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六年前他們初遇,扮演擋風板角色的是程椋。 那時程椋不到二十歲。高中時期的課余時間,不務正業的程椋,跑去漫展扮演角色,不料迅速出圈爆紅。 畢業后無所事事的程椋,等來星探上門問他愿不愿意做藝人。程椋聽完一通忽悠還在猶豫期,經紀人葉哥大駕光臨。葉哥列舉出幾位耳熟能詳的當紅藝人,聲稱都是他一手帶過來的。 把企劃書展示給程椋看的葉哥,說這次的turquoise男團是大企劃,公司格外重視,用不了多久就能火遍大江南北,人盡皆知。 程椋依舊在猶豫。turquoise一簽就是八年。出道后一飛沖天亦或細水長流的命運,程椋都能夠接受。最怕一事無成卻又無法解約,平白無故浪費大好青春。 同樣猶豫的還有萬松巖。他在省級英語演講賽中奪得一等獎后,憑借外貌以及不凡談吐,徹底出圈了一次。據說街舞、合唱甚至器樂領域都小有成就的萬松巖,不知道是誰有本事把他挖過來。 都有爆紅的潛質的兩人,碰巧都不想留下來。葉哥好說歹說,請大家一起吃了頓飯。 剛下課就跑來的萬松巖,身上校服還沒換。他見包廂內只有憨笑的葉哥,二話不說攤開作業本奮筆疾書。 好歹有一個女兒的葉哥見狀,根本不忍心打攪他。只好在一旁尷尬地搓手。 說是早就出發的程椋,最終遲到足足半小時。他到包廂看見唯一的靠譜人士是葉哥,隨口賦予了邊上高中生新的身份:“你兒子這么大了?” 葉哥冷汗熱汗流了一背:“這是你的隊友。” 萬松巖的抬頭時機非常不巧,他看見的是程椋的背影。此時程椋正往衣架上掛圍巾與厚外套,沒注意到投射在后背的目光。 得知學生是他同事后的程椋,未雨綢繆策劃著跑路。他沒料到娛樂公司比自己想象中還離譜,找了個不比親弟弟大多少的孩子當他的隊友。 早知道寧可不蹭這頓飯。 好不容易調整好心態坐到餐桌旁的程椋,喝水間仔細看了萬松巖一眼。從頭到腳稚氣未退的萬松巖,令程椋覺得荒唐之余,想起自己的學生時代。悄悄感嘆青春實在是好。 然而萬松巖無意間的抬頭,令他們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萬松巖把目光打落在面前的玻璃杯。隨后他調整了坐姿,拘謹地自我介紹:“我是萬松巖。” 可惜他的名字自程椋的左耳朵進,一秒不停留就從右耳朵里出去了。程椋無暇顧及是萬松巖抑或千松巖,他更在乎主菜吃什么。 他敷衍地打發道:“我是程椋。” 上菜期間,葉哥講解起公司給兩人的優待之處。 在保證兩人都能成團出道的情況下,對于程椋,公司同意他成為練習生時,也可以繼續漫展的工作。 對于萬松巖,公司同意減輕他訓練的負擔,一切以學業為重。且無條件同意萬松巖回去備考至高考結束。倘使萬松巖有繼續上大學的意愿,公司也不會逼迫他全職做偶像。 還是學生的萬松巖,沒有資格掌握自己的命運。葉哥表示完全的理解,甚至語重心長地勸他一定多和父母長輩多商量。 依葫蘆畫瓢的程椋,也說自己要回去商量。 沒討論出任何結果的飯局,草草收了場。散場后程椋和萬松巖一起離開。他們共同進電梯、共同出餐廳大門,朝著共同的方向邁出第一步——程椋不樂意了。 他隱隱覺得同路的學生會限制他的自由,譬如仗著自己沒有成年的劣勢,叫程椋扮演保鏢護送回家。 于是程椋和萬松巖告別。程椋很洋氣地說了英文,萬松巖則鄭重地說:“再見。” 天知道程椋就是為了不想和他再見才說拜拜。 其實與萬松巖同路,卻故意分道揚鑣的程椋,預備在周圍閑逛幾圈,迷路了再坐車回家。 但是在兩條街外的車站,程椋看見一只腳已經邁上公交車的羞怯少年。 他們再見了。 程椋不記得萬松巖的名字,也不記得自己的動機,好像當時他被命運的齒□□控,強行扭正他偏離的軌道,逼迫他在人生的考試中抄寫正確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把萬松巖留下。 快速往前邁了幾步的程椋,浮上夜色。他對那個背影叫了一聲:“弟弟!” 萬松巖沉在黑暗中。沒有回頭的萬松巖,停住了動作。在司機的催促聲里,他卻選擇留在車站。 世界上唯一運動的公交車消失在最后一盞路燈旁。世界泡在夜的海里,沒有水流,時間也是靜止的,周遭萬物都退出舞臺,世界上只剩他們兩個人。 “我不是弟弟。” 萬松巖等程椋小跑上前才說,“我是萬松巖。” -------------------- 第7章 車站 “弟弟。” 根本不在乎萬松巖叫什么的程椋,覺得自己能夠關心陌生學生就是天大的美德。他依舊我行我素,“你怎么一個人坐公交車?” 固執的萬松巖卻直勾勾地看著程椋。他又重復了一邊自己的名字。 程椋有他姓名的模糊概念。但萬松巖三個字好像被施了特殊的魔法,任程椋平時如何舌燦蓮花,現在也沒有辦法說出來。心虛不止的程椋,每一個字都說得如履薄冰:“小松?” 萬松巖點點頭。如釋重負的程椋,終于發覺自己的心其實狂跳不已。他杜絕萬松巖要求他說出全名的可能性,迅速轉移話題:“沒人來接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