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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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再閑也不會把這座小山丘給修成花園,路是為數不多到訪者踩出來的,枯枝敗葉堆積層層,踩在腳下咔嚓作響,清脆得如此脆弱不堪。 林千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開始還有些跟不上。 但后來王北亭腳步就慢了下來,越來越慢,越來越輕。 忽然聽見前方有人在說話,語氣顯然不怎么好,林千島腳步一頓。 王北亭反應很快,立即拉林千島在一根粗壯的樹干后站住,將食指比在唇上,示意她不要發出響動。 默了會兒,聽著不遠處時高時低的聲音,王北亭很輕地跟林千島說:“來晚了,我也不過去了,我們就在這吧。” 林千島點點頭。 樹后不遠處,那些人吵架的聲音時斷時續、忽高忽低,只有音量大些時,林千島才能聽清他們在說什么。 不過,突然有個人歇斯底里地飆了串臟話,因為聲音不是一般大,所以可以聽得很清晰,而后又聽他喊——“宋時洋,你他媽到底算個什么東西?啊?他們怕你,我們可不怕!怎么,做了事還不讓人說了,是么?你爸就是個殺人犯,而你媽,你媽他媽就是個婊丨子!” “成天到晚拽什么拽?” “是,北城是很大,但桐花區就這么個地兒,我們這些人誰跟誰啊?你媽做的那些臟事兒……” …… 林千島聽得一清二楚。 林淺櫻沒說出來、她不愿去聽的后半句話,忽然就有了答案。 盡管心里已有所準備,但當謎底真地揭曉之后,還是在意料之外。 那一刻,熟悉的感覺,好像一只手驟然將整顆心臟都握住,收緊,收緊,再收緊……林千島不自禁將手放在心口,很疼。 鼻子是酸的,眼也很紅。 為什么呢。 大概就是,喜歡著一個驕傲而孤高的人,你總是看著他背影,或者像從實驗樓走廊往天臺上看一般,仰視著那個身影,很想接近他。 被他喜歡過,但他不記得了。 于是,你處心積慮地從頭來過,像被丟棄的小貓尋找著主人一樣,一步步走得磕磕絆絆,但從未想過放棄。 卻發現自己并沒多了解過他。 可了解得越多,卻又覺得心越痛得無以復加,因為這么一個曾不計較任何、給過你那么的人,背地里竟然可以有這么多傷疤。 黑暗中,王北亭拉住林千島另一只手,發現林千島整個人都在微微地顫抖。 王北亭有些詫異:“這么害怕?要不我帶你走吧。” 林千島緊緊咬著唇,搖了搖頭。 沒多久,林千島拼命將心里強烈的酸澀感壓下去些,有點悵然地問王北亭:“你聽說過嗎,他們剛才說的那些事?” 王北亭:“嗯?” 想了想,王北亭嘆口氣:“沒有吧,但大概猜到了。這種事其實很多見,他們,上面那些……都很亂。”說得含糊而隱晦。 樹另一面的不遠處,那些人好像已經打起來了,林千島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想去看,只是貼著樹干站著,放空,發呆,覺得精神被人給抽走了似的無力。 風鉆過樹間縫隙,呼呼地吹,吹得臉冰涼。 “怎么樣?” “其實……還是有些難過的吧,還要繼續喜歡嗎?” …… 王北亭斷斷續續地說著些話,其實沒什么意義,只是不想讓氛圍這么僵硬,弄得人怪難受的。 其實,這次會和林千島一起聽到那些事,在她意料之外。 林千島一直沒什么反應,像個木偶人。 王北亭說:“我現在可以帶你回去。” 林千島又搖搖頭。 王北亭嘆口氣。 “宋時洋知道我來了嗎?”林千島想到什么,又開口問。 “應該吧。”王北亭撇撇嘴,“因為我一直沒出現,你剛才吸鼻子聲音還真不小,如果這種時候,宋時洋還能分出精力聽見這聲音的話……真希望之后他可別罵死我。” 林千島:“……” 她吸過鼻子嗎,都沒印象了。 沒多久,喧鬧聲靜了。 聽見那邊的宋時洋一聲呵笑:“爬都爬不起來了么?別死這兒了,快滾吧。” 其面前,地上的人罵罵咧咧地掙扎幾下才從地上爬起,他在宋時洋微笑的注視下踉踉蹌蹌跑走,但嘴仍不老實:“不要命的東西,你真……” “滾啊。” 其他人情況也差不多。 最后,有人看宋時洋始終蹲在那一動不動,好像在發呆,去叫他走,宋時洋只是淡淡地說:“你們先走吧,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叫他那人剛要說話,宋時洋立即補一句:“沒事兒,我死不了。” 于是再沒了聲音。 王北亭看了看那邊情況,問林千島:“你要等他嗎?” 林千島點點頭:“亭姐,你和他們先走吧。” “行吧,有事隨時聯系。”王北亭晃晃手機。 林千島點點頭,看王北亭直接大刺刺地從樹后走出。 那些人看見王北亭忽然出現,不是一般驚訝,一口一個“亭姐”地叫著,問王北亭什么時候來的,剛才干什么去了……王北亭只是笑著敷衍過去,和幾人隨便說了些話,而后一起離開了。 周圍安靜下來。 “出來吧。”宋時洋說。 林千島慢慢從樹后走出來。 宋時洋所在的那一小片空地樹影稀疏,因此能透下來的月光并不稀薄。 此時的宋時洋已經站了起來,背靠在一根樹干上抽煙,目光向著另一邊,沒有聚焦,稱不上落寞,仍舊是很遺世絕塵的味道,一如當時在天臺上。好像,整個世界都不關任何,他也對整個世界都很淡然,就那么默默地看著一切。 林千島有些猶疑地站到宋時洋面前。 還好,宋時洋目光落在虛無的他處,所以林千島才敢壯著膽抬眼看他,心里像在打小鼓。 不知道宋時洋對于自己的不請自來是什么態度,會不會很不爽。 沒一會兒,宋時洋目光漸漸轉向眼前。 林千島沒來得及收回目光,更沒想到宋時洋會對自己勾起一抹笑。 他唇角上有傷,不過只是一點點,隱約透著血色,估計明天就看不出來了。 “怕不怕?”宋時洋用沒夾煙的那只手在林千島臉上輕輕點了點,卻沒想到,林千島面頰會這么冰涼,大概是在外面吹了太久風的緣故,宋時洋的手掌慢慢整個覆上去。 軟軟的臉,在灼丨燙的手掌里宛如一塊仙草冰,林千島搖搖頭。 “都聽到了?”宋時洋問。 林千島沒有回答,低下頭,表情顯而易見的有些難過,答案不言而喻。 看著這樣的難過,宋時洋有著不同的理解,覺得心里很空。 剛才,被那個畜生歇斯底里地當著眾人面揭開傷疤,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心里這么空,像一個無底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在里面墜落多久。 宋時洋的掌心溫度guntang,慢慢輾轉著在林千島的面頰上撫摩,就好像,他以后再也不會見到她了一樣。 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被揪著,宋時洋慢慢地說:“其實,也沒那么糟糕吧,那個人沒有殺人,只是從小就和我沒多大關系而已。” 聽罷,林千島怔怔地抬眼,知道宋時洋在說他爸爸。 宋時洋的很涼很涼,空洞得好像在什么空谷里:“我媽也不是,那什么,但也確實沒好到哪兒去。因為我是個私生子,但我不想和任何人說,你懂么?” 說到這兒,那雙黑色的眼第一次像冰面碎裂,縫隙里漫出些疼痛的味道。 不想和別人說,任何人。 哪怕流言傳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也不屑搭理,因為覺得都是假的,所以無所謂,也不在乎。 卻不知道為什么,愿意把事情告訴眼前這個小鬼。 或許,秘密在心里憋了十幾年,也會是在某一刻感到不舒服的吧。 或者,也會有個人,是你覺得可以被信任,所以愿意將傷痛分享給她的么。 聽著這些話,林千島看著宋時洋,眼又慢慢變紅了。 泛紅的眼眶,濕潤的睫毛,一雙可憐兮兮波光瀲滟的眸子,月色下無與倫比的動人。 宋時洋手慢慢滑到林千島下巴處,在那光滑小巧的輪廓上摩挲。 “你連我生日都知道,有些事應該也知道的吧?總之我不是什么好東西,離我遠點,現在也不晚。” “乖。” 最后一個字,卻是難得一見的溫柔。 ? 林千島蹙起眉,凝視著宋時洋的那眼里,光彩愈加明滅不定。 她忽然又疑惑起來了。 為什么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宋時洋又開始把她往外推? “不是的。”林千島說,“我覺得沒什么。那是他們的事,不是你的。” “但我就是這么長大的,不是么?” “不是的,你不是那樣的。” 可是在說完這句話后,不僅林千島,宋時洋也覺得很荒謬。 不荒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