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第92章 跳級 程德忠聽到“硯臺”兩個字, 就放下手里的活從屋里走了出來,接過硯臺仔細看了看, 然后驚奇道, “這是端硯吧?哎喲,現在可不大能見到這種好東西了,這是在哪兒買的,價格可不便宜吧?” 王美清自豪地挺了挺小胸脯, “三爺爺,這是三叔幫我買的,是用我自己攢的錢買的。” 價格嘛, 三叔信里沒寫, 給三叔回信的時候得問問他。 程德忠在心里估了個價,想著這方硯臺少說也得七八塊錢, 太貴了,便把硯臺放回了布袋里,“二丫啊,這東西太貴了,回頭寄給你三叔,讓他給退了吧。” 王美清把小布袋護到了懷里,“不退,這是我送給南南哥的。” 小哥哥對她那么好,再貴也值得。 程德忠看她一幅“護食”樣,樂了,“不退不退, 咱二丫說啥就是啥。”完了又對石南說道,“二丫送你的,你可得保管好。” 石南原來還在擔心硯臺會被退回去,緊張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其實他心里頭是沒有貴還是便宜這個概念的,他只是單純的想留下這個硯臺,因為這是丫丫送他的禮物。 這會兒見他姥爺答應不退了,石南登時眉開眼笑,“我會保管好的。” 其實這話根本就不用說,王美清送他的每一樣東西,他都是保存的好好的。 石蘭對這些不能吃的東西沒興趣,只一心惦記著煎荷包蛋,又去拉王美清,“二丫咱去吃荷包蛋。” 金黃金黃的三個荷包蛋分別盛在三個碗里,蛋香撲鼻,石蘭饞得使勁吸溜口水,第一個坐到了飯桌前,夾起荷包蛋就咬了一大口,然后瞇起眼睛一臉滿足,“真香,二丫你快嘗嘗。” 王美清也咬了一口,“好吃。” 石南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一分為二,一半給了王美清,一半給了石蘭,“我不愛吃這個。” 石蘭信以為真,“哥你真沒福氣,這么香的荷包蛋你都不愛吃。” 說完,啊喔一口,半個荷包蛋就進了肚。 王美清知道石南在說謊,這么香的荷包蛋,小孩子哪有不喜歡吃的?他是不舍得吃。 石南雖然看著隨和,可真要倔起來,誰也勸不動,比如他說不吃,那就肯定不會吃,即使是王美清勸他也沒用。 所以王美清也沒有勸他,而是從兜里掏出兩個還熱乎乎的煮雞蛋,“南南哥,你吃這個。” 石南倒沒拒絕,把兩個蛋接了過去,吃了一個,另一個裝到了衣兜里。 吃過了蛋,又蹭了碗石南的長壽面,三人在院子里跟大黃玩了一會兒,石南便拉著王美清要給她“上課”。 石南還在想著讓王美清跳級,然后跟他上一個班的事。 其實他倆的教室就是前后排,石南趴在后窗戶就能看到王美清的教室。 可他還是不大放心,尤其是上回楊婆子來學校鬧事,王美清差點被打,更是讓石南覺著,只有讓王美清待在他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而且王美清那么聰明,什么東西都是一學就會,這也讓石南對王美清跳級的事增加了信心,所以有空了他就會給王美清講二年級還有三年級的課,有時候石國強得了空,也會給王美清講課,王美清現在等于是有倆補習老師。 現在她已經把二年級下學期的課程學完了,再往前,就該學三年級的課程了,照這么下去,等到明年下學期,她就能跟著石南一塊兒上四年級了。 就王美清來說,其實也想跳級,她現在的班雖然很好,同學們也很可愛,但她畢竟是一個大人的芯,讓她跟一幫子小毛頭坐一塊兒學a o e,她還真有點坐不住。 所以能跳級就跳級。 羅老太可不這么看,外孫女聰明,她當然自豪,可她也不想外孫女被聰明所累,她也沒想過寶貝外孫女這一輩子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長大,然后一輩子都無病無災,衣食無憂,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一句話,她怕累著她的寶貝外孫女。 后來還是石國強跟羅老太說,王美清是個好苗子,按部就班的走有點可惜了,只要她愿意學,能學會,就隨她的意,她想走快點就讓她走快點,她想走慢點就讓她走慢點。 羅老太這才同意了。 自打知道王美清想跳級,石蘭就一直跟“人格分裂”似的,一會兒哼哼唧唧的不想讓王美清跟她分開,一會兒又一臉與有榮焉為自己的好朋友感到驕傲。 幸好在石蘭的世界里,沒有什么是吃解決不了的,程愛淑多給她做了兩頓好吃的,她就又是那個成天沒心沒肺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小姑娘了。 孫桂枝幫王永兵申請的宅基地很快就批下來了,是離程德忠家不遠的一塊地。 趁著還沒有上凍,又是農閑時候,孫桂枝張羅著給王永兵起屋子,一共起了5間大瓦房,在整個王莊大隊,那都是數得著的氣派。 有人問孫桂枝,“永兵這是已經有對象了?” 孫桂枝喜滋滋道,“有了,他自個兒找的,跟他一個部隊,姑娘還是京城的呢。” 那人吃驚道,“京城的姑娘能看上咱這窮窩窩出來的孩子?永兵該不是哄你的吧?” 這人分明是在懷疑王永兵的能耐,這下孫桂枝不高興了,“窮窩窩咋了?窮窩窩也能飛出金鳳凰!再說了,我們家老三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板有身板,要才干有才干,哪點比不上城里的孩子?我跟你說句實話吧,我們家老三一直沒找對象,不是他找不上,是他不愿意找,要是他愿意找,那些城里姑娘哪個不是隨他挑,他至于拿瞎話哄我嗎?” 孫桂枝哪哪兒都好,就是有一點,跟羅老太一樣,護短,長嫂如母,她當然聽不得那些低看王永兵的話。 那人的本意其實也不是低看王永兵,就是想感慨一下竟然還有京城的姑娘愿意嫁到農村來,這會兒見孫桂枝生氣了,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他剛才的話確實有點不合適,趕緊給孫桂枝賠不是,“真是對不住,我就是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你可千萬別多心。” 孫桂枝臉上這才陰轉晴,“我們家老三,打小就跟我和他大哥親,他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就算是他大哥沒了,在我心里頭,份量跟別的兄弟也不一樣,我也聽不得誰說他不中聽話,畢竟我這兄弟的條件在那兒擺著,一身的優點沒缺點,你非要從他身上挑出點毛病來,那不就是雞蛋里挑骨頭嗎,擱你身上,你生不生氣?” 孫桂枝這話里的意思很明顯,雖然王永兵的大哥沒了,可他還有大嫂呢,往后他要是萬一回來在王莊大隊安家,誰要是想欺負他,那也得看我這個大嫂答不答應。 那人聽了,臉上就有些訕訕的,又說了好些賠不是的話才走了。 孫桂枝跟那人說話的時候,趙菊花“剛好”從旁邊過,孫桂枝最后的一番話,都被她聽了去,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其實她是特意到這邊來看王永兵的新房子的。新房子打好了地基,已經開始砌墻了。 給王永兵蓋房子,孫桂枝舍得花錢,用的磚都是從縣窯廠買過來的,一水兒的大青磚,比她自己家蓋房子用的磚都好,趙菊花看得是真眼饞,回了家就在王永群跟前吹小風。 “孫桂枝這個人,吃軟不吃硬,要不你哪天好好去跟她賠個不是,自家兄弟,又沒有啥深仇大恨,說開了也就沒事了。” 王永群脖子一梗,“我又不巴結她,干啥要給她賠不是?” 趙菊花恨鐵不成鋼的拍了他一巴掌,“你傻啊,她現在又有權又有錢,你跟她和解了,她往后還能虧了咱?你去看看她給老三起的新房,一排五間,一水兒的大青磚,這手筆,怕是在咱公社都是獨一份,咱也不指望她對咱跟對老三那樣好,打個對折,對咱有對老三一半好,咱往后就能得不好好處。” 王永群嗤的一聲笑,“真是婦人家,頭發長見識短,你以為她給老三蓋房是她出的錢?你可拉倒吧,我敢打賭,肯定是老三給的錢,這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她拿著老三的錢給自己撈名聲,也就你這樣的傻子才信。” 趙菊花想想,覺著王永群說的好象也有道理,畢竟以前紅霞她娘就說過老三月月給孫桂枝匯錢,雖說后來紅霞她娘又改了口,可趙菊花覺著紅霞娘不會無緣無故那么說,后來之所以改口,肯定也是怕得罪孫桂枝。 趙菊花猛的一拍大腿,“我咋就沒想到這一點。” 王永群鄙視地看了她一眼。 趙菊花眼珠轉了轉,又有了一個主意,推了推王永群道,“不管咋說,孫桂枝都是個外人,你跟老三才是親兄弟,老三不在家,他的事,理應你來管,回頭你給老三寫封信,跟他說說這事兒,自家親兄弟可比一個外人靠得住。” 王永群往床上一躺,“我不寫。” 趙菊花氣得又給了他一巴掌,“你傻啊,老三起這么排場的屋子,肯定沒少給孫桂枝錢,要是他叫你幫他起屋,孫桂枝不得把錢給你?那么多錢,多少漏點出來,就夠咱家一兩年的花銷了,再說了,老三可是有大出息,找的媳婦還是京城的,你可是他親二哥,借著幫他起屋你跟他緩一下關系,往后他能虧待了咱?” 作者有話要說: 韭菜擼胳膊卷袖子,要參加咱們阿江15號的日萬活動,各位小天使請舉起你們的小手,給韭菜加個油,來呀,一起嗨起來呀! 求收藏求評論求收藏,打的雞血多了,韭菜才有干勁呀! 第93章 病了 不管趙菊花咋說, 王永群就是不愿意給王永兵寫信,趙菊花氣得不行, 到后來甚至抹起了眼淚。 “你說你, 革委會干了好些年,家里一分錢都沒見你的,后來你革委會的差使也丟了,你又不愿意去地里干活, 家里全靠我撐著,這眼看著都要撐不下去了,你說是臉面重要還是活命重要?” 王永群是有苦說不出, 他當然也想跟王永兵緩和一下關系啊, 畢竟王永兵的前途在那兒擱著呢,以后王永兵多少拉把他一下, 就夠他吃喝的了。 可問題是,他這個兄弟肯定就不賣他的帳! 上回王永兵回家探親,他可沒少跟這個兄弟套近乎,可結果呢,他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從頭到尾,王永兵連聲“二哥”都沒喊,他還能咋辦,總不能叫他跪下給這個兄弟磕頭吧? 唉,也不知道他這一門子咋就這么倒霉,明明都是一個爹娘生的, 老大老三家的日子就是越過越紅火,他家的日子卻是一年不如一年,這也真是邪門了。 王永群被趙菊花叨叨的心煩,趿拉上鞋子出去了,想在外面轉轉,轉著轉著,也不知咋的就轉到王永兵新房子那兒了。 新屋子已經有一人來高了,這會兒天還不黑,還有泥瓦工在那兒干活,看到王永群來了,就有人大聲跟旁邊的人說話,“我是不是眼花了,咋看著象是革委會王主任來了?” 以前王永群在老王頭和趙菊花跟前吹牛,說他會當上革委會主任,老王頭和趙菊花存了顯擺的心思,就把這話給傳出去了,從那以后,隊上的人見了他,都會嘲諷地喊他一聲“王主任。” 另一個泥瓦工接話道,“你肯定是看花眼了,這兒又是泥又是水的,王主任多尊貴的人,咋會到這種地方來。” 又一個泥瓦工裝模作樣的往王永群這兒瞅了幾眼,然后故做驚訝道,“還真是王主任啊,王主任,你今兒個咋有空過來視察了?” 王永群臉皮再厚,這會兒也被說得有點臊的慌,一聲沒吭的就往回走。 身后響起一陣哄笑聲,“你們竟然把王主任給氣跑了,等著穿小鞋吧。” “我膽兒小,你可別嚇唬我。” …… 王永群被趙菊花叨叨的本來就心煩,想出來散散心,結果又被人夾槍帶棒的嘲諷了一頓,心里更惱火,可他又沒法跟人發火,畢竟那些話,確實是他說過的。 王永群便只當啥也沒聽見,背著手,低著個頭氣哼哼的往回走,走到一個拐角的地方,差點跟一個人撞上,心里正惱火著,這下可找到了發泄口,還沒看清對方是誰呢就吼了一嗓子,“眼瞎啊往人身上撞!” 吼完了抬頭一看,一下子打了個激靈,心說今兒個點兒咋就這么背?! 王永群從臉上擠出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親切些,“二丫這是去哪兒了?” 王美清白了他一眼,沒理他,徑直走了。 王美清走得不見人影了,王永群才“咦”了一聲,“你個小兔崽子,我可是你二叔,有你這么對長輩的嗎?” 罵過王美清,心里又有些泄氣,心說我咋就混到這種地步了,被街坊四鄰笑話不說,連個晚輩也不把他看在眼里,以后我的臉還往哪兒擱? 又一想,覺得歸根結底還是他沒錢又沒權,人家看不起,要是他象老三那樣肩上扛幾顆星,二丫那個臭丫頭肯定也會親親熱熱的喊他一聲“二叔”。 可咋樣才能有權又有錢呢?為啥老三行他就不行? 王永群絞盡腦汁的想,都走到自已家門口了也沒想出個出人頭地的辦法來,索性破罐子破摔,“想個球啊,這都是命,老天爺早就定好的,誰也改不了,有這費腦瓜子的功夫,還不如睡會兒覺呢。” 王永群有一點跟石蘭有點象,就是倆人的自愈能力非常強,再煩愁的事也能說丟就丟,前一秒他還在想咋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來,后一秒他就又及時享樂去了。 這也充分印證了一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臘月十三,學校放了寒假。 放假前,照例會有期末考試,王美清不出意料的又考了個第一名,捧回家一張三好生獎狀,羅老太把獎狀貼了堂屋最顯眼的位置,來個人就給人顯擺一番,別提多自豪了。 臘月26,是王建軍和李梅大喜的日子。 李梅家家境好,她也比楊翠英會來事,知道王美清在孫家最受寵,所以結婚前買東西的時候,捎帶著給王美清也買了好些東西,不少還是去縣城買的,有花手絹,頭發,發卡,頭箍,還給王美清買了一雙小皮鞋。 李梅的嫁妝也多,李梅她爸李大廚人脈廣,從縣運輸公司借了輛老解放貨車,拉了滿滿當當一車的嫁妝,大到家俱,自行車,小到洗臉盆,暖水瓶,置辦的別提多齊全了。 嫁妝是提前一天送過來的,送過來后就擺到院子里給人相看,這也是當地的風俗,有顯擺的意思。 這么多的嫁妝,又是找車送過來的,別說王莊大隊了,就是整個紅旗公社,也沒幾個有這么大的手筆,嫁妝送過來的時候,隊里不少人都過來看熱鬧,每往下搬一樣東西,大伙兒都會嘖嘖上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