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頂部浮現出一張巨大的人臉，熟悉的中性美，看著和楚君歸有點像。只是這張臉的尺寸有些太大了，大到覆蓋了小半個大廳的天花板。那可是幾千平方米。

    這時燈光全部點亮，可以看到整個大廳的頂部都被一層厚厚的暗色流質所覆蓋，一直在緩緩流動著。

    楚君歸知道那就是智者的本體，但是這么大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報下數據。”楚君歸道。

    “最高密度時體積11312立方米，質量13000噸。”

    這個數字遠遠超出了楚君歸預料，看來他訂的那點飼料還不夠智者一個吃的，更不用說育肥道哥了。

    大廳因為在軌道上，因此盡管質量龐大，智者依然能盤踞在天花板上。下方那些生物主腦都被他當成了數據處理器。

    楚君歸快速檢查了一下智者的生長過程，發現當智者進入軌道站后，就突然進入了指數級生長的狀態，幾天時間就會翻一倍，而且好像沒有止盡。要不是軌道站的補給食物都被吃完了，智者還能長。

    相比之下，一路被按著生長的道哥現在把所有分身子體加到一起都沒有現在的智者龐大。道哥也在努力生長，絲毫沒有偷懶，想偷懶也無從偷起。

    草草檢查過數據后，似乎是因為進入軌道站，直接沐浴在藍太陽的輻射下智者才出現了變化。

    楚君歸隱隱有個猜想，難道霧族是宇宙生物？

    這個猜想暫時無從證實，眼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楚君歸問：“開天呢？”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智者投射出一幅影像，那是一小堆暗色的沙子一樣的東西，那就是開天的本體了。現在它看上去泛出了金屬的光澤，絲毫沒有生命跡象。

    第1072章 失效

    自從真實夢境異變后，開天就沒了消息。它沒有跟著楚君歸一起出來，所有留在外面的身體，包括各個分身，全部失去了意識。留在李心怡等人身上的子體因為是全被動模式，實際上相當于單獨的生命體，暫時還不受影響，但是全部自主發動的功能，比如說自動閃避等等，也同樣失效。

    開天的本體已經結晶化和金屬化，送回四號行星后，經過勒亡和智者聯手研究，卻認為它還保有基本活性。

    看著那團毫無生氣的晶砂，楚君歸默默地嘆了口氣。他現在已經不抱太多的希望了，博士說過，等到真實夢境重啟時，多半已經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上一個世界的一切，都會像被格式化的數據一樣就此消失。

    想到這里，楚君歸突然有些懷念過去開天時常在身邊一口一個“主人”的諂媚模樣了。

    再度嘆息，楚君歸收回目光，重新檢查了一遍智者的數據。果然，智者的能力隨著體積一起飆升，進入了新的進化階段。就進化程度上它已經追平了道哥，并且超出了開天一個等級。隨著進化，智者的計算能力也有指數級的提升，現在整個4號行星的生物主腦全部調配給智者都還不夠，它自己已經相當于一臺入門級的超級主腦。

    這時智者已經把星艦草圖分拆成幾千個任務，并分配下去。光年這邊負擔的是45%的任務量，肖博士和他的團隊同樣是45%，最后10%由各方分擔。楚君歸把德弗雷彗星的研究所數據共享給智者，智者瞬間就分配了8%的剩余任務。最后的2%中有李若白的部分，他負責的外觀一共占整體任務量的0.05%。沒錯，就是這么多，因為李若白的外觀就真的是外觀，除了好看之外唯一的功能就是增加系統質量。

    楚君歸看了看進度條，大致能在10天左右完成對外的設計，而光年的自用版因為需要更新整個能源系統和主炮系統，反而需要更長的時間，初步估算至少也要1年，這還是智者能力大幅進化后的數據。

    楚君歸一一檢查過所有的研究項目后，對進度心中有數，然后問：“道哥的情況怎么樣？”

    “樂觀而穩定，對擔任新的角色充滿了期待。”

    智者的回答聽起來總覺得哪里不太對，楚君歸想了想，說：“樂觀、期待？”

    “是的，我用詞一向準確。”

    “為什么？”楚君歸有些好奇。要說道哥有什么仇恨、抑郁很正常，樂觀期待可就不是應該出現的內容了。

    “沒有任何生物愿意一直從事跟復制基因無關的簡單重復運動，道哥也一樣。他對有機會從事創造性的研究工作充滿了期待。另外就是我在完成進化后，他就打消了所有類似于臥薪嘗膽、東山再起之類的念頭。”

    楚君歸一怔：“他還想東山再起？”

    “那就是個夢想。”智者的點評毫不留情。

    “加大生物主腦的權重，我們接下來需要大量的算力。”

    “明白，權重已增加。全局建設放緩10%，主腦算力每十天會增長一倍。”

    楚君歸又說：“加大新一代生物芯片的權重。”

    “權重已增加。”

    調整完4號行星的生產結構，楚君歸就問：“還有什么事嗎？”

    “還有一件事，共同體有先進且成熟的生物芯片技術，比我們現有的至少先進2代。這是我們可以得到的，共同體也愿意大量出售。可有一個問題，就是貿易路線有些危險，需要途經一個高風險的星域。我已經初步做過調查，那個星域的星盜大部分都有聯邦在幕后支持，目的就是封鎖共同體和王朝的貿易線路。”

    “他們有沒有可能直接出售技術？”

    “已經咨詢過，技術被嚴格封鎖中，能夠轉讓的并不比我們目前的技術先進多少。”

    楚君歸想了想，說：“尋找代理，看看有沒有人愿意為我們完成這一單的，我們可以給他們50%的溢價。”

    “收到，立即執行。”

    楚君歸退出了頻道，又連接了一條秘密線路。頻道的另一端在核實了楚君歸的身份后，就出現了林玄生的影像。短短時間不見，他已經成功給自己加上了一顆將星，此刻白白凈凈的臉上全是紅光，顯然心情極佳，就是兩個黑眼圈有些明顯。

    “林上將，最近沒休息好嗎？”

    林玄生笑道：“過去4天就睡了5個小時。這不剛上任，什么都需要熟悉，也得盡快做些事情出來，這樣才能做得穩。這幾天盯著我準備找茬的人可不少呢。”

    楚君歸道：“真是敬業，那我就不耽誤你時間，直接說事吧。一個是移動基地的單子我準備好了，可以接。另一件事，是我打算參加投標軍方的主力艦。”

    說到正事，林玄生立刻嚴肅起來，說：“移動基地沒問題，這在我權限范圍內，你要是做不了我可以找人替你做。但主力艦……”

    “主力艦不需要你幫忙，只要讓我們正常進入流程就可以。”

    林玄生吃了一驚：“你要自己投標？這可不是重巡能比的。德弗雷彗星的那款老古董早就被淘汰了，就算改良一下也遠遠達不到軍方的標準。”

    “我們已經有方案了，現在只需要競標的資質就可以了。”

    林玄生將信將疑，但更多是把楚君歸看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只不過楚君歸是他晉升的主要后手，不管怎么說都得給幾分面子。于是林玄生認真查了會資料，說：“光年是嗎？現在直接投標有點困難，最近的例行投標會就在10天之后，光年現在理論上算是第三方勢力，還沒有得到王朝承認，再快都辦不完手續。不過你不是剛剛收了德弗雷彗星嗎？他有資格，你可以直接用它的資質。”

    “好的，那10天之后見。”

    “等等！”林玄生叫住了楚君歸，說：“那場投標會有很多人到場，競爭會非常激烈！”

    第1073章 難辦

    接下來的幾天一片平靜，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向前推進。

    此刻在楚君歸的書桌上，有個虛擬的星艦模型，正慢慢填充細節。每當一個草圖變成詳圖，示意圖上相應的位置就會變得清晰。這是準備提交給軍方的方案，將在投標會的前一天完成60%的設計。這個進度已經足夠投標了。

    王朝軍方是個真正的龐然大物，物資進出是天文數字，每一天都有無數的合同生效，也有無數的合同到期。現在林玄生領銜的裝備采購與后勤部，所有雇員加到一起超過12000人，就是這樣龐大的機構，也有些處理不過來海量的事務。

    在這種情況下，王朝的軍品采購實行的動態和開放的政策，最外圍的招標會幾乎不設限制，誰都可以參加。這種招標會提交的是方案和設計圖，什么都可以提交，就算你說要造一門殲星炮也沒問題。設計方案經過評估通過后，就可以進入第二環。二環招標的就是軍方有實際需求的具體裝備了。通過二環審核并成功完成過訂單的公司，會具備進入三環的資格。只有三環以上才能接取大型和復雜裝備的訂單。

    楚君歸要參加的實際上是4環的招標會，只有4環公司才有資格為軍方生產大型關鍵設備。主力艦實際上要到5環了，但楚君歸目前給出的還只是初步設計方案，因此會安排在4環進行。

    4環才是傳統意義上的軍方供應商，德弗雷彗星本身是5環公司，而光年想要進入4環就需要一個過程，這也是林玄生讓楚君歸以德弗雷彗星名義投標的原因。不過實際上林玄生對楚君歸的新方案并不看好，畢竟主力艦不是一夜之間能造成的。

    在楚君歸身后的柜子里，還有一艘星艦的影像，那是光年的自用版本。這個版本的星艦大部分都處于模糊狀態。現在所有資源都集中在外售型號上，沒有多余算力分配給自用型號。

    現在光年的外部環境老實說還算可以，誰都知道光年行星地表無敵，軌道上不過是些枝節，就是把光年的軌道力量全部摧毀，不能在行星地表擊敗光年也沒有意義。聯邦已經用兩個王牌陸戰軍的慘敗和數十萬大軍的覆滅證明了光年的戰爭能力，還有誰會傻到再去4號行星挑戰光年？

    楚君歸微調了一下4號行星的生產序列，然后把準備參加軍方投標會的消息發給了幾個相熟的記者，當然是用的化名。

    幾個記者立刻如同打了雞血，第一時間把消息公布了出去。至于核實來源什么的，根本不重要。而且他們知道這消息給了不知道多少份，自己不發也會有別人發。

    第四艦隊移動指揮基地，蘇劍和往常一樣準時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誤差不超過一分鐘。

    他坐在辦公桌后，先是喝了一口溫度正好的茶，然后打開個人終端，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光年的頁面，看著穩定上揚的股價，蘇劍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自語道：“想造主力艦？做夢！”

    他的手指動了動，最后還是狠狠地點了下去，發出了一個指令，于是有幾十萬股的光年空單出現。在洶涌的交易中，這點單子瞬間被湮沒，無人注意。

    接下來就是艦隊的日常，訓練、整編、人事、設備，各有各的雜事。然后就是來自總部分享的各種情報，以及星際大事。處理了整整兩個小時的公務后，蘇劍又喝了口茶，打開光年的頁面看了一眼，這一看頓時愣了一下。

    就在這短短時間，光年的股價居然飆升30%！看著那刺眼的以2開頭的數字，蘇劍忽然熱血上涌，有種要砸東西的沖動。幾十萬股的空單現在價值已經所剩無幾，這筆錢對其他人來說或許不算什么，但是蘇劍本身就沒什么身家，為了擺平兒子最近干的蠢事又出了一大筆血，這筆錢的損失就很心疼了。

    蘇劍閉上眼睛，平靜了幾秒，然后開始快速瀏覽相關新聞，很快就看到了光年通過德弗雷彗星投標王朝軍方訂單的消息。

    蘇劍臉色鐵青，直接找上了后勤部，但是在通訊錄的頂端出現了一張新面孔。蘇劍盯著林玄生三個字看了好一會，臉色越來越是陰沉。現在他大致明白光年為何有底氣參與王朝軍方采購了。

    沉吟片刻，蘇劍接通了軍方督查部的一個熟人，說：“最近一期的軍品訂貨可能會有貓膩，盯住一家叫德弗雷彗星的公司，應該會有收獲，說不定還能抓出一條大魚！”

    “……放心。”通訊頻道對面是一個沙啞冰冷的聲音，然后掛斷了通訊。

    蘇劍又找到了一個平時熟悉的媒體人，說：“我有個消息給你。”

    頻道對面立刻興奮了：“一定是大消息！您說！”

    “德弗雷彗星這次在訂貨會上不光會一無所獲，還會惹上大麻煩。”

    “讓我看看德弗雷彗星是誰……光年！這可真是大消息！那么老規矩，我絕不會泄露消息源，并且欠你一個大人情。說吧，要我做什么？”

    “林玄生，盯著他，會有驚喜。”

    “新任的裝備部長？哈，我明白了，這是條大魚！他最好祈禱自己沒干任何壞事！”

    蘇劍切斷了通訊，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片刻后他從假寐中醒來，果然看到光年的股價開始掉頭向下，頓時精神一振。

    看了一會走勢，蘇劍才重新吧注意力放到了艦隊事務上。看著星圖上的n77星域，蘇劍的眉頭又慢慢鎖緊。坐到他這個位置，不會沒有敵人，而且敵人都很強大。到目前為止，n77都還是第四艦隊的轄區，指揮部那些大佬們好像集體睡著了，對n77近幾個月的變化視而不見，也不修改之前的命令。

    命令不修改，就意味著n77仍被視為王朝領地，第四艦隊失地之責是逃不掉的，必須得打回來，否則蘇劍就要負責。這個責任，恐怕光撤職是不夠的。以前聯邦占據n77時還好說，可以和縱貫線戰場聯系在一起，那邊沒打完，這邊就不是主要方向。但是誰想到聯邦居然被光年打退了，吐出了半個星域？

    這就難辦了。

    第1074章 中標

    蘇劍放出的消息并沒有激起多少波瀾，大部分已經買入光年的投資者都會自動為光年找理由。比如一位財經主持人就慷慨激昂地表示，拿不到王朝的單難道不能去聯邦？不能去共同體？

    就這樣，光年的股價緩慢但堅定地回升，時間很快就到了投標會的當天。此時不知道有多少人坐在個人終端前等候著結果。

    在自己的家中，老吉姆早早地就來到了書房，開始等待。

    招標會在王朝標準時早上九點正式開始。在開始前半個小時，大廳中就出現了影影綽綽的身影，當然全部都是遠程影像。其實投標方案此時已經通過系統自動提交，現場這些人都是借此機會彼此交流，自然有友好的也有不那么友好的。

    楚君歸此時的形象就是個普通的中年男人，安靜地站在角落里，也沒什么人來跟他聊天。相比之下，李若白倒是站在大廳中央，和幾個人成為整個會場的焦點。

    這幾個人都是業內聞名，每個人的身后都立著一家實力雄厚的軍工集團。本來以德弗雷彗星的地位和體量是不夠資格站在這里的，但是一來李若白本身就是很高的名望地位，自從光年擊退聯邦后，和光年有著密切聯系的李若白也名氣大漲。二來現在誰都知道德弗雷彗星的身后戰的是光年，雖然從市值來說光年遠遠稱不上大，但是誰都不敢小看，畢竟光年的戰績太輝煌了，有哪個戰爭集團敢說自己能把聯邦打上談判桌的？

    這種小場面，李若白自是游刃有余，談笑風生。幾人帶著職業性的虛偽笑容正在互吹，忽然大廳里起了一陣小小的sao動，人們紛紛讓開，幾個人徑自走到大廳中央。為首的是個一身肅殺的中年男子，他徑直來到李若白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若白，說：“我聽說過你，很有才華。不過有些事和有些人還是離遠點好，免得影響你的前途。”

    李若白微笑不變，道：“從小到大，好多長輩都這么教訓過我，可惜我從來不聽。哦，對了，您哪位？”

    那男子臉上閃過怒色，說：“我和你的幾個長輩還算有點交情，才來提醒你一句。既然你不想聽，那就算了。我姓徐。”

    “記下了。”李若白點頭，乖巧得像個孩子。

    李若白略顯夸張的表情頓時激怒了男人身后的人，一名年輕人冷笑道：“聽說你們也想投標主力艦？以為造玩具呢？還是說打算把100年前的老古董重新包裝一下糊弄人？告訴你，投標方案是主腦自動評判的，你那點關系在這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