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無聲鎮壓

    先人曾曰：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先人又曰：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鎮壓。

    楚君歸的強勢也就罷了，畢竟能夠將輕機槍用到這種地步，確實讓人佩服。但胡中校的只手遮天，終于引起反彈。

    實際上到了現在，考核失敗的戰術步兵已經超過30個班，擬淘汰人員早就超出學院的計劃，胡中校卻仍不收手，任由楚君歸將學員整班整班的打入考核失敗的行列，這就有些過分了。終于，有背景深厚的人通過學院上層施壓，試圖阻止此事。卻沒想到胡中校出人意料的硬氣，生生將副院長打的招呼給頂了回去。

    而在整件事情上，院長一直裝聾作啞，誰都找不到他。

    不過高層連續不斷的施壓還是起了一些作用。胡中校負責的戰術步兵考核部分沒有辦法，總能夠從周邊找到突破口。于是就有一些人不斷造勢，認為純步兵在行星戰場上僅能起到占領和治安的作用，和警察沒什么區別，參商學院的教學和考核重點，不能以步兵和輕機槍為核心。

    另外一些人也隨聲附和，認為各種類型的戰車和機甲才是陸戰王道。戰術步兵本就是以機械化部隊為主，因此必須對考核的重點做出一些調整。

    各方強勢反彈下，胡中校也無法只手遮天，被迫同意擴大楚君歸作為藍軍參加考核的范圍。這個決議一公布，還沒有參加考核的戰術步兵班頓時歡聲雷動。畢竟楚君歸所在的31號訓練場是所有戰術步兵的必考科目，這道鬼門關，誰都繞不過去。

    而已經考核失敗的30多個班的戰術步兵，則是人人咬牙切齒，不過大局當前，也沒有出來抗議。學院高層已經透出風聲，只要把楚君歸成功調離31號訓練場，那以后還會有補考機會。這樣一來，把楚君歸調走就成了戰術步兵3年級100多個班的共同心愿。

    哪怕戰術步兵是個收容墊底學渣的專業，可是畢竟人數占全部學員總數已經過半，整合在一起所發出的呼聲，哪怕院長也要重視。

    因此決議之后第二天，楚君歸接到的新任務就不再是31號訓練場，而是轉戰33號訓練場。楚君歸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沒有質疑，默默服從。就算他質疑也沒用，合同上寫明了學院有對項目表具體考核內容進行隨時調整的權利。類似的條款還有七八條，總而言之，學院說什么就是什么，你聽話就是。

    楚君歸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反抗，反抗也是無用，這份合同他不簽，有的是人想簽。

    33號訓練場以高原荒漠地形為主，輔以低矮丘陵，主要考核內容是小規模陸地合成作戰，其中兵種以坦克為主。

    從機槍換成戰車，楚君歸那可怕的射術就無從發揮，這就是把他調到33號訓練場的初衷。

    33號訓練場的標準同樣是中等難度考核，進攻方是由四輛戰車構成的戰斗組為基本單位，每次進攻部隊由5個戰斗組構成，同時每個戰斗組會有20名左右的戰斗步兵乘坐步兵戰車隨行。

    藍軍部隊則相對要薄弱得多，只有四輛主戰坦克，以及十輛左右的各類輔助戰車，總兵力在50人左右。

    考核主題，是圍殲敵方小規模裝甲偵察部隊。既然有圍殲二字，自然藍軍實力遠不及對手。

    面對各方勢力聯合反彈，胡中校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嘴角下沉得更厲害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獨有的冷笑方式。往往在冷笑之后，就會有特別嚴厲的手段出爐。

    考核日，清晨時分，33號訓練場上已經開始彌漫隱隱殺氣。

    在進攻區，攻方戰車已集結完畢，特意排出了嚴整緊密的隊形，如同鋼鐵方塊。所有參戰人員都知道，這不是一次簡單的考核，而且已方會有教官親自坐鎮。這位教官也是當年學院中的傳奇人物，創下一場考核中以一敵七，最后全殲對手的紀錄。這也是學院的單場考核戰車對決的紀錄，至今無人能破。

    雖然教官的戰績中有兩輛步兵戰車，有點水份，但這點瑕疵并不能掩蓋他的光芒。

    身為教官，他當然不可能親自下場，只會在現場督戰而已。就是這樣，也足以激發全隊士氣。

    此刻戰車陣列前方，橫停著一輛主戰戰車，只不過這輛戰車上漆著醒目的監考標記。戰車頂上，站著一個肌rou橫溢的猛男。他身上只穿一件戰術背心，毫不掩飾一身都會自主跳躍的肌rou。

    這位是真正的猛男，甚至不用擴音器，單靠肺活量就壓倒了對面幾十輛戰車的引擎轟鳴。

    “從入學第一天我就跟你們說過，戰車才是王道，機甲只能輔助。看看這裝甲，看看這噸位，看看這炮管！這才是男人該玩的東西！機油、震動、噪音，就是戰車獨有的魅力！像秦奕那樣的小白臉，就只能躲在機甲里搞些見不得人的玩意。然而現在，學院里又多出了一個小白臉，沒錯，他現在就在你們對面！在山的那邊，距離你們還不到十公里！你們能忍嗎？！”

    一個個戰車兵從艙蓋里露頭，聽著教官的演講，熱血沸騰，一時之間恨不得扛起坦克直接沖鋒。他們個個都是肌rou猛男，擠出艙口都有些困難，也難為當初是怎么考進裝甲步兵這個兵種的。

    教官看看時間，用力揮動手臂，咆哮道：“時間到了！現在，發動你們的引擎，把油門踩到底，沖上去，用你們的巨炮讓對面的兔子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一群小了一號的肌rou猛男嗷嗷直叫，雄性激素四下飛濺。

    不過他們的嚎叫突然被一陣尖銳的嘯叫所打斷。嘯音特別奇怪，所有人都沒有聽過，似乎來自頭頂，快速接近。

    “炮彈！！”不知是誰尖叫一聲，叫聲轉眼間就被劇烈轟鳴所淹沒。

    一輛戰車上驟然爆出大片電火，強勁的電流讓艙口的肌rou猛男不斷抽搐，然后伏在炮塔上，就此昏迷。看著這滿車電光，車內乘員的情況也就不用問了。

    這輛戰車緊接著射出一道紅色激光，筆直向天，異常醒目。而且周圍三輛戰車也受到波及，紛紛射出紅色激光光柱。

    這個信號出現，就意味著戰車已經在演習中被摧毀。發出信號時，車上所有設備均自動鎖止，不會有詐尸的情況出現。

    眼前場景，裝甲步兵們已經看過好多回了，誰都知道戰車被復合模式反裝甲彈擊中了。可問題是，反裝甲彈是從哪來的？對面戰車明明還隔著一道山脊。

    呼嘯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一刻不停。一顆顆反裝甲彈自天而降，砸在戰車方陣的頭上。這些戰車排列得實在太緊密了，軍威確實雄壯，后遺癥也相當明顯。一發復合反裝甲彈落下，往往幾輛戰車跟著一起遭殃。

    “快機動！”

    “逃！”

    “前面的別擋路！”

    通訊頻道中一片混亂，教官就那樣看著近在眼前的地獄般景像，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空中反裝甲彈一顆顆落下，射速極快，落點又是異常陰險毒辣。先在戰車方陣周圍炸上一圈，把外圍戰車全部打廢，讓內層的戰車逃無可逃，躲無可躲，然后才對著中央如沒頭蒼蠅般亂轉的戰車一通狂轟爛炸。

    在一分鐘三十發的恐怖射速下，整個戰車方陣的覆沒僅僅用了兩分鐘。

    “這是怎么回事！”教官終于反應過來，對著通訊器咆哮。

    還沒等到回話，頭頂又響起一聲異常刺耳的尖嘯。

    教官抬頭，瞳孔急縮，只來得及嚎叫一聲：“你大爺！連我都敢炸……”他和他腳下的戰車，就全部淹沒在濤濤電光中。

    山的另一側，楚君歸一拍頭，“嗯？好像多打了一輛？算了，誰讓他們離得那么近，就當是誤傷吧。”

    他有點心虛地安慰自己。

    楚君歸看看手邊的一個神秘儀器，越看越是愛不釋手。這臺儀器看起來就像遠古時期的軍用電腦，笨重厚拙，外殼足有一指厚。它外觀是一個手提箱，此刻打開，平放在坦克炮塔上。

    打開之后，儀器上方就出現了周圍地形投影，每隔半分鐘就會更新一次。地形投影的清晰度高得可怕，若是完全放大，甚至可以看清地面的石子草葉。投影每個角落，其實都有詳實的坐標數據，楚君歸只要在某個位置一點，數據就會自動加載傳輸過來。

    這些數據傳輸速度極快，又是標準接口，可以直接傳輸給遠程火力支援單位，引導他們進行火力覆蓋。

    作為藍軍，楚君歸手上當然不可能有遠程支援火力，所以他把戰車主炮當成遠程火炮用，至于仰角還差點的問題，也好解決。他把戰車前放了兩個石塊，指揮戰車爬上去，前部墊高之后，仰角就足夠了。

    就這樣把直射火力變成曲射火力，射程勉強夠到了對面的集結區域。

    至于怎么確定對手的精確位置，就要靠楚君歸手邊的這臺軍團級多功能復合戰場掃描成像儀了。這個手提箱大小的玩意，在不釋放輔助無人偵察機的情況下，可以精準偵察周圍十五公里范圍內一切動靜，對地下掃描深度為五十米。

    如果釋放輔助無人機，則能夠將五十公里范圍內一切情報盡收眼底，并且指揮團級遠程火力進行精準打擊。

    這臺戰場成像儀，就是胡中校的無聲反擊。激怒鋼鐵處女的后果，從來都不美好。對待反抗，她從不妥協，只有鎮壓。

    楚君歸對戰場成像儀的喜愛也是有原因的，因為他把這臺需要七級權限才能選購的成像儀買下來了，于是債務總額悄然之間又增加了五十萬。

    第45章 物有所值

    激怒胡中校的真正后果，在接下來的幾天才真正體現：楚君歸到了33訓練場，就再也不走了。

    裝甲步兵們瞬間就炸了鍋。

    最初兩天，裝甲步兵自詡精銳，同時覺得戰車集群作戰和戰術步兵的單兵種考核完全不同，后者根本沒什么技術含量，才能讓楚君歸猖狂。因此在接下來的一場考核中，裝甲步兵們個個摩拳擦掌，想要狠狠教訓一下對面的小白臉。

    至于楚君歸手中多了一臺戰場掃描儀，裝甲步兵也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為考核而設置的雙方兵力對比本來就相當懸殊，讓對手多件裝備也沒什么，別說一臺掃描儀，就算多兩個戰車組也沒什么。

    說實話，以攻方和藍軍20：4的戰車數量對比，如果不是速勝且全殲，還真有點不好意思見人。

    當然，裝甲步兵們也汲取了上一場的教訓，沒有再排出愚蠢的密集隊形，而是分散配置，分進合擊。

    然后楚君歸就用曲射火力將這些戰車全都送回老家。

    他連機槍都打得準，開炮這種動動手指的事，更沒什么技術含量。只要射擊諸元夠準，反應夠快，就沒有打不中的。要知道還在母星時代，戰車炮就比狙擊槍要準。

    這場考核之后，裝甲步兵才開始正視楚君歸手中的那臺戰場掃描儀。因為有戰術步兵的前車之鑒，所有裝甲步兵都有了深深的危機意識，立刻全體動員。

    33號訓練場對于裝甲步兵，就像31號訓練場對戰術步兵一樣，都是繞不過去的關口。

    情報系，指揮系，特種作戰系，高階戰略系又紛紛加入，大部分是來看熱鬧的，當然也有人真心幫忙。裝甲步兵各班則集資申請了大量算力，開始對33號訓練場建模，潛心研究戰術。

    不對稱作戰系的學員們也想要參與，特別是成功研究出幸運射擊的戰術天才蕭建濱，更是積極要求加入，結果卻被無情拒絕，連帶著整個不對稱作戰系都被排除在外。

    裝甲步兵的理由只有一個：開炮要瞄準，這是我們的信仰。

    蕭天才連夜構建了一個極為復雜的模型，想要證明坦克開炮也是可以不用瞄準的。等他好不容易有了初步成果，興匆匆地奔向裝甲步兵的教學大樓時，卻在門口就被擋下。這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已經裝甲步兵們放入了黑名單。

    當裝甲步兵連夜工作時，楚君歸也打開個人終端，準備申請學院主腦算力。他現在小有積蓄，可以支撐揮霍一些在算力上。但當他接通主腦時，才發現算力價格居然直接翻了一倍，也不知道無聊家伙怎么這么多，大半夜的不睡覺，拼命占用主腦算力。算力不要錢嗎？

    楚君歸十分無奈，只好將申請用量減半。

    一小時之后，楚君歸申請的算力用光，《裝甲步兵基礎戰術（戰車部分）》改編進度僅僅達到12%。不過到了這個程度，傳統陸戰戰車單車戰術已經都改編完成，加載之后，足以應付接下來幾天的考核了。

    第二天的考核，研究了一整晚的裝甲步兵們展示了過硬的射術。他們竟用車載機槍擊毀了近半拋射過來的炮彈。這一輝煌戰果，在圍觀群眾那里得到評價卻是有些畫風不對。

    “真是土豪！”

    “裝甲步兵果然比戰術步兵有錢！”

    這批機槍射手的射術和楚君歸完全不一樣，他們是靠植入的高級射擊芯片以及借助外骨骼裝甲精準的cao控，來取得極高的射擊精度。

    盡管如此，仍有過半戰車在機動途中就被擊毀。

    最終有六輛主戰戰車成功沖到射程之內，一場傳統的坦克戰就此打響。然后裝甲步兵們就感覺，好像迎著撞上了那位傳奇級的肌rou教官，還是全方位加強版的。

    片刻之后，六道激光光柱直射天空，楚君歸的戰車則是從煙塵中沖出，有若歸山猛虎。

    這一戰刷新了裝甲步兵的認知，讓他們明白，肌rou并不是駕馭戰車的惟一要素。

    戰后的數據分析結果顯示，楚君歸那臺戰場掃描儀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至少79%的戰果可以歸因于它。裝甲步兵有心想要禁用戰場掃描儀，卻被肌rou教官罵了回來。教官的意思是，你們的兵力已經是對手五倍了，還想要怎樣？就讓他用用掃描儀，難道就打不過了？

    一眾裝甲步兵被罵得灰頭土臉，繼續鉆研戰術。

    兩天之后，他們又找到肌rou教官。考場上的慘痛經歷表明，讓楚君歸用用掃描儀，還真就打不過。

    看著楚君歸新創下的以一敵八，全殲對手的新紀錄，肌rou教官也不得不承認，戰場掃描儀實在厲害。那精準的預判，神出鬼沒的機動，完美的時機把握，完全是傳統戰車單車戰斗的極致。就連肌rou教官都沒達到這種境界，楚君歸這個全身上下沒幾兩rou的小白臉怎么可能做到？

    一定是那臺軍團級戰場掃描儀的功效！

    得出結論后，肌rou教官就想起，33號訓練場是規定科目考核。也就是說，考核時雙方的兵力對比，兵種分布都是提前設置好的，要考核的戰斗技能也是固定的。原則上，雙方都不能對參戰裝備進行增減調整。比如藍軍是4輛主戰戰車，那就是4輛，不能把10輛輔助或步兵戰車給換成主戰戰車。

    不過考核對于個人使用裝備的規定就有些模糊，只是說應該使用標準裝備。在過往考核中，這條規定形同虛設。因為學員中總有人出身權貴富裕家庭，可以通過植入先進芯片，或是使用先進外骨骼裝甲的方式來提升成績。還有一些學員有不及格的危險時，也會孤注一擲，狠狠貸上一筆款，用于購買先進裝備，以圖通過考試。

    但現在，就到了嚴格執行這個條款的時候了。無論哪個兵種，單兵標準裝備中都不可能包含軍團級的戰場掃描儀。

    肌rou教官在終端上調出33號訓練場的考核規定，然后愕然發現，這一條已經被刪除了。

    整個學院內，能夠臨時修改考核規定的人都沒有幾個，胡中校雖然軍銜不高，但恰好是其中之一。肌rou教官軍銜也不高，所以無權修改。

    肌rou教官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不能阻止楚君歸使用戰場掃描儀，這就真的麻煩了。不過他轉眼間就想出了對策，既然楚君歸能用，那裝甲步兵們憑什么不能用？于是隔天的考試場上，進攻方每個坦克戰斗組都配備了一臺戰場掃描儀。

    至于兵力都是對手5倍，還用得著在乎一臺戰場掃描儀這等豪言壯語，所有人都悄悄地選擇了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