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陳年怔怔地答。

    “那太好了！早期容易治的，你會好的。”周讓替她感到高興。

    可是忽然，陳年眼中好不容易燃起來的光亮又暗了回去。

    她說：“治療要用很多錢吧。”

    周讓就給她查了一下，說，“還好還好，化療三四千，手術(shù)三到八萬都有。”

    陳年閉了下眼，徹底絕望。

    她很清楚，一次化療的錢，家里都不會有人出。

    若是她把這事告訴他們，mama只會滿臉驚駭，責(zé)怪她是什么嬌貴的身子得這么費錢的病，而后長篇大論道房子翻新要用錢，或者是她的寶貝兒子想買個好電腦，總之是沒錢給她治病。

    而后又假惺惺的安慰她兩句，說誰家得了什么病，好幾年了還活著。

    見她不接茬，立即不耐煩了，趕她快點去做飯，別尋思生病了就能偷懶，他們家不養(yǎng)閑人。

    弟弟，大抵會感到驚訝，而后會當(dāng)著她的面打電話給他的朋友，說他jiejie得癌癥了，不知道會不會傳染。

    爸爸，表面上不說什么，實際上卻是最無知最貪生怕死的那一個，一定會一邊吃她做出來的飯，一邊坐的離她十萬八千里。

    ……

    周讓覺得陳年的表情不對勁，猶豫了下，還是問：“你沒有錢嗎？你的爸爸mama……”

    “死了。”陳年在周讓沒說完之前就答了。

    周讓信以為真，很是好心道：“那我借你。”

    陳年看他一眼，不知為什么，走投無路的時候，反而底氣足了起來，她面無表情的展露自己的窮酸：“你覺得我還得起嗎？”

    她的年齡看起來比周讓大不了多少，應(yīng)該還在上學(xué)，又沒有爸媽，那確實不太能拿出那筆錢。

    周讓思考了一會，卻找不出來什么答案。

    冷白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來，照在瘦弱的陳年身上。她已經(jīng)放棄了希望，在盯著一個因為打針嗚哇嗚哇地哭，被mama牽著走的小女孩看。

    她沒有錢治病。

    她可能會死掉。

    那比躺在病床上的江祈蘊還嚴(yán)重。

    畢竟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周讓糾結(jié)了一會，下定了決心，“算了，你不還就不還吧。”

    陳年驚愕地看他。

    周讓已經(jīng)收起了手機：“你辦住院了嗎，怎么交費，我給你現(xiàn)錢還是打給你？”

    “你說真的？”陳年太不可置信了。一個小孩，陌生的小孩，跟她說了幾句話后，要給她出昂貴的治療費用。

    她自己都覺得這是在做夢。

    可周讓直接拽著她去取錢了。

    江祈蘊前面的醫(yī)藥費是他墊的，所以今天是帶著卡過來的。只是老媽來了，就沒有用到他。

    要接受他的錢嗎？要治病嗎？要繼續(xù)活著嗎？

    陳年聽見了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渴望。

    她可以治好病，離開那個家，重新開始生活嗎？

    不用在放學(xué)之后給所有人做飯洗碗而后吃剩菜，不用蜷縮在門壞掉隨時會有弟弟朋友進來的臥室里睡覺，不用把獎學(xué)金拿給爸爸買煙買酒，不用才上高中就被mama催著找個有錢的嫁了給家里買車……

    周讓把取出來的錢拿給她。

    厚厚的一疊錢，觸摸到了都覺得很不真實。

    一直懸在眼睛里的淚終于還是掉了下來。

    周讓摸遍了兜都摸不出來紙巾了，慌張地問：“你怎么又哭了？”

    “我仇富。”她流著眼淚說。

    周讓：……

    第72章 我想試試

    周讓不懂陳年。

    畢竟他從小衣食無憂，與生俱來擁有父母的愛，又在健康純粹的朋友陪伴下長大。

    他想，把病治好，就會好起來的。

    以至于后來，發(fā)現(xiàn)陳年家里的真相后，周讓是那么的憤怒。

    陳年本來在準(zhǔn)備住院的事情。mama發(fā)現(xiàn)她要去治病，怕她花家里的錢，大鬧一場。

    陳年早就對他們死心，只是這下死得更徹底了。

    她冷靜地拿著把菜刀，把刀扎進桌子上，嚇得她那虛榮混賬的弟弟和偏心的媽均是一哆嗦。

    她單刀直入地挑明兩件事。一，這個家沒把她當(dāng)人看；二，不治病她會死。

    所以她要走，要自己活。

    她媽本來不想放過她，還打算等她嫁人的時候撈一筆。

    只是陳年瘋了一樣拿著刀，再加上在她印象里癌癥確實可怕，說不準(zhǔn)陳年沒幾天就要死了，到時候還得給她買棺材，也是一筆花銷。

    她媽就將計就計，把陳年趕出去了。

    周讓很想報警把他們一家人給抓起來。他還特意去警局咨詢警察叔叔了，可是沒有什么解決辦法，這算是家務(wù)事。

    陳年終于得了自由身。

    而后便是休學(xué)，入院治療，做胃鏡，做手術(shù)。

    每一步面對的都是未知的風(fēng)險。同樣的年齡，她走得比別人沉重許多。以至于手術(shù)成功后，陳年脫胎換骨，有了無盡的勇氣。

    于是一路長虹，恢復(fù)學(xué)業(yè)，考入名校。

    雖然她課余時間做了很多兼職，但學(xué)費和吃藥的費用仍然不可小覷。

    周讓會準(zhǔn)時準(zhǔn)點地把自己的零花錢分一大半給她。

    陳年有時候會問，不覺得她是個無底洞嗎。

    周讓忍痛道，他都買不了游戲里的皮膚了，叫陳年也不許買，叫她買好吃的補充營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