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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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什么都沒有多說,把丹房給明軒擺回了原樣。 趙倚晴將剛煉好的靈獸袋遞給她:“給,這個靈獸袋的容量和霜姐是一樣的,小型靈獸能裝下十幾只。” 林拙收下了。 她打趣道:“照你這個靈獸袋的練法,回頭我都能召喚出一支靈獸軍隊了。” 一個靈獸袋能夠裝下十幾只,使之靈獸袋,妥妥能搞出一片獸潮啊!沒想到趙倚晴聽到她這話,十分認真地規勸她:“你遇上的孔雀和這些貓都只是運氣好而已,沒有契約就能夠供你驅使,若是貪多,想搞出靈獸軍隊,有一只靈獸不受你掌控了,那全盤都會崩潰。” 林拙討饒地笑笑:“我就是說說而已嘛。” 趙倚晴又道:“不過契約之事,你確實能夠考慮起來了。 九重蓮臺將近,多一頭契獸,你活下來的幾率便大幾分。” 話題陡然直轉,林拙看向趙倚晴:“那你呢?到那時,你怎么辦?”趙倚晴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種介于哀傷與溫柔之間的表情:“我……隨緣吧。 畢竟我的身體這樣,也做不了什么。 能夠認識你們一場,我很開心。” 這種近乎遺言一般的話讓林拙心中一抽,她默不作聲地與趙倚晴走出丹房,正好撞見了丹房外表情怔愣的云泊舟。 趙倚晴忽然有幾分尷尬,她沖云泊舟打了聲招呼:“云師兄。” 而后她快步略過云泊舟的身邊:“我身體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云泊舟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抓住她,但最終還是將手收回,緊握成拳。 他默不作聲地背對著趙倚晴,朝另一個方向離開,被林拙喊住:“云師兄,我想和你談談。” ……林拙與云泊舟坐在觀云亭內,林拙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有些稀奇。 云泊舟卻早就對這蒼茫的云海看厭了,悶聲不吭地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壺酒來,放在林拙的面前:“上次欠你的猴兒酒。” 林拙想了半天才把這事想起來:之前她給集市布迷蹤陣,云泊舟和聶湛打賭她什么時候能出來,賭一壺猴兒酒。 她提前出來了,這兩人還懷疑她的布陣水平,她便隨口懟了一句,讓云泊舟與聶湛給她送酒,她都已經忘了,沒想到云泊舟還將此時記在心上。 林拙拿起猴兒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溫熱清甜的酒液潤過喉嚨,帶著不知名果子的清香,回味悠長,讓人還想一品再品。 她忍不住將那一杯都飲盡,而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沖云泊舟道:“云師兄,你也喝啊。” 云泊舟往嘴里灌了一杯悶酒,二人不再說話,接連飲酒,直到一壺酒都喝空了,云泊舟終于打開了話匣:“我一直都……很擔心她。” 這個她是誰,兩人都明白,于是林拙也就沒有插話,認真聽他說下去。 “她從前也是筑基修為,但是靈根受損之后,修為就一直在往下跌落。 她進這無妄山……也是受了我的牽連。” 云泊舟醉醺醺的,似乎是刻意讓自己變成這樣的狀態,才能夠將自己心中的不快發泄出來。 “師父向來都對我很好,他當年是金丹真人時,帶領宗門弟子去凡間篩選苗子,親自把我從小山溝中挑了出來。 我那時五歲,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從此叩別了爹娘。” “我年紀小,偶有哭鬧,師父也對我十分溫和仁慈,他僅有我一個弟子,對我傾囊相授。 我二十歲那年,在我筑基后不久,師父也突破了,晉升成了元嬰。 那時,我們師徒在宗內處處受禮遇。 無極宗不比太白宗,無極宗都修旁門,煉器、符箓……在這些事情上耗費的時間多了,修煉的時間便少了,能夠多出一位元嬰真君坐陣,對于全宗上下都是大喜事。 我以為我們師徒終于熬出頭來了。” “但后來……師父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 云泊舟的眼瞳中漸漸匯聚起濃重的哀傷:“他接了一個宗門任務離開,一別就是永恒。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命牌在我面前碎成兩截。” “我懷疑師父的死有蹊蹺,按照調查,調查的人,是倚晴的師尊。 無極宗一手遮天的大長老,蓬升真君。 我查了一年,一無所獲,后來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卻因為實力不濟,露出了馬腳。” “蓬升真君大怒,將我逐入無妄山,倚晴為我多說了幾句話,竟也一并被牽連,逐了進來。 蓬升真君不像我師父,師徒之間友愛和睦,他座下有眾多弟子,勾心斗角極為嚴重。 倚晴天資高,素來得他看重,這一朝落難,她的同門便紛紛落井下石。 她的靈根……便是那時候受損的。” “最初進無妄山的時候,她日日都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后來我聽說了霜娘子這個人物,求到她跟前,她讓我帶倚晴去見了明軒。 可明軒一開始,對靈根受損也毫無辦法。” “她現在用的藥方,都是這三年來,在無妄山漸漸摸索得來的,但每每也只能緩解,不能根治。 她的修為不斷下跌,我真是害怕,她連九重蓮臺的第一關都熬不過!”云泊舟驟然激動了起來,激動后,是深深的無力。 他神情落魄,仿佛又回到了林拙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頹廢不堪,再整潔的外表,都掩蓋不了他內心的頹唐。 林拙抿了抿唇:“離九重蓮臺不是還有十個月嗎,云師兄,你別多想,我們還有機會。” 云泊舟慘淡笑道:“三年都沒結果,十個月,怎么夠用。” “云師兄,”林拙道,“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她定定看向云泊舟:“莫說十個月,哪怕只有十天,我們都要相信希望。 活著,就會有希望。” 云泊舟一頓:“活著……就會有希望?”“對,活著。” 九重蓮臺,以無妄山為臺基,每五十年一度,五大宗門共同催動法器,在這臺基中綻放出一朵九重瓣的蓮花。 這蓮花,是大荒修士切磋的擂臺,修士根據自己的修為,選擇層級對戰。 第一到三層為筑基初期、中期、后期;第四到六層為金丹初期、中期、后期。 再往上為元嬰期,不過元嬰期的大能,通常不會出手,只是偶爾會出現坐陣。 參加過往屆的對戰,便自動有了踏上蓮臺的資格,若是第一次參加,必須先挑戰一名無妄山的囚犯。 挑戰的潛規則是,一定的時限內,在擂臺上殺死囚犯,算挑戰成功;反之,囚犯只要未被殺死,就算成功,但出手不能夠傷及修士的性命。 故而,他們通常會選擇修為在筑基下的囚犯,用等級壓制對方。 但被選中的人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囚犯連勝三場后,就可以退出擂臺,重新回歸無妄山。 林拙道:“第一次參加的一般都是筑基弟子,若是手中的保障多一些,符箓丹藥法器多備一些,不受傷不可能,活下來,還是有機會的。” 云泊舟扯了扯嘴角:“林師妹,你想的太天真了。” “你只知道,筑基修士要踏入第一層的門檻,是要先與無妄山囚犯打一場,可你不知道這一場,是各大宗門安排給弟子見血的。” “為了確保成功,磨練弟子,同時也不讓宗門丟臉,只要有犯人贏了第一場,第二三場,他們會使手段讓你不能帶任何外物。” “無論是贏是輸,都必死無疑。” 云泊舟說罷,搖頭離開。 他沒走多遠,就見到站在山壁側面的聶湛,那個位置正好能讓他看到觀云亭內的一舉一動,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云泊舟與他擦肩,淡淡道:“你心思不純,不要去招惹她。” 聶湛一動不動,薄唇緊抿,沒有說話,卻也沒有離開。 ……云泊舟走后,林拙倚著欄桿,目光變得有些迷茫。 無論是贏是輸,都必死無疑?她想起了進無妄山之前,大師兄的眼神。 她還以為大師兄是覺得她實力低微,不可能贏過那些修士。 現在想來,是大師兄早已知道這一點,只是不忍心告訴她?她坐在原地沿著這件事一直在想,想著想著,發現自己的思維已經打成死結。 她感到自己漸漸有些酒勁上頭,山風微涼,卻吹得她臉龐開始發熱。 她強撐起身體,準備離開,卻見面前,有一個黑衣人朝她走了過來。 她眼睛一花,迷蒙道:“玄離?”聶湛面色一僵。 林拙忽然又搖頭篤定道:“不,你不是玄離。” “你長得比他丑多了。” 聶湛:“……” 第四十章 動情了 聶湛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他的眼中還盯著聶瀟, 上一次情緒激動, 與林拙爭吵,也是因為聶瀟。 他還以為, 她上次執意要讓聶瀟出糗, 剃掉眉毛和頭發,是因為心中過不去那個坎,因愛生恨。 沒想到,林拙說的是真的。 她已經全然不將聶瀟放在心上了。 ——他與聶瀟其實長得有些像, 都繼承了父親眉眼,曾經, 他還遮住下半臉,扮成聶瀟的模樣去捉弄過那些女修。 他遠遠見著林拙有幾分醉意, 趁著這個時候走近她, 也是想看看,她會不會將他認成聶瀟。 但她沒有。 她口中說出了另外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他在半個月前,從聶瀟的口中聽到過。 玄離真君。 真君啊……元嬰期的大能,被她這樣熟稔的稱呼, 他已然嗅到了一絲親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