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騙我對不對？其實非常危險。”

    “都是很簡單的任務(wù)，沒有風(fēng)險。”楚君歸實話實說。像剛剛的任務(wù)，其實根本用不著他出手，就算是西諾只要拿出三成本事就綽綽有余。一個王牌戰(zhàn)機駕駛員身體都是全方位優(yōu)化過的，根本不是普通人用數(shù)量能堆死的。至于楚君歸，就是磨練了下演技而已。

    阮夜不信，不過她是聰明的女人，沒有再問，而是離開了房間。在掩上房門前，她忽然回頭，說：“這個房子里如果沒有一個男人的話，我和小毅會……很慘。”

    第569章 灰鴿子

    女人離開，楚君歸繼續(xù)搜索和分析數(shù)據(jù)。在網(wǎng)絡(luò)的數(shù)據(jù)大海中，也有不少暗流涌動，其中有幾股細(xì)小暗流甚至就是出自旁邊的公寓樓。這些都是和楚君歸一樣目的，在試圖躲開或是入侵某些安全系統(tǒng)。

    就在忙碌時候，窗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捂著腹部踉蹌著奔來，已經(jīng)跑不太動了，就靠在楚君歸的窗下墻上喘息。從巷口轉(zhuǎn)出兩個身穿灰色制服的人，手中拿著高壓電棍，獰笑著走來。

    “跟我們回去吧，工廠里會好好的調(diào)教你的。”

    “今年以來你是第153個逃跑的，而我們抓回去210個。”

    “等你被用完了，自然會去休息，用不著現(xiàn)在逃。”

    兩人宛如貓捉老鼠般慢慢靠近，就在這時他們眼前忽然飄過來一粒小得幾乎看不見的小黑點，然后就是一道強烈閃光！

    他們頓時一聲慘叫，什么都看不見了。

    楚君歸出現(xiàn)在相鄰公寓樓的樓道里，將手里提著的人放下。在罩帽下是一張年輕的面孔，看上去不過是十六七歲的樣子，蒼白的肌膚，大大的眼睛，充斥著震驚與恐慌。看到這個少年，楚君歸隱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些人是誰？他們?yōu)槭裁醋ツ悖俊背龤w問。

    少年一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這里的，看到周圍并沒有制服男，才意識到目前境況已經(jīng)安全，說：“是你救了我？你不知道他們是誰嗎？”

    “灰鴿子，政府外圍的安保組織。怎么，你是在試探我？”

    少年嚇得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墻上，說：“不不，我不是試探，而是人人都知道灰鴿子，那你也就知道我是逃犯。”

    “我當(dāng)然知道。不過我更想知道，他們說的工廠是什么？”

    “奧德維爾試驗工廠。沒人知道里面做什么，我只聽說進(jìn)去的人就再也沒出來過。試驗工廠聽說在郊外的17區(qū)。”

    楚君歸點了點頭，說：“你的家應(yīng)該就在這附近，自己回去吧。”

    “等一下。”少年叫住了楚君歸。

    “還有什么事？”

    “其實你不是這一帶的人，對不對？”少年說。

    楚君歸心中一凜，徐徐轉(zhuǎn)身，說：“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我們這的人不會像你這么說話，更不會來幫我。他們都生怕招來灰鴿子的報復(fù)。可是他們不明白，不管有沒有借口，灰鴿子總會來的。看看他們都對我做了什么！”

    少年拉開了上衣拉鏈，露出有些瘦弱的身體。在他的腹側(cè)有一道新鮮的長長疤痕。楚君歸一眼就看出，這道疤痕不是一次形成的，而是反復(fù)切割的痕跡。

    “他們在切我的肝臟，或許還有其它器官。一個月一次。”少年掩起了上衣，快速地說：“你離開這吧，灰鴿子很快就會搜索這里。而這里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點討好灰鴿子的機會，你是生面孔，他們會把你供出去的。趕緊離開這，越快越好。”

    楚君歸點了點頭，就看到少年消失在樓道中的陰影里。

    他返回公寓，直接從窗戶跳進(jìn)房間，然后把窗戶關(guān)好。楚君歸的目光在桌上停了一瞬，看到水杯換了個角度。一個透明玻璃杯換個角度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但在有光譜視野的楚君歸眼中就非常清晰。

    楚君歸不動聲色，在桌前坐下。這時街區(qū)上空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而刺耳的警笛聲，大批飛車出現(xiàn)在街區(qū)里，無數(shù)灰制服從車?yán)镉砍觥２煌氖牵@一次他們都帶了重武器。

    街上幾個人躲避不及，被灰制服直接踹倒在地，然后就用槍托一陣猛砸。直到那幾個人不動了，才被拖到后面的卡車上丟進(jìn)車廂。

    廣播在每個公寓樓中響起：“全面檢查！每個人都要呆在家里，或者是你們現(xiàn)在正在站著的地方，不準(zhǔn)移動。逃跑者會被當(dāng)場擊斃，重復(fù)一遍，逃跑者會被當(dāng)場擊斃！”

    女人來到楚君歸身邊，也向外看去。

    楚君歸向被拖曳的人指了指，說：“他們?yōu)槭裁磿蛔ィ俊?/br>
    “誰知道呢，或許只是倒霉，跑得不夠快。沒有身份的人隨時都會被抓，而這里的人大多都沒有身份。”

    楚君歸拉上了窗簾，不再往外看。實際上外面的灰鴿子開始一棟一棟掃描大樓，看誰躲在窗戶后面往外看。楚君歸不想惹麻煩，他已經(jīng)很好地隱藏下來，一旦暴露就會面臨對手無時無刻的追殺。

    樓道里響起嘈雜的聲音，一個人挨家挨戶地敲門，進(jìn)去看一圈，然后換下一家。這個人是負(fù)責(zé)這棟公寓樓的保安組長，算是灰鴿子的外圍。這片街區(qū)住著幾十萬人，許多人都沒有身份，灰鴿子也懶得管理，就在當(dāng)?shù)厝酥姓伊嗽S多代理人。保安組長就是其中之一。

    片刻之后，楚君歸的房門也被砸響。阮夜過去開門。

    楚君歸拿出一個小瓶，將瓶中粉末倒在盤子里，再加上水，然后就把一張人臉圖案傳給了開天。一團(tuán)黑霧立刻覆蓋了盤子，里面膨脹的生物材料迅速成型，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一張人臉。楚君歸拿起面具蓋在自己臉上。

    公寓門打開，進(jìn)來一個矮小枯瘦的老者，如蛇一樣的眼睛四處掃視，一邊說：“上面要找生面孔，我必須得看一下。尤其是這個人，你見過嗎？”

    老者的個人終端屏幕上，赫然出現(xiàn)的是楚君歸之前的臉，當(dāng)然，那張臉是生物材料偽裝過的臉。

    女人仔細(xì)看了看，說：“從沒見過。”

    “千萬不要說謊，在這件事上沒人能幫你。”

    “真的沒見過。”

    “好吧，估計你也不可能見過……他是誰？”老者看到了站在房門處的楚君歸。

    阮夜回頭，就看到楚君歸的臉已經(jīng)變了。她迅速打量了一下楚君歸，目光垂了下去，說：“讓他自己說吧。”

    楚君歸寧定地說：“我是徐哲的朋友。他惹上了不該惹的人，所以離開了這里，應(yīng)該也不會再出現(xiàn)。臨走前，他把一切托付給了我。”

    “朋友？”老者雙眼微瞇。

    楚君歸淡道：“他輸給我不少錢，所以這里一切現(xiàn)在都是我的了。”

    老者聳聳肩，說：“這樣的朋友確實不錯。好吧，你有身份嗎？”

    楚君歸有意無意地露了下上衣里的手槍，淡淡地說：“在這個地方，談身份的話不是在找茬兒嗎？”

    “說的也是。好吧，年輕人，好好生活，記住不要惹麻煩。這棟樓里每年都會更換許多新住客。每年！”老人說罷，就離開了公寓，順手把房門帶上。

    第570章 種子

    老人離開后，楚君歸對阮夜說了聲謝謝。阮夜搖頭，說：“不用謝我，真的。實際上要不是你及時回來，恐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剛剛那家伙的人了。”

    楚君歸點點頭，就回到房間，脫去衣服，從提箱隔層里拿出一個噴劑，在身上噴了一層。片刻功夫，他體表的肌膚就變?yōu)榛野祝S手一搓就掉下一大片。楚君歸將壞死的偽裝材料一層層搓去，露出了本來的樣子。

    原本的偽裝已經(jīng)暴露，對方很可能同時拿到了偽裝的基因密碼。楚君歸可以通過開天調(diào)整容貌，但是改變不了基因密碼。應(yīng)該就是入住酒店時提供了基因信息，讓殺手找上門來。

    楚君歸將去除的生物材料掃在一起，澆上一點酒精點燃，消除了最后的痕跡。

    這時房門打開，阮夜探了個頭，看到楚君歸時一驚，說：“我不知道你沒穿衣服。”

    她退了出去，將門掩好。

    楚君歸收拾完灰燼，拿出新制造的生物面具，傳輸了一副影像給開天。開天即刻對生物面具進(jìn)行細(xì)微雕琢，片刻后一張全新的面具就出爐了。楚君歸將面具帶上，看了看屏幕中的自己。

    新的容貌較楚君歸原本的容貌有所調(diào)整，但大體還是和楚君歸本人比較像，跟偽裝已經(jīng)沒什么關(guān)系。新面具當(dāng)然不會是試驗體那張接近完美數(shù)據(jù)的臉，而是向普通人的方向大幅修正了一下，現(xiàn)在的楚君歸只能說是英俊，用不上更強烈的形容詞。

    調(diào)整完身份，楚君歸穿好衣服，再檢查了一下手頭的裝備。

    女人又進(jìn)來了，默默看著楚君歸拆裝槍械。楚君歸忽然聽到身后有細(xì)微的聲音，就看見阮夜站在那里，衣服全都落在地上。

    她的身體同樣是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年輕的胴體本該有十分的美感，卻被腹側(cè)幾條長長的疤痕破壞了三分。那些疤痕同樣是多次切割留下的痕跡，而且比剛剛少年身上的還要多。

    看到楚君歸的目光落在疤痕上，阮夜無奈地說：“不要去看它們。”

    楚君歸的目光掃過她全身，說：“轉(zhuǎn)過去。”

    阮夜微微一顫，但還是聽話地轉(zhuǎn)身。她的后背側(cè)同樣有一道疤痕，這個傷口截斷了幾根肋骨，才讓楚君歸感覺她的體態(tài)有些不自然。

    “這些傷是怎么回事？”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我們要不要到床上去說？”

    “你先睡吧。”楚君歸將槍收好，隨手拿了把戰(zhàn)刀放在床頭。這套公寓除了這張床，也沒有別的地方可睡。

    阮夜沒想到楚君歸是這種反應(yīng)，怔了一下，一咬牙，上來抱住了楚君歸。

    楚君歸動了動，不過她抱得很緊，不肯放手。楚君歸輕輕拍拍她的頭，說：“你先睡，我還有點事要做。如果睡不著，可以給我講講你的事。”

    女人沒法，慢慢松開了手，在床上躺下，說：“我小的時候家里很窮，父親喜歡賭，mama在很小的時候就不見了。我前面有幾個哥哥jiejie，后面有四個弟弟meimei，父親就靠領(lǐng)取補貼生活。那時我的兄弟姐妹們一個一個都慢慢消失，直到有一天，我也被父親領(lǐng)到了農(nóng)場，然后就一直呆在那里。”

    “農(nóng)場？”

    “我們這里的稱呼是農(nóng)場，在外面它還有一個正式的稱呼，基因培育基地。”

    楚君歸隱隱有些不舒服，問：“你在那里都做什么？”

    “就是住在那里，每天定時定點吃他們給的東西，然后做指定運動，等到時候到了，就去做一次手術(shù)。”

    楚君歸意識一動，已經(jīng)搜索到不少資料。羅克塞特共和國以基因優(yōu)化藥物的原料藥而聞名，在對外貿(mào)易中占據(jù)相當(dāng)大的份額。現(xiàn)在看起來，恐怕這些原料藥的背后相當(dāng)黑暗。

    阮夜繼續(xù)說：“等我大了一些，就被從那個區(qū)域趕了出來，到另一個區(qū)域。那里幾十個人住在一個房間，吃的差了很多，每天都需要干一些活。管理說我們的身體沒有那么好了，不再是優(yōu)良奶牛，不配住好的吃好的。那時我一年或者是更長時間才會做一次手術(shù)。就是在那里，我認(rèn)了他。”

    “他？”楚君歸隨即反應(yīng)過來，就是被自己隨手殺掉的器官販子。

    “他看上了我，就從管理手里把我買了出來，然后我們就在這里生活。”

    “他給農(nóng)場提供種子？”楚君歸隨口問了一句。

    種子是這時圈內(nèi)人的術(shù)語，指的是新鮮的陌生人的人體器官。這些器官將給農(nóng)場提供全新的基因材料和基因圖譜，種子越多，就越能調(diào)配出效果更強的基因原料藥。當(dāng)時徐哲覺得楚君歸是個外來人，就想下黑手殺了楚君歸摘取器官。這就是許多種子的來源。

    “是的。”阮夜說。又過一會，見楚君歸一點也沒有停止工作的意思，她慢慢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楚君歸又工作了一個小時，看看時間，和衣在床上躺下，很快呼吸就變得均勻綿長。

    阮夜翻了個身，把頭靠在了楚君歸的肩上。楚君歸身體動了動，然后就沒了反應(yīng)。

    阮夜的呼吸很快也變得均勻，還帶著些許有些可愛的小鼾聲。不過她的眼睛張開了一絲，觀察著楚君歸。

    楚君歸睡得很沉，看上去累壞了。

    阮夜眼睛一點一點張開，然后身體也緩緩抬了起來，她的鼻息依舊均勻，小鼾聲也沒有變。她伸出左手，越過楚君歸的身體，去拿床頭上放著的軍刀。

    房間里似乎變得暗了點，窗外的夜光好像被什么東西遮擋了少許。

    阮夜沒有注意這些變化，她將戰(zhàn)刀拿回，用牙咬住刀鞘，一點一點把戰(zhàn)刀拔了出來，刀尖對準(zhǔn)了楚君歸的咽喉。

    這個時候，好像有人輕輕點了點她的肩。阮夜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就看到了十幾只飄浮在空中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她嚇得一聲尖叫，差點刀都掉了。連續(xù)尖叫幾聲之后，她才意識到了什么，猛地回頭，就見楚君歸正靜靜地看著自己。阮夜再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空中的那些眼睛不知何時已然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你一直想殺我，是嗎？”楚君歸平靜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