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歸向左右的四個人一指，說：“他們算是伊蓮的替補？”

    “伊蓮！”里維斯做了個夸張的表情，說：“你不知道她為什么不肯回來？哪怕你明顯留了機會給她，她也不肯逃回來。”

    這正是楚君歸疑惑的。

    里維斯說：“那是因為，對于伊蓮這樣的精英戰士，我們都有備份。”

    楚君歸一下就明白了，原來比林德集團在秘密使用克隆戰士。這是所有人類勢力都會嚴厲打擊的行為，看來比林德集團確實膽大妄為，什么都敢干。伊蓮應該知道自己有克隆備份，所以借機脫離，比林德集團也不會太在意，畢竟隨時可以啟用備份。

    “你完了，明天我就會把這個消息捅出去，你背后的集團也完了。”楚君歸森冷地道。

    “哈哈哈！”里維斯放聲大笑，說：“我完了？你說的話有人信嗎？再說，你有機會說嗎？”

    沒等楚君歸說話，里維斯又說：“有一件事你絕對想不到，或許你以為自己猜到了，但肯定是猜錯了。”

    里維斯勾了勾手指，旁邊一個染著猩紅頭發的男人就冷笑著打開個人終端，投射出一幅畫面。

    影像中，伊蓮正站在窗口，默默地看著夜色。而西諾則半癱在沙發上，端著杯酒，一臉嚴肅地思考著人生。

    楚君歸一看就知道這是通過多種偵測手段復合成的影像。在這種程度的偵測技術面前，那種老式公寓樓就跟完全透明沒什么兩樣。不過這幅影像顯示的威脅意味十分明確，能夠精準給出房內的合成圖像，也就能精準地將屋里的兩人送上天，連帶著一整層樓的人跟著陪葬。

    里維斯向伊蓮一指，說：“她現在肯定在想要換個名字，換個身份，甚至換張臉重新生活。從此以后，伊蓮這個名字就由她的備份使用了。”

    楚君歸知道里維斯說的多半沒錯。

    然而里維斯忽然陰森一笑，說：“其實她也錯了。錯在她以為自己是本體，但根本不是！”

    里維斯打了個響指，影像中的伊蓮好像真的聽到了這聲響指，轉頭向這個方向望來，旋即臉上出現極度的驚恐！

    伊蓮的鼻孔中突然垂下兩條鮮血，整個人軟倒下去，還在半途身體就明顯偏離了人形，就像全部骨頭都被抽離，變成了一個裝著血水的皮囊。

    基因崩解！

    這是當年人類控制克隆人的終級手段，都過啟動預先埋在基因里的自毀片段，瞬間使基因變成無數破碎片段，以達到徹底滅殺克隆人的目的。楚君歸也沒想到，伊蓮竟然是克隆體，并且還被植入崩解程序。里維斯那記響指，就是啟動信號。

    西諾發現變故，沖到伊蓮面前，一時手足無措。他試著想將伊蓮扶起來，可這個時候伊蓮已經完全沒了支撐，稍一動血水就發瘋似的從口鼻甚至耳中涌出，驚得西諾倒退了一步。

    “看到了嗎？有時候犯錯的代價是很大的。”里斯維笑著說。

    楚君歸面無表情，緩道：“你也犯了兩個錯誤，第一，我和他們兩個不熟。”

    里維斯一怔，這時旁邊的一個女人在他耳邊輕聲說了點什么，大致是楚君歸和伊蓮西諾相遇的時間。聽罷，里維斯就說：“看來用他們是威脅不了你了，不過也沒什么。第二點呢？”

    楚君歸說：“第二，殺你其實也沒多困難！”

    楚君歸和里維斯幾乎同時出槍，同時指向對手，同時開火！

    室內近距離戰斗，雙方選擇的都是高射速威力適中的火藥武器。

    兩人又幾乎同時閃避，躲開了對手的第一發子彈。里維斯第一槍剛剛射出，槍口已隨著楚君歸的身體移動，并且超越了楚君歸的身體，提前指向楚君歸即將到達的位置。

    里維斯正準備開第二槍，一發子彈如同天外飛來，端端正正地擊在他的眉心！

    在子彈破骨入腦的瞬間，里維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開第一槍時楚君歸已經判斷出他要移動到這個位置，所以省略了鎖定瞄準過程，直接向他眉心位置開火。見鬼的是，里維斯真的就移動到了這一點，就像自己湊到子彈上一樣。

    里維斯頭向后一仰，眉心飚出一道鮮血，兩顆子彈隨后飛來，分別射入他的雙眼。

    砰的一聲，里維斯的頭顱炸裂。三發大威力子彈，哪怕是基因優化過的頭骨也抵擋不住。接下來又是一聲稍顯綿長的槍聲，伴隨著一片雜亂槍聲響起。

    里維斯的四個副手都是眉心中彈，仰天就倒。楚君歸身上也中了兩彈，直接擊穿了戰甲。

    這四個副手都是和伊蓮水準相當的強者，出手只比里維斯慢了一線，楚君歸也無法全部閃避，只能選擇用戰甲最厚的地方挨兩槍，閃避最為致命的兩槍。

    這時周圍房間中沖出無數戰士，但都是剛一露面就被一槍爆頭。密集的槍聲幾乎連成一片，隨著楚君歸的腳步移動。

    槍聲從一個個樓層下移，樓層的燈光也隨著槍聲熄滅，重歸黑暗，然后黑暗又被升騰的火光驅散。

    底樓一聲猛烈的爆炸，氣浪將樓門沖得飛了出去。門后全是熊熊烈焰，楚君歸則從火中走出，如同歸來的死神。

    在他身后，片甲不留。

    第598章 瘋狂的限度

    又是一記猛烈爆炸，火焰幾乎舔到了楚君歸的后背，灼熱氣流足以將普通人肌膚燒焦，楚君歸的頭發也燃起一片火星。一具半焦的尸體從楚君歸頭頂飛過，落在十余米之外。整棟大樓都已經陷入火海，火勢猛烈到沒什么人能從里面逃出來。

    楚君歸不疾不徐地走著，遠方已經響起刺耳的警笛聲，空中的閃爍的警燈越來越多，數不清的警車正快速趕來。

    楚君歸的視野中幾個數字定格，擊殺敵人總數213名，其中戰斗人員73人，非戰斗人員140人。一般情況下，試驗體不會刻意殺傷非戰斗人員，但是比林德集團在楚君歸的分類中并不屬于一般情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非戰斗人員造成的危害并不比戰斗人員少。

    空中一輛警用飛車從楚君歸頭頂飛過，一束掃描光束照在楚君歸的身上。楚君歸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保持不變的步伐繼續向前。

    警車里一名年輕警察看著面前的監視器，忽然叫道：“下面有人！”

    旁邊一名上了年紀的警察看了眼面前一片綠色的掃描屏幕，懶洋洋地說：“沒有人，什么都沒有。”

    年輕警察指著監視器上楚君歸的身影，說：“這不是人還能是什么？看樣子他剛從那里出來。”

    “那里什么東西都沒有。”

    “明明就有！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錯？”年輕警察非常不服。

    老警察不急不忙，說：“你的眼睛當然會犯錯，我的眼睛也會犯錯，甚至影像也可能是錯的，但是掃描儀不會犯錯。這可是從王朝那偷運來的高級貨，你覺得你能比王朝那邊的一線裝備還強？掃描系統顯示，這里什么都沒有！就算你覺得自己看到了什么，系統說沒有那就是沒有，懂了嗎？哦，那邊有個死尸，看樣子不怎么完整，你去檢查一下？”

    年輕警察全身一顫，說：“還是算了，您說得對，這里什么都沒有。”

    “這就對了，來，加快點速度，我們得第一個趕到現場。”

    一輛輛警車從楚君歸頭頂掠過，不過再也沒有掃描光束落下來。這條街道在系統中顯示為已經經過徹底掃描，安全且沒有任何可疑跡象。所有警車自然都不會浪費能量以及光束掃描儀的寶貴壽命對已經安全的區域進行重復掃描。

    又過了十幾分鐘，大量消防飛車才陸續趕到現場。這時整棟大樓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火炬。

    楚君歸推開公寓的門，就看到西諾正坐在沙發里，把臉深深地埋在手里。血水漫過大半個客廳，已經干涸。窗前是一堆血rou，只能從衣服上看出伊蓮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楚君歸走了過來，在西諾肩上輕輕拍了拍。

    西諾抬起一只手，止住了楚君歸，說：“什么都不用說，我知道她是克隆體，專門當成工具的克隆體……”

    楚君歸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在西諾身邊坐下。

    西諾突然咆哮：“但是她不知道！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她從來都不知道只要有人發個信號，無論在哪里，她都得死！這是個什么該死的世界！”

    楚君歸繼續沉默。

    西諾轉頭，眼中已布滿血絲，說：“你今晚是去見那些人了是嗎？就是把她害死的那些人。”

    “是的，比林德。”

    西諾眼睛睜大，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隨即咬牙騰地站起，道：“他們在哪？帶我去，現在！”

    楚君歸也站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說：“你不用去了，我也不用去。那里現在已經沒有活人了。”

    “全死了？”

    “在那里的全死了，或許還有一些滯留在外沒有回來的，但都無關緊要。害死她的那個人，就死在我的面前，他是第一個死的。”

    西諾深深看了楚君歸一眼，說：“我就知道，我可以信任你！我就知道！”

    他忽然給了楚君歸一個重重的擁抱，然后后背微微抽動，說：“……她走了。”

    楚君歸嘆了口氣，惟有輕輕拍拍西諾的后背，以作安慰。

    西諾悄悄擦去眼淚，自嘲地笑笑，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平生遇到過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和她才相處幾天而已，而且什么都沒有，只是被她打了幾頓。說實在的，那時我還有點恨你……”

    說著說著，他的眼淚又下來了。西諾趕緊擦掉，深吸一口氣，說：“我們現在怎么辦？”

    楚君歸沉思，說：“伊蓮的本體還在他們手里。”

    西諾搖頭，“不現實，別說我們根本不知道她的本體在哪里，就算知道，想到比林德集團總部中搶奪他們的最高機密，根本就是送死。就是我的家族全力支持，也做不到。畢竟比林德集團背后，是薔薇之環內環排名前三的大家族。”

    西諾已經漸漸冷靜下來，繼續說：“而且就算我們搶到了伊蓮，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本體還是又一個克隆體。更何況，在我看來，伊蓮就只有一個，而她已經死了。無論所謂的本體還是克隆體，她們都不是伊蓮。所以，就算去搶了又有什么意義呢？”

    西諾望向楚君歸，說：“你說呢？”

    楚君歸說：“意義就是，我要把比林德集團連根拔了。”

    西諾雙眼一亮，說：“你這根本就是自殺！該死的，本來這是我想干的事，但是覺得太瘋狂了，我一個人去干就行了，沒必要帶上你。沒想到你也這么想去送死。”

    “不是送死。”

    西諾打斷了楚君歸：“行了，我知道你厲害，可是你再厲害這也是送死。雖然我覺得我們兩個都已經瘋了，但是瘋狂總要有個限度，比林德集團可不是光靠發瘋就能干掉的。另外，比林德集團很大，我們沒必要把復仇波及到無辜的人身上，只要把他們克隆戰士的部門干掉就行了。所以，要干嗎？”

    “當然。”楚君歸內心里已經伊蓮視為了并肩作戰的伙伴，所以為她復仇在任務序列中已經置頂，重要和優先程度僅次于那個長期置頂的任務。

    “很好，這是個長期任務。我們需要資源、情報、詳盡的長期計劃和充分的準備，我們還需要人員和外部支持，特別是外部支持，越多越好。而現在……”

    “現在我們得離開這。”楚君歸看著西諾越來越亢奮，不得不打斷了他。

    西諾一怔，這才發覺自己的精神狀態似乎有些不正常。

    片刻后，兩人離開了公寓樓，原本的房間中燃起熊熊烈火，吞沒了一切痕跡。

    第599章 陰謀家

    天亮了。

    在極盡奢華的長桌兩端，分別坐著拉耶德和楚君歸。即便是腦海中裝著無數人類知識的楚君歸，也不得不承認，合計超過300道餐點的早餐，在人類歷史上也算是奢侈的。

    拉耶德端起一個完全由稀有合金制成的酒杯，向楚君歸舉杯致意。這個酒杯上的金屬如果放進星艦引擎里，足可以把一艘大型星艦送到幾十光年之外，或者供一個中等城市一年的電力需求。但是現在，它就只能裝一杯酒。

    楚君歸也舉杯，壓抑著把它咬下一塊的渴望，喝了一口。

    拉耶德放下酒杯，揮了揮手，餐廳里等候服務的十幾名侍者和而廚師就都退了下去，給兩人留出私密空間。

    拉耶德看了看時間，說：“這個時候，有一些不那么受歡迎的朋友本來應該登上星艦，離開這里了。但是現在，他們卻要永遠地留在這片土地上。聽說你昨晚去拜訪了他們，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楚君歸說：“既然是不受歡迎的朋友，那么他們永遠留下或許比離開要好。畢竟走了還可以再回來，永遠留下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拉耶德搖頭，“他們只是那些不受歡迎的朋友中的一部分。本來走了的話，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不會再回來。但是現在，我們他們的朋友馬上就要來了。這是更大的麻煩，你明白嗎？”

    楚君歸點了點頭，“這點我同意。不過可能要讓您失望了，關于昨晚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在我趕到的時候，那棟樓已經燒塌了。”

    拉耶德雙眼微瞇：“是這樣的嗎？”

    “是的。”

    “我得確保你沒有撒謊。”

    楚君歸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周圍區域的監控有沒有留下點什么，我盡量確保自己不被它們捕捉到。另外，我沒有發瘋，不會去干那種蠢事，那棟樓里恐怕至少有幾百人。再說，就算我真的發了瘋，也打不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