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廠房看起來像是成品倉庫，兩側墻壁上都是成排的貨架，頂部裝有滑軌和起重機。貨架上還有幾個零散的休眠艙，只是艙門都已打開，里面空空如也。

    楚君歸向廠房盡頭的大門一指，說：“我們去下一座。”

    “好。”漢斯跟在楚君歸身后，自動自覺地護衛后方和側翼。

    再后面一座廠房是組裝區。在這里有三條生產線，分別對應不同型號的改造體。生產線上也全是空的，兩邊則散亂扔著許多盔甲部件，都沒有來得及安裝。

    楚君歸撿起一片盔甲看了看，旁邊漢斯就說：“這是鏈鋸用的護甲。”

    “你也知道鏈鋸？”

    “當然！我們已經和改造體戰斗了上百年，不知道有多少族人死在他們手里。鏈鋸是改造體中最可怕的殺戮機器，特別殘忍。過去十多年中，我們只干掉了兩頭鏈鋸，付出的代價卻是十分慘重。”

    楚君歸將護甲部件扔下，說：“去下一處吧。”他向漢斯手中的突擊步槍看了一眼，說：“你們的科技發展得不錯。”

    “我們是三百年前掉落在群星陷阱里的，自然比這些改造體要強一些。你們呢？”

    楚君歸沒有回答。

    漢斯說：“等這仗打完，也許我們可以交換點什么。我們可以提供周圍一帶的情報和一些獨特的科技。作為回報，我對你們手中那把狙擊槍和身上的戰甲非常有興趣。”

    “那要看你用什么來交換了。”

    “哈哈，會有讓你們滿意的東西的。先清理了這些改造體垃圾再說。”

    楚君歸點頭，和漢斯進入下一間廠房。

    這間廠房明顯不同，穿過氣密大門后，進入一座閃著幽藍光芒的大廳。大廳兩側有整齊的兩排培養艙，中間則是十多個手術臺。培養艙大部分是空的，只有幾個里面躺著豹型戰士。

    培養艙中的豹型戰士一動不動，對艙外發生的一切都全無知覺。而手術臺上還躺著一個豹型戰士，四肢都被切開，旁邊放著金屬骨骼。

    吊著的血瓶早已經空了，而切開的傷口血已經流干，整個手術臺上都是干涸的血。這個豹型戰士不知在做什么改造，剛剛弄到一半，就被戰斗打斷，就此被扔在手術臺上，流血而死。

    漢斯用槍口捅了捅手術臺上的尸體，說：“看到沒有，這就是改造體生產的過程。他們等到完全長成，就用金屬骨骼替換掉原有的骨頭，然后再等著養好。在這個過程中，自然會有‘損耗’”。

    漢斯將損耗這個詞說得格外的重。

    “這些家伙就算挺過這一關，也不會有自己的意識。他們會完全被植入的芯片控制，只知道服從命令。所以哪怕是沒完工的家伙，也不能留。”

    說著，漢斯舉槍瞄準了還在培養艙里的豹型戰士。但是他的槍口卻被楚君歸按下。漢斯掙了幾下，竟然紋絲不動。他深深看了楚君歸一眼，問：“這些留著都是禍害。”

    “殺他們不需要開槍。斷電或是直接放光培養液也是一樣的。”

    漢斯皺眉，不解為何要這么麻煩。不過在楚君歸不經意間展示的恐怖力量面前，他明智地沒有質疑。

    此刻漢斯怎么都不會猜到楚君歸心中真正的想法：完好無損的才好賣。

    培養艙中的豹型戰士都還沒有發育完全，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楚君歸直接走入下一座廠房。

    這里更像一座巨大的溫室，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玻璃培養罐，至少有幾百個。許多培養罐里有大小不一的rou體，大部分像是胚胎，一部分已經快要發育完成了，顯示出明顯豹型戰士的輪廓。

    “這里就是他們的克隆工廠了，我的建議是炸掉它，徹底毀掉這里。”

    “你們只有2成戰利品的分配權。怎么處置這里，是我們的事。”

    漢斯聳肩，說：“別以為你們能夠控制這些克隆改造體。他們在克隆之初就植入了基因密碼，只會對特定的指揮官效忠。除非你們能找到破解基因密碼的方法，但也要新造一批改造體，才能有用。”

    “明白。”

    在進入最后一座廠房之前，楚君歸沒有立刻開門，而是問：“這里面會有什么？”

    漢斯開始顯出些許的緊張，用槍口對準了大門，說：“如果我沒猜錯，后面應該是精英改造體的培養實驗室。”

    “鏈鋸？”

    “對，還有帕拉莫，茜拉什么的，都會在這里培養。”

    楚君歸槍口一擺，說：“你去開門。”

    漢斯后退一步，警惕地問：“你想干什么？”

    “如果里面有鏈鋸，你未必能打中他。而且你的槍威力太小。”

    漢斯看看楚君歸手中的重機槍，咬了咬牙，走到大門前，用力拉動移門。

    鐵門發出吱呀聲音，剛剛開了一條縫，里面就沖出一道黑影，在空中一個轉折，直撲楚君歸！

    楚君歸不急不忙，節奏分明地拔出手槍，幾乎快要抵上黑影身體，然后扣下扳機。

    一聲轟鳴！

    漢斯幾乎以為是一顆手雷在腳邊爆炸，猛烈的氣流吹得他須發飛起。而黑影則如被鐵錘凌空擊中，倒飛出去，鮮血噴灑如雨。

    看著楚君歸手中的老式手槍，漢斯這才明白他剛剛那句話的含義。

    第144章 地獄之子

    倒在地上的是鏈鋸，只是它手中既沒有鏈鋸，也沒有其它武器，連一些應該焊在身上的護甲都沒有，就是一團全無保護的rou。

    楚君歸一槍轟在他的頭上，幾乎將他整個腦袋轟飛，只剩下金屬頭骨，而且也只剩下小半。

    楚君歸看看鏈鋸的尸體，確定這只是一具還沒有完工的半成品。漢斯則是緊張地盯著大門門縫。

    “走吧，里面……應該沒有東西了。”

    楚君歸用力拉開大門，率領眾人進入最后一間廠房。

    廠房被分割成幾個區域，各自封閉獨立，每個區域中有幾個大小不等的培養罐，不少培養罐里都有培養體，發育階段各不相同，有的只是手指大小的胚胎，有的已經接近成人大小。

    不同的是，每個培養罐中都放置有現成的合金骨架，里面的培養體則是沿著合金骨架生長。有的培養體是數個rou團同時在骨架的不同位置上生長。從骨架上看，這是最接近于人的骨架，只是四肢的比例比人類要長一些。

    看到這具骨架，楚君歸就知道，這應該是蔚藍風暴的培養體。

    漢斯見楚君歸一直盯著這具骨架看，就走了過來，說：“這家伙的代號是蔚藍風暴，是比鏈鋸更先進一代的改造體，也是這里最新的作品。這幫瘋子想出的都是瘋狂的主意，比如蔚藍風暴，就是四肢、身體和大腦同時生長，最后拼接在一起。”

    “也就是說，這實際上不是一個，而是六個改造體？”

    “可以這么說，只不過一個專門思考，一個專門提供動力和后勤，另外四個負責運動和戰斗。”

    楚君歸一邊看，一邊默默地把一切都紀錄下來。

    漢斯看看楚君歸，說：“聽說以前藍旗軍的首領就是蔚藍風暴，還是很早就逃出去的失敗品。”

    “什么是失敗品？”

    漢斯仔細觀察著楚君歸，卻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變化，失望之余也暗自驚異楚君歸城府之深。

    其實他這倒是錯怪了楚君歸，試驗體平時就是沒有表情的，當他有明顯情緒的時候，多半就是戰術欺騙已啟動。

    漢斯放棄了試探的想法，說：“失敗品就是控制指令失效，產生了自我意識的改造體。這些改造體的大腦基本是按照我們人類的克隆的，所以就算笨點，也還是有基本智慧的。就是大多數看起來像是智商欠費而已。”

    “欠費？”楚君歸覺得這顆星球似乎不應該出現這個詞。

    “我們可不像這些改造體，連貨幣都不需要。”

    “蔚藍風暴似乎沒有鏈鋸厲害。”

    “那是因為蔚藍風暴還不完善，直到現在也最多算是半成品，并且失敗率特別的高。就算是制成了，也沒有什么特殊的戰斗能力，頂多也就是比其它改造體聰明一點而已。這些改造體創造蔚藍風暴的目的，就是想要制造指揮官一類的角色。”

    楚君歸點頭，又問：“那么是誰制造了這些改造體？”

    “一個改造體。”

    “改造體？不是某個瘋狂的科學家？”

    漢斯苦笑，“改造體可比科學家瘋狂多了。這段歷史，如果你們有興趣，也可以作為我們交易的一部分。”

    “代價呢？”

    “我對你們的炮車很感興趣。”

    “對哪里感興趣？”

    漢斯又看了楚君歸一眼，自然從那張撲克臉上看不出任何東西，無奈道：“好吧，讓你們知道了也沒什么。重炮并不稀奇，裝在坦克或是卡車上也不是什么新鮮主意。但是你們的重炮打得格外的準，而且反應速度非常快，這就是我們需要的。”

    說到這里，楚君歸就明白了。改造體大多行動迅捷，等普通重炮調整好射擊諸元，開始轟擊時，他們早就不在原地了。普通重炮頂多就能充當火力攔截的屏障，或者是定點攻堅時使用，用處不大。而且重炮對于厚重裝甲的精英改造體威脅不大。

    “炮車可以給你們幾輛，但是不便宜。”

    漢斯露出驚喜，“放心！我們絕對能給出讓你們滿意的東西！”

    楚君歸當然不會說，他們的炮車能夠實現即時反應和高精度打擊，靠的一是個人終端構架的信息傳輸網絡，二是依靠大型制造機造出的高精度炮管。這兩樣東西要遠遠超出漢斯他們的科技水準。

    至于索要什么代價，自然有李若白出面。相信他要的東西絕對會值回票價。

    在廠房盡頭，還有一個封閉區域。這個區域格外的大，幾乎占了整個廠房的一半。

    區域大門有電子密碼鎖進行保護。但是這種幾百年前的科技，在楚君歸眼中就跟一個松松垮垮的活扣沒什么區別。他伸手蓋住密碼鎖，指尖悄悄伸出數據接口，密碼鎖旋即轉為綠色，大門緩緩向兩側打開。

    漢斯的笑容中隱現緊張，說：“這后面可是藏了很危險的東西。可以的話，最好直接干掉，所有殘骸都要燒掉，才能不留后患。我沒有開……玩笑……”

    看到門后的實驗室，漢斯的笑容直接凝固。

    門后的實驗室堪稱巨大，兩邊擺滿了cao作臺，各種儀器堆積如山，明顯比外面要先進得多。在實驗室正中，有三個巨大的培養艙，其中左邊的一具已經打開，里面的培養體看樣子已經出來了，只是不知去向。

    中央的培養艙要大一些，里面是空的，連培養液都沒有，顯然廢棄已久。而右邊的培養艙液中，飄浮著一個小女孩，看上去還不到十歲。

    漢斯盯著左邊的培養艙，而楚君歸則看著右邊的小女孩。

    漢斯手都有些顫抖，喃喃自語：“他已經逃出去了？”

    楚君歸敏銳地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詞：“他？為什么說是逃？”

    “地獄之子，不滅的化身，幽影殺手，都可以用來形容他。他擁有不死之身，可以在世界的邊緣地帶行走而不會被發覺。他可以躲在你的影子里，直到你入睡的時候，才會悄悄割斷你的喉嚨！”漢斯像是在夢囈。

    楚君歸立刻想到了那個少年，倒是很符合漢斯的形容。雖然楚君歸并不覺得那少年有多厲害，但是他的隱身能力確實讓人頭疼，就是李若白也想不出為什么。

    楚君歸又望向培養艙中的少女。從容貌看，這就是那個神秘的白裙少女，只是她此刻飄浮在培養液中，沒有一點生命跡象。難道說她受傷過重，已經死了？

    少女是赤裸的，從身體上看沒有任何傷口，也不見白裙在哪里。

    楚君歸走到控制臺前，似是隨意撫過成排的按鍵，實際上已經開始掃描并接收控制臺里的信息。

    其中幾段資料立刻引起了楚君歸的注意。

    “#4506：223年7月16日，培養體發育完成。”

    “#4911：226年1月9日，培養體大腦確認死亡。”

    “#4913：226年1月10日，培養體生體防腐作業完成。”

    “#4971：226年5月17日，培養體部分細胞出現活性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