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交流嗎？”楚君歸問。

    小兔子轉頭看了看楚君歸，沒有表示，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兔子。楚君歸試著換了好幾種語言，兔子都沒有反應。開天曾說過，每一個進入過真實夢境的探索者都會共享出一部分記憶知識，所以兔子早就通曉人類所有主要語言。

    “我是開天，我們最后一起對抗的敵人，你不記得了嗎？”開天說。

    兔子豎起了耳朵，隨即又耷拉了下去，還是一副沒有智慧的嚙齒類動物的模樣。開天想了想，投射出潰爛天空的影像，影像中無數變異獸群蜂擁而來，前方一只大兔子則是拼命逃跑，大兔子的頭頂上還頂著一只黑白花的小兔子。

    看到這個影像，剛復蘇的小兔子終于不再是沒有智慧的模樣，它用耳朵震動空氣，發出聲音：“是你？我怎么記得，你不是那么小？”

    “這是我們最后的逃亡，我儲存的能量都消耗完了。”

    小兔子思索了片刻，說：“我們死了嗎？”

    “那一次，是的。”

    “真有人類說的，死后才能去的另一個世界？啊，不對，潰爛天空下的魔鬼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楚君歸敏銳的博捉到敏感詞：“他們來自另一個世界？”

    小兔子警惕地看了一眼楚君歸，不再說話。開天趕忙說：“他就是楚君歸，我跟你說過的，我一直在等的主人。”

    兔子遲疑了一下，說：“我有些……不記得了。”

    開天安慰道：“你是我用基因復刻復活的，記憶肯定會缺失絕大部分。不過你是這個空間的管理者，一些信息說不定會被周圍環境記錄下來，復蘇時會自然回想起來。”

    兔子有些了然：“你是說，我是克隆體？”

    “差不多就是這樣，你以前不也是克隆體嗎？”

    “我不記得了……不過，我還記得唯一的敵人是潰爛天空。你們……”兔子審視著開天和楚君歸。

    開天正想表明態度，兔子就說：“你們不屬于潰爛天空，這就可以了。我還隱約記得一處應急避難所的位置，等我恢復了就帶你們過去。”

    “這就可以了？”楚君歸有些意外，這也過于順利了。

    兔子哼了一聲，睨了一眼楚君歸，沒好氣地說：“潰爛天空來自不同宇宙，只要是我們宇宙的產物，無論生命還是無機物，在它們眼中都是材料。也就是說，你們在它們的眼中沒有任何價值，任何溝通和投降的想法都是荒謬且可笑的。所以，只要不是他們的傀儡，就天然是同一個陣營。”

    楚君歸又問了一些問題，不過兔子剛剛復蘇，記憶極為有限，對于潰爛天空的來歷并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它們是來自其它維度宇宙的生物。這種說法倒是和博士的猜測吻合。

    開天等楚君歸問完，就給兔子看了周邊的地形圖。兔子對真實夢境自是無比熟悉，憑直覺就圈出了一片區域，前代文明的避難所有可能就在那片區域。

    兔子劃出的區域距離營地約有3100公里，處于遠離潰爛天空的一側。事不宜遲，楚君歸立刻準備飛行平臺，只帶上兔子和開天，直奔避難所所在區域。

    前代文明建造的避難所意義重大，楚君歸除了開天之外一個探索者都信不過，包括王朝的探索者，所以把他們都放在了營地。

    飛行器徐徐升空，向著兔子指引的方向駛去。路上無事，楚君歸就和兔子聊天，試圖套取更多的信息。

    “避難所有防御機制嗎？”這是楚君歸最關心的。一個超越時代的文明留下的防御機制，很可能要了三個非人類的小命。

    “所有的避難所的功能都是為了在最緊急的情況下生存，并且會儲備一定量用于重啟的物資。避難所的核心防御功能是隱蔽，被動防御設施防的也是本地生物。畢竟被潰爛天空找到，什么樣的防御都沒有用。”

    楚君歸又問：“我聽開天說過你，你為什么一直用兔子的形體出現？難道兔子這個物種特別有進化潛力？”

    這個問題楚君歸是用心問的。

    結果兔子的回答是：“并不是。之所以用兔子，完全是因為它當時是兔子，為了讓它多一點認同，我才用的兔子形象。”

    開天說：“形態對我來說完全是可以隨意更換的，換個形態就像人類換件衣服一樣。”

    兔子哼了一聲，說：“哪有你說得那么簡單？那個時候你吃蘿卜吃得可開心了！”

    開天大怒：“我也吃rou！”

    “但是更喜歡吃草！”

    楚君歸趕緊打斷了兩個非人類。這事對人類來說早就是常識，生物在無數年月的進化中早就發展出本能，對身體補充能量多的自然就是可口美味的。開天那時完全換上兔子的身體，于是有兔子的習性再正常不過。

    經過小半天的飛行，楚君歸等非人類終于接近了避難所，而就在這時，一直在掃描著下方區域的開天忽然咦了一聲，說：“下方有探索者在戰斗。”

    楚君歸向下望去，就看到森林中有兩方在一追一逃。不過此時高度在千米以上，下方森林又茂密，楚君歸看不清多少細節。開天則是直接開啟掃描模式，把視野共享給楚君歸。

    森林中前面逃跑的探索者是兩人，后面有5人追擊。逃跑的兩個探索者中似乎有一個受了傷，被另一個背著。

    “下去看看。”對于遇到的探索者，楚君歸早就有固定處理流程。所有探索者部分陣營，能用就用，不能用的一概就地處理。這是事關全人類的戰爭，一切都得為關閉通道這件事讓路。

    飛行器開始下降高度，開天忽然說：“前面的那個人不對勁！”

    第1252章 重逢

    此時開天切換了視野，改為觀察生物電磁場，這一下雙方的區別就顯示出來了。其余探索者磁場強度都差不多，唯獨背著人逃跑的探索者磁場強度極為強大，幾乎是其他人的十倍！

    楚君歸立刻加快了下降的速度，然后cao起機炮，對著下方眾人的四角各射了一炮。猛烈的爆炸劃定了天然的邊界，所有探索者都不得不停下腳步，警惕地看著周圍。他們很清楚剛剛爆炸的威力，那是他們絕對抵擋不住的。

    開天再度發揮了生物音響的作用，對下方說：“所有人聽著，立刻放下武器就地投降！你們只有一次機會，反抗者就地處決！”

    此時飛行平臺已經下降到百米高度，所有探索者看到這一幕，全都明智地放下武器，慢慢舉起雙手。逃跑的探索者也把傷者放下，示意無意抵抗。他們都很清楚，能做出這么大飛行平臺的團隊，殺掉自己輕而易舉。

    楚君歸一躍而下，落在了追兵中間，掃視了他們一眼，問：“你們屬于哪一方？”

    “我們是聯邦第12探索小隊，屬于聯邦政府。”

    楚君歸點了點頭，說：“好，你們現在屬于我了。你們現在在這里就地扎營，我要去另一個地方辦點事，等回來時帶上你們。如果你們敢逃跑，那么下一次再見面時就不會有寬恕。”

    幾個聯邦探索者面面相覷，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您是……楚君歸元帥？”

    “我是。”

    那個人出了口氣，說：“那我們就沒問題了。我們都是來自海盜旗軍團，軍團長交代過，如果遇到您，就無條件服從您的命令。”

    楚君歸點了點頭，說：“好，就在這里等我。”

    然后楚君歸就走向兩個逃跑的探索者，等見面時楚君歸一怔，驚訝道：“林兮？”

    其中一人正是林兮，另一人是個三十余歲的中年男人，留著精心修剪的胡子，相貌不凡。兩人身上都有傷，林兮右肩纏著繃帶，男人額頭有血漬，腹部也纏著繃帶，還在不斷地滲著血。

    “這人是誰？你們怎么會受傷？”楚君歸問。以林兮的實力，別說5個普通探索者，就是50個也能輕松脫身。就算打不過，逃也總是逃得掉的，怎么會被追得這么狼狽？另外那個男人既然楚君歸不認識，那就不是王朝的探索者，他們兩個又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那個男人向楚君歸伸出手，說：“我叫羅納德，來自共同體，就職于一支私人武裝軍團。我們遇上的是兩支訓練有素的對手，超過30個人，我們戰斗了整整兩天，伙伴們都死了，就只剩下我們兩個。目前的局面不怪她，是我拖累了她。”

    楚君歸沒有看男人，也沒有理會那只伸過來的手。男人的手尷尬地在空中舉了一會，自己收了回去。

    看到楚君歸，林兮并沒有驚喜，波瀾不驚地問：“追我們的那些人呢？”

    “他們都投降了。我讓他們就地駐扎，回頭再來接他們。”

    “投降了？”羅納德一臉驚訝。

    “投降了啊，也對，本來就該投降。”林兮則是冷笑。

    “什么意思？”楚君歸不明白林兮的態度。

    林兮哼了一聲，說：“海盜旗的人，投降你不是很正常嗎？這還用得著解釋？他們都是精銳，非常能打，你可以放心用！我們身上的傷，一大半都是他們送的，窮追不舍的也只有他們。”

    楚君歸咳嗽了一聲，自動忽略了前半句話，細問林兮這段時間的經歷。

    林兮進入真實夢境的這片區域中聯邦勢力占據主導。她在初期收攏了三名王朝的探索者，隨后就遭遇聯邦的大型團隊，團隊中也有類似于林兮的能力者。接下來就是連續的戰斗和逃亡。逃亡途中三名王朝探索者都先后戰死，因為沒有時間發展科技，林兮也只能依靠能力和手工裝備戰斗，而聯邦探索者不斷的升級裝備，優勢越來越大。逃跑途中林兮遇到了羅納德，出自共同體的羅納德同樣被聯邦追殺，團隊也被殲滅，在共同的敵人面前兩人不得不聯合，一路逃到現在。

    “先上平臺，路上再慢慢說。”楚君歸說著向羅納德望了一眼。

    林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道：“不行，不能把他留下。這里到處都是聯邦的探索者，那5個人也不見得就是真心投降。萬一他們反悔，羅納德留下就是死。”

    楚君歸微微皺眉，說：“我要去的地方很機密，不方便讓他知道。”

    “那我也不去了。”

    楚君歸皺眉看著林兮，發現她異常的堅定，說：“那好吧。”

    兩人狀況都不太好，羅納德走路都有些吃力，楚君歸的飛行平臺底座凈高兩米，平時他和開天都是直接飛上飛下，麾下探索者個個都是精英，負重100公斤爬個兩米平臺也不是問題。林兮還可以一躍而上，羅納德就不行了。林兮看了看飛行平臺，伸手去扶羅納德。這時一個穿著全身盔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林兮和羅納德之間，伸手夾住了羅納德的胳膊，說：“我來吧。”

    開天提著羅納德，輕輕一躍就上了平臺，輕松得仿佛手中沒有絲毫重量。這還是開天有意低調，沒用飛的。

    楚君歸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無論林兮堅持要帶上羅納德，還是羅納德準備讓林兮再背他上去，都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等眾人都上了飛行平臺，楚君歸就啟動平臺，飛向預定區域。開天看了看羅納德，忽然說：“我們是機密行動，一會到了地方你只能待在飛行平臺上，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問的不許問，不該動的不能碰，明白了嗎？”

    羅納德聳肩說：“我懂。”

    林兮說：“羅納德不是我們的敵人，可以稍微客氣一點。”

    沒想到開天毫不客氣地說：“他是共同體的人，和我們天然就是敵人。我們現在還沒有和共同體停戰，就在過來的時候還和他們的艦隊打了一仗。”

    羅納德舉起雙手，說：“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我確實是來自共同體，而且共同體過去也有很多做的不對的地方，這我承認。不過共同體是有很多國家組成的，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不過我理解你們對我的看法，所以接下來我會約束好自己的。”

    說著羅納德還展示了一下傷口，苦笑著說：“就我現在這德行，就是想干點壞事也難吧？”

    他姿態放得如此之低，開天倒是不太好說什么了，開始專心搜索下方。飛行器在沉默的氣氛中飛抵目標上空。不過沉默只是表面，林兮知道他們在交流什么，只不過是以開天為交流通道，外人就全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楚君歸身邊多出來的那只袖珍兔子也很奇怪，它時不時地偷瞄一眼林兮，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君歸降低高度，緩速前進。開天則是把感知共享給黑白花兔子，這讓它的感知范圍直接擴大了十倍。

    尋找的過程不是很順利，一直找了一個多小時，黑白花兔子偶然地恢復了一點記憶，才確定了一處小山坡。那處山坡光禿禿的，基底都是巖石，只有幾塊稍大一點的石塊，寸草不生，望過去一目了然，什么都看得到。正因如此，楚君歸兩次從那片山坡上空飛過，都是一無所獲。開天已經用上了所有能用的掃描方式，且每秒切換50種，3分鐘全部切換一遍，如此賣力，也什么都沒找到。

    當黑白花兔子指向那片石坡時，開天還有點不信。根據它發出的震波反饋，下面至少十米之內都是實心的，稍大點能塞下一只土撥鼠的空洞都沒有，更不用說能放下避難所的地下空間了。但是黑白花兔子明確無誤地指向那里，楚君歸就將飛行平臺下降到地面，前去查看。

    羅納德縮在座椅上，聰明地閉目假寐。林兮猶豫了一下，坐在原地沒有動。而楚君歸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拒絕，也沒有請她一起去。

    第1253章 相似的特質

    飛行平臺落穩，楚君歸就走下平臺，開天緊隨其后，黑白花兔子則是蹲在開天肩膀上。三個非人繼續用開天的私密頻道說話。

    “往前，入口就在快到坡頂的地方，我已經記起來了！”黑白花兔子有些激動。

    “你是怎么記起來的？”楚君歸問。

    黑白花兔子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就是到了這附近，突然就想起了避難所具體的位置。開天畢竟親身經歷過前代文明，和黑白花兔子討論了一會就弄清楚了真相。原來前代文明是把位置信息存放在周圍的環境中，只要有前代文明的成員，或是如黑白花兔子這樣的管理員，到了這里就會自動采集周圍環境中的信息，然后在自身基因編碼中重新組合成信息。至于環境中的編碼，可以非常分散和復雜，風吹過樹梢的聲音，一朵野花反射的天光，都可能含有一小段信息。而且這些信息不是固定的，而是隨機打散，每隔一段時間又會隨機打散一次。沒有針對性的破解手段，是無法破壞信息的。比如一把火把周圍一帶全都燒了，那么含有信息的就可能是飄飛的火星、繚繞的青煙，等等。

    以前人類探索真實夢境，得到的一些公式和圖紙，也是以這種方式存儲在空間環境中，達到一定條件就可以觸發。過去研究真實夢境的一個重要課題就是破解這里儲存信息的方式，這樣就可以一次性掠走所有知識，還可以不給對手留一點湯水。可惜研究了幾十年絲毫沒有進展，就連零博士也是一籌莫展，人類不得已只能老老實實地按照真實夢境的游戲規則探索，以期得到前代文明的一點成果。

    直到這里混進來開天這么一個異類，又深入接觸了前代文明的科技，這個秘密才得以揭開。只可惜這個時間有點晚了，現在大半個真實夢境已經落入潰爛天空手中，前代文明還有多少遺產幸存，很不好說。

    按照黑白花兔子的指引，楚君歸在快要到坡頂的位置停了下來。黑白花兔子指著一塊石頭，說：“那就是門把手。”

    門把手？看著那塊略微凸起的石頭，楚君歸怎么都看不出它哪里可以下手。這塊石頭和下面整塊地面是一體的，頗為光滑，形如倒扣的鐵鍋，正常人類沒有工具的話怎么都無法上手。不過這也難不倒楚君歸，他畢竟不算是人類。就算楚君歸沒辦法也還有開天。

    楚君歸伸手按住那塊石頭，瞬間將表層加熱到1000多度，然后用力一按，手掌微微沒入石塊，手心再回縮，拉出真空。就這樣借助真空吸力把石塊一把提起。

    石塊下面果然是一扇門，拉起來時手感很輕，看著很大的石門cao作起來感覺才幾十斤的樣子。門是對開的，楚君歸拉開一邊，另一邊也隨著自動打開，露出下面一條幽深的通道。

    楚君歸剛剛調整到微光視覺，隨著空氣的涌入，通道忽然點亮，洞壁和天花板都在放射著柔和的光芒，將整個通道照亮。柔和的光也照在楚君歸等非人身上，楚君歸和開天沒有反應，黑白花兔子身體突然一震，隨后放出一道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