出來放放風(fēng),他還不樂意?!?/br> 蕭莨嗓音淡淡:“既然年年都有,以后機(jī)會還多得是,何必特地冒著風(fēng)雪出來?!?/br> 祝雁停不贊同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明歲再來,或許便不是今日這番心境了。” 他一只手支著下巴,說話時始終凝視著蕭莨,眼中含笑,仿佛意有所指,又似隨口無心之言。 蕭莨沒有接話,眸色略沉,移開了目光。 從茶樓出來,已至戌時末,懷王府的家丁將馬車趕來,蕭榮見狀問祝雁停:“你這就回去了嗎?” “不早了,府上有宵禁,得早些回去?!?/br> 祝雁停說罷,與立在一旁的蕭莨點(diǎn)點(diǎn)頭:“蕭大人,下回見?!?/br> 蕭莨沉下聲音:“郎君慢走。” 祝雁停上了車,馬車轆轆而去,只余積了雪的地上碾出的兩道深淺痕跡。 蕭榮笑著感慨:“這位懷王府的小郎君,還挺好相處的,沒什么架子嘛?!?/br> 燈火映在蕭莨的黑瞳中,半晌,他道:“宗室之人,我等不宜結(jié)交,以后在書院碰上了,也盡量遠(yuǎn)著些?!?/br> 蕭榮愣愣張了張嘴,一時不知當(dāng)說什么好。 “走吧,今晚你玩夠了,我們也回去吧?!?/br> 蕭莨已提步離開,蕭榮只得匆匆與同窗們招呼一聲,跟上去,嘴里嘀咕:“既然不宜結(jié)交,做什么先頭還要答應(yīng)與他一塊喝茶……” 回答他的,只有蕭莨沉默的側(cè)臉。 亥時二刻,祝雁停提著花燈緩步走進(jìn)王府大門,尚未進(jìn)二門,懷王身邊伺候的人便迎了出來,說王爺請他去書房一趟。 祝雁停將花燈交與身旁的小廝,吩咐道:“先送去我房里?!?/br> 來人將祝雁停引去書房,懷王祝鶴鳴正在伏案作畫,見到祝雁停進(jìn)來,擱了筆,示意他坐。 下人上來熱茶,祝鶴鳴將房中伺候的人揮退,只余兄弟二人,祝鶴鳴打量著祝雁停,笑問他:“花燈會上可還好玩?” “尚可。” “見著人了嗎?” 祝雁停抬眸,似是想到什么,眼中有轉(zhuǎn)瞬即逝的笑意:“見著了?!?/br> “他如何?” 祝雁停的眸光動了動:“……是個好的。” 祝鶴鳴注意著祝雁停臉上神情的變化,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手中鎮(zhèn)紙:“雁停,你果真想好了?” 祝雁停輕吹了吹手里的茶,淡道:“兄長說過的,我們只有站得更高,別人才沒法將我們踩下,不是嗎?” 祝鶴鳴深深望著他,眼瞳微縮,化作一聲嘆息:“委屈你了?!?/br> “能為兄長分憂,有何委屈?!?/br> 祝雁停不在意地?fù)u頭,復(fù)又笑了:“我不去,我們也沒有別的姊妹能去,再者說,那位蕭家二郎,怕是不喜女子,蕭家,是我們僅有的機(jī)會。” “你若是不愿,不必如此。” “并無不愿,”祝雁停的手指輕扣茶盞,低聲喃喃,“我愿意的,我們懷王府也是景瑞皇帝的后人,憑什么,就不能爭一爭。” 況且細(xì)算起來,他們也確實是有機(jī)會的。 景瑞皇帝是大衍中興之主,與繼位者永毓帝曾共同開創(chuàng)過數(shù)十年的衍朝盛世,只是自永毓帝起,皇室一脈便一直子嗣不豐、人丁單薄,接連兩代帝王都僅有一子,到了先帝這一輩,倒是還有兄弟三人,但因一場奪嫡之變,其一身死,累及妻兒,另一則被封了個長留郡王趕去蜀地,先帝登基后還曾下明旨令其及其子孫后人永世不得歸京。 及到當(dāng)今皇帝,因著早年接連夭折了數(shù)名幼子幼女,皇帝深受打擊,心性大變,封了唯一的異母兄弟為皇太弟,從此一心修仙向道,不問政事。因此,除去皇太弟和被趕出京的長留王,往上數(shù)幾代,竟是他們懷王府與皇室血緣最近,只懷王府向來低調(diào)慣了,既有儲君,自然不會有人在意他們。 可若是皇太弟沒了呢? 皇帝雖無心政事,卻非全然昏庸無能之輩,朝堂上內(nèi)閣與儲君兩派分庭抗禮,彼此制衡,他尚且能坐穩(wěn)皇位,但皇太弟正值壯年,風(fēng)頭必然日盛,當(dāng)初立儲是迫于群臣壓力,原非皇帝本意,陛下對這位儲君的忌憚,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只要扳倒了皇太弟,再有手握天下近四成兵馬的蕭家支持…… 即便如今祝家江山已岌岌可危,但只要有機(jī)會,誰又能不垂涎那九五至尊之位。 祝鶴鳴未有接腔,見祝雁停手里的茶盞空了一半,拎起茶壺,親自給他添滿。 一盞茶喝完,祝雁停起身告辭,祝鶴鳴叮囑他:“無論如何,萬事小心?!?/br> “我知,”祝雁停應(yīng)下,“不過要成事,還得麻煩那位劉首輔運(yùn)作一番?!?/br> 祝鶴鳴勾唇:“不必多慮。” 祝雁停不再多說:“那弟弟先行告退了?!?/br> “去吧,你嫂子今晚親手燉了湯,給你留了一碗,還在廚房熱著,記得叫人去給你拿?!?/br> 祝雁停謝過,退出書房,回去自己住的翠竹院。 那盞楓葉花燈被擱在他房中窗臺邊,燭火隱隱綽綽,只剩下最后一截?zé)粜荆Q阃A⒃诖斑?,指腹輕輕摩挲著燈紙,火光在他漆黑的雙瞳里跳動,再沉入眼底。 小廝端著熱好的湯進(jìn)來,祝雁停接過,抿了一口,淡聲問:“阿清,你說……那位蕭家二郎如何?” 叫阿清的小廝想了想,躊躇回答:“蕭家郎君相貌自是一等一的好,別的小的倒也看不出來。” 祝雁停閉眼,眼前似乎又浮現(xiàn)起那人烏眉似劍、眼若星辰的模樣,輕聲一笑:“你說的不錯?!?/br> 第3章 攻心之計 庭院深深,繁花似錦,面覆憂色的青年無心欣賞,被人引領(lǐng)著跨過幾道門,穿過曲水長廊,進(jìn)到一處楊柳堆煙的院中。 領(lǐng)路之人躬腰做請:“郎君,我家主人在里頭等您,請。” 語氣雖客氣,面上卻無多少恭敬之意,青年微蹙起眉,抬眼望向前方正屋,烏木大門緊閉,檐上有鴉羽正展翅斜飛而去。 “……你家主人,是何人?” 對方未有解釋,只重復(fù)道:“郎君請?!?/br> 大門洞開,青年猶豫走上前,跨過門檻,身后之門又驟然闔上。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去,伸手去推,巋然不動,只得作罷。 環(huán)顧四周,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目所及處僅有一桌、一書架、一坐榻、一山水屏風(fēng),和立在角落處的香幾,幾上香爐里有青煙正裊裊而升。 “柳郎君覺得我這園子如何?” 屏風(fēng)后忽然傳出人聲,聽聲音應(yīng)當(dāng)是個少年,語中帶笑,隱有幾分促狹之意。 青年警惕望過去,只能瞧見屏風(fēng)后一個隱約的輪廓:“你是何人?” 祝雁停歪坐在八仙椅上,一手捧著茶,打量著屏風(fēng)之外的青年,那人看不見他,他這頭卻看得真切,青年長身玉立,烏發(fā)黛眼,端的是好相貌,只眉宇間憂思甚重,與前些日子在書院里瞧見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相去甚遠(yuǎn)。 半晌,祝雁停勾唇一笑:“我是何人郎君不必知道,你只需知曉,我是來幫你的就夠了。” 柳如許眸色微黯,神情中的戒備愈深:“你幫我?” “自然是幫你,”祝雁停笑著,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動大拇指上的扳指,“柳知府不日就要押解進(jìn)京,你這些日子四處奔波,可找著救命的法子了嗎?” 柳如許瞬間白了臉。 祝雁停唇角的笑意加深。 柳如許是蕭莨青梅竹馬的未婚妻,祖父曾官居二品尚書,與老國公是摯交,柳如許與蕭莨指腹為婚,即便出生后發(fā)現(xiàn)都是小郎君,這樁婚約依舊延續(xù)下來,倆人自幼感情甚篤,原本待今年柳如許春闈之后便會完婚,柳家卻在科考放榜之前出了事。 柳父柳重諾是秦州首府西都府的知府,十余日前被人告發(fā)貪墨稅糧中飽私囊,大衍如今貪官遍地走,這事原本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偏偏去歲入冬,朝廷下旨戍北軍開春之后出兵攻打被北夷人占去的涼州失地,就地征取秦、晉二州各府的稅糧以補(bǔ)充軍需,在柳重諾被人告發(fā)后兩日兵部傳回軍報,戍北軍敗了,不但沒有收回失地,還又丟了四座城池。 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大衍朝如今內(nèi)憂外患、天災(zāi)人禍不斷,南邊數(shù)年來動蕩不安,大大小小的匪亂無數(shù),閩粵二州已被匪軍占領(lǐng),自立為王。西北面還有二十余年前新崛起的達(dá)利汗王一統(tǒng)北夷,建立新朝,與大衍分庭抗禮,最強(qiáng)盛之時甚至一舉攻下大衍涼、雍、秦三州數(shù)百城池。若非承國公蕭讓禮率戍北軍力挽狂瀾,先后收復(fù)秦州和雍州大部分失地,只怕如今北夷鐵騎已長驅(qū)直下,踏平了整個大衍。 這次朝廷有意收復(fù)已丟失近二十年之久的涼州幾大要害之地,卻一敗涂地,消息傳回,驚動朝野,連許久不問政事的皇帝都重新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柳重諾之事偏偏就撞在這個槍眼上。 “柳知府這貪墨軍糧一案,往輕了說是貽誤軍機(jī),往重了論,說他通敵叛國也是可以的……” 祝雁停尚未說完,便被打斷,柳如許緊咬牙根辯解道:“朝廷要求征收的稅銀和糧草,家父都已如數(shù)上交,他確實有錯,可也只是多壓榨克扣了下頭的百姓,他決計沒有,也不敢貪墨軍糧,更遑論通敵叛國?!?/br> 祝雁停嗤笑:“你與我說這些沒用,得要朝廷信,要陛下信,我且問你,你這些日子四處求人,可有人愿意為你父親在陛下面前開脫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