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白闔上眼，和記憶中見過的場景似乎隔著一層薄紗，想不真切。剛觸碰到點靈光，房門被敲了三聲完美打斷思路。

    “請問沈老師休息好了嗎？準(zhǔn)備錄幾段拍攝花絮了。”

    “好了好了！沈老師就來！”阿巡也瞬間忘記了之前的話題，高聲回應(yīng)道。

    門一打開，外面的工作人員看著阿巡手里的垃圾袋套近乎：“哎喲巡哥，不是剛買回來么這就吃完了？”

    “哎，我就是嘴饞，號這一口，沒法子。”

    “要我說啊，當(dāng)沈老師助理可太幸福了。”他壓著聲音佯裝說悄悄話，但音量控制得剛好也能讓里邊聽見，“我可聽說你們工作室待遇給得高，每天不是brunch就是afternoon tea。放眼整個圈子，也就沈老師人那么好。要有機(jī)會——”

    王開復(fù)掖著紙巾擦擦嘴角，從門邊經(jīng)過：“什么時候有空缺一定通知你啊，兄弟。嗝，待遇不待遇的無所謂，就是每天長rou。是吧，阿巡。”

    “是，沒錯。不說這個了，沈老師就出來了。走走走，工作去。”

    ***

    沈元白一早被頭暈耳鳴折磨得夠嗆，臉色不太好看，反倒是更貼近了新劇風(fēng)流陰鷙的形象，拍攝過程順暢得一條過，導(dǎo)致現(xiàn)在還要補(bǔ)錄花絮。

    化妝師做足樣子在邊上假裝補(bǔ)妝，跟拍鏡頭隨著沈元白的動作輕微晃動。

    留花絮目的本就是為了讓藝人偶爾對著鏡頭接下地氣拉路人緣，多半會配畫外音，邊錄制邊進(jìn)行非正式采訪。

    此刻畫外音勾了幾個常規(guī)問題，正和沈元白聊生活。

    畫外音：“這么說，沈老師劇外也很追求生活品質(zhì)，那不會頓頓紅酒配法餐吧？（笑）”

    沈元白：“不會，劇組吃什么我吃什么。”

    畫外音：“那會為了保持身材節(jié)食嗎？”

    沈元白：“主要還是健身，不過飲食還是會比較注意，盡量少碰高熱量的東西。”

    畫外音：“沈老師這么自律的人，那一定不會碰黃油蛋糕巧克力碳酸飲料這一類的東西吧？”

    自律的沈老師十分鐘前剛吃完一整個巧克力脆皮的小花瓶蛋糕，聽到這幾個關(guān)鍵字眼目光沉了一下。

    隨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應(yīng)：“之前有次采訪我就說過，這些東西還是小姑娘會比較喜歡，但我是不吃的。”

    畫外音：“那生活會少了很多樂趣哦。”

    首個片段式鏡頭到此為止，王開復(fù)笑瞇瞇地壓著聲音在他耳邊槽他：“去年影帝的獎杯沒白拿，厲害。”

    沈元白瞥了他一眼：“怪誰？還不是你多事強(qiáng)加給我的人設(shè)。”

    “那當(dāng)時不是大勢所趨勢在必行人心所向眾望所歸么……”

    “行了，知道你成語學(xué)得不錯。要么打住，要么打你。”

    “嗶——靜音。”

    王開復(fù)做了個給嘴巴上拉鏈的動作，悠哉哉晃了出去。

    ***

    沈元白辦完私事獨(dú)自從老城區(qū)回來，等信號燈的檔口余光一瞥，正好瞧見了這些天挺熟悉的花體字logo。

    阿巡見他愛吃，后來又給買了幾次那家店的蛋糕，當(dāng)然還是借他自己的名義。

    旁人只當(dāng)是影帝沈老師不愛吃甜點，而他身邊的工作人員人人都愛吃，對沈老師采訪中一片措辭深信不疑。

    沈元白拇指規(guī)律地敲著方向盤，像在思考。

    后來，“花瓶”系列蛋糕似乎沒再出現(xiàn)過。

    猶豫時刻店門口剛好有輛車倒出來，他索性車頭向右打直直地占進(jìn)了車位。

    帽子口罩墨鏡，全副武裝下車。

    沈元白偏頭看了一眼后視鏡，又把帽檐往下壓了一點，才抬腿往店里走。

    店內(nèi)裝潢得簡約得體，窗明幾凈。

    他掃向陳列柜，刻意壓住原本的嗓音：“你好，今天不賣小花瓶么？”

    小竹聞聲抬頭，要不是這位剛進(jìn)店的客人彬彬有禮靜站原地，看這副打扮，她還以為光天化日遇上搶劫了呢。

    “哦，你說花瓶啊……”

    攏共就賣過一次，印象深刻。

    小竹上下打量著來人，覺著看身形不像上次那人，好奇地問道：“好吃嗎？您要不幫我們做個口味調(diào)查，我給您問問老板今天做沒做。本來是不賣的——”

    她說著從柜臺底下摸出一張滿意度調(diào)查表往他方向一推，邊往里間走邊喊：“老板！你今天做花瓶了嗎？”

    還沒聽到回音，小竹趴在門邊雙手做紙筒狀附在門縫上小聲傳遞：“上回花300買花瓶的冤大頭來啦！問還有沒有，花錢花上癮了吧這是。”

    最里間的門被拉開一條縫，時檸探出身子：“什么奇特口味，一臭花瓶還有人惦記？”

    “好吃歸好吃，不過要我花三百買一這個，我還是覺著rou疼。”

    時檸單手拖著托盤，余另一只手敲了下小竹的額頭：“走，看看是什么視金錢如糞土的冤大頭。”

    兩人一前一后從后廚出來，一眼望去，站在柜臺前的男人身形勻稱修長，渾身仿佛自帶光芒安靜站著也時刻散發(fā)出勾人魅力。

    他把自己遮得過于嚴(yán)實，見有人出來，目光透過墨鏡直直撞了過來。

    明明看不清他鏡片底下的眼神，時檸莫名覺得焦灼。

    她把托盤放在柜面上，禮貌地解釋：“不好意思，花瓶只是隨手做著玩兒的。柜臺上其他款也需要預(yù)約，今日已滿。您特意跑一趟，要不要試試新品？”

    “好。”

    沈元白幾乎沒猶豫就應(yīng)道，目光落在小小托盤上。

    細(xì)月牙兒的造型，焦糖黃甜蜜覆蓋，綴上鮮嫩薄荷葉的裝飾，色彩產(chǎn)生視覺沖擊。

    剛才從后廚端出來的瞬間，他就聞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誘人香氣。甜香，舒適，溫馨，鼻腔每一個細(xì)胞都似乎在叫囂著想沉溺其中。

    小竹在一旁包裝，時檸抽空推銷自己的新品：“下季度換菜單這款‘月光’應(yīng)該會上，如果您覺得口味有什么不合適可以告訴我，上新之前都會調(diào)整的。”

    “‘月光’？”

    沈元白默默重復(fù)著名字，聽起來和這家店一樣，讓人覺得很舒服。

    他接過紙袋剛掏出手機(jī)，時檸就伸手覆在了二維碼上：“試新品，免費(fèi)的。”

    “……謝了。”

    沈元白順手把口味調(diào)查表塞進(jìn)口袋轉(zhuǎn)身，身后響起了刷朋友圈的提示音。

    手剛搭上門把，就聽剛進(jìn)店招呼他的小姑娘咋咋呼呼喊了起來：“老板！你看grace新發(fā)的朋友圈！我靠！她又亂講說你抄襲她！”

    作者有話要說：讓開讓開，沈老師強(qiáng)勢裝逼了。

    人前：熱量太高，味道太膩，不吃，謝謝。

    人后：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好吃的東西？！！

    感謝霸王票：

    擼啦啦嚕啦啦 1火箭炮；何恬遇 1手榴彈；

    感謝營養(yǎng)液：

    一珂人兒 202（我被這一擲千金的豪氣嚇到了

    大胖西瓜 10、少年如杉 5、不知名的好心人 50

    第3章 紅絲絨乳酪

    “grace”這個名字幾乎成了時檸心中一根刺。

    扎得不深不至于傷筋動骨，只是時不時地探頭戳那么一下，讓人厭煩。

    小竹話音剛落，她下意識偏身看向手機(jī)屏幕。

    【甜品上新。純手工制作“瓶瓶安安”好吃又好看哦！滿口都是你喜歡的味道，嘗鮮價88/個。做創(chuàng)意不易，近期見好多同行模仿我家新款，請小寶貝們擦亮雙眼，認(rèn)準(zhǔn)我家哦！】

    底下附一張新品配圖，正中央萬分顯眼的店名logo水印。

    時檸嗤了一聲，收回目光：“半吊子，學(xué)得不倫不類還好意思說原創(chuàng)。”

    fod的花瓶系列完全是時檸發(fā)泄情緒時窩在工作室慢慢磨出來的，根本沒想過上菜單量產(chǎn)。配出模擬琺瑯彩色澤的巧克力醬、奶油就要花費(fèi)大量時間。

    更別說后期勾勒，以及做出瓷瓶的光滑質(zhì)感，都是細(xì)致活兒。

    grace硬要捧著上新也只能稍加轉(zhuǎn)變，做成簡約現(xiàn)代款ins風(fēng)的花瓶模樣倒是簡單許多。

    時檸見小竹還在放大看圖，扣食指敲了敲桌面以喚回她的注意力：“這人不刪留著過年？”

    “老板，你這就不知道了。我有一個分組，你看，咱們市有點名氣的甜品店都在里邊。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作為一個敬職敬業(yè)的優(yōu)秀員工，得給你留意所有同行動向是吧。”小竹舉起手機(jī)往時檸面前塞，“感動不？我做這些也不圖什么，純粹就是為了——”

    “為了加工資是吧。”

    時檸一眼看穿小竹的套路，食指一點把頁面切回朋友圈，“來，罵一句加50。”

    “老板，我……我能把你罵破產(chǎn)你信嗎？”

    “早破產(chǎn)了。”時檸盯著玻璃門外的修長背影直到消失，若有所思，“不然干嗎叫‘月光’。”

    小竹還沉浸在老板如此唯美的新作竟然是每月花光的意思，就見時檸自顧自接過手機(jī)，敲開評論。

    【倒是看不出來您也知道創(chuàng)意不易呢，我仿佛聽到了21世紀(jì)最好笑的笑話】

    【一邊喊著尊重原創(chuàng)一邊以為套個馬甲就能變成自己的東西，我臉大的問一句，是您小學(xué)語文沒過關(guān)還是我40米的大刀提不動了？】

    【認(rèn)準(zhǔn)你家？可以。認(rèn)準(zhǔn)您家云抄抄】

    grace中文名叫云欣悅，云抄抄的名號也是從個別幾家甜品店私底下交流時傳出的。

    時檸懟起人來腦速飛快，手速也極限cao作。

    小竹眼神一拐還沒來得及看完，她就已經(jīng)一套互刪退圈感恩有你，堪稱行云流水。

    看著老板懟人向來神清氣爽，小竹還沒爽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苦下臉來，這套極限cao作仿佛用的是她的手機(jī)、她的id。

    “老板，我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點評網(wǎng)上的店鋪賬號平時是小竹打理的。

    一打開，果然云家出征，寸草不生，大批水軍已經(jīng)達(dá)到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