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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紂臨在線閱讀 - 第49節(jié)

第49節(jié)

    十幾秒后,伴隨著一陣馬桶沖水的聲音,蘭斯打開門、走了出來:“沒事,喝了點slj(一種他們那個時代的潔廁劑),然后連帶著胃里的其他東西一塊兒吐了?!?/br>
    “我說……你之前到底是喝了咖啡還是工業(yè)酒精?”記者兄斜視著他,吐槽道。

    “你懂什么?!碧m斯卻用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回道,“我這是在防納米機(jī)器人?!?/br>
    “通過……喝潔廁劑的形式?”記者兄問道。

    “slj這個牌子的潔廁劑的成分不但對胃黏膜有著非常巨大的刺激……呃……”蘭斯話說一半,不由得又干嘔了一聲,“……作用……而且對‘尚未組合成型’的納米造物有顯著的侵蝕效果;只要在吃下含有納米機(jī)器人的食物的四小時內(nèi),喝幾口這個……就能使那些物質(zhì)從胃壁上脫離并迅速分解?!?/br>
    “同時還能讓你迅速患上胃潰瘍吧?”記者兄又吐槽道。

    “不要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蘭斯接道,“還是說你剛才提的問題吧……”他微頓半秒,再道,“‘竊聽器’的事兒我在回來的路上已反復(fù)思考和檢查過了,她若真想在我完全無察覺的情況下在我身上安放監(jiān)聽設(shè)備,也就只有用納米機(jī)器人這個法子了……”

    “你為了以防萬一,就去喝了潔廁劑?”記者兄好像非常熱衷于吐槽這個,所以又說一遍。

    “你口中的‘萬一’……即常人看來概率很低、且有些匪夷所思的假設(shè),到了卡門那里或許就是百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一的情況了……”蘭斯回道,“考慮到今天是她主動來找的我、喝咖啡的地方也是她挑的……以她的權(quán)限和能力,直接讓店里的人配合也好、讓探員冒充店員或在咖啡送來的途中動手腳也罷……有數(shù)不清的方法可以很簡單地讓我喝下納米機(jī)器人,那么……我有什么理由不防一手呢?”

    “‘潔廁劑很難喝’這個理由怎么樣?”記者兄這是沒完沒了了。

    “哈!”蘭斯笑了,“要是有人讓你在吃屎和死之間選擇,你選哪個?”

    “我選擇在死之前把屎糊到那人的臉上?!庇浾咝只氐?。

    “說得好。”蘭斯接道,“而我呢……比起‘輸’這件事來,我寧可吞糞自盡?!?/br>
    “呵……”記者兄聞言,輕笑一聲,“ok,you_make_your_point.”

    雖然這位記者兄長了一張歐美人的臉,但很奇葩的是……他的英語說得很爛,漢語卻說得很好;在這個全球早已普及漢英雙語、但凡是個人就能較為流利地講這兩種語言的世界,這位受過高等教育、當(dāng)過記者的兄弟……愣是說不利索英語。

    他的漢語水平屬于母語級別,而英語水平則像是在用一門陌生的方言——你把句子寫在紙上他全都能看懂,但他一開口,就會有發(fā)音不準(zhǔn)、語法錯誤、口音等問題。

    比如眼下他說的這句,很簡單的句子,被他一念,聽著就怪怪的,連小學(xué)生都能講得比他好;饒是如此……這貨還是很喜歡在跟人聊天時動不動蹦句英語出來,也不知道這是怎么養(yǎng)成的習(xí)慣。

    “說起來……你剛才管她叫卡門?”停頓了幾秒后,記者兄又道,“而且你好像挺了解她的樣子啊……”他又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判官老弟……你跟‘莫萊諾長官’之間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有啊。”沒想到,蘭斯居然毫不猶豫地承認(rèn)了,他坐到一張沙發(fā)上,翹起二郎腿、搖頭晃腦地念道,“那一年……我也十七歲~她也十七歲~”

    “行行……打住吧?!庇浾咝譀]等他說出第二句,就打斷道,“我就隨口那么一問,你不用跟我細(xì)說。”

    “怎么啦?你自己問的,我要說你又不聽了。”蘭斯接道。

    “因為你就是個騙子,從你嘴里蹦出來的每個字,我都只敢信五成……”記者兄笑道,“而當(dāng)你談?wù)撟约旱摹^去’和‘私事’時,這個比例還得降——降到兩成以下。”

    “呵呵呵……”蘭斯忽地發(fā)出了一陣堪稱病態(tài)的笑聲,“你知道嗎……我最欣賞你的就是這點——你這人不好騙?!?/br>
    “所以我才被稱作‘祭者’啊。”記者兄,或者說……“祭者”,即刻回道,“要是連我都被騙了,那還有誰能來傳播‘真相’呢?”

    “哼……‘真相’看得太多了,反而會讓你越來越難以去相信別人哦。”蘭斯,或者說……“判官”,也笑著接道。

    他說得沒錯,在絕大多數(shù)時候,“謊言”是更容易接受的;想象一下,如果有這樣一個世界……那里所流傳的所有信息都沒有被歪曲過、粉飾過,沒有斷章取義、沒有遮遮掩掩、也沒有任何的導(dǎo)向性和娛樂性……媒體僅僅只是客觀公正地把血淋淋的真實全部展現(xiàn)出來,那……會是多么可怕的一個地方。

    知道得太多會讓人恐懼,理解得太多會讓人絕望。

    那些把控著輿論和權(quán)力的、極少數(shù)了解真相的人,需要公眾們活在謊言里。

    公眾們自己……也需要自己活在謊言里。

    當(dāng)然了,這種不對等的關(guān)系自然也不是“絕對”的,這只是一種平衡,“祭者”就是一個維持著這種平衡的人,而他本人……也正如判官所說,很可能是最恐懼、也最絕望的一個。

    “我也想活得像你這么灑脫啊,可惜不行呢……”數(shù)秒后,祭者苦笑一聲,接道,“畢竟……我還有良心。”說著,他就走向了桌邊,并指了指蘭斯進(jìn)門時放在桌上的紙袋,“這里面就是赫爾拍的錄像?”

    “是的,我在回來之前已經(jīng)拿到一家網(wǎng)吧里去看過了,沒問題?!碧m斯回道。

    “哦?”祭者又開始了惡意滿滿的調(diào)侃,“你看這個的時候,是不是特意去了那種封閉式的、提供免費紙巾的單人小隔間?。俊?/br>
    “你這不是廢話么?難道我還能在網(wǎng)吧大堂里播放這種玩意兒不成?”蘭斯接道。

    “呵呵……莫萊諾長官讓你這么躁動嗎?連回到公寓再看你都等不及了?”祭者繼續(xù)傳播著惡意。

    “是啊,一想到莫萊諾長官有可能在我抵達(dá)那個儲物柜之前就已經(jīng)把里面的東西調(diào)包了……我就興奮得不行呢?!碧m斯顯然也是個說垃圾話的能手,他當(dāng)即就用諷刺的語氣回道,“下次有機(jī)會,我就直接把這種可能裝了竊聽器的硬盤帶到你面前,用膠帶固定在你的臉上,然后跟你聊上半小時的犯罪計劃,聊完之后,再往硬盤上貼一張卡門的照片,接著我就解開褲子,掏出……”

    “okok……我錯了!錯了行吧!”祭者對蘭斯這下三路的反擊有點難以招架,他趕緊認(rèn)慫,并轉(zhuǎn)移了話題,“不聊了,既然你沒啥事,我也該撤了?!?/br>
    說罷,他就拿起了那個紙袋,朝門口走去。

    今天祭者本來就是跟判官約定好了來拿這錄像的:按原計劃,判官取完錄像之后會先鑒定內(nèi)容、并檢查一下硬盤上有沒有被植入什么追蹤設(shè)備,之后就跟祭者碰頭,由祭者把錄像再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存放起來。

    除了祭者與判官是“合作”關(guān)系之外,每一個加入“酆都羅山”、成為判官“部下”的人,都會有一份足以致命的“犯罪證據(jù)”留存在判官這里,對赫爾·施耐德而言……就是這段錄像了。

    “哦……對了?!睖?zhǔn)備伸手開門時,祭者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回頭言道,“我去細(xì)查了一下你這次要審判的那位‘腓特烈·威廉·格拉夫’……發(fā)現(xiàn)了一件稍微有點令人在意的事?!?/br>
    “說?!碧m斯癱在沙發(fā)上,不以為然地應(yīng)了一個字。

    “除了明面上來自聯(lián)邦的保護(hù)之外,暗地里……格拉夫在多年前就給自己買過一份‘殺手保險’。”祭者接道,“這個保險的意思就是……”

    “……意思是,如果他遭遇了什么不測,一份高額的‘復(fù)仇懸賞令’會立即被發(fā)放到全球各地的‘殺手中介’那兒,屆時……我會變成全世界所有殺手眼中的一頭肥羊。”蘭斯還沒等祭者把話說完,就自己接上了這段內(nèi)容。

    “呵,你果然是知道的啊?!奔勒咝α寺?,再道,“那么……看你那有恃無恐的態(tài)度,想必是對此早有對策了咯?”

    “不需要什么特別的對策。”判官說到這兒,靠著沙發(fā)的椅背,側(cè)仰起頭,望著祭者言道,“在這個星球上,只有一個殺手能殺得了我,但他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金盆洗手了,所以……”他攤開雙手,還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

    “好吧,那我們……”祭者聽了這話,也不怎么在意——他跟判官本來也不算是朋友,“……回頭見。”

    第十三章 加入

    二十一,陰,宜解除、納畜,忌開工、開業(yè)、赴任,沖猴煞北。

    交出了錄像后的赫爾在家里等了兩天,這兩天里,他只跟上門送外賣的說過幾句話,其他的時間都是一言不發(fā)的狀態(tài)。

    基本上,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之外,他就只是守在手機(jī)邊上發(fā)呆。

    每當(dāng)他出神時,幾天前發(fā)生在那個“地堡”中的情景,就會在他的眼前閃回——對于當(dāng)時的他來說,從四具尸體的胃中取出膠囊,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事兒了,最多就是有點兒惡心;但是要他下定決心殺死那個女人……卻不是那么容易的。

    說到底……自衛(wèi)和虐殺,是出發(fā)點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前者是為了保護(hù)自己在生理上不被傷害,后者則是為了某種心理上的滿足去傷害別人。

    而讓赫爾覺得痛苦的就是,他本人并沒有那種需要靠虐殺行為來滿足的心理訴求——他既無法從這種行為中得到快樂、對那個女人也沒有特別強(qiáng)烈的復(fù)仇意愿,他只是在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這一步……并迎來了一個不得不做的抉擇。

    人生中有很多這樣的抉擇,當(dāng)時當(dāng)刻的一個決定就能改變你的一生。

    赫爾自然可以選擇做“對”的事,他可以不殺那個女人,可以報警,可以把所有的事、包括與判官有關(guān)的那些一五一十都告訴警察。

    那結(jié)果會怎樣呢?他很可能會被拘留,然后被fcps接手并嚴(yán)刑拷問,直到對方認(rèn)為他沒有價值時,再踢回警方那邊。

    屆時,如果他的運氣好,才可能會被釋放,重新變成一個無業(yè)游民;而如果他的運氣不好……比如說警方不相信他的說辭(盡管他說了真話),或者那些“至高者”的家屬們想洗白自己的子女、搞死赫爾為孩子復(fù)仇之類的,他就很可能被定個“過度防衛(wèi)”乃至“蓄意殺人”罪,被扔進(jìn)監(jiān)獄乃至宣判死刑。

    當(dāng)然,赫爾也可以做“錯”的事,他可以按照判官說的,虐殺那個女人,把錄像交給判官,從此走上一條由判官掌控著的不歸路。

    另外,赫爾還可以做“不對也不錯”的事,他可以和那個女人談一筆交易——兩人串供,各自為對方作證,想一套合情合理的證詞,把罪名全部推到判官和至高者們的身上,他們倆則扮演受害人的角色……全部商量妥當(dāng)后再報警。

    這樣一來,他們倆不但可以安然無恙地回歸社會,還能瓜分掉“殺戮狂歡”資金池里的黑錢;至于以后會怎樣……誰知道呢?沒準(zhǔn)那姑娘會因為赫爾的不殺之恩愛上他,沒準(zhǔn)他們的謊言會被揭穿雙雙入獄,沒準(zhǔn)他們會被暗網(wǎng)上的賭客們追殺致死……

    人生就是這樣,那些重大的抉擇,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即便是道德上的對錯也是充滿了矛盾的;你做了對的事也好、錯的事也罷,都可能會引發(fā)好的、或壞的結(jié)果。

    有些人一直在做對的事,人生卻顛沛流離;還有些人道德淪喪、卑鄙無恥,卻是飛黃騰踏、榮華富貴。

    有人認(rèn)為只要結(jié)果正確,手段方面大可以犧牲和妥協(xié);但也有人認(rèn)為不擇手段換來的好結(jié)果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

    “正確”和“自由”,是永遠(yuǎn)無法達(dá)成一致、也無法分出誰對誰錯的。

    這兩樣?xùn)|西折磨著世上所有有著良心和道德的人,包括……赫爾·施耐德。

    判官那晚的安排,重點并不是要殺死那些已經(jīng)墮落不堪的“至高者”們,那些人對他來說什么也不是。

    判官真正要殺死的……是赫爾的良知。

    他成功了。

    赫爾最終還是選擇做了“錯”的事。

    做對的事很難,做錯的……就很容易。

    人,用盡一生的時間都未必能成為一個圣人,但只要一念之間就能變成一個魔鬼。

    當(dāng)赫爾開始在那個漂亮姑娘身上發(fā)泄時,生理上的快感迅速就讓他停止了多余的思考;他在欲海中沉淪,漸漸變得冷酷、瘋狂……他那假惺惺的自我說服也被一種陌生的、病態(tài)的興奮所淹沒。

    或許會有人覺得那女人是罪有應(yīng)得,因為她和她的同伙們本身就是為了利益和興趣而去殘害陌生人的施暴者。

    也可能有人會覺得她雖有錯,但不該是這樣的結(jié)局,她理應(yīng)得到法律的審判,而不是這種以暴制暴的私刑。

    但其實……那都不重要。

    正如上文所說的,這又是個正確和自由的問題,而判官才不在乎這種問題……這種問題對他來說就是狗屎,糾結(jié)于這種問題的人對他來說就是pussy……

    兩天前的赫爾倒是在乎的,但經(jīng)過這兩天,他也……不在乎了。

    殺死一個人的良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說赫爾的良知在那天晚上被捅了一刀,那么這兩天他的良知就是在慢慢地流血等死。

    做一件壞事并不會讓你變成壞人,只有當(dāng)你的內(nèi)心適應(yīng)了“做壞事”的感覺,你才是壞人。

    判官在確認(rèn)了錄像后沒有立即去聯(lián)系赫爾,就是在等這個……假如這兩天內(nèi),赫爾的痛苦和糾結(jié)沒有緩解,并愈演愈烈,讓他產(chǎn)生了懺悔、自首、乃至自殺的想法,那么他就是無用的;但假如他適應(yīng)了……接受了這一切,他便算是通過了最后的一道試煉。

    ……

    嗞——嗞——

    陳舊的電子門鈴發(fā)出了刺耳的長鳴。

    噪聲將赫爾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他順勢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已是下午兩點。

    走向門口時,赫爾才想起自己好像并沒有叫外賣,這讓他的腳步稍微滯了一下,但一秒后,他就繼續(xù)朝門口走去,因為他猜測那可能是推銷員。

    “誰啊?”問這話時,赫爾已經(jīng)打開了門。

    他現(xiàn)在膽子可大了,有人叫門都是先開門再說話。

    “你好,我叫詹姆斯·蘭斯。”蘭斯站在門外,穿得還是一身很休閑的夏裝,說話的語氣也是一貫的輕浮。

    赫爾將其上下打量了一番,接道:“賣藥?。俊?/br>
    赫爾住的街區(qū)很亂,因為房租便宜,附近常有皮條客、收債人、以及賣大麻的小混混往來走動。

    “白癡嗎你?”蘭斯說這話時,推門就進(jìn),一個側(cè)身就擠開了赫爾,進(jìn)了屋里。

    “嘿!你這混蛋以為自己在干什么?”赫爾見狀,自是立即露出了一副要動手的兇相喝罵道。

    “你口中的那種‘藥’,是這個世界上極少數(shù)不用推銷的商品之一,你見過賣那種東西的人會上門求人家買的嗎?”蘭斯則是無視對方的叫嚷,自顧自地接著方才的話題說道。

    “小子,我數(shù)到三……”赫爾瞪著他,接道,“你要是肯自己出去,我就放你一條……”

    “你的錄像我收到了。”不料,下一秒,蘭斯就說出了驚人之語,“內(nèi)容是符合要求的,就是拍得不咋地?!?/br>