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秦楠一時間再沒找到話題，空氣中是尷尬的沉默，還好，這時阮萌端著熱水過來。

    秦楠謝過，她剛才注意到阮萌走路微微有些瘸拐，她關心的問，“萌萌腿怎么了？”

    “之前爬山的時候摔了一下，現在快好了。”

    秦楠寒暄道，“以后要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

    因為有阮萌在，秦楠一直和阮萌找著話題聊，待一杯水喝完，她站起身，“我們該走了，下午陳然還有一個補習班要上。”

    秦楠望向沙發上的陳默，他垂著頭，看著地板上的木紋。

    “陳默，mama走了。”

    陳默頭轉到這個方向，但眼睛仍舊沒有直視秦楠，他微微點了點頭。

    陳默的樣子和秦楠當初從家里搬出來時重和起來，上次她似乎說了一樣的話，那個時候陳默還是十八歲的少年。

    秦楠眼睛突然有些潮濕，她逃也似得快步轉身出去。

    秦楠開著車，旁邊的陳然在座位上扭來扭去，最后小心翼翼的開口，“哥哥很厲害，在游戲公司工作，自己設計游戲，自己買房子，現在他過的不錯，和正常人沒什么區別了……”

    陳然聲音越來越小，他低下頭，半晌，輕聲補充了一句，“mama，當初，是我們放棄了他。”

    秦楠直視著前方，沒有回應陳然，她眼睛圓睜著，努力不讓里面的眼淚流出來。

    剛才她逃跑似的從陳默那里離開，因為他是她不敢面對，也不愿面對的失敗的過去。

    人們常說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子女，但只要見到他，就會想起她自己婚姻的失敗，做為母親的失敗。

    她的人生怎么就成這樣了呢？

    小時候因為父母的婚姻不幸，所以她對于未來生活最大的憧憬是有一個愛她的老公和一個聰明懂事的孩子，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

    然而自從有了陳默后，她似乎一直都是在孤軍奮戰，人們說自閉癥是一種孤獨癥，或許當事人并不孤獨，作為身邊的人才更孤獨。

    面對親友時的局促和羞窘，夫妻之間彼此的責怪冷落，像顆石子，慢慢將心中的柔軟磨出冷硬粗糲的繭。

    自從離婚后，她就一直憋著一口氣，她要讓自己唯一正常的孩子成為人中龍鳳，讓那些曾經背后指指點點的人閉嘴。然而生活的瑣碎和匆忙讓人疲憊，失望、焦慮永遠無法停止，眼前的人又總是難以如愿。

    到最后，孩子沒有成為她想要成為的人。而她自己，也沒有成為想要成為的大人。

    青春彈指一揮，歲月一去不回，她得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這么多年，她第一次反思這些問題。

    原來成為大人，也很難過好自己的人生啊！

    第55章 我的天才男友

    阮萌送兩人出去, 陳然一直撅著嘴, 不舍的和阮萌揮了揮手, 目送著兩人進了電梯, 阮萌回到客廳，就看到陳默還坐在原位，一動不動的盯著桌子上的vr眼罩。

    阮萌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原來這部游戲是你設計的呀，陳然要是不問，我還不知道呢。”

    陳默點了點頭, 游戲是他設計的，但他不擅長營銷，所以找的現在的老板一起合作，將他不擅長的工作都交給對方。

    陳默無論做了什么事情都不會像別人一樣和別人炫耀，在他看來這些都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但她知道，無論我們看起來多么堅強，多么不在意，我們都渴望父母的認可。阮萌真心夸獎道, “陳默很厲害哦！”

    陳默抬眸, 看向旁邊的阮萌，她臉上的表情真誠自然。

    他已經習慣了, 習慣無論做的多好，都不會得到夸獎。

    他嘴角忍不住開始上翹，阮萌在夸獎他, 她覺得他很棒。他想起咨詢師說過的一段話，“人和人總會產生聯系，有些會給我們帶來快樂，有些會讓我們受傷，但如果我們拒絕這份聯系，那就拒絕了很多美好的可能。”

    阮萌不希望這特別的一天因為之前的事而毀掉，她望著陳默神情鄭重嚴肅，重拾之前說了一半的話，“陳默，其實我也喜歡你。”

    陳默僵直的坐在那里，愣怔的看著阮萌，此刻他的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心臟砰砰砰快速的跳動著，像是炸開了煙花，五顏六色，璀璨絢麗。

    緊接著，陳默驀的一下站起來，同手同腳的往自己房間里走，阮萌不解的看著他，很快，他從房間里出來，手里拿著一個阮萌很熟悉的本子。

    一個黑色筆記本。

    陳默獻寶似的把筆記本打開遞給阮萌，阮萌低頭看筆記本，最上面寫著“戀愛清單”四個字，下面列著五十多條項目。

    去南極看企鵝，和海豹一起玩耍；在萬物復蘇的季節，帶著自己精心準備的食物，去戶外野炊，把烤的最嫩的雞翅給她；在夏日的雨夜里相擁而眠，窗外的雨聲伴著彼此的呼吸聲一起入睡；一起去楓葉林散步，聽兩人鞋子踩在落葉上面的吱吱聲；一起打雪仗，堆兩個牽著手的小人；一起看春節的煙花升起；看電影她哭的時候遞紙巾，同時給她一個擁抱……

    阮萌抬頭，陳默望著她，黑漆漆的眼睛里面滿是期待，“我收集了很久，都是等著和你一起做的事。”

    如果說愛情一定要有一個確定的時刻，那就是此刻了吧！

    面對這樣簡單而又真誠的陳默，怎么可能不心動呢？

    阮萌點點頭，“好，我們一起去做。”

    陳默笑了起來，帶著一絲孩子的天真和稚氣，他用力的點了點頭，眼睛里盛滿了星光。

    晚上，阮萌照例和阮春秋通電話。

    “今天秦阿姨和陳然來這邊了。”

    阮春秋問，“好多年沒見過她們了，她們過的好嗎？”

    “沒有多聊，就是陳然讀高中，課業壓力比較大。”說到這里，阮萌突然問了一句，“爸，你和mama有沒有希望我成為什么樣子的人？”

    電話里傳來阮春秋清朗的笑聲，“我們對你沒有特別的期待，只要你快快樂樂的，生活的開心就好。”

    “沒想過讓我給你爭氣，爭臉面么？”

    阮春秋的聲音沉穩而又堅定，“父母和孩子是相互陪伴的關系，父母力所能及范圍內應該努力給孩子創造最好的條件，但未來做什么，成為什么樣的人，這是每個人生來就擁有的自由，即使是父母都沒有權利干涉。孩子是獨立的個體，不是大人的投射。”

    阮萌知道父親一直和爺爺的關系不好，從小到大都沒有去過爺爺家幾次，原因也偶然聽親戚背后議論過，當初父親堅持做大學教授，而爺爺覺得當教授沒出息，希望他成為一個軍人，同時爺爺當初也不同意父親和母親的婚姻。

    從她開始有認知時，父母就已經是父母，然而他們也有少年、青年時期，那個時候他們也是獨立與妻子丈夫父親母親這些身份的存在，或許他們也有叛逆期，他們也曾對這個世界充滿懷疑，也曾對父母有過不滿和反抗……

    不過這都是她到來這個世界之前的事了，自記事起，母親雖然對她嚴厲，但也從來沒強迫她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而父親總是對她各種鼓勵，鼓勵她堅持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阮萌由衷道，“謝謝你和mama，作為你們的孩子，我很快樂。”

    對面的阮春秋半晌沒說話，最后話筒里傳來一個氣聲，接著是阮春秋有些哽咽的聲音，“萌萌長大了。”

    晚上八點，俞華下班回家打開門，就看到阮春秋獨自坐在客廳里發著呆，她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了？”

    阮春秋似是剛發現她回來，他興奮的將剛才的事和她講了一遍，最后他表情充滿欣喜和感慨，“咱們萌萌長大了。”

    俞華聽阮春秋說完，在他旁邊坐下，嘆了一口氣之后，嘴角又露出笑容。

    當了父母以后，才知道想要洗去身上從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成為一個合格的父母是多么不易，他們需要時刻反省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需要小心翼翼的不讓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轍，希望孩子做自己喜歡的事的同時又能在這個世界立足，被這個世界接納。

    總算，作為父母，他們沒有搞砸。

    第二天一早，阮萌出來房間，陳默正在做早餐，聽到動靜，他轉過頭看向阮萌，眼神里帶著一絲欣喜、一絲害羞。阮萌被這種視線望著，一時間臉也微微發紅。

    阮萌率先開口，“早啊！”

    陳默略微拘謹的回，“早。”

    兩人昨天就這樣確認了關系，但是兩人都沒有談過戀愛，一時間，不知道確認身份后該是什么情形，而且這么多年，兩人之間的身份突然轉換，對視之間，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甜蜜的尷尬。

    阮萌僵直的揮了揮手，“我去洗漱了。”

    陳默“嗯”了一聲。

    阮萌洗漱完出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三明治和牛奶，陳默已經在座位上坐下，他雙手放在餐桌上，還沒有開始吃，似是等著阮萌一起。阮萌走過去坐下，喝了口牛奶然后拿起一成不變的三明治吃起來。

    陳默見她開吃，才拿起三明治，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似是確認般的問阮萌，“今天是我們的第一天？”因為上一次的誤會，所以陳默有些害怕這次也是他的錯覺。

    阮萌點頭，“這是我們作為情侶的第一天。”

    “情侶？”陳默重復了一下這兩個字，嘴角的笑容掩飾不住，他喜歡這個詞。

    今天是星期一，陳默需要上班，阮萌腿也基本好的差不多了，也準備去俱樂部看看，吃過早餐后，兩人各自去了公司。

    阮萌簡單開了一個早會，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梳理一遍，散會之后，幾個關系好的教練詢問了下她腿的傷勢，阮萌笑著回復沒有大礙，不影響工作。

    趙文赫進來后，又和阮萌嬉笑打鬧起來。

    這時，桌子上阮萌手機響了一下，趙文赫瞟了一眼，看到名字是陳默，他撇撇嘴道，“像我這樣是知道你們只是青梅竹馬的朋友，不知道的都以為你們談戀愛呢，俱樂部里的員工現在都以為陳默是你男朋友。”

    “呃……”阮萌的神色一時間有些不自然，她在措辭怎么告訴趙文赫兩人已經確定關系。

    趙文赫發現了不對勁，他瞪著她，不可置信的問，“難道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阮萌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你們兩人開竅都需要一兩年呢，沒想到這么快就確定關系了。”趙文赫小聲叨叨，顧自消化著這個消息。

    阮萌低頭看手機里的訊息，陳默問阮萌【今天第一天，你想吃什么？】

    阮萌嘴角不由自主漾起一絲笑，變了身份之后，原本只是簡單的問題，感覺都變的不一樣，阮萌想了一下，回陳默【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宋燁敲開陳默辦公室門，就看到陳默看著手機露著傻笑，宋燁立即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什么情況，一大早的對著手機傻笑，你不會真的談戀愛了吧？”

    陳默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沒有否認。

    “真的戀愛了？和誰？阮萌？”

    陳默依舊沒有否認。

    宋燁激動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以我情場老手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你們兩個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如果是別人宋燁也不會反應這么大，但是陳默不一樣，陳默總是活在自己世界里，宋燁很難想象陳默談戀愛的樣子。

    陳默聽完宋燁的話，放下手機，神色認真的詢問宋燁，“談戀愛有什么注意事項嗎？”

    這個問題一下子讓宋燁有些愣怔，其他情場老手都是他自己說，實際上他也沒正經好好談個戀愛，最久的一個在創業的時候因為沒日沒夜的工作又看不到未來也吹了，現在陳默這么正經的問他戀愛的事，他頓時覺得責任重大起來。

    “戀愛么，就是兩個人每天黏在一起，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一起旅游、一起睡覺。”

    說到這里，宋燁想起上次聚餐時候他放在陳默褲兜里的避孕套，陳默一直沒問他，應該是已經用了，想到這宋燁的笑容曖昧起來，“總之就是最重要的是最后一項要和諧，不然其他都是白費，如果這個不和諧最后女朋友就會以性格不合分手……”

    陳默微微歪頭，不明白睡覺和性格有什么直接關系，不過想不明白的東西可以先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