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程椋則是木訥地重復:“營業而已。” 他自然垂在褲縫邊的指間卻被強力磁鐵吸引似的,無論如何也舉不上頭頂。用以幫扶下垂手臂的另一只手,正受萬松巖約束。 與地心引力背道而馳的程椋,好不容易開始指揮他的左臂。光是舉手的動作就令程椋竭盡全力,他極其僵硬地與萬松巖的指間靠在一起。 兩人比出的愛心滑稽至極。一邊極其標準,另一邊僵直得好似鋼管。 萬松巖注意到他的困頓,忽視了自己對他的束縛。等同于廢話地問他:“你還好嗎?” “我非常不好。” 程椋控訴萬松巖的貪婪,“這個獎品你非要不可嗎?” 不知曉臺上陷入何等危機的店員,再次開啟挑戰的序幕。 代以萬松巖回答的,是他們的挑戰內容:“世態巖椋是真的!” 遭受網絡口號沖擊的程椋,連否定的力氣也沒有。他于萬松巖的挑戰成功,所出的最大一份力是與萬松巖同臺。 而對他們挑戰完全不忍直視的店員,懷念起周末的人聲鼎沸。兩兩結伴的挑戰者們,熱情洋溢地喊出口號,令安謐的濕地公園重獲生機。 想必是機器也不愿再為難他們兩個,當“挑戰成功”的四字出現在屏幕時,店員頓感無比的輕松:“可以了,你們跟我來領取獎品。” 獎品是由以程椋和萬松巖的照片所制作的亞克力掛件。程椋在兩本雜志的基礎上,多刷了一根雪糕。估計是篤定不會有人逃賬,店員默許程椋可以在結賬之前品嘗。 口罩懸掛在半邊耳朵上的程椋,毫無防備地索求冰涼為他帶來的清醒。他所令人無法忽視的奪目容顏,使得店員的腦海中一瞬間放空。 剛好禮品條碼錄入成功,機器音使得店員意識到自己疏忽;趕忙包裝雜志的店員,低頭將禮品放入紙袋的一刻,程椋的樣貌電光火石間重現在她眼前。 無數個周末,店里如日中天的事業,強行向本不追星的她灌輸世態巖椋的種種。此時掛件上的小人被無限放大至她的身前。她猶豫地開口:“兩位是藝人嗎?” 萬松巖平靜地否認道:“不是。” 程椋更具情緒色彩一些:“怎么可能!” 心虛促使程椋下壓帽檐.他干咳一聲,重cao舊業:“我是個coser。” 比他還像素人的萬松巖令程椋苦惱不已,他不知道如何為萬松巖編排新身份。依舊徜徉在回憶之間的程椋,向店員訴說著往昔:“他是學生。” 好雜店員只是隨口一提。在她的世界觀里,藝人不會隨意出現在日常生活當中;何況是程椋和萬松巖。她沒有較真兩人異常的夸張反應,而是將紙袋遞到萬松巖手里:“歡迎下次光臨。” 離開便利店的程椋,莫名認為他們已然大功告成。直到重新踏足幽靜小道,此行之目的浮現在程椋心里,他串聯今日一系列的莫名其妙,終于想起問萬松巖:“這一切和《老人與海》有什么聯系?” 其實沒有;萬松巖較為曲折地揭示出真相:“馬上就會產生聯系。” 他說:“我們去劃船。” 游船碼頭位于古鎮盡頭。船整點到,距離下一個整點將近二十分鐘。見縫插針的萬松巖,與程椋重溫書中大致內容。 在程椋面露汲取知識的懵懂之際,萬松巖趁熱打鐵:“假設我們在漁船上,即將迎來風浪。你會是什么心情?” 程椋毫不猶豫:“當然是想把你推下去。” 這位循循善誘的老師,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但他仍然肯定了程椋的想法:“不乏是一種思路。” 由于性格之中的偏激,程椋被萬松巖提前下課。不甘于此的程椋,試圖將大海中的萬松巖打撈上來。 正眺望河流盡頭的萬松巖盡顯落寞神色。他的表情令程椋動容,程椋想到家里同樣沉默寡言的親生弟弟。 寄希望于有開朗同學吹散弟弟陰霾的程椋,以自身的溫暖鼓舞著興許同樣為人祝福過的萬松巖。但他開啟話題的手法是多么僵硬:“春天還是好冷。” 萬松巖只瞥了他一眼:“是你穿的太少。” 以反季節標榜時髦的程椋,為萬松巖的實用主義痛心不已。在他開口輸出自己的觀點之前,首先收到的卻是萬松巖遞來的厚實外套。 “船上會更冷。”拋下這句話后,萬松巖孤身踏上甲板。 程椋在他身后坐進船艙。艄公撐著獨有他們兩人的游船駛出碼頭。 不計前嫌的萬松巖,再次打響上課鈴聲。這次他更為謹慎:“前提是我們必須時刻在一起。我掉進海里,你也會跟著一起。” 他又說:“假設我們去捕魚。” 萬松巖指引的讀書方向十分清晰,簡單概括是“身臨其境”。他們身處非臨海的h市,只能以濕地代替大海。 在一派風和日麗中的程椋,陷入萬松巖外套的庇護。面對萬松巖不斷拋出的問題,他盡最大可能揣摩著外套主人的心境。 而為圖更方便教學,程椋較為善解人意地給出了與故事主角相反的答案:“我想回去。” 萬松巖一定感受出程椋的答復并非他本意,但他沒強迫程椋指出真正的方向。他努力向程椋靠近,以程椋的立場拋出下一枚誘餌。 兩個互相意圖成為對方的人,貌似一派和諧地進行著談話。至少萬松巖盡可能以通俗易懂的語言授意,程椋則比他學生時代更為集中精力地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