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4艦隊，楚君歸更加提防的是聯邦，他和聯邦幾個軍團之間都有深仇大恨，現在戰爭重啟，他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被誰給偷偷地惦記上。

    的確有。

    n77星域邊緣，一座巨大的移動基地正以亞光速飛行，進入星域。

    基地一間小型的作戰室里，幾位聯邦的將軍正圍在星圖前討論接下來的戰術。

    “我們需要在這里建立穩定的基地，就地建立基本補給體系，然后進而威脅第4艦隊的側翼和后方，配合主力艦隊的行動。為了防止移動基地受到威脅，我們需要提前清除一些潛在目標，比如，盤踞在n7703星系的光年……”

    “光年還是算了。”一名將軍道。

    “為什么？”

    “原因不能說，不過你知道的，上次戰役時我就在這個星域，那時還是在甘勃上將麾下。”

    余下那名將軍也說：“我同意，至于原因嘛，我和威廉是好朋友，曾經聽他說過一些事。不過具體是什么事就不說了，不然威廉面子上不好看。”

    中央的將軍滿頭霧水，看看兩位同僚，然后明智地把光年的標志從星圖上拿掉。

    聯邦月輪v星系，一艘修長優美宛若白天鵝的星艦緩緩駛入大氣層，沒入漫天蒙蒙的淺紫色雨霧中。

    恒星的強烈光芒依然能穿透雨霧，落在地表，這讓雨霧往往擁有絢爛且變幻不定的光帶。無數的瑰麗色彩交織在一起，夢幻旖旎，仿若走進夢中。

    地面的植物大多挺拔雄奇，且能隨著雨霧的變化變幻不同顏色，以吸收陽光。整個星球表面光彩流溢，就是一個童話般的世界。

    隨著星艦的降落，這顆星球本月最重要的一次貴族活動就此拉開帷幕，溫頓家的小公主海瑟薇將舉行一次盛大的晚會，宴請對象包括所有在這顆行星上的真正貴族。這是海瑟薇一系列成年禮的組成部分，意味著海瑟薇將正式進入接受追求的階段。

    當然，這只是一個象征性的儀式，然而哪怕是象征性的，也有真實的意義。能不能得到這場晚會的邀請，就成了是否屬于真正貴族圈子的標志。有些人甚至提前飛到月輪v星系，就是為了展示誠意，好想辦法弄到一張邀請函。

    這場晚會之所以如此特殊，就在于海瑟薇和普通的大家族繼承人有著本質區別。她是排位前三的繼承人，是有可能隔代接任溫頓家族家主的重要人物。到目前為止，她的成就雖然說不上有多輝煌，可別忘了那都是她在讀大學期間取得的，屬于勤工儉學。歷數溫頓家族歷史，能夠在她這個年紀有這種成就的也是絕無僅有。

    在這份履歷上僅有的一絲瑕疵，就是她還沒有真正在戰場上證明過自己。唯一一次大規模的行星突襲剛開始就以失敗告終，且是落地成俘，然后被裝盒。雖然后面楚君歸專門為她造了個房間，但在聯邦貴族的眼中，那依然是盒。

    在當時這次經歷確實對她造成了一定影響，但隨著一個又一個年輕俊杰灰溜溜地從n7703星系跑回來，小公主身上的這個污點就被洗刷得差不多了。只不過那個星系，那顆行星，悄悄變成了貴族談資中的一個黑洞，大家都選擇性地遺忘了宇宙中還有這么一個地方。

    但是在4號行星上的經歷還是對海瑟薇造成一些長遠的潛在影響。

    海瑟薇和大多貴族少女不一樣，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過緋聞，就連風傳的曖昧都是極少。大多數年輕男人自知身份地位能力和她不匹配，早早就知難而退。極少數有資格的人曾經想過和她并肩作戰，因為誰都知道在戰場上更容易提升感情。生死之間，本就是愛情滋生的最佳土壤，就算滋生的不是愛情，那也是能跨種族跨階級甚至是跨物種的深厚感情。

    只是海瑟薇的突襲行動過于迅速，從籌劃到實施前后不過幾天時間，導致好幾個有心大貴族高序列子弟都錯過了時間。真正的高序列子弟都是很忙的，他們都身居要職，自然要承擔起與職責相匹配的責任。比如昆，又比如曾經的西諾。他們從2歲起就開始為一生的規劃奮斗了，不管愿不愿意。

    所以在那次行星登陸戰中，最終跟著海瑟薇去的就只有兩個大貴族的低序列子弟。他們原本沒有任何希望能追到海瑟薇，但都懷有夢想，抱著萬一呢的想法加入了海盜旗。他們立誓要做公主身邊的騎士，打敗一切覬覦公主的惡龍，然后再彼此決斗，勝者就可以抱得公主歸。

    然而公主一般不找騎士，惡龍也遠比童話中要強大。

    兩個自封的年輕騎士落地裝盒，然后就沒再出來過。有一個最終成功地跟著海瑟薇逃走，另一個則至今仍在光年做著貢獻，而且還沒能成為特種連的一員。

    不管逃出的還是沒逃的，都已被人遺忘。小公主可以不斷失敗，他們的人生就只有一次機會。被俘虜之后，從此就會走上另一條軌跡。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現在月輪v星系的大貴族們都已經聚集在整個行星最為瑰麗的莊園中，要在淺紫色的雨霧下慶祝青之薔薇家族的小公主正式進入盛放的年紀。

    黃昏是這個星球最美的時刻，晚會已經正式開始，溫頓家族是出了名的言簡意駭，主持的介紹和海瑟薇的感言加在一起也就短短一刻鐘，然后就是自由的交流時間。

    整個莊園分成了十幾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不同的主題，另外莊園里還有上百間客房，供貴賓留宿。莊園里還停著一艘極致奢華的星艦，提供了超過200間套房。許多大貴族都自備星艦，會住在自己的星艦上。

    簡和理查德正站在一處噴泉旁，頭上就是穹頂，可以看到半邊流動的雨霧。他們身邊圍了十幾個人，大多年紀相當，自成一個小圈子。作為路易家族年輕一代的焦點人物，理查德理所當然地收到了邀請函，走到哪里都有不少朋友。

    小圈子里討論的是年輕人都喜歡的話題，金融和戰爭。只不過在簡的面前，大家在討論金融話題明顯慎重，發表觀點時也是深思熟慮，免得被她認為不專業，影響了今后的印象。簡和理查德的婚約是不會變更的，只是什么時候正式舉行婚禮而已。

    這時有人提議：“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去向海瑟薇打聲招呼，表示一下我們的祝賀。”

    “是啊，說不定能給她留下點印象，讓她記住我的名字。哈哈，我也就這點奢望了。”

    幾個年輕人說笑著，沒有注意到簡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理查德也認為該去祝福海瑟薇，就附合提議，隨著幾名年輕人一起向二樓走去。這是必要的程序和禮儀，而且理查德也希望能夠借此機會修復一下和海瑟薇之間的關系。

    海瑟微站在二樓的大露臺上，這里是整個莊園景色最優美的地方，大半個天穹都是雨霧。這里也是最符合她身份的地方。和其他年輕人不同，海瑟薇周圍的人過半都上了年紀，三三兩兩地在討論著整個聯邦的大事。僅有的幾個年輕人身上都隱隱透著威嚴，氣度和尋常貴族子弟截然不同，聊的話題也都是聯邦的政策走向。但他們討論的不是政策好壞，而是應該選擇什么政策。

    不斷有人過來向海瑟薇表示祝賀，但他們都清楚自己不屬于海瑟薇身邊的那個圈子，致意后就會很快離開。

    等又一波人離開后，理查德和簡這群人就走了過去。遠遠看到他們，海瑟薇就浮上迷人的微笑，整個人美麗得如同在發光。她主動迎上一步，說：“我一直在等著你，理查德。”

    理查德有些受寵若驚，也露出真誠笑容，以最優雅的儀態和海瑟薇輕輕抱了抱。恰到好處是貴族禮儀的核心，會直接影響到一個人在貴族圈子中的風評。為了這種禮儀擁抱，理查德曾經受過整整4個月的折磨，但此刻仍然感覺比海瑟薇差了好多。

    熱情且真誠的寒暄之后，理查德往旁邊一讓，介紹道：“這是簡，我的未婚妻。”

    簡行了一禮，按照事先背下的臺詞說著祝福的話。在外面她也是以舉止優雅、儀態完美著稱的，但在這里，在對比之下，她就顯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按照貴族們的話說，就是優雅和品位還沒到與生俱來的地步。

    理查德看得都有掩面的沖動，周圍那些上了年紀的可都是聯邦的大人物，年紀輕的也個個身居高位，至少他現在還沒資格站到這個圈子里。這么多雙眼睛看著，簡任何一點小小的失態都會被無限放大。

    好在海瑟薇也是會犯錯的……理查德就看到她從侍者的托盤中拿起了一杯桃紅色口感濃甜的酒。

    當簡在致意問候的時候去拿酒本身就是不尊重，算是失禮的表現。而且海瑟薇還拿的是一款甜酒，這種給小女孩喝的酒可不是真正貴族的標配。而把這種酒放在托盤中，也說明侍者沒有經過嚴格的培訓，怎么可能在給主賓的托盤中隨便放酒？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事故了。

    等到簡的致辭背完，海瑟薇帶著完美的微笑，柔聲說：“雖然我們沒有見過，但我聽說過你。感謝你能來到這里，也謝謝你的祝福。啊對了，我有一份小禮物要送給你，也有一句話要對你說：就算你嫁給了理查德……”

    “……你也還是個婊子！”

    嘩的一聲，那杯桃紅甜酒潑到了簡的臉上！有些發粘的酒液順著雪白的肌膚向下流淌，拉出道道色條。

    整個過程中，海瑟薇的舉止和微笑都完美無暇，完美到能強迫試驗體把她給拎起來。

    她一向優雅。

    第725章 真正的星盜

    晚宴才剛剛開始，一輛飛車就匆匆離開會場，消逝在夜色中。

    車內的氣氛仿佛進入了最嚴寒的冬季，簡和理查德誰也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簡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甜酒依然粘在臉上，她根本就沒有擦。而理查德也是一反常態的沒有去安慰簡，臉色鐵青，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飛車前方出現一點光亮，即將返回藍湖莊園。

    走進大廳，簡終于爆發了，抓起能夠得著的一切瘋狂地砸著，尖叫著，撕扯著。理查德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一動不動。一個碎片從他臉邊掠過，留下一道細細血痕，可是理查德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依然站著。

    幾乎把大廳里能砸的全都砸了之后，簡才稍稍平靜，咬牙道：“我當時就該還她一個耳光！！”

    “還好你沒有。”一開口，理查德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啞了。

    “他們現在一定是在嘲笑我們！我都能想像得到他們的嘴臉！”

    “不，并不會。他們現在只會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出現過，就是這樣。”

    簡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說：“真可笑，這就是你們這些貴族的虛偽嗎？我都快忘記臟話是怎么說的了，然后她呢，當著所有人的面罵我是婊子，用酒潑我，就這樣她還是優雅的范本，而我才是潑婦，潑婦？！”

    “差不多是這樣。”

    “那你當時為什么要拉我走？反正都是潑婦，我寧可狠狠地回她幾個耳光！”

    “你打不過她。”

    “我……”簡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狠狠地罵了幾句臟話，說：“好，真是好！也就是說我要是動手的話，結果反而是會被她優雅地抽幾個耳光是吧？這就是貴族的禮儀？”

    “從中世紀起，決斗就是貴族的一項傳統。現在只不過是換了種形式而已。”

    “那你呢！我在被羞辱的時候，你在干什么？”

    “我也打不過她。”

    簡又無言以對。

    片刻之后，簡把控制情緒的裝置戴到了手上，拿起一塊濕巾默默地擦去了臉上的酒，平靜地說：“你和她的差距就那么大嗎？就算拼了命也碰不到她一下？至少能讓她躲一下吧，不那么優雅吧？”

    “如果我有傷到她的可能，旁邊的人就會插手了。”

    “路易家族和溫頓差距這么大嗎？”

    “不，路易和溫頓差不多，但是我和海瑟薇有差距。你還記得我們走的時候她最后說的那句話嗎，溫頓和路易的聯系會更加緊密。”

    簡冷笑：“都這樣羞辱我們了，聯系還能更加緊密？”

    “她的意思是，會和路易加深聯系，但不是和我。”

    簡終于明白了。誰和理查德所在派系不對付，海瑟薇就會和誰加深聯系。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好幾個名字，臉色漸漸變得凝重。這幾個人哪一個都不好對付，而且非常愿意看著理查德去死。

    “也許我們該早做準備。”

    理查德點頭，“是的，所以我拉你走，因為戰爭才剛剛開始。”

    簡打開個人終端，說：“我們來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計劃。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先看看我們還有哪些弱點可能被敵人所利用。”

    理查德剛打開個人終端，就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通訊請求，并且這個請求在閃爍三次之后自動接通，無視了理查德的意愿。

    個人終端上出現的是西諾的那張大臉，笑得像個沒教養的星盜：

    “哈哈哈哈！我親愛的弟弟，聽說你剛剛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我知道這個時候打擾你不是很合適，但是我必須得提醒你，這個月的第二筆錢你還沒有支付呢，現在距離最后時限只有15分鐘了。按照合同規定，如果錯過支付時間的話需要繳納2%的滯納金，我可以隨時催討。相信我，你不會希望有滯納金發生的，那樣我就能隨時隨地打你的電話了，哈哈哈！怎么樣，現在可以開始付款了嗎，我可以在線等。其實付款是件非常簡單的事，你甚至都不用提上褲子，甚至可以一邊動一邊付款，只要你的協調能力足夠好……”

    “已經付完了！”理查德忍無可忍，光速支付，然后咆哮著關閉了個人終端。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之后，簡神色古怪，說：“不會是他吧？”

    “不可能！！”理查德不假思索地道。

    在簡的假想敵列表中，還真沒有西諾。理查德也沒有考慮過西諾，他的這位哥哥要是真有能力，也不會被逐出家族了。要說西諾的過人之處，除了惡心理查德之外好像也找不出什么來了。

    星空深處，紅胡子的艦隊正在漫無目的地游蕩，西諾坐在指揮椅中，兩只腳直接擱在指揮臺上，頭上扎著頭巾，手里端著烈酒，嘴里叼著雪茄，空著的手則把玩著老式的火繩槍。總而言之，他現在怎么看怎么像星盜，哪怕回到中世紀畫風也不違和。

    這時指揮臺上出現了海瑟薇的影像，她微笑道：“看來你還挺喜歡當星盜的。”

    西諾深吸了一口雪茄，眼神憂郁：“我有種感覺，這才是真正契合我靈魂的職業。也許用不了幾年，在星盜的傳說中也會有我西諾的名字……”

    看得出來小公主在努力忍笑，問：“你開搶了嗎？”

    “當然！昨天我就看中了西格維爾家族的一支商船隊，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沒在干好事！我當然不會客氣，立刻就開火！”說到打劫，西諾兩眼精光四射，頓時就不困了。

    小公主也好奇：“西格維爾？那不是血色薔薇的外圍家族嗎？聽說他們最近神神秘秘的，你都搶到什么了？”

    西諾用力揮了一下手槍，氣勢十足地說：“我沒打過。”

    小公主瞬間破功，笑得直不起腰來，優雅早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她笑了好幾分鐘，這才扶著旁邊的書架站起，說：“打輸了也能說得如此氣吞山河，佩服！難道傳奇星盜都是這種風格嗎？”

    “沒打過和打輸了是兩回事！我全身而退，而對手的損失比我要大得多，這怎么能說輸？”

    “好的，你沒輸，只是沒打過而已。”小公主又恢復了一本正經，說：“好了，說正事。我需要在路易家族中找一個合作伙伴，全力打壓理查德的派系，你有什么建議？”

    “這個人選顯然不是我！”西諾終于正經起來，放下手中的道具，再把雪茄扔到了垃圾桶里。他放出兩個人的照片，說：“威度，第6位繼承人，做事縝密穩重，行動力強，派系的產業集中于工業母機制造，與理查德那一支有幾十年的矛盾，只是誰都奈何不了誰。或者是艾森，他是11順位繼承人，雖然序列不高，但是派系產業集中在金融和大型設備租賃。等簡嫁進來后，家族考慮把部分金融資產交給簡來管理。因此他們兩派會有直接的沖突，而且不可調和。簡干得越好，艾森手頭的產業都可能保不住。”

    說到正事的時候，西諾還是相當認真嚴謹的。

    小公主思索著，偶爾和身邊的人低語幾句，在討論著什么。片刻之后，她清了清嗓子，說：“我決定了，在路易家族的合作伙伴就是你了，傳奇星盜西諾先生！”

    西諾愕然：“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會啊？”

    “會打仗是必要的，另外你還有一個無可替代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