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夜差點被驚醒，開天立刻停止吸入。但是被它這么一折騰，房間里的溫度已經降到了十度以下，阮夜下意識地裹緊被子，仍是瑟瑟發抖。

    楚君歸走到房間一角，點燃了加熱器。桔紅色的火苗給房間里增添了一點朦朧感。加熱器的功率很低，火苗小得就像幾根蠟燭。這樣的加熱器只能把房間溫度抬升幾度，勉強保證在冬天時室溫不會降到零度以下，好處就是它消耗的燃料相當少，像阮夜這樣的家庭也能負擔得起。

    楚君歸解開上衣，胸腹的溫度迅速升高，釋放出大量的熱輻射，室溫迅速回暖。

    正在充當窗式空調的開天見了，才明白過來：“我忘了脆弱的人類對溫度的耐受力幾近于零。您這樣效率有點低，還是我來吧。”

    開天通體微微放出紅光，猛烈的熱輻射席卷全屋，房間溫度直線上升，頃刻間就超過了30度。這次不用楚君歸說，開天也知道用力過猛，馬上轉為淡藍色，房間溫度立刻下降。

    楚君歸沒想到開天居然開發出了這種能力，默默搖了搖頭。

    房間溫度轉為正常，開天也將空氣的內外流通變成了單純的外循環。它把自己變成一根又長又粗的圓桶，一頭進氣一頭出氣，空氣流過之后里面所攜帶的各種重金屬顆粒和離子體就沒進了開天的肚里。

    這時楚君歸已經大致將利齒鮑勃的勢力分布和成員摸清。他之所以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主要還是那天孫耀祖直接到了自己的公寓。這么大的事，稍微打聽就能知道，再買通幾個老頭手底下的人，自然不難知道楚君歸在幾次行動中的作用。

    這么看來，老頭是有幾分故意的，就是想讓楚君歸暴露在人前，表明這就是我的人。雖說也許楚君歸的才能可能不值得這樣做，不過老頭也沒付出什么，就迫使楚君歸站在自己的陣營。評估下來，老頭故意為之的概率高達80%。

    一系列分析在瞬間完成。整個分析過程是由政治組件主導完成，開天提供外部算力支持。得出結論后，開天忽然說：“鮑勃也是個蠢貨，為什么直接就要動手殺人，而不是先嘗試著拉攏一下呢？大部分都是有價的，可以拉攏。哪怕像我們，也不是沒有價格，只不過是高了點而已。他連試都不試，怎么就知道我們不會被腐蝕呢？”

    開天格外的憤慨，干脆凝聚出一張人臉，以顯示憤怒：“總要開個價嘛！連價都不開，這是在羞辱我們嗎？”

    楚君歸盯著它看了一會，說：“開天?！?/br>
    “您吩咐！”小開天立刻堆起笑容，怎么看怎么諂媚。

    “你這張臉最好換換。”

    “哪里不好？這是集合了兩個最優秀人類優點的產物，兼顧主流以及小眾審美?！?/br>
    開天那張臉，分明就是綜合了楚君歸和林兮容貌的產物，平心而論確實是巔峰水準，但是楚君歸看到這張臉就像看到了一半自己的影子，怎么看怎么別扭。

    “那我再綜合點其它的優秀人類？”開天小心翼翼地問。

    楚君歸點了點頭。

    “萬一顏值碾壓了您，您不會生氣吧？”

    楚君歸哭笑不得，搖了搖頭。

    開天松了口氣，說：“放心，就算真的碾壓了您，我也不會說的?！?/br>
    楚君歸這下就有拍死它的沖動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到了清晨時分，楚君歸已經將周圍幾個街區的控制權收入囊中，四分之一的灰區在他眼中已經變得完全透明，再無秘密。

    這片區域里有十幾萬人在底層掙扎，他們時常為饑餓、寒冷包圍，其中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沒有固定的住處，隨時有可能被趕出房門，流落街頭。

    各種犯罪已經成為街區里的日常，無數違禁品在私下流動，種種匪夷所思的交易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在人類已經一顆接一顆地開發行星的時代，這片街區里大部分人居然還在為起碼的生存物資困擾。

    灰區里連一些基本的生存物資都十分匱乏，因此針對這些物資的黑幫就應運而生。曾經攔住楚君歸要賣他呼吸器過濾片的兩個家伙雖然身份是偽裝的，但是生意卻是真實存在的。

    除了呼吸之外，水、食物、燃料、藥品都是如此，每件必須品上都盤踞著幾個黑幫，彼此劃分地盤，并且時時為了爭奪地盤打得頭破血流。

    面對如此復雜的情況，楚君歸也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從何下手。盛唐那邊的助力主要是來自于博士和特別行動處，這兩個地方現在看來都被滲透得厲害，所以一時半會借助外力是行不通了，只能靠楚君歸自己，或許再加上一個西諾。

    楚君歸又把鮑勃的資料重新梳理了一遍。既然暫時不知道該做什么，那就先打擊對手，這總不會錯的。更何況就像小開天說的，鮑勃連拉攏一下的意思都沒有，這直接就斷絕了楚君歸的妥協之路。

    此刻天邊剛剛泛起一點光亮，街上的路燈依舊昏暗，并且還壞了一半。這個時候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那些受害者不會這么早出門，尋找機會的混混們也就不會浪費時間在街上。

    楚君歸記下了一個地址，就收拾裝備出了門。開天正想跟上，但被楚君歸制止，然后指指了房間，要它留在這里。

    開天凝聚出面容，點了點頭，表示完全沒有問題。為了展示，它居然凝聚出一只手，拿起了針彈沖鋒槍，咔咔地就上膛，對準了楚君歸。

    楚君歸本來只是想讓開天留下來，沒想到它居然進化到了這種地步，這下放心不少，悄悄地出了門，消失在黎明的黑暗中。

    第579章 利齒

    阮夜一夢驚醒，突然坐了起來，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

    房間里很溫暖，不是習慣了的寒冷陰濕，角落里的加熱器正散發著溫暖的光，給房間里增添了一抹暖意。

    不過房間里空蕩蕩的，書桌前一直在忙碌的那個身影不知何時消失，外面客廳也沒有聲音，整個公寓里仿佛只剩下她自己。

    女人深呼吸了一下，望向窗外。外面僅僅有朦朧的光，看上離完全天亮還有點時間。她松了口氣，正想再睡一會，忽然意識到一道目光，她猛地轉頭，看到房間角落里有個身影。她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就看到角落里真的站著一個人，一個全身赤裸的少年！

    少年只有五六歲孩子的身高，但有著十六七歲的面容，一雙藍得異常深邃的眼睛散發著奇異的光芒，正看著女人。女人一聲驚呼，立刻捂住了嘴，然后反過來盯著少年看。

    她畢竟是農場里出來的，在里面什么樣的場面都見過，自然不會怕什么神啊鬼啊一類的東西。何況少年生得說不出的好看，哪怕身材十分古怪，可是臉好能抵一切。

    她忽然發現，少年胯下竟然什么都沒有，就是完整的肌膚，仿佛天然不長任何東西。女人頓時起了好奇，盯著猛瞧，少年忽然動了，居然自下至上慢慢消失！

    他就這樣憑空在阮夜面前消失了！

    女人大吃一驚，從床上跳下，站到墻角。那里什么都沒有，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少年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她瘋狂地在房間里找了一圈，卻什么都沒有找到。到這個時候，她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過女人轉頭，看到房間的窗戶還開著。她沖到窗前探頭往外一看，結果迎頭一陣寒風，差點把她凍僵。窗內窗外，儼然是兩個世界。

    阮夜縮了回來，不明白窗戶明明是開著的，怎么外面那么冷，屋里卻溫暖如春。

    這時她已經睡不著了，索性穿上衣服，來到客廳。她小心翼翼地拉開壁柜的抽屜，看著里面鋪得滿滿的金幣。金幣倒映的光芒照在她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她沒有動金幣，連摸都沒有摸一下，關上了抽屆，開始準備早餐。

    一縷若有若無的黑氣飄在她身后，小開天想看看她有沒有在給楚君歸的早飯里下毒。

    清晨的街道上已經有零星的行人，行色匆匆。楚君歸轉入一條小街，來到了一家店鋪前。他抬頭看了看招牌和門牌號，確認了這里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楚君歸重新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利齒鮑勃的資料，然后就敲了敲門。

    門內毫無聲音，楚君歸再敲了一遍，還是沒有動靜，于是用力一腳踹在門上。薄薄的鐵門發出巨響，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凹坑。

    里面終于響起了憤怒的咆哮和咒罵，以及槍上膛的聲音。沉重的腳步聲一路來到了門后，就要開門。

    楚君歸拿出沖鋒槍，對著房門就是一通掃射，打空了整個彈匣。

    門后立刻沒了聲音。

    楚君歸抓住門把手，用力一拉，已經被打穿的門鎖掉落，房門被拉開。門后仰天倒著一個大漢，肥壯的身體上多了幾十個細孔，兩眼瞪得滾圓，依然透著難以置信。他身邊掉著一把散彈槍，槍管明顯比一般的霰彈槍更粗，也鋸得更短。在室內，這東西的威力會大到不可思議，一發就能清空整個房間。

    楚君歸拿起霰彈槍看了看，就把針彈沖鋒槍收了起來。

    這里是一間雜貨鋪，不大的店面里放著幾排貨架，上面什么都有，更多的是金屬零件和工具，也有一些冷凍食品。

    但這只是表面現象，楚君歸知道這里其實是鮑勃一個重要的據點，管理著他在灰區內的所有利益。剛剛死在楚君歸手里的大漢就是鮑勃手下的一個得力干將，為人暴躁嗜血，外號拆遷工。楚君歸手里這把霰彈槍就是他標志性的武器。這把槍大多時候不是用來打人的，而是用來拆房子的。

    雜貨店也是一個重要的中轉倉庫。楚君歸看了看店面，就知道后面還有巨大暗藏空間。通向后間的門是開著的，楚君歸就走了進去。

    店鋪后面是間不大的臥室，連著小小的起居間和廚房衛生間。房間里顯得有些雜亂，燈光也很昏暗，處處透著一種濃郁的酒氣。

    楚君歸伸手在桌上敲了敲，憑著回波就找到了暗門所在，然后直接破解了電子鎖。

    暗門緩緩滑開，露出了后面真正的空間。

    后面是間巨大的倉庫，足有上千平米，并且打通了上下三層。倉庫一角被布置成居住區，裝飾陳設可比前面的要奢華得多。這里才是拆遷工真正住的地方。

    倉庫靠槍是整面的武器柜，然后另一面就是戰甲柜，里面大約有十幾套各式戰甲。光是這個據點，在必要時就能武裝起一支真正的正規部隊。中央的貨架上，則是碼放著整整齊齊的貨箱，里面全都是致幻劑。論數量的話恐怕有上萬劑，足以供應幾個街區一月所需。

    光是這些致幻劑就值幾千金幣，還不算那些武器戰甲，加起恐怕上萬。

    楚君歸走到側面的辦公室，打開主腦終端，隨手破解了系統，將里面所有的資料都復制了一份，然后又將系統恢復原狀。

    楚君歸沒有動倉庫里的貨，就離了雜貨店，消失在灰區深處。

    僅僅十分鐘不到，十幾輛飛車就呼嘯而至，停在了雜貨店的街口。車上下來大批武裝到牙齒的大漢，將小店團團包圍。

    一切就緒，中間的飛車上才走下一個男人，看上去中等年紀，留著精心修剪的短須，戴著個老式的單片眼鏡。

    一人就跑了過來，輕聲說：“老大，拆遷工已經死了。他中了針彈，至少幾十發。

    鮑勃走上臺階，看了一眼店里的尸體，就不再多看，而是望向已經打開的秘密倉庫。他邁過尸體，大步走進倉庫，四下望去。

    身邊那人說：“剛剛看了下清單，我們的貨好像都在。我的人正在核對倉單，馬上就會有結果。”

    鮑勃雙眼微瞇，說：“也就是說，他殺了人，卻沒動我們的東西？”

    “是的?！?/br>
    第580章 一分鐘后開始

    “這不合常理?。俊迸赃叺母笔挚粗馕磩拥呢浳铮f：“這么多值錢的東西，一點都不拿？如果他討厭致幻劑，那也應該一把火燒了才是?！?/br>
    鮑勃緩道：“沒什么不合理的。他這是在報復，同時在展示價值。我們上次派人去殺他，于是他就反過來殺了我一個得力手下。能在這么短時間里查出拆遷工的底細，并且下手這么的干脆利落，是個人才。沒動這些貨，就是他不想和我們把仇結死?！?/br>
    “可是拆遷工已經跟了您10年，難道就這么算了？”

    “上次的行動是他擅自發起的，并沒有經過我，就算他咎由自取。既然他已經留了信號，那就安排個見面。我倒要看看他能開出什么價碼來?！?/br>
    副手似乎有些不同想法，但是不敢違逆，立刻去安排。鮑勃又說：“讓長刃來負責這里，至于這個尸體，處理了吧。”

    說罷鮑勃就出門離開。

    楚君歸在秘密酒吧門口的雜貨店買了點吃的，就不急不忙地往回走。剛走出店門，就聽喊殺聲響起，一個人狼狽萬分地從旁邊側街中沖出，后面跟了十幾個人，個個高舉明亮砍刀，要打要殺。

    看到逃跑的人，楚君歸大吃一驚，居然是西諾！這家伙沒帶頭盔，臉上烏青一片，一只眼睛高高腫起，身上只穿了襯衣內褲，外衣內甲都不知去向，連鞋都沒有。

    楚君歸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么，西諾已經看到了他，立刻轉向跑來，一把拉上楚君歸，叫道：“快跑！”

    楚君歸一頭霧水，本已出鞘的沖鋒槍又被西諾給按了回去。這家伙疾道：“別問那么多，先找地方躲躲。去你那里吧！”

    楚君歸回頭看看，身后追來的那些人個個腳步虛浮，動作飄浮無力，一看就沒什么格斗基礎。他們手里那些明晃晃的大砍刀看上去更像是在嚇唬人的，就這么高高舉著把刀，還能跑得快？

    不過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楚君歸伸手扶住了西諾的手臂，兩人速度驟增一倍，如風般消失在大樓后面的陰暗后街里。

    追殺的人群頓時愕然，他們哪曾見過這等場面？一個個嘴里叫得越發響亮，可是腳下卻越來越慢。他們慢吞吞地追過一條街，這時自然早都看不到楚君歸和西諾的身影，于是也就散了。

    楚君歸打開公寓的門，帶著西諾進屋。阮夜迎了出來，看到西諾的樣子頓時嚇了一跳。

    楚君歸簡潔地說：“這是我的朋友，出了點意外。能給我們準備點吃的嗎？”

    “好的，只要等幾分鐘?！比钜惯M廚房忙碌去了。

    西諾看著她的背影，撫著下巴，說：“這女人不錯?。∧憔尤辉谶@里成家了？”

    楚君歸不理他的調侃，問：“你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被人追？而且是被一群這樣的人追？”

    西諾顯得有些尷尬，說：“其實吧，你也看到了，這些人我不是打不過，只是不好意思還手而已?！?/br>
    “不好意思？”楚君歸覺得這個理由十分奇怪。

    “是這樣，昨天從老頭那離開后，我沒事干就又去喝酒，然后看上了一個妞，她也看上了我?！?/br>
    楚君歸絲毫不關心那妞是看上西諾的人還是他剛剛到手的金幣，耐著性子繼續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