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淮回神抬頭，告訴對面的人，“就是，你道歉道錯了方向，你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氣。”話落他又一頓，不是，他們又不是情侶，又沒有那種什么什么的曖昧關系，他干嘛給他傳授這種情侶之間解決問題的方法。

    絕了，原淮你有病吧。

    罵了自己一句后，他走了。

    席杭看著關上的門，自己擰眉躺倒：道歉沒到位？？？不知道她生氣什么？難得她不是在生氣他誤會她，訓斥她嗎？

    這晚的雪不大，一會兒就停了，但是后面連著幾天氣溫不斷下降，席杭依舊在家里是隱形人，心簡直和這天氣一樣，溫度也是每況愈下。

    高二的第一學期就在這場涼涼里宣告告終了。

    放寒假那日，金沿嶺的車再次出現在了北凌街，他夫人也來了，進來后看著兩個男孩子好不溫柔，聊了好一會兒。

    不過主要是原淮在陪他姑姑聊，席杭完全是撐著禮數沒走而已，他滿腦子是樓上的金霖，已經過后好幾天了，她依舊沒理他，可他想要問她是生什么氣，她卻都避著不見他。

    現在放假了，她爸媽來接她了，不出意外，接下來一個多月，到第二學期開學，他都見不到人了。

    “席杭，在想什么呢？”原辛看著對面沙發眉目尤其帥氣的少年，笑了，“金霖是不是沒少給你添麻煩？真是謝謝你了，過年和原淮一起去城南玩吧，到家里坐坐。”

    席杭抬眸，淺笑，“阿姨客氣了，金霖也是我meimei。”

    原辛一笑，捧著水杯嘆氣，“你們很會照顧她，我感覺她在這開朗一些了，不像那會兒在美國，整天哪都不去，出門會很輕易就被嚇到，有時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你還是得馬上抱抱她哄，她才會好一點，很依賴人。現在感覺她生活都能自理。”

    席杭看著原辛，緩緩瞇起了眼眸，回味著那句：得馬上抱著她哄，很依賴人。

    她那晚應該很害怕了，被他帶著拐進北凌街壓在燈柱時，她就眼眶都是紅的。

    小東西是不是在等他哄她的，等他摸摸她的頭說不怕，席杭哥哥在的，結果，他卻直接訓斥了她，沖她發火。

    他訓后她確實是一臉的茫然，懵懂地看他的，還問他怎么了，顯然也是沒想到的。

    然后沒一會兒，眼睛里就蓄滿水珠，掉眼淚了。

    席杭緩緩吸氣，隨后起身，“阿姨你坐會兒，我去看看金霖在干嘛。”

    上了樓，席杭拐進打開著的房門，金沿嶺在屋里，正站在窗邊打電話，似乎在約心理醫生。

    席杭和對方點頭招呼，隨后他淺笑走過來拍怕他肩膀，又和金霖說：“讓你席杭哥哥幫你找帽子，爸爸先下去。你收拾完再下來，慢慢的不急。”

    “沒事，不找了，家里有。”金霖掃一眼進來的人，隨后跟著金沿嶺出門。

    席杭皺眉，要去拉她，她卻躲了下，下樓去了。

    他緩了緩，慢條斯理地跟著下去。

    沒一會兒，熟悉的黑色賓利在雪里馳騁而去，不多時就消失在北凌街盡頭。

    “進屋了，還站門口干什么？”原淮看著單手抄在口袋出神的少年，“你不冷嗎？”

    席杭搖頭，從盡頭的楓樹上緩緩收回目光，進去。

    原淮說：“那個……我要去學校給葉幸茴拿行李。你呢？”

    “睡覺。”

    “……”原淮又問，“你什么時候回家？”

    “不知道。”

    “那你等我回來吧，回來再一起走。”

    席杭沒說話，直接上了樓，路過金霖那個沒關的臥室，他想起她早前要找的什么帽子，就站在門口往里看了看，不多時，在沙發角落里看到一點顏色，過去撿起來。

    是好像她經常戴這頂貝雷帽的，她很喜歡。

    跨年那晚，似乎也戴的這個。

    他回到房間躺倒在床，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聊天記錄最后一條是他發的收獲了紅色感嘆號的“不要生氣了”，上面她最后一條，是跨年那晚他沒及時收到的“你們在cao場嗎？還在嗎？你可以來帶我嗎？”

    他試著發了個好友申請。

    她這會兒在車里，肯定在玩手機的，但是發出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依舊沒有加成功。

    席杭丟開手機，拉高被子把自己埋了。

    他才知道，他為什么道歉了解釋了她都不理他，她還在難受呢，她不是還在生氣，只是還在難受。

    他道歉只是對于不分青紅皂白沖她發火，只是因為自己的沖動道歉，但是，她哭得那么傷心，這么久不理他，應該是那晚她都嚇到了他還訓她，不止沒哄她還訓她。

    他前幾天道歉時沒提到這事，沒有想到她那晚的害怕，沒有補償地哄哄她，她本來就沒安全感了，他也沒有給予她安全感，還反倒訓了她一頓。

    所以她還在難受著呢，在等著他為這個事道歉呢。

    這小東西現在……似乎也有點依賴他了，所以對他這個舉動無法接受，就好像被拋棄了一樣。

    席杭嘆氣，恨不得踢自己一腳。

    原淮的行李之旅總共三小時，最終午后的時候才回來，上樓去找席杭，發現他已經穿著身外套，一副準備好離開的模樣。

    原淮調侃：“要回去了？想好回家后怎么個死法了？”

    席杭沒回他，反問：“她們今晚出門吃飯嗎？”

    原淮挑眉，想了想才知道他在說什么：“你還想復制一遍國慶那會兒的cao作呢？金霖怕冷，今晚肯定不會出門了，要也是在城南那邊的餐廳，不會跑到市區。”

    席杭閉上眼靠上椅背。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雪停，兩人就都各自回家去了。

    農歷十二月下旬，春節一天天逼近，金霖覺得時間過得超快，隔著一個區的某個人則覺得，度日如年，在放假十天時，甚至在群里感慨：【為什么有寒暑假這種沒人性的東西。】

    發出去后，收獲一堆：【？？？？？？】

    艸，這絕對是人類歷史上最沒人性的一句話，恨不得放假放到清明節的祁昇就冒死地，把他踢出了群。

    席杭也懶得去和他們這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聊，關了電腦倒在椅子上，轉轉手腕，動動手臂，渾身哪哪都疼。

    桌上的手機一震，剛剛在群里見證了他引發眾怒被踢出來的原淮發來：【你是不是還想著金霖呢？想寒假快點結束見她？】

    席杭：【她已經二十天沒理我了！！】

    原淮：【……】他嘆口氣，【金霖現在在我家呢，她爸媽出國，家里沒人，把她寄在我們家了。要不你來一下？你傷怎么樣了？還行嗎？】

    席杭盯著這句話，瞇了瞇眼，半晌，打字：【我這兩天用左手吃飯，廚房的人給我送到房間的。我沒出過房門，腳估計骨裂，走不了。】

    原淮：【……】我的媽，他舅舅這么狠，【大哥不是出差回來了嗎？他沒攔著點？？】

    席杭：【我挨完揍那晚他飛機才落地，只趕上替我喊醫生，并且慰問了我一下。】

    原淮：【……】

    席杭：【我不好出去，你過兩天除夕，把人給我帶來。】

    原淮惆悵：【她不會去的。】

    席杭：【那你不會把我們的聊天記錄給她看？要不要我去趟醫院包扎下，再發圖片給你。】

    原淮：【……】絕了，合理懷疑你在上演苦rou計。

    原淮拿著手機，思索再三，出門下樓。

    金霖在偏廳的三角鋼琴前彈琴，原淮走近，在邊上靠著墻看。

    金霖歪頭，“怎么啦？”

    原淮看著今天穿一身披風，一頭長發順直地披在身后的人，真是妥妥的小仙女了他家精靈。

    他笑了笑，“過兩天初一，你和我去席杭他們家怎么樣？”

    金霖手指頓了下，隨即繼續彈，“不去，我和他們家又沒親戚關系。”

    原淮：“我知道，但是去玩一下沒什么的，還有……”

    金霖扭頭，“嗯？”

    原淮：“他回家被揍了你知道嗎？那晚把人打傷了，有幾個人住院，事情鬧得挺大的。”

    金霖張了張唇瓣，手指徹底停下來，看著他。

    原淮：“所以他也被家里人揍得挺狠的，現在估計都走不了了。”

    金霖呆呆看著哥哥，腦海一轉，想起上次開學前來這里，那人和她說幫忙瞞著他手骨折真相的時候，就說要是被他姑姑知道了，家里人就也知道了，他就得回去受家法。

    然后這次……傳開了，他就瞞不了了，被揍了嗎？

    金霖愣愣坐在鋼琴前，出神，小嘴巴扁著，眼眶紅紅。

    原淮眼看金霖有點動搖，心又有點虛，怕席杭那小子夸大傷情博同情，哄騙了他家小精靈。

    想了想，他下午提前去了趟席家老宅，在那兒吃了頓晚飯，席杭倒是下樓來吃飯了，但是這小子，真的拿左手吃的飯。

    他看得有點驚，而且看那兒左手運用自如的程度，顯然已經這么吃了好多餐了。

    也是，放假都十天了，他要是當天被揍，那不得這樣吃十天了。

    吃完兩人上樓去，他在樓下走路看著沒什么，但一回房就坐下了，且半天那腿僵著沒動一下。

    原淮擔心：“你腿該不會真斷了吧？”

    席杭輕呼口氣，笑一笑，“斷了不是更好。她來不來？”

    “服了，下血本了。”原淮嘆氣，倒在客廳對面沙發，“估計來吧，我跟她說了，她聽完盯著我沒說話，看著表情有點懊惱。”

    “那就好，謝了。”

    原淮瞟著對面因為這個消息，臉上春風拂過的人，唇角抽了抽，想要再問一句他該不會真喜歡她吧，不然這么上心惆悵干嘛。

    但是想到他要是真喜歡上了，他不得立刻斷絕關系，所以覺得也不可能，就嚅嚅嘴唇，最終又閉嘴什么都沒說。

    幾天后就是除夕了。

    按往年，原淮都是初二和爸媽一起過來席家給外公外婆拜年的，那之前他們一家人會先過自己的年。

    但是今年被席杭那廝一直催催催，加上金霖爸媽除夕這天回國，來帶金霖的時候直接跟他們家一起過年了，所以現在家里挺熱鬧，不缺他一個。

    所以他就被迫的，干脆這晚就準備帶著金霖去席家玩。

    吃完晚飯，他就問金霖去不去。

    金霖在門口轉來轉去，不是很想去，但是又想著那個人被揍了，受傷了，因為她受的傷，因為她被家里人打罵，她就心里無法控制地蔓延著一股愧疚，很糾結。

    原淮安安靜靜等她自己做決定，最終掙扎了三分鐘后，她小良心還是抵不過那個混蛋，開口：“那，走吧。”

    原淮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去玩玩不錯的，席家老宅是那種古色古香的建筑，你沒見過，那兒要是遇上下雪，比楓巷的風景還要美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