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水，才說：“時間太緊了，我差點趕不及。”

    “事情比較重要，所以早點談妥比較好。”

    “也是。”林玄生放下杯子，身體微微前傾，說：“我可以給你四座移動基地的訂單！這是我權(quán)限范圍內(nèi)能夠決定的最大數(shù)量了。”

    “訂單的事先不急，我們先來解決你的晉升問題。首先是功績，這是一份星艦的設(shè)計圖，基于王朝‘溪流’級護衛(wèi)艦優(yōu)化而成。優(yōu)化的重點是保持基本性能的同時降低成本。根據(jù)我們的最新設(shè)計，整艦成本將會降低10%以上，而綜合性能只會下降1%。”

    林玄生大為興奮，接過設(shè)計圖仔細看了起來。溪流級護衛(wèi)艦雖然是小船，但確是一代經(jīng)典設(shè)計，綜合性能十分優(yōu)異。因為采購量巨大，哪怕只降低10%的成本，每年都會節(jié)省天文數(shù)字的軍費。

    他也不完全是草包，看了一會就看到了關(guān)鍵：艦體基本材料和設(shè)備要大量向光年采購。而光年提供的價格是同類產(chǎn)品的80%。

    “這樣的價格，你們能維持嗎？這份設(shè)計圖一旦通過評估，軍方就會有大筆訂單下來。”林玄生神情非常認真。

    楚君歸道：“我們不是在做賠本的生意。我們的成本肯定低于這個價格，而且也能接下大量訂單。”

    林玄生卻不放心，說：“你們的星艦結(jié)構(gòu)件報價一立方米只有5000元。據(jù)我所知軍方供貨體系中成本最低的都是5000。就算他們報的成本有水分，但也不可能低過4850。這個價格其實沒什么意思。”

    楚君歸道：“我們有自己的核心技術(shù)，所以成本比其他人都低。系統(tǒng)優(yōu)化設(shè)計作為你的功績已經(jīng)給你了，這些低成本的部件和設(shè)備就是我手里的底牌。”

    林玄生這時聽明白了。楚君歸給出的系統(tǒng)優(yōu)化方案可以讓整艦成本降低3%，而光年提供的材料和設(shè)備可以讓成本額外降低7%。單獨系統(tǒng)優(yōu)化帶來的功績還不足以讓他晉升上將，得加上光年的支持才行。也就是說，沒有光年，他這個上將就算是當上了也坐不穩(wěn)。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如果上面把林玄生一腳踢開，那么只要光年斷供，這份優(yōu)化方案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上面那些大佬也不傻，不會看不明白這點。所以只有光年不倒，林玄生的位置就是穩(wěn)的。

    林玄生深吸一口氣，開始沉思。這相當于把他和光年深度綁定，雖然這也是他曾經(jīng)考慮過得結(jié)果之一，可是這樣做也會一起一系列的后果。

    楚君歸知道他需要考慮，也不著急，分出算力處理資料，一邊欣賞窗外美景。

    林兮也沒想到楚君歸會直接給出設(shè)計圖，而這份設(shè)計圖她一點也不清楚詳情，甚至都不知道有這么一封設(shè)計圖。想到這里，那種無法描述的疏離感又浮上心頭。

    過了幾分鐘，林玄生抬起頭，說：“我覺得沒有問題！”

    楚君歸本來預(yù)計他至少要思考半小時，但現(xiàn)在才三四分鐘就做了決定，看來這個白白嫩嫩的胖子決斷力到時不錯。

    楚君歸把全部設(shè)計圖都發(fā)了過去，說：“這是全圖，如何使用看你自己。另外你提過的三個人中，兩個和科學院有關(guān)的我可以試著解決，目前的底線是他們不會提出反對。剩下的一個……”

    林玄生臉上閃過決心，咬牙道：“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會給他的！”

    其實楚君歸也做過功課，以博士的人脈和渠道，早就知道了第三個關(guān)鍵大人物需要什么。他要的其實也不多，折算下來大致也就一個億左右。問題是這已經(jīng)是林玄生明里暗里的全部身家。他為了最后的仕途，還真是賭上了全部。

    楚君歸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說：“好，那我負責其他兩個人。”

    林玄生已經(jīng)額頭見汗，可見剛才下的決心有多大。他擦去汗水，說：“我們來說說訂單的事，4個移動基地……”

    楚君歸打斷了他，道：“四個太多了，很容易招致攻擊，一個就夠了，你再找一家信得過的供應(yīng)商和我一起做。”

    林玄生有些遲疑：“可是這樣的話，你賺的就太少了。”

    “別急，我有需要的東西。”

    楚君歸又遞過去一份資料。

    林玄生打開資料，疑惑道：“德弗雷彗星星艦制造公司？它曾經(jīng)建造過主力艦，不過已經(jīng)有10年沒有拿到新訂單了。”

    楚君歸道：“過段時間會有人發(fā)起對這家公司的收購，你需要做的就是批準這筆交易。”

    第1039章 上桌

    德弗雷彗星星艦制造公司是一家老牌星艦制造商，已經(jīng)有超過300年的歷史，在輝煌時期曾經(jīng)位列王朝50大星艦商。它所生產(chǎn)的浪潮級主力艦是一代經(jīng)典，只可惜是100年前的經(jīng)典。近年來德弗雷彗星一直在走下坡路，在王朝星艦競標中屢次失敗，早已退出了主力艦的競爭，就連重巡和輕巡訂單也寥寥無幾，靠著對主力艦維護保養(yǎng)以及接一些民用訂單勉強維持。

    但是經(jīng)營狀況雖然每況愈下，可是德弗雷彗星依然保留著臃腫的機構(gòu)和數(shù)量眾多的人員，不斷地惡性循環(huán)下，這家公司已經(jīng)處于破產(chǎn)的邊緣。

    這樣一家公司依然在軍方的供應(yīng)商名單上，也就意味著他的并購重組都不僅僅是自己的事，必須經(jīng)軍方審核批準，否則就會失去供應(yīng)商的資格。

    類似的公司并不少見，林玄生也不知道楚君歸為什么就看上了這一家。不過和自己的晉升相比，冒點風險也是值得的。他當即道：“這點小事包在我身上！”

    楚君歸點了點頭，又寫下幾個名字遞了過去，說：“這幾個人最好也安排一下，具體職務(wù)我已經(jīng)列在后面了。”

    林玄生接過名單一看，見上面都是林家的人，有不少自己還挺熟，全是踏實肯干的，并且位置都不高，最高一個也不過是上校。人員安排雖然繁瑣，但也能辦成，于是全都答應(yīng)下來。

    楚君歸終于露出微笑，身手和林玄生握了握，說：“期待以后的合作，林上將。”

    一句林上將把林玄生叫得眉開眼笑，他熱情地握住楚君歸的手，說：“必有回報！”

    林玄生還有軍職在身，不能久留，當下就匆匆告辭。等他走了，林兮才道：“你現(xiàn)在幫助林家就是引火燒身，而且他的口碑也不好。”

    楚君歸道：“名聲要那么好干什么？升到上將、當上裝備部部長就是他的終點了。他要是口碑好、能力強，難道還能弄個元帥當？這樣就可以了。”

    “林家還有很多比他有才華、比他有cao守的人。如果我們確實有資源，也應(yīng)該幫助那些人。”

    楚君歸笑道：“那么有cao守干什么？真有cao守了，誰給我們批德弗雷彗星的收購，還能給我們移動基地的訂單？也就是護衛(wèi)艦的訂單能給我們，可是這種單子我們在哪都拿得到，還要他們做什么？”

    林兮輕嘆一聲，過去楚君歸是不會這么駁她的。她壓下心底的失落，問：“為什么突然要收購德弗雷彗星？”

    “它是最好的，不過也不是非它不可。收購了德弗雷彗星，也就拿到了浪濤級主力艦的設(shè)計圖。浪濤雖然是100多年前的設(shè)計，許多方面都已經(jīng)過時，但是它的艦體設(shè)計直到現(xiàn)在都不算過時。這就是我要收購它的原因。”

    “你要開建主力艦？”林兮吃了一驚。雖然以光年的發(fā)展遲早會走上這一步，可是這一天來得太快了。

    楚君歸道：“政治就像一場牌局，只有極少數(shù)人能上桌，其他人就只能等著牌桌上的人決定自己的命運。想上桌是有門檻的，重巡就是最低的門檻，能生產(chǎn)重巡就有了上桌的資格。既然我們打算上桌了，那就把籌碼碼多一些。”

    林兮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說：“在這方面我沒能力給你什么建議，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會站在你的一邊。不過……”

    “說吧，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看著楚君歸溫和的臉，林兮嘆了口氣，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林家還有很多有能力、也有理想和堅持的人，我們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是不是也要幫幫他們？我不是要求你額外為林家做什么。比如你剛才給林玄生的名單，上面就有幾個人品很有問題的家伙。”

    楚君歸微笑道：“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那兩個家伙確實不算什么好人，但是能力很強，人也不傻。他們的把柄還在我們手里，所以可以放心大膽的用，反正也不會給他們很高的位置。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一些事恐怕也不那么干凈，所以不能用那些原則性太強的人。”

    林兮怔怔地看著楚君歸，說：“你好像變了。”

    “變了嗎？也許吧。以前我從沒有想過要改變什么，所以能有所堅持。而現(xiàn)在，我首先考慮的是怎么把一件事辦成，把那些不配的人從高位上拉下來。”

    “我無法同意。目的和手段的正當性同樣重要。”

    楚君歸沒有辯駁，說：“所以有些事我來做就行了。就像現(xiàn)在，我還能為你做的就是盡量給林家保留一點元氣。可是保留下來的是誰，也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畢竟我們的能力有限。”

    “就像玄尚叔叔？”

    楚君歸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玄尚元帥的人品能力都是沒得說的，遺憾的是他就是林家現(xiàn)在的旗幟，必須扳倒。除非他能立刻和林家撇清關(guān)系，再不管林家的事，否則恐怕短時間內(nèi)和軍職無緣了。”

    林兮也只有一聲嘆息，什么都沒有再說。

    入夜時分，楚君歸已經(jīng)處理完在這邊所有的事，安排了前往邊疆星域的飛船。此行將是對德弗雷彗星進行初步考察，日程包括拜訪總部以及參觀工廠。有林玄生的協(xié)調(diào)，這樣的行程安排起來非常容易，楚君歸和林兮都沒有泄露真實身份，躲在軍方代表團里。

    經(jīng)過60個小時的跳躍和飛行，星艦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楚君歸和林兮走出星艦時，李若白已經(jīng)等在外面了。他看到楚君歸，立刻興奮地來了個大大的擁抱，然后對林兮也是作勢欲抱，但林兮的手似乎動了一動，在他胸口點了一下，李若白瞬間全身麻痹，僵在那里動彈不得。

    楚君歸伸手在李若白身上一拍，解除了她對李若白的麻痹。李若白一臉震驚，用看鬼的眼神看著林兮。以往他就算比林兮差點，差距也是有限，哪會被她一招制住？

    楚君歸打圓場道：“好了若白，她最近進步很大，你已經(jīng)不是她的對手了。走吧，先去酒店，路上跟我說一下德弗雷彗星的事。”

    三人上了飛車，奔赴酒店。軍方的代表團會在今天晚些時候抵達，同行的還有十幾家公司代表。楚君歸將在明天上午與代表團匯合，一同參觀德弗雷彗星。

    第1040章 不能謙讓

    夜深人靜。

    林兮沒有睡，坐在窗前，安靜地看著夜色。在她的芯片里有著楚君歸給她的一整套開發(fā)身體能力的方案，但是現(xiàn)在她連第一步，有意識進行身體組織的進化都沒有完成。沒有這一步，就不能讓身體某個組織向著預(yù)定的方向進化。

    就在這時，通信頻道上出現(xiàn)了李若白。

    “兮姐，沒睡的話我在酒店的酒吧等你，聊聊天。”李若白道。

    “等我。”

    片刻后，林兮就坐到了李若白對面。李若白直接叫了三瓶不同的年份酒，給林兮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碰杯后一飲而盡。他滿意地舒了口氣，說：“給楚君歸那臭小子干活真是要累死個人！他就是動動嘴，說要約蘇劍見面，我飛了多少功夫，用了多少資源才找到許延年的門路，讓他把消息送到蘇劍的辦公桌上。不過效果還行，也算沒白忙活。”

    林兮默默地給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后一飲而盡。

    李若白終于沉不住氣，道：“兮姐，你和君歸究竟是怎么回事？這都在真實夢境里呆了那么久了，怎么還沒睡到一起去？”

    林兮苦笑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李若白可就急了：“這是怎么了？你們吵架了？”

    “沒有，我們的關(guān)系一直挺好的。”

    “光是好有什么用？你們不能總是這樣啊！”李若白急得好像自己嫁不出去一樣。

    “好了，別替我們cao心了。這樣挺好的。”

    “這怎么行？讓我想想，楚君歸那塊木頭說不定就是害羞，得想點辦法。這樣吧，你假裝喝醉，然后我就當送錯房間，把你塞他房間去，你看怎么樣？”

    林兮哭笑不得，狠狠地瞪了李若白一眼。

    李若白苦勸，林兮就是不聽，到后來李若白也沒了辦法，嘆道：“兮姐，這種事可是不能謙讓的！慢了一步，就有可能被別人搶了！”

    “我知道！”林兮拿了一瓶酒，回房間去了。李若白搖了搖頭，一個人喝悶酒。

    黎明。

    楚君歸從熟睡中醒來，這是少有的睡眠，讓他神清氣爽。他早就不需要睡覺了，分布在全身上下的智慧中樞可以輪流休息。不過充足的睡眠仍然能帶來心理上的愉悅。

    楚君歸穿衣洗漱，吃過早餐，就和林兮、李若白在酒店大堂匯合，直接前往德弗雷彗星公司，在那里和軍方代表團匯合。

    行程十分順利，在這個邊緣星域，德弗雷彗星就是龐然大物，又是接待軍方代表團，自然安排得十分周密。

    楚君歸等人順利和軍方代表團匯合。這是個龐大的團隊，足有幾百人，帶隊的是一名兩鬢斑白的中將，企業(yè)代表中也有許多著名的logo，規(guī)模都比德弗雷彗星大得多，就是不知道來人是什么級別。

    相比之下，楚君歸幾人就十分的不起眼，打著個沒幾個人看見過的標識，跟著人流進了公司。他們以天域李家的一家小星艦設(shè)備公司的名義參加。

    德弗雷彗星的總部占地極廣，儼然是一座城市。眾人乘坐飛車來到總部最有名的環(huán)形大劇場，按照安排落座。

    楚君歸此刻的身份實在是沒什么值得注意的，因此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大劇場規(guī)模宏偉，但是座位只有800個，哪怕后排座位也是精美的高背椅，并且居高臨夏，視野無礙。

    唯一特殊的是，一名軍方的中校悄悄坐到了楚君歸身邊，然后自我介紹。他才是林玄生的親信，楚君歸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他說。

    大劇院中央，一位已經(jīng)謝頂?shù)睦先司彶阶呱现v臺。楚君歸一眼就看出老人動作遲緩是因為衰老而不是故作姿態(tài)。

    老人站到講臺上時，已經(jīng)有些微微喘息。他向眾人致意，然后說：“感謝各位的光臨！眾所周知，德弗雷彗星是一家擁有370年歷史的偉大公司，先后為王朝建造了45艘主力艦，210艘重巡以及超過1000艘的輕巡！而我從22歲進入這家偉大的公司，迄今已有110年。現(xiàn)在集團的現(xiàn)狀如下……”

    德弗雷彗星擁有500多家分公司及控股公司，員工數(shù)量超過500萬，供應(yīng)商超過1萬家。但是這樣龐大的一家公司，年收入只有幾百億，利潤還不到10億。

    講臺上年邁的董事長還在不停地講著，自以為激情澎湃，但實際語速遲緩，又時不時地重復(fù)，并且夾雜著許多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前的冷笑話。一眾來賓都聽得瞌睡連連，好在現(xiàn)在可以通過個人芯片直接接收和處理信息，因此大部分人表面上兩眼有神，聽得聚精會神，實際上心思早不知道飛哪里去了，光看瞳孔上那些閃來閃去的光影就可以知道了。

    楚君歸來之前已經(jīng)看過這家公司的報表，經(jīng)過層層粉飾之后，報表依然很難看。利潤率低不說，還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收入屬于應(yīng)收，還沒有入賬的那種。問題是楚君歸隨便翻翻資料，就感覺這些應(yīng)收中有不少存疑之處。一些公司明顯和德弗雷彗星有關(guān)聯(lián)，連起碼的掩飾都做得馬馬虎虎。

    公司最盈利的業(yè)務(wù)來自于星艦保養(yǎng)和維修。這部分業(yè)務(wù)很好理解，當年德弗雷彗星建造的星艦有不少還在服役，他們的維護保養(yǎng)自然就歸屬德弗雷彗星。只是德弗雷彗星已經(jīng)有10年沒有拿到大型星艦的單子了，可想而知今后這塊業(yè)務(wù)會越來越小。而且這塊業(yè)務(wù)也經(jīng)不起細致推敲，以收入水平來看，一般星艦公司會為這個部門配置2萬名員工，而德弗雷彗星的數(shù)字是1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