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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農家福娃在線閱讀 - 第53節

第53節

    “許是我看人太陰暗了些,但燕棠,你信我一次。你雖是十三皇子,但是正宮嫡出,遠非那些妃嬪生出的皇子可比。你且仔細想想,你在一日,會擋了誰的路?是貴妃所出的大皇子!”

    “若是大皇子沒有登臨大寶的想法,那尚有回寰的余地,可若是大皇子有登臨大寶的想法,那你便是最大的絆腳石。”

    “大皇子之后呢?你能保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等人,就沒有登臨大寶、執掌天下人生殺大權的想法嗎?于二皇子而言,你與大皇子就是最大的絆腳石,于三皇子而言,你與大皇子、二皇子,皆是礙人的絆腳石。若是有些人登臨大寶的心迫切了,那你們所有人都是絆腳石。”

    “你想急流勇退,可也得看別人同不同意你后退!”

    燕棠輕聲安慰蘇鯉,“父皇已經允我去北疆省當一個閑散王爺,等你我去了北疆之后,管他京城再怎么爭斗,都與你我二人無關。”

    “可若是有些人根本不愿意讓你我去了北疆呢?北疆是我父一手建設起來的,若是你我去了北疆,不知道會承認多少人的眼中釘、喉中刺,你覺得我們去北疆的這一路能一帆風順嗎?怕是會暗殺重重,你我剛出京州地界,便該踏上黃泉路了!”

    燕棠沉默了。

    他在這深宮中的重重暗影了活了這么多年,怎么會不知道著深宮是個怎樣的無間地獄?諸多皇子之間,看起來兄友弟恭,可腹中的勾結藏了多少?

    有幾個人不是面上依舊和煦笑容似春風,心里卻早已拔刀相向,恨不得對方早早葬入皇陵。

    燕棠知道,蘇鯉的擔憂并非杞人憂天,而是確確實實可能會發生的。

    “鯉兒,你說的對,你且容我想想。”燕棠拍了拍蘇鯉的肩。

    蘇鯉站起身來,利索地把衣服穿上,抬腿就往外走。

    燕棠問,“鯉兒,你到何處去?”

    蘇鯉轉過身來,背著光沖燕棠一笑,道:“我回娘家一趟!”

    “燕棠,我給你的猴子過河問題,你可想明白了?這道算學題目,最難的地方,就在于平衡。你需要達到目的,還需要保證自己最在乎的東西不受到傷害。若是無法做到這樣的平衡,那這道題目永遠解不開來。”

    燕棠若有所思,他也飛快地套上衣裳,跑進了書房。

    自打蘇鯉出嫁之后,楊繡槐就多了一件事情做——思念寶丫頭。

    她每天都會坐在院子里,曬著太陽數日子,邊數邊嘀咕,“這閨女出嫁了就是不好。”

    “崇梅嫁給了佟恪誠,現在雖說在京城開酒樓,但每天忙得腳打后腦勺,連個看我的空當都沒有。”

    “崇菊嫁給了葛天明,倒是跟在我身后攆著我煩了一陣子,可現在把她一個人撂在南疆,心里還是覺得空落落的。”

    “寶丫頭也是,這丫頭出嫁之前說著自己不嫁不嫁,出嫁之后卻連娘家都不愿意回來一次。老三媳婦,你說寶丫頭是不是心中對咱倆還有氣呢?”

    葉桂枝也有點恍惚,“不應該吧……我看寶丫頭回門那天,同咱們都是說說笑笑的,和平時沒什么兩樣啊!”

    楊繡槐搖頭,“多半是做給那柘親王看的。寶丫頭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不想讓你看出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你能看出來?她的心眼多的和篩子一樣。若不是她同咱們有了嫌隙,這乘馬車一刻鐘就能到的距離,怎么就不見她來呢?”

    婆媳倆正因為‘蘇鯉是不是對娘家有了意見’這個命題而爭辯,就聽到門房吳伯派來的小廝說,“太太,老夫人,柘親王妃到了!”

    “柘親王妃?”葉桂枝愣了一下,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一號人啊,那小廝在她耳邊嘀咕了一句‘大小姐’,她才猛然間反應過來。

    十三皇子的封號就是柘親王!

    “娘,寶丫頭回來了!”

    楊繡槐一聽這話,立馬從藤椅上爬了起來,別看老太太年紀大了,但她步伐矯健得很,一溜小跑,葉桂枝緊趕慢趕才能追得上老太太的腳步。

    楊繡槐遠遠就看到了蘇鯉,她嘴上罵著‘你還知道回娘家來!我還以為你出嫁之后就忘記娘家爹娘和我這老祖母看’,實際上到了蘇鯉身邊后,她只是輕輕拍了一下蘇鯉的手臂。

    見蘇鯉的臉色不大好,楊繡槐又問,“怎么了?莫不是同那柘親王吵架了?夫妻之間吵架雖是常有的事情,但奶還是想多嘴問一句,是不是那柘親王欺負你了?”

    “不是。”蘇鯉抽了抽鼻子,看到面前活生生的親娘和奶,那顆懸在嗓子眼的心才切切實實地落回了肚子里,她抹去淚,附在楊繡槐耳邊說,“奶,我做夢了,噩夢。”

    楊繡槐臉色大變,拽著蘇鯉和葉桂枝進了屋子,屏退下人,這才低聲問蘇鯉,“寶丫頭,你夢到什么了?怎么把你給嚇成這個樣子?難道是在你夢中,咱家出了什么事情?”

    蘇鯉點頭,“夢中夢的不大真切,但大致經過我都記得。有人要害燕棠……”見楊繡槐和葉桂枝聽到‘燕棠’這個名字后表現出了片刻的茫然,蘇鯉趕緊補充道,“就是十三皇子,有人要害他,要折辱于我,我爹暗中幫了十三皇子一把,便被人構陷,咱全家都鋃鐺入獄,我夢中看得清清楚楚,咱家上下老少,全都被皇帝下令在菜市口摘了腦袋,腦袋堆起來都有一人高了!”

    楊繡槐面色泛著慘白,她又問蘇鯉,“寶丫頭,你可還夢到別的了?”

    夢到了,但不能說。

    多一個人知道那最大的反派是誰,就多一份風險。

    蘇鯉的嘴抖了抖,她說,“奶,別問那么多,今日我來,是想法子躲過這一災的。”

    “先同我姑、我大伯、二伯家說,京城的生意不能再做了,聯系遼商,回到北疆省去。燕棠的封地就在北疆省,他們去了北疆省之后,只要我和燕棠不倒下,就沒人敢動。”

    “茂林和修竹也應當盡快送出去,最好也是北疆,實在不行就送往南疆。我在南疆救過不少人,也認識了不少人,托那些人的關系,把茂林和修竹安頓好,應當不算什么難事。”

    “最后便是咱們。”

    “我和燕棠需要等到北疆省的柘親王府修好之后才能走,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我爹是工部尚書,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走開,只能再想辦法。”

    葉桂枝擰著眉問,“你可有同十三皇子提過此事?如何提的?”

    “提過了,尋了個做噩夢的借口給他敲了敲警鐘。”蘇鯉道:“娘,我和燕棠走不開,只能想辦法留在京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壞掉那壞心人的全部謀算,我們便都能平安無事。陛下雖然冷心冷情了些,但對我爹還算好,只要陛下沒糊涂,我爹也沒糊涂到做什么糊涂事,我們家人就都能平安無事。”

    “可若是宮里頭出了什么事,新帝繼位,那新帝會不會再對我爹這種農門出身的封疆大吏開刀,那可就說不準了。我打算入宮一趟,以女官的身份,替新帝診個脈。只要皇帝不倒下,我們就都有喘息的機會,一切才能有時間從長計議!”

    “另外,前朝與后宮的風浪一浪接著一浪,無非就是那些本無緣帝位的人垂涎大寶,十三皇子無心大寶,為尋自保,我們只能竭力得攪渾水,使這些人內部先斗起來,最好斗個兩敗俱傷,屆時無人有力氣阻我與燕棠去北疆。待到了北疆,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第73章 入v第五十一章

    聽了蘇鯉說的話,葉桂枝和楊繡槐心里也跟著沒了著落,只能差小廝去把蘇崇梅、蘇崇山和蘇崇水都給喊了過來。

    這么多年過去,蘇崇梅成了京城大酒樓里的老板娘,雖然眼角添了幾條魚尾紋,但相貌依舊姣好,若從背后看,風韻極佳。

    蘇崇山和蘇崇水兄弟倆人到中年,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兜里有了銀子,賺下了萬貫家財,人也跟著發起了福,兄弟倆胖了不止一圈。

    這會兒聽說楊繡槐要給開家庭會議,兄弟倆本能得就跟著心里緊了一下,待聽到楊繡槐說,“你們都收拾收拾家當,把家當往北疆轉吧”的時候,蘇崇山和蘇崇水兄弟倆懵了。

    蘇崇山問,“娘,為啥啊?咱在京城過的好好的,怎么又要回北疆去了?雖說遼州城的繁華程度同京城不相上下,可遼州城實在是太冷了,那一到傍晚就飄雪的冬天,咱實在是招架不住啊!”

    蘇崇水見楊繡槐的臉色不大好看,用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娘,聽你的,把家當轉移回北疆去。可你能不能給我個理由,我回去也好同大妮說……不然這家當說轉移就轉移,我怕大妮跟我鬧。”

    自個兒生出來的兒子是個什么貨色,楊繡槐怎么可能不知道?

    蘇家兒郎都是怕媳婦念叨的耙耳朵,蘇崇水不害臊,把這事兒挑明說了,難道蘇崇山就不怕張春芽回去撓他?

    他怕,而且怕的要死。

    只不過蘇崇山比蘇崇水要面子,有些話不方便直接說出來。

    楊繡槐掃了蘇崇山和蘇崇水一眼,有些煩躁,“寶丫頭說的,這個理由夠嗎?”

    一聽這話,蘇崇梅立馬就應了,“娘,沒問題,我們那酒樓的生意小,理由也好找,就說恪誠打算去遼州看看妹子,開酒樓沒日沒夜的,太累,我們打算歇一歇,將酒樓盤出去就成。我和恪誠掙的銀子足夠花了,后半輩子就算不掙錢,也足夠我們倆花,去遼州休息一陣子也好。再說了,稍微做點什么都能賺錢,拿錢盤幾個鋪面租出去都能收租子。”

    楊繡槐看向蘇崇山和蘇崇水,問,“你們兄弟倆呢?去不去北疆?”

    蘇崇山有些舍不得京城這邊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基業,道:“娘,這可不是小事,我回頭同春芽商量商量。”

    楊繡槐冷笑一聲,又看向蘇崇水,“你呢?你打算回北疆嗎?”

    蘇崇水想著蘇崇文是當朝工部尚書,還同皇家結了親,怎么可能倒?他在京城能夠沾上蘇崇文的光,去了北疆呢?處處都得看人眼色,便也犯了猶豫,“娘,我也得回去同大妮商量商量去。”

    楊繡槐冷笑著點頭,“可以,都回去同家里人商量吧。你們也都是將近五十歲的人了,遇到這樣的事兒,確實該自己拿主意,而不是事事都聽我的。不過啊,我這個當娘的雖然盼著你們好,但不能事事都給你們做了決定,不然你們難免會在心里記恨我。”

    “我已經把該說的都同你們說了,當年的事情你們不長記性,那能賴誰?往后要是腦袋咕嚕咕嚕得滾到了菜市口的泥水溝子里時,別怪老娘說沒提醒你們就成。”

    楊繡槐看到這倆兒子就心煩,擺擺手讓葉桂枝送客。

    等蘇崇山和蘇崇水頂著一頭霧水出了房門之后,楊繡槐端起茶杯了灌了一口茶水,才同蘇崇梅吐槽道:“倆腦子不開竅的蠢蛋!老娘什么時候坑過他們?好心當成驢肝肺!反正老娘的心盡到了,之后就算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娘也問心無愧,大不了逢年過節給他們多燒一沓紙錢下去!”

    蘇崇梅腦子里不斷地回蕩著楊繡槐說的那句‘往后要是腦袋咕嚕咕嚕得滾到了菜市口的泥水溝子里時,別怪老娘說沒提醒你們’,連楊繡槐吐槽什么都沒聽清。

    等她從心驚中反應過來時,臉色已經被嚇得慘白一片,蘇崇梅啞著嗓子問楊繡槐,“娘,真的有那么嚴重嗎?”

    楊繡槐見蘇崇梅被嚇成這樣,還得反過來勸蘇崇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寶丫頭正在想辦法破眼前著困局,要是能破了最好,要是破不了,那我們只能躲去北疆了。人人都說同皇家結親就變成了皇親國戚,殊不知,并非所有將女兒嫁進宮里的人,都能變成皇親國戚,只有那些受寵的妃子娘家才有資格得這一聲稱呼。誰說把女兒嫁給皇子之后就算攀上了皇親?那么多皇子,最后能留下幾個得意人來?變數太多了啊……”

    蘇崇梅這下徹底懂了。

    問題出在了蘇鯉身上。

    可蘇崇梅不是那種愛遷怒別人的人,她心里一直都記著蘇鯉的好,到了這會兒,依舊在心里記掛著蘇鯉,同楊繡槐說,“娘,寶丫頭怎么樣?她人小,經歷的事情少,是不是被嚇壞了?”

    楊繡槐點了點頭,須臾片刻之后,又搖了搖頭,“嚇肯定是嚇到了,但不至于被嚇壞。她在宮里當女官的那幾年,膽子早就給練出來了。一個人都能只身闖南疆,三年不沾家,你覺得她是膽兒小的?”

    “依我看,寶丫頭是夢到咱家都跟著受了牽連,擔心家里人才被嚇到的。我留她在府上喝了兩杯熱茶,吃了點糕點,見她緩過神來,便讓她先回王府去了。等你三哥從衙門回來,她還會再過來一趟,同你三哥好好商量謀劃。”

    “崇梅,有些事情是宜早不宜遲的,能先轉移就盡快轉移,要是動作慢了些,真被那隱藏在黑暗里的毒蛇給盯上,咱再想走可就來不及了!”

    蘇崇梅連連點頭,還給楊繡槐吃了個定心丸,“娘,你放心,恪誠好說話,大事小事都依著我,我們回去這就張羅,用不了幾日,便能將酒樓給盤出去。”

    蘇崇山回了家之后,把楊繡槐同他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同張春芽說了一遍,然后就換來張春芽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這有啥好考慮的?娘會騙咱嗎?娘會害咱嗎?當年吃的虧還不夠?你還想過回當年那吃糠咽菜的苦日子?”

    “蘇崇山,我發現你就是腦子不開竅還不長記性!這些年聽娘的話,甭管走到哪兒,都按照娘的要求本本分分做事,日子過得多舒坦?現在娘讓你咱回北疆去,你還不回,怎么,你是不是想看看娘說的那腦袋咕嚕咕嚕滾到菜市口旁邊泥水溝子里的情景?你有這個心看,但你有這個命看嗎?”

    “娘都把話說的那么明白了,是寶丫頭說了這事,你還有什么不信的?寶丫頭嫁入了皇家,聽到的消息本來就比咱多,再加上她就像老天爺的親閨女一樣,處處都被老天爺給偏袒,你不信人家,怎么著,沾著人家的福氣發了財之后,你就忘記當年一上山就野雞遁走兔子撒腿狂奔的蘇家大郎是怎么被倒霉催著過日子的?”

    蘇崇山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都不敢開口吭聲。

    等張春芽噴完了,夫妻倆這才商量變賣家產的事情。

    張春芽經商多年,眼界和能力都已經被錘煉出來了,她這會兒還無師自通了‘悄悄辦事’,尋了一個絕大多數人都會信的借口,把在京城的家當都變賣了,換成銀票收了起來。

    李大妮的脾氣沒有張春芽這么火爆,但她更懂得扎心。

    李大妮聽了蘇崇水的話之后,問蘇崇水,“相公,你還記得咱家那頭賤賣的豬嗎?你還記得當時虧了一筆銀子之后,咱倆心疼地好幾宿都睡不著的事情嗎?”

    “娘同咱說別養豬了,怕賠,咱倆不信,非要養,結果怎么著?你不記得了嗎?”

    “一頭豬統共就幾兩銀子,咱能賠得起!可現在咱在京城的家當有多少?萬一砸手里,我能氣死過去!這還只是說了財的事,命呢?”

    “你都同我說了,娘說咱不聽她的話,可能命都得交代在這兒,你還猶豫啥?趕緊變賣家產啊!猴姑、熊姑以及下面兩個還都沒結親呢,要是真交代在這兒,你說咱辛苦大半輩子是為了啥?”

    蘇崇水原本就打算聽楊繡槐的,他只是回家來同李大妮商量商量,這會兒見李大妮沒什么意見,立馬就點頭答應了。

    “行,聽你的!我這就去找人問,能不能把家產給折了……”

    李大妮生性慎重,她又拉住蘇崇水的袖子說,“先別急著折,你去找大哥大嫂商量一下,大嫂腦子活泛人雞賊,這種事情她盤算得清楚,咱找大嫂給拿拿意見去。”

    蘇崇水找上張春芽時,張春芽還挺感動的,被婆家小叔這個信任,證明她有能耐啊!

    張春芽把自個兒總結出來的那一套折價方法、借口都掏心掏肺得同蘇崇水說了,本想聽蘇崇水說幾句順耳的好話聽聽,結果就聽得蘇崇水說道:“大嫂,你這腦瓜子就是好使,你說的這么多事兒,我和大妮都沒有想到。多虧大妮同我說你的腦子活泛人雞賊,盤算事情比我們夫妻倆都清楚,讓我過來問問你,不然我們夫妻倆還真想不到這么多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