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諾下意識地望向楚君歸，忽然意識到一點，在來這顆星球之前，楚君歸幾乎沒什么錢，就帶了點共同體金幣。現(xiàn)在他們手上這些錢，都是聯(lián)邦各家銀行給的。也就是說，恨楚君歸的話似乎恨錯了對象。這家伙現(xiàn)在揮金如土，只不過揮的都是別人的金而已。

    現(xiàn)在西諾越看楚君歸，越覺得他跟歷史上某些著名人物有些像。自覺心中多少還有點正義感的西諾道：“君歸，我們是騙子？”

    “不是。”楚君歸頭也不抬地道，他此刻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分析聯(lián)邦金融體系上。

    “既然我們不是騙子，那為什么要做騙子做的事？”

    “普通騙子和歷史上著名騙子是兩種騙子，后者一般會被尊稱為詐騙犯。”

    “我不在乎騙子分多少種！但我不想當騙子。”

    楚君歸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稍許分了一絲注意力過來，解釋道：“我只是研究了他們的行為，并且從中提取了一些有益的因素。所有歷史上著名的詐騙犯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拿到了錢。”

    “拿不到錢的自然不會史上留名。”西諾悻悻地道。

    楚君歸笑了笑，沒有爭論。

    西諾越想越不對，問：“我們不會真的要當騙子吧？”

    楚君歸的頭又低了下去，說：“當然不會。我只是想用最快且成本最低的方式拿到錢而已。哦，對了，還有一點比較有意思，剛剛我忽略了。”

    “什么？”西諾話未說完，就收到一條提示，顯示楚君歸向他的賬戶里打了300萬。他大吃一驚，連忙問：“這是什么意思？”

    楚君歸道：“去找家最好的服裝店，然后買輛飛車，再雇個司機。哦，司機要兩個，輪流換班。”

    “這……”西諾一時不明白向來對物質(zhì)沒有要求的楚君歸為何變成這樣。

    楚君歸又多解釋了一句：“這是另一個共同特點。”

    “好，我明白了。這些錢我會花完的。”西諾起身走了出去。

    楚君歸難得片刻安靜，繼續(xù)研究資料。那些海一樣深的數(shù)據(jù)中，隱藏著無數(shù)寶藏，正等待著他去發(fā)現(xiàn)。而在楚君歸的意識中，一張大網(wǎng)正在慢慢成型，并且逐漸填補空白。他發(fā)現(xiàn)，在聯(lián)邦極為復雜的金融體系中，存在著大大小小的相互關(guān)聯(lián)，各式各樣的金融工具數(shù)以萬計，就連楚君歸一時之間都難以盡數(shù)掌握。當這些工具組合在一起時，就有可能構(gòu)建出一個時時刻刻在危險邊緣，但就是屹立不倒的大廈。

    當然，天下沒有不朽的帝國，也不會有永恒的大廈，但只要這座大廈持續(xù)得足夠久，或者說，比需要的更久，那就足夠了。

    楚君歸閉上眼睛，根據(jù)所有資料以及這些天來見到的銀行家們的表現(xiàn)，開始構(gòu)建模型，推演下一步最優(yōu)方案。

    片刻之后，房間中忽然響起了一個溫柔的女聲：“您是發(fā)燒了嗎？我可以為您預約最好的醫(yī)生，您需要在什么時候和醫(yī)生見面？”

    楚君歸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的體溫已經(jīng)逼近50度。他走進浴室，用冰水沖了下頭，然后說：“不必了，我沒事。”

    溫柔女聲說：“這一點也不麻煩，醫(yī)生預約時間分別在30分鐘、45分鐘和1小時后，如果您還是覺得無法等待，那么選擇次一級的醫(yī)生的話，最快可以在15分鐘后抵達。”

    楚君歸倒是有些意外，“這么快？聽說這里預約醫(yī)生經(jīng)常要排到幾個月之后？”

    “那是免費醫(yī)療體系。您的房費中已經(jīng)包含了最高端的醫(yī)療保險，整個城市最頂級的醫(yī)學專家中有75%在我們的即時響應名單上。也就是說，最遲90分鐘之內(nèi)，您就能看到名單上的醫(yī)學專家。”系統(tǒng)解釋。

    楚君歸聳聳肩，說了句：“有錢真好。”

    但可惜的是試驗體只有受傷，不會生病，這么昂貴的醫(yī)療保險用在他身上卻是浪費了。

    這個小插曲過去，楚君歸剛剛的思考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他決定今天什么都不做，就是在酒店里坐著。畢竟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有11億在手，以紅色海洋的標準來說都是值得爭取的大客戶。既然已經(jīng)有了身份，楚君歸需要做的就是等那些銀行家們自己上門，就像那些歷史上的著名騙子一樣。那些自己找上門的，不管楚君歸說什么，他們都會先信了三分。

    不過紅色海洋的銀行家們似乎格外沉得住氣，楚君歸等了整整一個下午，也沒見有哪個銀行家上門。結(jié)果銀行家沒等到，倒是把西諾給等回來了。

    西諾從頭到腳都是煥然一新。他不光換了一身衣服，還換過發(fā)型，做了護膚，并且在身上增加了幾個雖然不大，但一看就知道很貴的飾品。

    一進門，西諾就對楚君歸道：“來，君歸！我?guī)砹苏麄€星球最有品味的設(shè)計師，她已經(jīng)把成衣機帶來了，可以為你就地定制衣服。”

    此刻房門又向兩邊退開，留出寬闊的通道，數(shù)名服務員推著一個巨大的黑箱進了房間。箱子旁邊站著個滿頭綠色短發(fā)的女人，最醒目的是她的身高，居然比西諾都高了半個頭。

    女人微微低頭，從金色的眼鏡后面露出一半眼睛，看了一眼楚君歸，說：“模板還說得過去。我已經(jīng)為你設(shè)計了最新潮的裝飾，只要你走進去再走出來就行了。”

    楚君歸看著設(shè)計師和西諾，感覺就像兩只火雞站在自己面前，而且是被潑上了顏料的那種。于是果斷拒絕：“不！”

    第635章 違約風險

    楚君歸連送帶趕，好不容易才把設(shè)計師轟走。

    看著楚君歸的反應，西諾默默地在鏡前站了一會，似乎對自己的打扮產(chǎn)生了懷疑。端詳了好一陣，他回頭問：“你說我這身有什么問題嗎？”

    楚君歸道：“你這套配色方案用在限量版戰(zhàn)機上挺不錯的。”

    西諾一臉郁悶，但也無話可說。他悶悶不樂地倒在沙發(fā)里呆了一會，見楚君歸一直在個人終端前和數(shù)據(jù)搏斗，就起身去了套房里的餐廳。他在餐桌前坐下，面前就自動浮現(xiàn)菜單。

    “你不去酒店的餐廳吃飯嗎？”楚君歸問。

    “不去！這么貴的房間，沒有必要的話，我一步都不會出門！”

    轉(zhuǎn)眼間一天過去，又到了晚上。

    楚君歸也有些佩服紅色海洋銀行家們的沉著之際，女管家按響了門鈴，說：“有位來自富瑞證券的羅茲先生想要見您。”

    “請他進來。”

    羅茲是個望上去有些年紀的中年男人，正在逐步邁向老年。他面容沉穩(wěn)，不見任何表情，鬢角的幾縷白發(fā)顯得精致而刻意，與其說是年齡的標記，倒不如說是身份的展示。

    隨著他進入房間，楚君歸微不可察地打量了他一番。他身穿一套做工精致考究的正裝，頸間系著古老中世紀風格的絲質(zhì)領(lǐng)結(jié)，鞋子則是楚君歸從未見過的高檔貨，似乎是由一種來自母星的古老生物的皮質(zhì)制成。總而言之，這個人渾身上下全是名牌中的名牌貨。

    楚君歸將羅茲帶到了客廳落地窗前，在這里坐下。這是整個客廳景觀最好的位置，有如凌空坐在火山口上。

    羅茲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楚君歸，所看到的一切都傳輸?shù)胶笈_，由后方的同事進行分析。房間中大部分東西都是名牌，這不意外，畢竟這是整個星球上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套房。

    “重點分析他的衣服和所用裝備。”羅茲通過意識給后臺下令，然后開始自我介紹：“尊敬的楚先生，我是富瑞證券的羅茲。我們富瑞證券是這顆星球上排名前十的大投行……”

    “第十？”楚君歸問。

    “不第九……很快就是了。”羅茲有點尷尬。

    “您繼續(xù)。”楚君歸微笑道。

    羅茲整理了一下被打斷的思路，說：“資產(chǎn)證券化是很古老的道路，但直到今天都很有效。我們注意到您最近對于發(fā)行債券非常有興趣，并且成功運作了幾筆發(fā)行，效率之高實在是讓我都由衷欽佩……”

    這個時候，羅茲視野一變，楚君歸身上衣飾和各種設(shè)備的數(shù)據(jù)都浮出水面。他看到哪里，哪里就會出現(xiàn)說明。意外的是，楚君歸全身上下居然沒有一件名牌，就是很普通的衣服，個人終端更是十幾年前的老掉牙品種，而且不是什么高端貨，數(shù)據(jù)處理速度放在今天來看就和烏龜差不多。

    羅茲耳中響起后臺的分析結(jié)論：“從行為特征來看，住最好的酒店用最好的東西，但隨身衣物用品非常普通，目的是給其他人強力灌輸一種甘于平凡的印象。他在抵達紅色海洋之前一切都不很講究，說明沒有過過真正奢華生活；他的賬戶是抵達紅色海洋后才開啟的，還是開拓者銀行為他開立的。最后就是他的發(fā)債實體光年軍團幾乎一切都是迷，沒有任何詳實資料可以佐證他說的話。所以結(jié)論是，此人有99%的概率是騙子。對了，因為他在過去的24小時內(nèi)都沒有任何動作，非常符合等傻子上鉤的釣魚特征，所以還要額外加10%的概率。也就是說，總概率是109%。”

    楚君歸也在看著羅茲，這時說：“你的臉色好像有點差。”

    羅茲勉強保持微笑，說：“最近的項目太多，睡眠有點不足。”

    羅茲一邊應付楚君歸，一邊在意識里對后臺咆哮：“剛剛那篇報告結(jié)論是哪個混蛋出的？把他的履歷給我調(diào)出來！”

    后臺迅速切換到了人工合成音：“哈里·斯坦森，聯(lián)邦帝國大學畢業(yè)，深空商學院博士，目前有三年工作經(jīng)驗。”

    羅茲不怒反笑：“雙料名校畢業(yè)，不錯，真不錯！叫你們的研究主管黛西過來！”

    轉(zhuǎn)眼間人工合成音就換成了一個中年女聲：“羅茲先生……”

    不等她寒暄，羅茲就開始咆哮：“好好管教你那個雙料名校的分析師！如果教不好的話，那就換個人教！”

    “我手底下有12個雙料名校的分析師，您是說哪個？”

    “隨便哪個！！”羅茲切斷了通訊。

    當然，表面上的羅茲端坐微笑，這些都是在后臺發(fā)生的。

    楚君歸笑了笑，說：“羅茲先生不會以為我是個騙子吧？”

    羅茲立刻說：“如果您是騙子，那我坐在這里不就變成傻子了嗎？呵呵，哈哈！”

    兩人相對大笑，氣氛有些尷尬。

    干笑幾聲之后，羅茲說：“楚先生其實也是專家，我就不繞彎子了。首先我想問一個問題，您要這么多錢的目的是什么？”

    楚君歸說：“擴大產(chǎn)能。”

    光年軍團的產(chǎn)能？羅茲努力想象了一下，感覺有點不那么好。不過這點小事他還是沉得住氣的，繼續(xù)問：“擴大產(chǎn)能可以理解。不過擴產(chǎn)之后，需求跟得上嗎？”

    楚君歸微微一笑，“市場需求無窮無盡。”

    羅茲一怔：“您確實非常樂觀。”

    楚君歸身體微微前傾，按照戰(zhàn)術(shù)欺騙的觀點，這個姿勢更容易說服對方，且更能吸引注意力，然后說：“想想三大勢力現(xiàn)在最明顯的動作是什么？”

    “擴軍？”羅茲對時政很敏感。

    “是的。他們的艦隊和軍隊規(guī)模越龐大，也就意味著我們的市場需求也越大。”

    此需求非彼需求，羅茲好不容易才繞過這個彎。還沒等他消化完這個信息，楚君歸又道：“星域間的貿(mào)易量近年來一直在大幅攀升，而星盜的數(shù)量也隨之同比增長。這也意味著我們的市場需求在快速增長。”

    這又是一種需求，羅茲這一次理解就容易多了。總而言之，兩種需求之間雖然性質(zhì)不一樣，但都是實實在在的需求。楚君歸要擴大產(chǎn)能理由充分。

    羅茲消化了一下，說：“我明白了，也非常認可您的說法。我還有最后一點疑惑，我想了解一下您對于潛在的違約風險是怎么評估的？”

    “違約嗎……”楚君歸沉吟了一下，然后露出燦爛笑容：“我想，由于我們業(yè)務的特殊性質(zhì)，不會有哪個企業(yè)家會比我更有動力去避免違約了。”

    羅茲贊道：“確實如此！期待我們的合作！”

    第636章 又見面了

    還沒等走出酒店套房的大門，羅茲已經(jīng)在后臺布置任務：“研究部和投行所有人員取消休假，從現(xiàn)在起每天只有兩小時自由活動時間。我要這個人的所有擬發(fā)行債券的資料，特別是鏈式反應發(fā)行的那一批。”

    “您是打算認購這批債券嗎？打算認購多少？”

    “有多少？”

    “總額度10億。”

    羅茲雙眉稍微舒展開來，說：“全部。”

    “全部？”通訊頻道另一端的人吃了一驚，說：“這好像不符合我們的風控原則。”

    “去他x的原則！”

    通訊頻道另一端響起黛西的聲音：“羅茲先生，您必須得給我解釋，假如沒有合理理由的話，風控原則不能取消。”

    羅茲冷靜了些，迅速地說：“這批債券的實際質(zhì)地和市場普通預期完全不同，你明白嗎？很多人，不，幾乎是所有人，都認為這批債券類似于垃圾債券，他們也會這樣給定價。但實際上它們的違約風險接近于0！”

    “您有多大把握？”

    “很大。”

    “那這當中確實有很大機會。可惜額度太少。”

    羅茲說：“沒關(guān)系，很快就會有更多的額度。”

    黛西說：“對了，您剛剛問到的那個雙料名校，我已經(jīng)找到他了，是哈里。不過我看了他作的報告，邏輯上似乎沒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