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間跳躍中，時間的感覺出現錯亂是正常現象，楚君歸早已熟知，自不會大驚小怪。這時醫療艙內提示音響起，艙蓋打開，楚君歸坐起，就有醫生和護士進來詳細檢查身體，紀錄各種數據。

    只不過這個醫生眼圈發黑，一臉茫然，看著似乎有些智商不足的樣子。

    楚君歸換好衣服，返回休息區。星艦已經進入星系內部，直奔一顆暗紅行星而去，降落在一座大型營地上。

    星艦停穩后，一名美麗的女研究員已經等在艙門外，見到楚君歸就說：“是楚君歸先生嗎？請跟我來。在進入真實夢境之前，我將專門為您講解一應注意事項。”

    楚君歸自無不可，不過林兮正想跟上，那名女研究員卻是伸手一攔，說：“林小姐就不必跟來了，一會有專門的人帶你去該去的地方。”

    第923章 學術腐敗

    楚君歸隨著女研究員一路向前，穿過兩道門禁后，又乘上一輛專門運送客人的小車，再整整開了一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

    車停下之后，楚君歸忽然說：“我們走了197公里，林兮也在這里嗎？”

    女研究員的神情微變，說：“不，她在另外一個基地。等到了目的地你就知道為什么了，現在我不能向你透露任何東西。”

    “好。”楚君歸跟著她，再經過5道不同的門禁，最后站在一座合金大門前。

    女研究員說：“我就只能送你到這里，里面是絕密區域，另外有人給你引導。”

    合金大門上方降下掃描光束，再次確認了楚君歸的身份后，大門才緩緩打開，門后已經站著一個穿著淺藍色研究服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出頭，美麗而冷漠，打量楚君歸的目光就像屠夫在挑豬rou。

    女人伸出手，說：“我是本星系的首席研究員蘇域，歡迎你的到來。”

    她的聲音也是冷冰冰的毫無起伏，聽不出一點歡迎之意。楚君歸伸手過去，但她只是虛握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去，兩人的手全程都沒有碰過。

    蘇域看了一眼楚君歸，說：“抱歉，我今天忘帶手套，所以握手的環節這樣就可以了。”

    試驗體都無話可說，只能跟著她進入絕密區域，合金大門在身后緩緩合攏。

    這片研究區域規模極大，宛然是個小城市，楚君歸跟著蘇域走進電梯，一直上到110層，才抵達目的地。

    兩人再穿過一條長長走廊，最終走進一間實驗室。實驗室中央是一座醫療艙，赫然是王朝最先進的型號。

    蘇域拿過一面光屏，說：“在進入真實夢境之前，你需要先把這個簽了。”

    楚君歸接過光屏掃了一眼，就發現是一份合計288頁，共有十幾萬字的合約。大致內容是自愿進入真實夢境，后果自負，并且出現意外后個人一切都歸屬國家，包括記憶和rou體以及一切的秘密。

    楚君歸拿起了筆，直接在上面簽下名字。

    “很好，接下來我將給你介紹一下真實夢境……你簽的是什么？”

    蘇域好似冰山的臉上居然也有了怒色，因為簽名欄上寫的赫然是：蘇域。

    “有什么不對嗎？”楚君歸問。

    蘇域的聲音已經有了起伏，顯然相當惱怒：“這里應該簽的是你的名字！這是王朝最重要的項目，不是兒戲！”

    楚君歸道：“我冒著風險進入真實夢境，然后風險自負，一切個人所有還要歸屬國家？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蘇域冷道：“能夠為王朝作貢獻，是每個公民的榮耀！這里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那好，你可以告訴我嗎，為什么這些奉獻條款都是放在第201到第272頁之間，彼此分散，又互相指引，最后構成了要我奉獻一切的條款？是誰看上了我的光年？”

    楚君歸的聲音已經十分冰冷，并且在觀察周圍的地形。這個實驗室里可以利用的東西很多，哪怕什么都沒有，楚君歸也能用蘇域的一根頭發把她的腦袋切下來。

    蘇域臉色微變，說：“這是制式協議，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是嗎？很好，那我退出，你自己跟零博士解釋去吧。”

    “你敢！”蘇域的兩根眉毛都要豎起來了。

    “你打算叫保安嗎？”楚君歸冷笑，“或許我可以幫幫你？打碎那邊柜子的話應該就會有警報了。”

    蘇域臉色微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楚君歸也在觀察著她，現在可以確定，她確實有不軌企圖，但整體上還是個研究呆子，一旦遇到變數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顯然，她并不希望事情鬧大。這里是零博士的基地，那么她這件事肯定是背著零博士做的，自然不敢讓零博士知道。

    楚君歸拿起光屏，說：“靠一紙文件就想拿走光年？我該說你們是天真呢，還是不知死活呢？”

    楚君歸走了之后，光年的掌控權均勻分布在李心怡、智者、開天等手中，道哥也有不大不小的一份。哪怕楚君歸一時不查簽了這份文件，有誰真敢去接收光年的話，注定是有去無回。在毀尸滅跡方面，無論霧族還是勒芒都是一把好手，絕對可以分解到原子級。

    楚君歸對蘇域道：“這份文件現在就是證據，不過如果你肯告訴我是誰讓你這么做的話，那么我就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此外還會再給你一千萬。可以是聯邦元，也可以是共同體金幣，隨便你選。另外我在聯邦那邊還有幾個研究室，雖然剛剛起步，但提供一份薪水豐厚的工作還不是問題。”

    蘇域的臉上顯出掙扎。

    楚君歸又加了一句：“以你現在的身份，一旦事發，不光你要完蛋，還會牽累到家里人。而且你肯定再也無法進入任何一家王朝的研究機構工作。”

    蘇域更加掙扎。

    看來她確實在這方面很稚嫩，楚君歸激活了政治組件和戰術欺騙，快速搜尋，看看有什么方式可以給她致命一擊。這就要從她犯下的罪行與潛在的懲罰中尋找了。

    政治組件隨意一翻，就給出了十七八條罪名，其中至少有五條夠得上死刑，最輕的也是20年起。說實話，這些罪名都有些牽強，特別是判死刑的那幾項罪名，根本就不沾邊。但政治組件的意思是沒有死刑威懾力有點不足，反正她現在心已經慌了，就先放上去嚇唬著，效果應該良好。

    楚君歸一臉正色，非常嚴肅的先說了兩個20年起的罪名，蘇域果然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有些微微顫抖。

    楚君歸心道有戲，以深沉凝重的聲音說：“我剛才說的是從輕發落，現在我們來談談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會是什么樣的罪名……”

    就在這時，實驗室門自動打開，零博士快步走了進來。一看室內形勢，博士就有些愕然，“你們在干什么，怎么還沒有開始準備？時間不多了。”

    蘇域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楚君歸則站了起來，說：“博士，您叫我過來時，可沒說過還要將我的一切都獻給國家……的某個機構。”

    零博士皺眉道：“怎么回事？”

    楚君歸將光屏遞了過去，說：“剛剛這位蘇研究員想要我簽下這個。”

    零博士接過光屏掃了一眼，說：“這不是保密協議嗎？嗯？里面多了些內容？？”

    博士眼中亮起一團光芒，光屏突然高速翻轉，當楚君歸默數到十的時候，博士就放下了光屏，說：“你替換了協議？”

    “我，我只是……”

    “無知！”零博士也不見動作，就有兩個人走了進來。博士將光屏遞給他們，說：“查清楚這是怎么回事，我一個小時后要答案。”

    “是，博士。”兩名保安直接將蘇域架了出去。

    等所有人離開，博士才嘆了口氣，無奈地說：“剛剛出了個事故，必須我去處理，就耽誤了一會，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怎么說呢，這應該是一次……學術腐敗。他們既不認識你，也不了解你的背景，所以才會有這么愚蠢的行為。”

    原來真實夢境項目已經持續了幾十年，參與項目的人員前前后后已經有上萬人次，其中難免會有意外，每年都會有人死亡。零博士對于實驗人員的補償非常豐厚，除了王朝提供的撫恤之外，試驗室也會有一份，合計加起來超過三千萬。這份協議的隱藏內容，就是讓試驗人員在出現意外后，‘自愿’把大部分個人財產，主要是撫恤金，捐贈給某個慈善基金。

    經過零博士一解釋，楚君歸也就明白了。到時候這些人按照協議將撫恤金截流，直接轉交給那個慈善基金，并不會真的去動試驗人員的個人財產，甚至會發下些名義上的撫恤。由于每年都會有試驗人員死亡，因此這就變成了一項持續不斷產生收入的產業。

    零博士顯得頗為無奈，說：“我要幾年才到這里來一次，每次來都只能呆十天不到。我所管理的試驗室光是研究員就超過一萬，各類人員近十萬，實在沒辦法照顧到每一個角落。”

    楚君歸說：“我本以為又有人針對我，不過后來看看就知道不是了。聯邦先后派了一百萬部隊都沒能拿我怎么樣，就靠一紙合約也想把光年搶走？不會有人這么天真的。”

    零博士點了點頭，說：“你能想明白就好。跟我來，我們得快點準備了。”

    零博士打開醫療艙，示意楚君歸躺進去，然后拿起一個芯片插在醫療艙的接口上，說：“把里面的東西都記住，你有十分鐘的時間。”

    楚君歸躺下，就有一根細針刺入他的后頸，與芯片連接，然后傳入海量資料。不過零博士要求的是記住，并不是簡單儲存在芯片里，于是楚君歸又費了些事，將這些資料全部復制到大腦的記憶區里，整整用去半分鐘。

    零博士則是親自動手，調配出一支針劑，慢慢注射到楚君歸的胸口。他一邊注射一邊說：“說實話，蘇域是個很好用的助手，現在沒有了她，我就得自己動手。現在，我先跟你說說在真實夢境中死亡后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第924章 倒計時

    楚君歸已經知道真實夢境實際上是個虛擬的世界，通過數據接口與神秘信號連接，從而進入那個據說真實得宛如現實的世界。

    但聽了零博士的講解，楚君歸才發現事情不是這么簡單的。

    當一個人進入真實夢境后，身體的監測數據就會大幅下降，如同熟睡一樣。但事實上，據進入過真實夢境的人員口述，在那個世界中正不斷的探索甚至是戰斗著，大腦肯定在劇烈活動。但是在他的身體上卻檢測不到腦波的異常活動。

    也就是說，這個人的意識形同于脫離了身體，已經完全進入到那個虛擬世界中。

    “這怎么可能？”楚君歸覺得這似乎違背科學常識。

    零博士說：“以我們目前的科學水平，確實無法解釋。但無法解釋不意味著它不存在，事實上，那種感覺確實象是意識完全離體。”

    看著楚君歸難以置信的目光，零博士說：“我自己也試過。”

    零博士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楚君歸卻知道，像這種未知的世界非常危險，更不用說還能把意識完全從rou體剝離。按照王朝條例，像零博士這種身份的人是嚴禁進入真實夢境的，零博士一旦出事，王朝根本承受不起損失。

    零博士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就進去過兩次，沒有什么發現，就又出來了。哦，這是絕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楚君歸自然不會泄漏博士的秘密。

    博士說：“真實夢境中并不是原始的世界，而是有許多奇異的規則。這些規則……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接下來我會一一為你解釋。首先，任何一個通過特定數據接口進入真實夢境的人，都會隨機落入一個初始區域……”

    “區域？”楚君歸多問了一句，以博士的嚴謹，不會隨意用這么正式的名詞。

    “是的，真實夢境中分為許多區域，區域之間并沒有明顯的界線，區域按照危險程度劃分，目前正式標準共有三級，這也是我們和聯邦、共同體共用的標準。”

    按照零博士的說法，每個人進入真實夢境后，都會隨機到一個初始區域。初始區域原始而荒涼，里面危險程度較低，每個區域都有不同的生態系統，偶爾會有兇猛野獸出沒。一般經過嚴格訓練的人，都能夠在初始區域里活下來。

    初始區域面積不等，從幾平方公里到幾十平方公里都有，甚至有倒霉的家伙直接落入到一個數百公里的大湖中央，最后活生生淹死在湖里的事。

    離開初始區域，危險程度就會直線上升，就會進入二級區域。在這里，除非是經過高等級基因優化、且訓練有素、且在初始區域內已經打造了一身裝備的人才能生存。二級區域內十分危險，但資源豐富，生態系統也更為復雜。

    三級區域就非常危險，各種詭異且強大的生物橫行，并且在這里也有可能遇到其他在真實夢境中探索的人。介紹到這里時，博士特別強調，遇到聯邦和共同體的人時，一定要第一時間擊殺，絕不能手軟。

    具體原因，則是真實夢境似乎非常鼓勵探索和互相廝殺。當一個人擊殺對手超過一定數量時，就有可能得到各種不同的饋贈，或者說是獎勵。比如當年王朝那支小隊全滅了聯邦隊伍，最終所有人的尸體就化為翻涌黑霧，零博士據此提取出一個神秘數列。而這一數列被聯邦得到后，就有了地獄之子的誕生。顯然，聯邦是獲得了某些基因領域的突破，現在已經走在了王朝之前。

    除殺戮之外，探索也會有收獲。越是深入危險地域，就越是有可能尋獲各類珍稀資源。由于真實夢境的物理規則和人類宇宙有微小差異，因此里面許多資源都是只能看到和使用，卻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但有些東西只要看到了，就是啟發。比如王朝目前已經根據真實夢境的收獲開發出4種全新的合金材料，關鍵性能提升至少20%。

    另一方面，探索越深入，就會得到更多的進入名額。幾十年來，隨著一代代試驗者前赴后繼，王朝手上掌握的名額已經從最初的2個變成現在的270個。

    收獲也伴隨著危險，在三級區域內，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變得特別危險，有可能是獸潮，有可能是天災，生存時間越久，危險程度越高。絕大部分探索者倒在第一次災變中，只有少數強者能夠挺過第二次災變。據說到目前為止，挺過第三次災變的人屈指可數。

    聽到這里，楚君歸有些好奇，問：“博士，你進去的那兩次，都探索到什么區域了？”

    零博士想了想，說：“第一次算是摸索，只是在三級區域里生存，挺過了4次災變。第二次才算是深入吧，反正走得挺深的，應該算是……4級區域？但我只是在里面呆了一天，就感覺有巨大危險，主動退了出來。不過那一次回來后，真實夢境給了我30個進入名額。”

    楚君歸大吃一驚。進入真實夢境時每個人都是一窮二白，全身上下什么都沒有，別說內褲，就是扎頭繩都沒有一根。每個人進去后都是從生存和制造工具開始，更要命的是由于世界物理規則不太一樣，里面的材料大多要靠自己辨認和研究用法。

    比如現實世界中的鐵熔點是1500度，但真實夢境中就變成了1800度，類似的差別無處不在。

    零博士能夠在里面生存那么久，并闖入4級危險地域，除了無可匹敵的豐富學識外，個人的強悍也是必不可少。

    楚君歸再看博士時，心情就有些凜然，那看起來有些高瘦的身體內，說不定隱藏著一頭怪獸。

    其實現在經過長時間探索，也大致摸索出一些方法。首先就是成批進入，然后彼此聯絡尋找，成功組成小隊后，生存機率就會大幅提高。同樣，組成隊伍后，遇到其它勢力的人時干掉也更容易。

    三級區域的危險無處不在，大部分人都會在一輪輪的災變中倒下，但如果是被其他人干掉的話，那么接口數據就會相應減少，當數據量減少到一定程度時，這個接口就廢掉了，相當于少了一個名額。而勝利者則會獲得相應的數據，累積到一定程度時就會生成新的接口。

    所以幾十年演變下來，大部分進入真實夢境的人主要目的除了探索之外，就是想方設法干掉其他兩方的探索者，這樣既能壯大自己，也能削弱敵人。被干掉一方損失多少名額，勝利者就會多出多少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