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觀察了一下徐忠的狀態(tài)，“最近沒發(fā)燒吧？”

    “沒有。”編隊多了一個人，徐忠下意識地開始思考怎么調(diào)整的作戰(zhàn)計劃。

    魏哲峰點點頭，想到了什么似的，從兜里摸出個絲絨的封袋。“昨天嫂子來醫(yī)院找我，問我有沒有途徑聯(lián)系上你，讓我把這玩意轉(zhuǎn)交給你。”

    徐忠接過來，打開封袋，看見里面是一根細長的紅線，目光變得有些溫柔。

    “嫂子從廟里求來祈福用的，戴著吧。”

    魏哲峰說完，看見徐忠已經(jīng)把紅線綁在了手腕上。他原以為這樣的點綴在徐忠的手上多少會有些突兀，如今看來，竟是莫名地相搭。

    徐忠喝了口水，感受到飛機開始起跑，他摸著手腕上的紅線，突然很想聽一聽宋以嵐的聲音。

    他從兜里摸出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的手機，看著漆黑的屏幕上映出自己，眼底閃著一點笑意。

    第43章 如有戰(zhàn)，召必回（4）

    任務(wù)前期的情報工作由譚宗南親自跟蹤，最終把目標鎖定在了國境線附近的叢林里。

    他們先飛到最近的縣城，與當(dāng)?shù)氐奈渚筷爡R合，一邊蹲守一邊商議行動的細節(jié)。

    跟烈虎第二次交鋒，徐忠每一步都走得尤為謹慎，不能打草驚蛇，更不能把這么多隊員的安全當(dāng)作兒戲。

    烈虎的窩點比他們想象中更加隱秘，是個藏在叢林深處不小的房區(qū)，四周圍著高高厚厚的圍墻，里面建了幾棟三四層的小樓，正中間才是一間稍矮的別墅。每個月僅有一批從北面入境的軍火短暫在他們手上保存，很快再轉(zhuǎn)到像鹿爺那樣的下家手里。

    前方的情報還在不斷地更新，雪鷹也在那片叢林多次實地考察，在窩點附近安裝了軍用探頭，24小時監(jiān)控周圍的情況。

    一個月后，確鑿的信息累積出的證據(jù)鏈終于與實地考察結(jié)果吻合，結(jié)果顯示兩天之后的交易日是最佳的行動時機，徐忠模擬推演了幾次，都達到行動的要求。

    夜幕漸漸拉下來的時候，他們和武警部隊抵達了預(yù)定地點。武警部隊在叢林里設(shè)了三個包圍圈，中間是雪鷹的突擊小隊。

    徐忠看了一眼離他不遠的齊皓，點了點頭。

    齊皓心領(lǐng)神會，手里的噼里啪啦cao作了一會兒，把方圓十公里的電磁信號都屏蔽掉，只維持他們隊內(nèi)的聯(lián)絡(luò)頻道。做完這一切，他沖徐忠比了個ok的手勢。

    徐忠點頭，彈了彈耳麥，“輝子。”

    孔文輝在房區(qū)附近挑了一處視野不錯的高地，架好了槍，回道，“狙擊手就位，c區(qū)視野百分百。”

    徐忠應(yīng)了一聲，把無線電切回公共頻道，“爆破手準備，預(yù)定位置起爆，行動。”

    有人影借著夜色接近圍墻，半分鐘后，火光直沖上天空，房區(qū)西北方面的圍墻被炸開一個破口，無數(shù)碎石和塵土鋪天蓋地地砸下來，被沖擊波帶起更大的動能，似要把人掀飛。

    徐忠沒有半分猶豫，迎著煙塵帶頭從破口沖進了房區(qū)。

    里面的人被這聲巨響驚動，他們這些人，刀口舔血這么多年，練出了敏銳的反應(yīng)力，然而不管是射擊準度還是自我保護，對上多年魔鬼訓(xùn)練的雪鷹，終究還是差了點。

    子彈從四面八方毫無規(guī)律可言地射過來，徐忠借著樓體的掩護往最中心的別墅跑，機槍手在他們前方打出一片灼熱的安全區(qū)。

    不同的槍聲密集地響起，最內(nèi)圈的武警也在提供著火力支援，房區(qū)已經(jīng)亂成一片，徐忠沒精力管其他人，壓著槍放倒面前的武裝分子，直沖向?qū)儆谧约旱哪繕恕?/br>
    齊皓扔了兩枚□□登上旁邊的那棟小樓，程陽比他更先沖進去，把可能的威脅一一放倒。

    齊皓到了樓頂，找到離別墅最近的位置，開始啟動電磁掃描儀。

    “隊長，人在三樓左邊第二個房間。”掃描儀下能看到樓內(nèi)的絕大部分情況，齊皓貓在樓頂?shù)慕锹淅铮@里算是一個視覺的死角，他是安全的。

    他幾乎不眨眼地盯著掃描儀下的情況，頭也沒抬地對程陽說，“你去支援隊長。”

    徐忠從別墅的后面繞過去，槍被他穩(wěn)穩(wěn)地端在手里，他轉(zhuǎn)過身，貼著墻倒退著走，目光直盯著對面二樓的一個窗口。

    直覺告訴他，那里有人。

    沒過多久，黑影在他判斷的位置露頭，他迅速抬槍，視線與準心重疊的瞬間按下扳機，火光在槍口一冒，他利索地收槍回身，知道自己打中了。

    “有狙擊手。”齊皓的聲音在頻道里一跳。

    徐忠的腳步一慢，“什么位置？”

    “b區(qū)藍房子樓頂。”

    “視野不全。”孔文輝瞄了一會兒，近點的障礙太多，他有心無力，只能把火力繼續(xù)用在遠程牽制上。

    徐忠回頭看了一眼藍房子的位置，快速下了命令，“程陽摸過去，西南方向上樓，陳興宇東北方向包抄。齊皓盯著別墅的目標，別讓他跑了，必要時叫機槍手支援。”

    他從別墅的一側(cè)退出去，稍微起跑，在塑料管道上借了把力，爬上小樓的陽臺，看見了樓梯的位置，往里面扔了個震爆彈。短暫地停頓后，他從窗戶跳進去，從樓梯上到頂樓。

    里面過于安靜，倒讓他覺得詭異，他更加謹慎，小心地摸到天臺的門口，推門的前一秒，聽見一聲清脆的金屬落地的聲音，他意識到門外發(fā)生了什么，回身飛撲到地上。

    轟地一聲，榴彈在他幾米遠的天臺炸開，即使隔著天臺的鐵門，也能感受到巨大的沖擊波。

    “隊長？！”耳麥里跳出幾個不同的聲音。

    “沒事。”徐忠站起來，灼熱的氣流燙的他身上火辣辣的，他推開已經(jīng)被炸得變形的鐵門，憑直覺打中了門后的武裝分子，往藍房子的方向架起槍。

    程陽和陳興宇到了樓頂，程陽抬手在耳麥上彈了三下長聲信號，最后一下，行動！

    二人同時從兩個方向瞄準了那個狙擊手，他反應(yīng)倒是不慢，臨倒前竟然開出一槍。

    “程陽！”陳興宇一驚，忙去扶他。

    中彈的位置是大腿，算不上危險，程陽顯得很冷靜，不忘向徐忠匯報結(jié)果，“狙擊手已被擊斃。”

    “趴下別動，用槍把狙擊手的帽子頂起來。”徐忠還在尋找目標，他記得很清楚，烈虎的內(nèi)部訓(xùn)練偏向早期雇傭軍的風(fēng)格，狙擊手沒有觀察手保護，而是安排遠處的另一個槍口盯著，意味著一旦狙擊手被人包抄，會有另一個槍口把擊斃者拿下。

    一命換一命的打法。

    槍聲從西邊傳來，陳興宇用槍口頂起的帽子瞬間被打穿。

    徐忠順著槍聲找到了那個人，火光一閃，徐忠站起來，“可以了，起來吧。”

    黃雀用假蟬引誘，捕到了真螳螂。

    徐忠收起槍沿原路返回，貼著墻角摸回別墅外面。

    “各組匯報進展。”

    槍聲和各種破壞聲有減緩的趨勢，但誰也沒有真的放松一些，他們的最終目標還在別墅里面。

    各組按照預(yù)定計劃執(zhí)行得很順利，除了程陽腿部中彈以外，沒有其他實質(zhì)性的戰(zhàn)損。

    頻道里靜了一下，接著是陳興宇的聲音，“隊長，我到了。”

    “狙擊視野跟著我。”徐忠給出新的命令。“興宇從東邊上去，跟我去三樓，c組清場，d組守好出口，行動！”

    徐忠依舊從別墅外面借力跳上二樓的陽臺，這回他沒有往里面走，借著管道的緩沖又上了一層。

    陳興宇從走廊的另一頭上來，和徐忠在中間匯合。

    “沒有人，都是空的。”

    徐忠點了點頭，耳麥里傳來齊皓的聲音，“右手邊第三個房間。”他有些急，“有人質(zhì)，他們有人質(zhì)！”

    陳興宇也聽見了，心里一涼，下意識看向徐忠。

    “輝子。”徐忠把聲音壓得極低。

    “視野允許，三個人質(zhì)圍成一圈，被六個人用槍抵著。”孔文輝盯著瞄準鏡，“如果中間那個人是烈虎，我一槍做得到……”

    后半句話，他沒有說完。

    徐忠也明白，這種形勢下，如果說開門的瞬間他和陳興宇可以解決掉兩個，孔文輝和他的副狙解決掉兩個，仍然還有兩個人可以在他們重新瞄準的空檔里擊殺人質(zhì)。

    房門的寬度只能允許兩個人在待命狀態(tài)，而從外往里的打擊除了狙擊作業(yè)意外都難以保證精度。

    但不管什么任務(wù)，都不能以犧牲人質(zhì)為代價去考慮戰(zhàn)術(shù)。

    他沉默一會兒，做出了決定。

    “你在外面等著，把人質(zhì)接出去。”徐忠把自己的槍拉上保險，扔給陳興宇。“務(wù)必保證他們安全撤離，我盡可能給你爭取時間。”

    “隊長你這是……”陳興宇意識到他要做什么，整個人都慌了。

    “我去把他們換出來，先保證人質(zhì)的安全。”徐忠強調(diào)了一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對著通訊麥說，“各小組注意，原地待命，臨時指揮權(quán)由孔文輝接管。”

    孔文輝聽到這話也明白了他將要做什么，他把頻道切到對徐忠的單線，“阿忠！”

    “沒有別的選擇了。”徐忠的聲音依舊很冷靜，聽得出來，他已經(jīng)衡量好利弊。

    “這么多年沒打配合，信不過我了？”他笑了一下。

    孔文輝張了張嘴。形勢嚴峻，他們沒有時間在這里浪費，他考慮著，沒繼續(xù)攔徐忠，“注意安全。”

    門開的瞬間，許多個槍口一齊瞄準了徐忠。

    徐忠把手攤開，前后轉(zhuǎn)了轉(zhuǎn)，往里面走近了一些。

    “就這么僵著，你們累，我們也累。”他暗暗觀察著屋里的人，“這幾個人是普通大眾，綁著也沒什么意義，不如給放出去，換我做人質(zhì)。”

    中間那人冷冷一笑，“怎么，徐隊長救不出人，開始考慮自損了？”

    徐忠搖頭，雙手交疊抱在胸前，似乎并不受被槍口所指的影響，倒是給足了他們考慮的時間。

    “考慮得怎樣？”覺得差不多了，他抬眼，頗為誠懇的問道。

    “留著他們?nèi)齻€，算是底牌，而換成你，只能是更危險的□□。這對我們實在不劃算。”那人冷著臉，徐忠的能力他是清楚的。

    徐忠皺起眉頭，“底牌？”

    他目光里乍起濃郁的不快，眼神鋒利如刀，竟然看出許多冰冷的殺意。

    “三年前我身份特殊，要顧忌的太多。要人質(zhì)安全，要犯人活口，要證據(jù)完整。”他語氣極硬，眼里流動著令人膽寒的憤怒。“今天不同，我不再有那樣的身份，也不想再考慮什么人質(zhì)安全和犯人活口。”

    徐忠偏過頭，隨意地指著跪在地上害怕到發(fā)抖的人質(zhì)，語氣生硬，“他們生或死，與我何干。”

    第44章 如有戰(zhàn)，召必回（5）

    “徐隊長舍命，不惜用自己來換他們，卻說他們的生死與你無關(guān)？”即使這樣說著，但看徐忠的反應(yīng)，好像真的不在意人質(zhì)的死活，烈虎也有些慌了。

    “我來，不是為了救誰，也不是為了任務(wù)，是為我自己跟你的恩怨，為我三年前慘死在你手上的兄弟。”

    以往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徐忠習(xí)慣于把個人情緒隱藏起來，不能有喜惡、更不能有源于自我的仇恨和憐憫。他殺過的人沾過的血，從來都只為任務(wù)書上的白紙黑字，審判者從來都不是自己。

    而這一刻，他抬起眼，透黑的眸子正對上烈虎，故意放大了源自他個人的恨意。

    “或者你先幫我解決他們?nèi)齻€，沒有了目擊者，我也好堂堂正正跟你打，”

    “你在威脅我？就憑你單槍匹馬，連把槍都沒有。”烈虎仍然對他的話留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