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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農家福娃在線閱讀 - 第55節

第55節

    蘇鯉服了安神湯,本是最該困倦的時候,被這件事一嚇,那點兒困意都給嚇沒了,這會兒有驚無險地熬過去后,困倦又重新涌上了頭。

    她打著哈欠同燕棠走在宮道上,有點睡眼惺忪。

    身份的改變真的會導致心態的改變,蘇鯉原先走在這狹長的宮道上,總覺得幽深而無盡頭,就仿佛是走在了刀刃上一樣,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今再走,不知道是身邊站了一人,還是自己經的風浪多了,竟然見鬼地感覺這宮道里有了暖陽。

    燕棠見蘇鯉瞇著眼看天上,低低輕笑了一聲。

    蘇鯉耳朵靈,立馬問,“你笑什么?”

    燕棠據實回答,“我笑啊,明明你我是一般年紀,我生在年初,你生在年末,我還要虛長你一些年月,但當初你在尚書房教授我們算學時,日日都繃著一張臉,看著兇得很。皇子們私下里都打賭說,你是兇神轉世,臉上癱著一半,根本不會笑。結果到了你我成親之后,我才發現,你這人……”

    蘇鯉瞇著的眼睛豁然睜開,就如同猛虎開眸一樣,她的目光把燕棠嚇了一跳,逼問道:“我這人怎么了?”

    燕棠挑眉,“才發現,你這人的表情也生動得很。人人都說你端莊正經,可我看你總有些嬌憨的小動作,人人都說你心冷血冷,折一根竹棍都能將親兄弟揍得哭爹喊娘,可我看你,卻知道你對茂林與修竹的苦心。你在家人身邊,完全就是另外一副模樣。”

    蘇鯉翻白眼道:“我與你同歲,比之大皇子、二皇子等人都小了許多年歲,若是我不繃著臉,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能鎮得住嗎?宮人素來都是欺軟怕硬的,我若是表現得像個軟柿子,怕是早就被捏死了。”

    “鯉兒說得對。”

    燕棠沖蘇鯉眨眨眼睛,一臉壞笑,不知道要說什么,就見榮公公從拐彎處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道:“親王與王妃且留步,陛下傳召。”

    蘇鯉身上的那點慵懶勁兒瞬間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燕棠看著蘇鯉的脊背在一瞬間挺直,肩膀也在一瞬間撐開,嘴角微微勾了勾,低聲問榮公公,“公公可知道父皇傳我們二人,是為何事?”

    榮公公故作高深地來了一句,“好事。”

    說完之后,榮公公就等著蘇鯉和燕棠問他,他好再賣幾個關子過過嘴癮,但沒想到這小夫妻倆誰都沒問,只是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后走。

    走了約莫有百米之后,榮公公自己憋不住了,他問,“親王,王妃,你們難道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

    “若是壞事,自然想提早知曉,也好早做準備。可公公既然都說了是好事,那還有什么好奇的?現如今早早知道了好事是什么,待會兒到了乾清宮之后,可不就失了幾分驚喜了嗎?”蘇鯉道。

    榮公公無語凝噎,給蘇鯉比了個大拇指,連王妃都不喊了,低聲說,“蘇女師真是一副好心態。”

    到了乾清宮,皇帝依舊側臥在那龍床上,他挑開眼皮看了蘇鯉和燕棠一眼,從枕頭下摸出一塊漆黑的令符來,丟給燕棠,道:“你與這小丫頭此去北疆,路上定然不會太平,朕已經傳令讓鎮北軍從南疆返回京州,等鎮北軍到了,你們隨鎮北軍一同去往北疆。這是鎮北軍兵符,老十三,你掌管好,朕將大燕的北境交給你了。”

    燕棠抓著那令符看了半晌,問了皇帝一個問題,“兒臣斗膽,想問父皇,鎮北軍乃是大燕的精銳之刃,為何要將這兵符放在我手中?父皇這般做法,就不怕未來的天子忌憚兒臣?就不怕兒臣有朝一日被利益熏黑了心,帶著這精銳之刃殺回京都?”

    皇帝嗤笑一聲,又從枕后摸出一卷手諭來,丟給燕棠,“旁人說你母后瘋了,為報私仇,污蔑貴妃、淑妃等人,你就信了?這手諭上記的都是朕欠下的爛債,朕會親自償還,但這些人欠朕的,朕也會親自去討。”

    “朕膝下十九位皇子,除去你那已故的兩位哥哥之外,只有你與老十六是朕親出,這皇位本是留給你的,但你親手推了開來,便只能留給老十六了。老十六仁善,守成之能還是有的,有你扶助,大燕國本不會動搖。”

    蘇鯉在心里算了算,十九位皇子,只有四位親出,那豈不是說,皇帝頭上有十五頂綠油油的帽子?

    這燕順帝還真是能忍,若是換了一般人,怕是肺都得氣炸了。

    不過再轉念想想,一般男人終其一生只會娶一房,那一房便是他的命,若是三妻四妾了,占有欲強、好面子的人還會鬧上一鬧,對于一些冷心冷情的,只要不鬧出丑聞來,他們更愿意相安無事。

    更何況,皇帝可不僅僅是為了不鬧出丑聞而忍,每一個后宮嬪妃都是一枚與權貴世家牽連的棋子,不過是利用與擺布罷了。

    第76章 入v第五十四章

    杜宮正同貴妃去了淑妃宮里的愉貴人那兒,三下五下便將愉貴人送給貴妃的那香是從哪兒來給問清楚了。

    香是淑妃賞下來的,淑妃見愉貴人為了重陽宴不知給貴妃送什么禮物而發愁,就主動拿了壓箱底的頂級香料出來,給愉貴人解了燃眉之急。

    貴妃當場就朝著淑妃撕了過去,“淑妃,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枉我平時真心拿你當meimei相待,你的那點齷齪事,我都幫你緊緊瞞著,你竟然陷害于我?若是真叫你借著我的手陷害了陛下,那本宮豈不是要成為千古罪人?”

    貴妃的身量比淑妃要高大,力氣也比淑妃大上不少,再加上她是出其不意地動手,一舉便將淑妃頭上的發冠打落。

    淑妃這會兒也顧不上什么矜持體面了,她冷笑著踮起腳尖來給了貴妃一巴掌,“你平時真心拿我當meimei?玉茹的事情是誰告發到已故先皇后那兒去的?你何時替我瞞過?你混淆皇室血脈一事依然促成,你以為皇后不知道還是陛下不知道?你早已成為了大燕的千古罪人,又何必再這兒裝無辜!”

    玉茹便是同淑妃同磨鏡之癖的那宮女,生的嬌弱可憐,雖說是淑妃宮里的下人,但是在吃穿用度上,淑妃從來沒有苛待過玉茹。

    只是后來這件事被貴妃告發到皇后那兒,皇后尋了個由頭,將玉茹除掉,也狠狠敲打了淑妃一次。

    淑妃向來自命不凡,被皇后穩壓一頭多年,她怪自己沒有早點遇到皇帝,不然后位定然是她的,她被貴妃穩壓一頭多年,則是怪貴妃不知羞恥,明明是高門出身的世家女,卻學了一身風塵女子才習練的嫵媚把戲,不似她這么清高。

    如今貴妃和淑妃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簡直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兩位‘妃’級的人互相辯駁,說出來的話相當具有殺傷力,簡直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距離炮火中心最近的愉貴人就率先遭了殃,被貴妃當成了攻訐淑妃‘御下不嚴’的靶子,活活打成了篩子。

    淑妃身為四妃之一,手里掌握的各種消息能少了?

    不管那些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是錯的還是對的,反正淑妃都噴出來了。

    淑妃和貴妃互噴了個痛快,杜宮正帶來的女官在一旁瘋狂地記,待這兩位失去理智的女人反應過來時,宮正司的女官已經看了一出好戲。

    杜宮正沖身后的女官一擺手,道:“都帶走,去陛下面前認罪。”

    皇帝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后宮里是怎樣的烏煙瘴氣,只不過現在還沒到動這些‘棋子’的時候,他硬生生拖著病體‘痛斥’了杜宮正一番。

    “這些無憑無據、捕風捉影的東西,你也敢拿來污朕的眼?杜宮正,宮正司辦事,難道不是最講究證據嗎?證據呢!莫非皇后故去,宮正司連如何辦事都不知道了?”

    杜宮正被皇帝訓得一臉莫名其妙,她抬頭看向皇帝,想替自己辯駁幾句,就見皇帝沖她眨了幾下眼,又微微搖了搖頭,心里立馬就和明鏡兒一樣了。

    皇帝此時不動這些人,定然是另有安排。

    杜宮正恭恭敬敬地在皇帝面前認了自己的罪,又向貴妃和淑妃道了歉,還被皇帝罰去抄宮正司的規矩五十遍。

    貴妃當場就樂出了聲,她陰陽怪氣道:“杜宮正方才好不威風,把本宮唬得一愣一愣的,本宮還以為杜宮正連污蔑本宮的證據都造好了,沒想到只是虛張聲勢。”

    淑妃抬頭看了皇帝一眼,見皇帝也在看她,連忙縮回目光,叩頭謝恩。

    額尖與石磚磕在一起的那剎那,淑妃在腦海中把皇帝看她的眼神過了好幾遍,最終心底一片冰涼。

    皇帝看她的眼神變了,她有九成的把握,皇帝已經對她起了疑。

    皇帝同樣將負在身后的拳頭捏緊,對于他面前這兩位贈他一頂又一頂綠翡帽子的‘愛妃’,他如何能夠喜歡得起來?更別提這兩位中,一位傻得可以,一位居心叵測,對他生了歹心。

    皇帝生性多疑,與淑妃的目光剛對上,他心中就暗道不好,如果讓淑妃猜到他的心思,難免會狗急跳墻……想要破局,唯有先下手為強!

    皇帝瞇了瞇眼,同杜宮正道:“今日之事,牽連甚多,朕命你早日查清,還貴妃與淑妃以清白。另外,朕擔憂貴妃與淑妃之安危,往后遍讓貴妃與淑妃在宮正司暫避些時日。等到將這些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將那些背后傳謠中傷之人都一一揪出來,再讓貴妃與淑妃回宮。”

    “杜宮正,你給朕聽好了,貴妃與淑妃在宮正司這段時日,任何人都不能見,一天十二個時辰,必須有女官隨叫隨到。若是因為宮正司辦事不夠謹慎而致使貴妃與淑妃遇到丁點兒危險,傷到丁點兒汗毛,朕唯你是問!”

    杜宮正看了一眼皇帝,見皇帝閉上眼,手也緊握成拳,不由得想到帝后之間的那些暗語。

    這闔眼握拳正是禁足的意思。

    杜宮正心里明白了,皇帝在等。

    淑妃和貴妃被杜宮正‘請’到了宮正司,一會兒苦一會兒笑,還能隔三差五地鬧上幾鬧,把宮正司的女官們惹得煩不勝煩,紛紛找杜宮正抱怨。

    杜宮正也是一個狠人,她直接給女官們搬了幾張凳子,讓女官們盯著淑妃和貴妃看,便看還邊品頭論足。

    “你們看,同樣是哭,淑妃哭得就比貴妃柔美多了,淑妃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貴妃呢,卻像是猛虎落淚,一聲聲哭嚎都像極了猛虎的咆哮。”

    “來,大家快看,淑妃準備尋死覓活,這是宮內人最常玩的手段,十個尋死覓活的人中,只有兩個人會真的死,這兩個人里面,還有一個半是真的尋了死之后估計連腸子都會悔青的人,另外半個么,那是好面子大過好自己的命。”

    “愿意入宮的女子,不論是嬪妃還是女官,亦或者是尋常宮女,有幾個不是揣著勃勃野心入的宮?這些人都惜命的很。再者,自戕可是死罪,自個兒一時心狠解了千萬般愁苦,但卻是遺禍全族。”

    貴妃哭的嗓子都啞了,她聲淚俱下地哭罵杜宮正,“杜宮正,我們好歹也相識數十載,你怎么這般冷心冷情?同為女子,又何苦互相難為?”

    杜宮正沖貴妃拱了拱手,笑容滿面地客氣道:“謝貴妃娘娘抬舉,微臣只是一區區五品女官,怎敢高攀貴妃娘娘?再者,微臣實在不知娘娘為何要用‘互相難為’一詞?保障兩位娘娘的安危乃是微臣職責所在,皇命難違,怎么到了娘娘眼里,就變成了微臣在為難娘娘?”

    “不過娘娘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個兒是在為難微臣,為難宮正司的一眾女官。宮正司從未缺過另外娘娘的茶水膳食,兩位娘娘若是無聊,宮正司還能派人去藏書樓替娘娘取些話本子過來打發時間,娘娘何苦為難我們這些食君俸祿,忠君之事的小小女官?”

    貴妃娘娘險些被杜宮正給氣得嘔出一口老血來。

    隔了一日,榮公公帶著一群內監來了一趟宮正司,將皇后當年呈給皇帝的那些證據全都搬了過來,還送來了兩大壇宮廷秘制的鴆酒。

    杜宮正看著內監抬來的那兩大壇鴆酒,低聲問榮公公,“這是打算清算了?”

    “有人都把主意打到了皇帝身上,在真龍天子的逆鱗上狠狠一摳,你覺得真龍天子還能沒點反應么?”

    榮公公看似前言不搭后語地同杜宮正來了一句,“鎮北軍馬上就要到京州了。”

    杜宮正秒懂。

    等鎮北軍到了京州、入了京城,便是徹底清算的時刻。

    想通這些之后,杜宮正立馬就忙了起來,這后宮早已成為了雜草叢生的荒原,是時候理一理了。

    鎮北軍入京城,鎮北大將軍入宮面圣,當天晚上,京城百里長街上就亮滿了燈火。

    這一晚,宮正司與司膳局的女官都忙得腳打后腦勺。

    司膳局的女官對照著宮正司提供的名單,給許多宮院都備上了大菜,杜宮正也差女官給這些大菜配上了美酒。

    一直被禁足在宮正司中的貴妃和淑妃最先下線,宮外的大皇子與二皇子沒過多久就被人從被窩中揪了出來,打入了天牢大獄中。

    而貴妃與淑妃的母族,也在鎮北軍那黝黑的□□筒下匆忙落幕。

    貴妃與淑妃只是后宮佳麗的一個縮影。

    沿街住著的京城百姓倒是聽見了動靜,可大晚上的,哪有人敢開門出來吃瓜?

    等到第二天早晨天亮了,聽到街上的人聲,這才敢開了門,然后便聽說了晚上發生的事情。

    聽說天牢都被塞滿人了,午時就要全部問斬!

    楊繡槐來京城這么多年,還沒去看過沙頭的場面,她想著蘇鯉做過的那個夢,決定去看看沙頭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楊繡槐不僅打算自己看,還喊上了張春芽、李大妮和葉桂枝。

    婆媳四人在臨近菜市口的酒樓上選了個臨窗的包廂,點了幾道小食,一邊瞎聊一邊等午時到來。

    那些罪犯身上的衣裳都沒來得及換成囚服,有些人是直接從被窩里提溜出來的,衣衫都沒穿整齊,不過這都不要緊,反正劊子手刀起刀落之后,便沒人記得那具身子配哪個頭了。

    楊繡槐靠窗戶最近,她端著茶杯,親眼看著那些犯人像是種蘿卜一樣被按在了刑臺上,還嘀咕了一句,“看著怎么像是割韭菜一樣?”

    她的話音剛落,一排劊子手就走了出來,各自往各自手中的長刀上噴一口烈酒,刀齊齊一揚,一排腦袋就飛了出去,鮮血噴灑一地。

    楊繡槐給嚇呆了。

    劊子手們一個跨步就繞到了第二排犯人跟前,這次連烈酒都沒來得及噴,刀起刀落,他們還趕著去砍第三排的人頭……

    這些劊子手們相當注重效率,與楊繡槐所嘀咕的那句‘割韭菜’像極了。

    楊繡槐和葉桂枝都被嚇得面如土色,不忍再往窗戶外看,張春芽和李大妮卻不覺得怎么樣,張春芽還和楊繡槐說,“娘,我和崇山當初在北疆養貂的時候,年末也是這么殺貂的。”

    楊繡槐:“……”她無法直視自己穿過的貂皮大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