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沒有劇本。”

    黃璐顯得心灰意冷。

    先前共同分到何導演組的顧明磊，讓黃璐再靠近他一些。黃璐照做之后，他莫測高深地對她說：“其實我也沒有。”

    黃璐掃了他一眼：“我勉強相信你?！?/br>
    臨近末尾，悉悉索索整理物件的聲音的四處傳來。精準識別信號的程椋，急忙拉上挎包的拉鏈。然而像是發(fā)現(xiàn)心不在焉的學生，導演突然點了程椋的名字：“你跟我來?！?/br>
    回到熟悉的房間，不等程椋關上門，新擬定的合約便由導演塞進程椋手里。他簡單概括了第三次錄制的事宜，關于正式播出的第四期和第五期：“你還是得來。”

    程椋并沒有著急查看合約。他問了導演一個，于當下而言無關痛癢的問題：“萬松巖來嗎?！?/br>
    向來不把捕風捉影的謠言放在眼里的導演，此時信仰全然動搖了：“這么關注他干嘛?！?/br>
    程椋瞪大眼睛：“我不是來和萬松巖炒作的嗎？”

    “誰和你說的?！?/br>
    隨后導演告知自己眼里漂亮且傻乎乎的程椋，他所扮演的并非跳梁小丑的角色，“你很紅的好不好。”

    這種美好感覺只在出道半年的時候有過。被捧上云端的程椋，已然忘記自己簽字時是多么得意忘形。他回到后臺是仍舊步履輕盈，是隔壁組的導師陸寬使得他腳踏實地。因為陸寬等了他很久的時間。

    “導演已經和我說過了。下一期你在我班里?！?/br>
    陸寬把他引到短會的場地，“留堂十分鐘，我們課前預習。”

    少數(shù)藝人集聚的后臺一角，神色驚奇的黃璐格外出挑。重新站回黃璐身旁的程椋，元氣大增，神采奕奕得好像吃了十個導演滋補。連黃璐都為他的轉變訝異。

    然而陸寬遞來的劇本，重新令程椋兩眼一黑。

    “我們需要演繹的是《回到新年的海邊》?！?/br>
    陸寬講解道，“相信大家都不陌生?！?/br>
    當然不陌生——萬松巖的獲獎作品。無論程椋如何裝聾作啞，有關于萬松巖的訊息，總是會無孔不入地鉆進他的世界。

    調動所有課堂傳授內容的程椋，拼命偽裝出云淡風輕。但是課堂上那種被他鄙夷的，有關于萬松巖的垂涎三尺，克制卻四處彌漫地飄進他的耳朵里。

    黃璐小心翼翼地見證他被打回原形：“你還好嗎?！?/br>
    程椋咬牙切齒道：“區(qū)區(qū)萬松巖而已?！?/br>
    前方的陸寬，正真誠地向大家道歉。他說他能夠為大家提供的學習條件不太富裕，下期沒有時間參加的萬松巖，這期還被墨莉娜順手牽羊了。

    留堂的目的，則是希望大家在三天之內自主觀看影片。倘使中途產生問題，務必與他聯(lián)系。他會整合在一起，向身為主演的萬松巖提問：“大家記一下我的號碼?！?/br>
    “又開始了?！?/br>
    墨莉娜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來到他們附近時，她以鞋跟叩地兩聲，仿佛是歌曲響起前的預備節(jié)拍，“沒人和你玩，找起忘年交了?！?/br>
    陸寬習以為常：“不像你整天偷懶。”

    “我哪有偷懶?！?/br>
    一觸即發(fā)的大戰(zhàn)半道熄了火，墨莉娜牛頭不對馬嘴地叫住了她曾經的學生，“你經紀人在樓下等你。”

    慘遭禍水東引的程椋，在黃璐好心幫倒忙的保證轉述之下，不知道頂著多么巨大的壓力提前離開戰(zhàn)場。

    出門正是黃昏。徹骨的寒風驅散他的憂慮之后，在所難免地喚醒一些理智。

    那時候程椋才想起來，下班時分從來都是去接女兒放學的葉哥，怎么可能有閑心等待他。

    “程椋？”

    看到萬松巖的一瞬間，墨莉娜踩高跟鞋的婀娜多姿浮現(xiàn)在程椋眼前。是墨莉娜的別出心裁，促就他們常理之外的見面；或者是萬松巖的別出心裁。

    總歸程椋心照不宣地接受了一切，并且佯裝為此一無所知：“你不是有事走了嗎?！?/br>
    確有其事。不過并非后臺廣為流傳的版本：“我的車沒油了?！?/br>
    如此普通的回答，程椋卻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覺。他認為以萬松巖的身份地位，萬松巖生活助理的勤勤懇懇，公司的優(yōu)渥福利——無論哪一點，都無需萬松巖親自開車。

    他問萬松巖：“你想做什么?！?/br>
    萬松巖如實作答道：“我什么都沒有做?！?/br>
    “你為我做一件好事?！?/br>
    抬手向樓下一排五彩繽紛的碩大垃圾桶指去的程椋，為萬松巖鋪設出一條康莊大道，“趕緊消失?！?/br>
    萬松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程椋。”

    言語上的懇切，掩蓋了他裝模作樣地向程?？拷木有牟涣迹骸拔也恢牢夷睦镒龅貌粚?。”

    回想起錄制時的處境，被二次點燃的程椋怒氣沖沖。錯誤的源頭在進入萬松巖陰影籠罩，他把程椋介紹給大家認識的時候。不知道的以為是介紹新婚的妻子（這句話程椋沒有說）。

    聽完程椋真心話的萬松巖，不但不知悔改，而且更加張狂地哈哈大笑。他氣喘吁吁地對程椋說，在他從小到大的幾段正常友誼里：“勾肩搭背是兄弟情誼。”

    然而萬松巖攬程椋的肩膀時實在不可理喻。那時程椋神色夸張地指著萬松巖曾經在自己身上停留的部位。難道：“我多么好的身材比例，肩膀卻長在這里?！?/br>
    不知悔改的萬松巖，甚至輕輕以撫摸故地重游。誤觸程椋的手指，導致程椋正以眼神對他發(fā)起進攻。察覺這一切的萬松巖，巧妙地繞過了程椋的憤怒：“那你為什么往我身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